第四章 浮生若夢始離亂
也許我們都在尋找，下一個出口在哪裏。於是在兜兜轉轉中，就遺忘了本來的心的方向。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來的早上了一些時日，於是每個人不得不將自己密實的包裹在厚重的大衣中，即使這樣也抵擋不了北風呼嘯着滲入皮膚，冷到骨子裏。每天早晨起床，面對的都是同一個模樣的陰沉的天空，像是永久不散的濃霧，裹住本來的清澈。日漸濃郁的壓抑，是每個人心頭的重石，大約是要發生什麼的預兆。
“小姐，大少爺回來了！”櫻兒匆匆忙忙地從外面闖進來，沖我激動地嚷道，連門都沒有關上，一時間屋內雪花飛揚，一如我混亂的思緒。他回來了嗎？是他嗎？這麼久了，才回來一次，怕是已經忘了…
“珊珊，這麼冷的天連門也不關好，不怕得風寒嗎？”我抬頭，雪花中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熟悉的肩膀，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感覺，可是就算是依舊熟悉，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不是么…這樣想着，因着大哥回府的而激動的心情也慢慢冷卻了。獃滯黯然中，一杯熱茶已經出現在我面前，他的手指還是那麼纖長，凸起的關節泛着青白，身上帶着長時間趕路的塵土味道，“珊珊怎麼了，才數月不見，就對大哥如此生疏嗎？”
“不是這樣的！”聽到大哥突然說出的這樣一句話，我急忙辯白，話脫口而出之後才發覺自己語氣太過於急切，喏囁着不知道說什麼來掩飾，只好低下頭暗暗絞着手指，卻沒有看到大哥眼中原本的失落已經轉化成驚喜…
直到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才抬起頭，發現是櫻兒跑了出去，這個櫻兒，難道是給我和大哥留下獨處的空間嗎？話說雖然有這麼個體貼的丫頭，不過難道我的心事這麼明顯…這不是現代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讓我被浸豬籠的啊！我在心裏暗暗慘叫哀嚎着…
思量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能以身犯險，雖然我內心是一個正值青春的后花季女生，但是現在的情景不容我踐踏倫理綱常啊。“大哥剛剛回來，見過爹爹了嗎？”
“現在你隨我一塊去向爹爹請安吧，回來時想着給你一個驚喜，就直接到你這院子來了，不想正看見你房門打開，風雪灌入，一時也有些生氣，下次要好生照顧自己，知道了嗎？”大哥輕輕摸了摸我的額頭，手的溫度停留了一會又驟然恢復冰冷，心裏一陣苦澀翻湧。
櫻兒不在，我自己並不會梳理髮髻，心裏由想着不能隨隨便便去見爹爹，想着大哥應該也把大嫂帶了回來，我不想……輸。想了想，還是拜託大哥去找找，這小妮子，真是關鍵時候掉鏈子。
大哥出去也有一段時間卻還不見回來，我對着銅鏡扎了個馬尾，又找出來一塊面紗將連輕輕蒙住，免得別人看到我這個許府二小姐這番打扮。外面可真是冷，死櫻兒，害慘我了，看我回來怎麼教訓你！
將整個院子都看了一遍，也沒有發現櫻兒的身影，想了想，小妮子貪玩，說不定是去梅園折梅去了，便抬腳向著梅園走去。
卻不想，這一步，卻讓自己走向萬劫不復。
“櫻兒，櫻兒你在哪裏，快點出來，櫻…”突然從後面一雙手捂住了我的嘴，將我的手反扣住，直到把我拖到一處隱蔽處才停下，難道這個賊人要把我就地解決了？不要啊，我還沒有活夠呢…我拚命掙扎卻發現動彈不得，只能不斷地發出唔唔的聲音。
“別出聲！”那個男人嚴厲地說道，聲音很小，似乎周圍還有什麼人。可是，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
果然，不多會，有兩個人從遠處走來，我細細一看，竟然是爹爹和我的那個冷冰冰的額娘，難道他們來這約會？這兩個人可真有閒情逸緻啊，我在心裏祈禱着他們趕緊走開，這樣說不定我就能被放了，這樣被人擒住是在是難受的緊啊！
沒想到，爹爹和額娘竟然停在了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更令我驚訝的是，爹爹和額娘都是冰冷着的一張臉，似乎在為了什麼而爭執，我不禁起了好奇心，豎起耳朵準備在偷聽，反正現在身體也沒法動彈，動動耳朵也好。
“…冰蘭，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在怪我嗎？”爹爹的聲音裏帶着一種陌生的蒼涼和一分痛楚，我不禁心中一驚。
“許文昊，你少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了，我從來就沒有怪你，我恨你！我恨不得再也不要見到你！”額娘別過頭，冷冷的吐出這樣一句話。
嗚嗚，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啊，後面這個壞人，讓我離開這是非之地吧！我在心中拚命的吶喊，感到手上的痛苦又加深了，只好恢復動也不動的狀態。
“冰蘭，你恨我可以，可是這麼多年，你連珊兒都不管，她是你的親生骨肉啊，就算你恨我，可是這與孩子無關啊！珊兒…”
“你不要提珊兒！你不配，你根本沒有這個資格提珊兒！我對她怎麼樣與你無關！因為珊兒她本來就與你無關！”額娘狠狠地打斷了爹爹的話，“她根本就不是不是你的孩子，不需要你的關心！”
腦子裏轟的一聲，我頓時感覺天旋地轉，身子再也無力支撐，向下癱軟，如果不是那個陌生的賊人將我提起來，我現在應該就是睡在冰冷的雪地上了。我竟然，不是爹爹的女兒，那我的親生爹爹是誰啊，難道我許文珊穿越過來還是個見不得人得私生子嗎？一陣悲從中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蘭蘭，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當年是我年少輕狂了，生生拆散了你和夜然…我也曾後悔過的。”
“後悔？後悔有用嗎？當年你派人把我和夜然追回來，那是多麼的狠心啊，逼得他為了保全我和我肚裏的孩子，跪下來求你！我到現在還夜夜夢見那天晚上的情景！夜夜驚醒！你的血里，流淌的全是罪惡！我親眼看着夜然從懸崖上跳下去！就因為你那句‘只要你死了，我保證對她們母子倆好’，許文昊，你別以為你給我們錦衣玉食就可以掩飾你的狠毒！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我告訴你！你休想！”
額娘轉身正要離開，被爹爹一把拽了回去，“啪！”一個清脆的耳光，額娘愣住了，爹爹愣住了，我和那個賊人也愣住了，整個梅園寂靜的只剩下落雪的簌簌聲。
“蘭蘭…”
“你打啊，繼續打啊，打死我啊！我現在寧願死也不想再待在這裏！”
“是嗎？那我就偏偏不遂你所願，我會讓你活着，而且活得很好，你不是不讓我管珊兒嗎？那你就看好了，我會好好替你這個不稱職的額娘教育她，免得她以後成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女人！”爹爹的眼裏，再也沒有一絲溫存，瀰漫的全是無盡的冷漠。說罷便甩手離開。
額娘在瀰漫的風雪中立着，飛揚的髮絲捲起片片晶瑩，卻像一個個哭泣的靈魂在不停的遊盪…
直到額娘遠去，身後那個男人才放開我的手，我一下子跌坐在雪地上，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屁股，抬起頭憤怒地瞪向那個人，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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