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前程往事
其實她對魔易說不上討厭,反而存在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不管多久沒見都不會陌生,似乎不管他再怎麼捉弄自己,自己都料定他不會真的傷害她。
有着這樣的想法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可是感覺始終是感覺,魔易是魔族,所以註定了他們一開始就是敵人,雖然沒到非殺不可的地步,也沒到能坐下來聊天喝茶的地步。
而在兩人對話的同時,那方已經打的難分難捨,虞行被眾人包圍在裏面,他的周身無數的金色閃耀,那些文字就像有生命般,不但替他擋去所有的攻擊,還會主動進攻。
只是饒是這樣,以他一人之力同時對付四人也是有些吃力的。
白憐急的不行。
“你很擔心他?”魔易忽然問。
“我不擔心他難道擔心你啊!”白憐沒好氣。虞行是他的師叔,她自然擔心了。
魔易冷哼一聲,“無知。”
白憐懶得理他。
魔易又道:“如果你知道他的所作所為,不知道你還會不會這麼想?”
白憐猜他說的是五百年前的事,她不知道五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使得魔易那麼恨虞行。
就算他真的誅殺了魔族公主,那也是職責所在,可是魔易很明顯話中有話。
“竟然如此,那本君就去殺了他!”魔易冷哼一聲,已經不在乎白憐會不會逃走,直直飛了過去。
原本還堅持不下的戰況有了魔易的加入,形式立馬就變了。
虞行雖然還穩穩的站着,嘴角卻已經淌出一條血絲。
白憐知道此刻就算再去搬救兵也已經來不及了,心下着急,摸到的竟是師傅給她的那把扇子。
其實她已經想過了,就算真把虞行一同扇飛了,至少還有一絲活路,再這麼打下去,神器被奪也只是遲早的事。
心下一橫,運足全部的法力揮動扇子。
對打中的雙方大概是沒想到會有這茬,也沒太注意,可是畢竟雙方也不是吃素的,瞬間反應過來,雖然及時避開,也是被扇了好遠。
眾人驚訝之際齊刷刷看着她。
白憐也始料未及,如果換做其他東西,早被扇的找不着影了,可這些人竟然只是後退了幾步!
完了,白憐心裏猛然冒出一個想法。
虞行神色微變,再也顧不得其他,盤腿就地坐了下來,可是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手剛撫上伏羲琴,魔邴已經快他一步飛到白憐身旁。
白憐只覺得腳下一空,已經被人提了起來。
很顯然魔邴是想拿她做人質。
周圍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魔邴眼睛微眯,隱隱透着詭異,“把神器交出來。”
“放了她!”魔易同時喝道。
魔邴卻並不理他,只是看着虞行。
虞行一動不動,手停在伏羲琴上。
“難道你想看着她死在你面前?”魔邴道,忽然又冷笑起來,“或者司法上神是覺得神器比一個小丫頭來得重要?”
虞行的視線掃過眾人,最後停在白憐身上。
“不要……”白憐艱難的想開口,魔邴這樣分明是故意的。
“我叫你放了她!你聽不懂嗎!”魔易的聲音里透着怒氣,紫色的眸子深的不見底。
魔邴終於轉頭,同是盛怒,“魔易!”
魔易緩緩走了過去,“神器我會奪過來,你放了她。”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魔邴咬牙道。
“如果她有什麼損傷,我不會放過你。”
魔邴氣的恨不得立刻殺了白憐,“你昏頭了你,她只是一個外人!”他的弟弟,竟然為了一個外人說要殺了自己,這叫他如何不氣。
白憐也是不敢自信的看向魔易,不明白他到底是何意。
氣氛一觸即發!
魔文哲笑着上前,“兩位弟弟又何必為了一個凡人傷了兄弟間的和氣,小四你也真是的,就算再怎麼也不能說出那樣的話,大家兄弟一場。”
“對啊對啊!”魔承雖然不太懂兩人為何吵起來,但現在這樣的情況,大家不是更應該和睦的嗎?
所有人都沒有動作,原本寒冷的空氣更添幾分冰冷。
看魔邴的樣子,很顯然不打算放了白憐,而魔易也不準備退步。
良久,虞行終於緩緩站了起來。
他仍是沒有一絲表情的道:“放了她,神器我給你。”
所有人皆是一愣,尤其是魔邴,大概是因為一切來的太過容易。
虞行嘆了口氣,只是說了一句看來一切都是天命。
“不要……不要把神器……”白憐使勁的搖頭,她當然知道如果神器落到魔族手裏是怎樣的一個場景?
腦子裏陡然冒出一個想法,她忽然懂了,那次魔尊進攻天界其實只是虛晃一場,什麼比試,不過是想讓眾人知道盤古斧在他手中。
可是那時卻因為自己事情發生了一些變故,魔尊應該是也發現了她的異樣,所以將計就計,一方面利用她收集神器,等到適當的時候再來搶奪。
心中一股不好的感覺陡然升起!
虞行手一揚,伏羲琴已經朝着白憐這方飛過來。
魔文哲伸手接住。
魔邴的眼神這才透出絲絲滿意之色。
眼看着虞行把神器一件一件的取出,再扔過來,白憐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只在不停的說著不要不要。
直到最後一件神器到手,魔邴笑的更加詭異起來。
“沒想到素來以冷血無情著稱的司法上神,竟然會為了一個凡人甘願把到手的神器交出,看來是我們誤會了你!”魔邴道。
“神器你已經拿到,放了她。”
魔邴輕笑,“這是自然。”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沒必要再糾纏下去,也免多生事端。
頸上的束縛終於解開,白憐跌在地上,劇烈的呼吸使得她開始不停的咳嗽起來。
魔易忙蹲下身問道:“你沒事吧?”
白憐沒有回答,只是仍在咳嗽。
魔易目光深沉,想伸出去的手終於還是停在半空。
下一刻,始料未及的事情卻發生了。只見白憐動作迅速,已經趁着眾人不注意,快速到了魔文哲身前,那架勢,分明是想搶回神器。
可是她的動作快,魔邴的動作更快,只是輕輕一抓,她又重新回到他手中。
“我怎麼忘了,這裏還有一件神器。”魔邴笑道。
白憐驚恐的掙扎,她的本意只是想趁着他們不注意奪回神器,哪怕是一件也好!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神器,如果就這麼輕易被奪走,她有何臉面再回干駱?有何臉面再面對眾人?
“住手!”虞行的眸子第一次有了微微的變化。
白憐只有一個想法,決不能讓神器被他們帶走!
腦中閃過的是這一陣兩人一起尋找神器的畫面,虞行總是一個人靜靜的走着,很多時候都不發一語,而她則是不停的想打破寂靜,在他周圍蹦來蹦去,努力的找着話題。
後來有了壺中仙,氣氛總算有了變化,不再是她一個人自說自話,只是壺中仙總是吵着吃肉,卻始終不肯自己殺生。
耳邊傳來若有若無的細碎聲音,額頭忽然變的灼熱起來!
魔邴一手貼在她的眉心,看樣子是準備取出崆峒印。
白憐只感覺心裏的不安迅速的膨脹,劇烈的疼痛讓她想大叫起來,卻倔強的咬着下唇不肯發出任何聲音。
額頭已經佈滿汗珠,她依稀瞟到魔易欲衝上來的模樣,只是被魔尊攔住,他像是很生氣,竟然和魔尊打了起來。
“憐兒……憐兒別怕,我會保護你……”一個聲音在她耳邊輕道。
她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朦朦朧朧中一個白色的身影不停在她腦中閃現。
魔邴興奮的看着崆峒印漸漸從她額頭取出,頓時金色的光芒大震!
“果然是崆峒印!”魔邴笑道。
白憐被重重甩開跌在地上。她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硬生生被從身體裏取出,又有什麼東西重新被塞了進去!
痛!彷彿除了痛已經感覺不到其他!
魔易發現不對,撇開魔尊急飛過去!
可是等他快要靠近她時,卻陡然被彈開!
她的周圍逐漸出現一個透明的結界。
魔易大驚,那個結界分明是自己送給她的那枚吊墜所化,雖然在平時吊墜很是普通,可是當她有極大的危險時,吊墜便會瞬間啟動結界,以此來護她。
看着她的身體逐漸騰空,魔易想也沒想便朝着那結界狠狠擊去!她不是只被取出了崆峒印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難道是……
他的目光如炬,滿是殺意的看向魔邴,而魔邴也是一愣,卻並不像是裝出來的。
“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是你哥哥!”魔邴冷哼一聲!
魔易不再看他,正準備使出法力朝着那結界擊去。
周圍忽然響起輕輕的鈴鐺聲,聲音空靈,讓人彷彿置身夢境。
魔易動作一停。
只見魔文哲手中的神器皆是閃着若有若無的光芒,那聲音,分明是從神器中發出來的!
就連魔尊的盤古斧也不受控制的飛了出去!
魔文哲皺眉,手中的其他神器也跟着飛了出去!
一時間七件神器像是有感應般,齊齊飛到白憐周圍,把她圍在中間。
眾人皆驚!
痛!身體就像是要被撕裂般,灼熱難耐。白憐想睜眼,可是眼前有的卻只有一片猩紅。
隨着一聲終於忍耐不住的大叫,她的身體開始有了奇怪的變化,像是樹木的快速生長,整個身體,乃至頭髮都以一種看得見的速度在生長。
原本純白的衣裳忽然變得赤紅異常!
而那些烏黑的短髮在長長的同時也逐漸有了顏色,紅色耀眼,如果不是所有人親眼所見,實在很難相信剛剛還小女娃模樣的她竟然在頃刻間已經長至二十幾歲的模樣,或者說,那根本已不是原來的模樣!
“這是……”魔尊大驚!
其實不止他,魔文哲、魔邴、魔承、乃至魔易,皆是一臉的不敢自信。
那樣的紅色身影,那樣的熟悉模樣……
而在此時,空中又不知從哪方飛來兩物,赫然是軒轅劍、昊天塔!
十件神器已出九件,它們像有生命般盤旋在空中,把巨大的結界圍在中間。
眾人的目光有欣喜的,有不敢自信的,有驚訝的,還有疑惑的……
天空忽然傳來轟隆隆的雷聲!
等所有人看清,那分明是正朝着這裏趕來的天兵天將!
耳邊有聲音,可是什麼也看不見,全身像是被火燒一般的痛!
有無數畫面從腦中一一閃過,是那樣的陌生,又那樣的熟悉!
有什麼東西從眼角滑落,腦中模糊的景象也逐漸變得清晰。
……
天空又開始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打在屋頂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偶爾有人撐傘,也有的則是任雨水打濕頭髮,街邊的攤販有的開始收拾東西。
所有人都顯得不急不緩,氣氛一派祥和。
而在街角,正有幾個小孩子聚在一起嬉鬧,他們唱着歡快的童謠,笑聲空靈,婉如世間最好聽的天籟之音。
他們像是在做遊戲,一個個圍在一起,雨水飄落下來,他們也絲毫不受影響,反而笑的更加歡快。
而在一處不顯眼的宅子裏,正有一顆小小的腦袋從門縫裏探出,她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玩遊戲的小孩,眼中明明充滿着渴望,卻只是隔門相望,連身子都不敢探出太多。
像是在惋惜什麼,又像是在思考什麼,看着那群越笑越開心的孩子們,小小的臉上終於出現一抹落寞。
然後有些不得已,又有些倔強的緩緩關上門。
有腳步聲傳來,小小的身影隨即回頭,臉上也是瞬間洋溢着笑,紅色耀眼,眉目如畫,眸眼清澈,來人竟是一個美到極點的女子。
只是奇怪的是,仔細一看才發現,女子不止衣裳是紅色,就連那直垂而下的髮絲竟也是紅色!
如此怪異的顏色本該覺得駭然,可是因為是出現在這個女子身上,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不但不奇怪,反而越看越覺得魅惑。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美,讓人一眼便再也移不開視線,讓人想探知想沉溺其中。
女子緩步而來,頭髮只用三根玉簪挽了個髮髻,其他則是任其垂下,明明只是一個很簡單的髮髻,卻美到極點!
隨着笑容揚起,小小的人已經毫不猶豫的朝着那絕美的女子撲了過去!
“娘!”
感覺身子被人抱住,女子低垂下頭,眸子幽紅,臉上頓時浮現出無盡的寵溺,她毫不遲疑的微微彎下身抱起那個小人,小人大概只有五六歲,可是一眼便能看出兩人是那樣的相似。
同樣的紅髮,同樣的血紅眸子,甚至容貌也是七八分相似。只是小孩畢竟只有五六歲,模樣還沒有完全長成,一張小臉看起來略有些肉嘟嘟,臉頰微紅,怎麼看怎麼覺得可愛!甚至讓人想忍不住觸摸。
只是女子的頭髮是直垂而下,而小孩的頭髮則是略有些弧度,像是天生的,一縷縷捲成一個個弧度,光滑柔順,趁着小孩白皙的肌膚越發妖異!
女子臉上帶着溫和的笑,伸手撫了撫小孩捲曲的紅髮,問道:“怎麼沒有出去玩?”
小孩臉上的笑容有些褪色,半響才道:“下雨了……”
“你不是很喜歡下雨的。”女子疑惑,看了小孩一會兒,像是終於明白了,輕輕搖了搖頭。
小孩臉上的笑漸漸消失不見,轉而一種落寞,聲音也小的可憐,“娘,為什麼我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女子臉上微微愣了愣,卻仍是在笑,“因為不悔是神族啊,所以自然和凡人不太一樣。”
不悔是小孩的名字,雖然簡單她卻很是喜歡。
聽見女子不厭其煩的回答這個問題,不悔心裏終於好受了些,繼續問:“神?神是什麼?”
“神是這世間最厲害,而且最受六界敬畏的種族。”
不悔似懂非懂,紅色的眸子眨啊眨,“六界又是什麼?”
女子臉上仍是帶着笑,輕道:“六界是這個世界的劃分,自盤古開天闢地已來,天地隨着時間的推移形成了六界,神、仙、魔、妖、鬼、人。神便是最先形成的種族。”
不悔歪着腦袋想了想,大概是懂了,不由指了指門外那些人,“我知道了,他們是人對不對?”
女子點了點頭。
“可是……”不悔又隨即低下頭,聲音小的可憐,“可是他們說我是妖怪……他們都討厭我……不喜歡跟我玩。”
“因為他們只是凡人啊。”女子溫柔的道,“因為他們沒有見過真正的神,所以自然不知道神是什麼樣子。”
是這樣嗎?不悔又疑惑起來,“可是竟然我們是神,為什麼要來這凡人居住的地方呢?神沒有住的地方嗎?”
女子臉上的笑終於有些動容,“因為不悔和爹爹雖然是神,可是娘親不是,娘親是魔。”
“魔又是什麼?和神不太一樣嗎?”
“自古神魔就是兩個敵對的種族,神是最受六界敬畏的,而魔則是最受六界厭惡的。因為世人都覺得他們很壞。”
不悔更加疑惑起來,眉毛像擰麻花般皺到一起,語氣卻異常的堅定,“不管別人怎麼說,反正不悔知道魔不是壞人!因為娘親不是。”
“嗯。”女子輕輕應了聲,笑也逐漸舒展開來。
“娘親放心好了,只要有不悔在,沒人再敢說魔是壞人!他們如果亂說,不悔就殺了他們!反正不悔很厲害,他們都不會法術。”
“不悔!”女子面色一滯,第一次有了微微的怒氣,呵斥道,“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不悔有些被震住,隨即低垂着頭。
女子見此,終歸有些心軟,摸摸她的頭道:“娘親說過多少次,不管別人如何說我們,如何對我們,我們都不能傷害他們!因為不悔是神,神是這世間最令人敬畏的一族,他們無知,不悔不應該怪他們。
強者生來就是保護弱者的!
不悔是想做強者,還是想像他們一樣?”
“不悔想做強者!”不悔毫不猶豫的回答。
“那就對了。”女子徐徐引導,“竟然不悔是強者,那就該有強者的樣子,除了法術厲害外,強者還該有一顆慈悲的心,以及忍受別人忍受不了的一切。”
“可是……”她可以忍受別人說她是妖怪,可以忍受所有人向她扔石子,可以忍受他們不和自己玩。可是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們說娘親的壞話!
娘親是那樣美麗善良的人,總是為任何人着想,總是那麼溫柔。娘親怎麼可能是壞人呢?就算是魔,也是好魔!
“不悔?”女子像是在等着她的答案,輕喊道。
不悔看了看娘親,終於還是極不情願的嘟着嘴,“不悔知道了。不悔是強者,是這世間最受人敬畏的神,所以不管他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不悔都不應該有恨,不應該去傷害他們……”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女子終於滿意的點頭。
看着娘親笑,不悔也舒出一口氣,其實自己不管怎樣都不重要,只要能讓娘親高興她就滿足了。
兩人說話的當,不遠處的門輕輕被人推開,藍色的衣袍飄飛,一男子已經走了進來。
不悔隨即開心的大叫一聲,“爹爹!”
等到女子放下她,她已經急急忙忙的衝到那男子面前,雙手高舉着,示意男子抱她。
男子看着她,摸摸她的頭,已經毫不猶豫的抱了起來。
不悔開心的在男子臉上親了幾口,又在他頸間蹭了蹭,終於道:“還是爹爹好!不悔最喜歡爹爹了!”
女子無奈的搖頭,緩緩走了過來,輕道:“皇。”
逸皇看了看懷中的不悔,臉上滿是慈愛,也朝着女子走了過去。
“柯兒,我回來了。”他一手抱着不悔,一手輕輕撫摸女子的臉頰。
眼眸幽黑,帶着深深的疼惜與幸福。
魔柯依隨即嗯了一聲,緊緊靠着逸皇,明明是相聚的場面,她的眸子卻有水波閃動。
不悔從爹爹頸間探出頭,眼睛都笑眯了起來,想了想還是伸手抱住娘親。
氣氛本來還有些緊張,可是因為她怪異的姿勢忽然有些好笑。
逸皇放下她,她已經像個小大人模樣般乖乖站到一旁,作勢要把爹爹讓給娘親也抱抱。
兩人見她表情古怪,竟還裝模作樣的用雙手捂住眼睛,不由同是搖頭,雖然無奈卻是寵溺之極。
“你這次出去,沒有碰到他們吧?”魔柯依擔心的問道。
逸皇像是有些猶豫,終是點點頭,“是獨孤,聽他說這次天界本想派他來的,只是被他拒絕了,他來也只是想告訴我們,這裏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得快些走。”
“好。”魔柯依想也沒想的應道,“那我去收拾東西。”
“柯兒。”逸皇卻突然拉住她。
“嗯?”魔柯依笑着看着他。
逸皇的臉上滿是疼惜,把她拉進自己懷裏,有些歉疚道:“對不起,讓你跟着我吃了那麼多的苦。”
魔柯依微微愣神,只是輕輕搖搖頭,白皙的手指附上他的唇,“夫君這是說的哪裏話,柯兒已是你的人,只要能跟在你身邊,不管去哪裏我都心甘情願。況且,我們還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女兒,柯兒此生早已經無憾。”
聽見她這樣說,逸皇不由把她摟的更緊了。
是啊,只要他們一家人能在一起,不管去哪裏都是一樣,只要他們能在一起,吃再多的苦又有何妨?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兩人緊緊相擁,似乎一切已經盡在不言中。
不悔偷偷從指縫間朝着兩人看去,臉上是一種做壞事的得意,爹爹和娘親在羞羞,她不能看不能看!
娘親隨即去收拾東西,爹爹站在那裏靜靜的看着。
其實很多次不悔都想問,為什麼他們總是沒過多久就要換地方?而且,看爹爹和娘親的樣子,像是在躲着什麼人?
可是爹爹不是神族嗎?娘親明明說神族是這世間最令人敬畏的一族?可是為什麼他們要躲?他們躲的到底又是什麼人?
心中有無數個疑惑,可是卻始終沒有問出口,因為她知道,每當她問關於這方面的問題,娘親總是充滿哀傷,而那時她就會覺得肯定是自己問了什麼不該問的事,要不然娘親不會這樣的。
只是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很厲害,爹爹也很厲害,為什麼他們還要怕別人?難道那些人比他們還要厲害?
於是他們就這樣躲啊躲,兩百年間,爹娘帶她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的人。
可是奇怪的是,眼看着那些人漸漸變老然後死去,可他們一家人卻總是保持着原樣,就連自己,明明快三百歲了,模樣卻也只有凡人十歲的模樣。
這便也使得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別人看他們的眼神那麼怪異,為什麼所有人都當他們是怪物。
因為他們的確不同,他們不會像凡人那樣才不過短短几十年就老去死去,不會像他們一樣只是淋個雨就得風寒,甚至是很厲害的瘟疫,他們也從來沒事。
漸漸的,她開始明白娘親口中神族的不同,因為跟凡人的弱不禁風比起來,他們的確很是不同。
於是她不再為自己與別人不同而難過,反而有了些許驕傲。
記得有一次,好不容易碰到一個願意跟她玩的小孩,於是她便忍不住說了自己的真正身份,結果對方不信,還非要她是吹牛,也不相信她其實已經三百對了。
那時自己也沒想那麼多,只是忽然記得那隻總是在街上飄蕩的野鬼,於是想也沒想就變做了她的模樣,誰知她剛一變身,那人兩眼一翻就直接暈了過去!
她忽然明白聽說凡人都是怕鬼的,因為他們聽說鬼都是要吃人的!
不悔當然不知道為何他們會有這樣的謠傳,其實她很想告訴那些人,其實鬼不會吃人,他們只是會吸食人的精魄而已!
這大概就是凡人眾多情緒中的一種,名為恐懼。
她自然不知道什麼是恐懼,而是憑着對方的表情來判斷。
可是那人卻說話不算數,她展示了自己了不起的法術,那人不但不相信她是神族,還非說她是怪物!
甚至在她想去探望他時,還被他的家人潑了一身的黑狗血!
她頓時就怒了,朝着那些人呲牙咧嘴,可是又想到娘親說的不管別人對你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永遠不能去傷害他們。因為她是神,是強者。
在心裏盡量的安慰自己他們只是凡人,只不過愚昧罷了!
可是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家人,聽說他們是搬走了。
鄰居對他們一家本來就存在着忌憚,後來又不知從哪裏聽說了什麼,甚至忘了娘親替他們治病的恩情,反而恩將仇報,竟然趁着天黑想燒死他們!
就連那個常常在街上行騙的術士都被他們重新請了回來,不但在他們門外貼滿了各種各樣怪異的符,還撒了亂七八糟的一堆灰。
不悔氣的不行,有那麼一瞬間,真想把他們全殺了!
可是每當她有那樣可怕的想法,娘親總是能發現,娘親本來一直都是很溫柔的,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對她異常的嚴厲。
她不懂,神又怎麼樣?憑什麼他們就非得心甘情願為那些凡人付出?竟然他們可以無情,自己又為什麼不能無義?
可是想終歸是想,為了怕娘親生氣,她便也再不敢輕易露出那樣的想法。
後來他們離開了那個鎮子,悄無聲息。
只是漸漸的,她雖然嘴上說不傷害凡人,可是心裏卻不再相信他們。
有的時候她甚至在想,比起那些忘恩負義的凡人,其實鬼並不可怕,因為一般的鬼還知道對她感恩戴德。
尤其是當他們住在無人的森山的那段時間,總有一隻丁點大的小獅子喜歡有事沒事跟在她屁股後面,任她怎麼趕都趕不走!
只因為她閑來無事,順便把小獅子從老虎口中救了。
其實也不算是救,只因為那老虎體型太過龐大,她不悔又是那種看不慣欺負弱小的類型,於是嚇走了那隻兇巴巴的老虎。
後來才知道小獅子是跟自己的父母走散了,才差點被老虎吃了。
小獅子本來還以為自己死定了,眼淚汪汪的差點沒哭出來,只說自己是偷跑出來結果迷了路,可是卻怎麼也記不得回去的路。
見不悔救了他,自然覺得她是好人。
不悔雖然無聊,可也沒想過要同一隻小獅子玩,尤其是每當看見他動不動就要哭的表情,她才不喜歡這樣奇怪的動物!
哪知小獅子卻不依不饒,說要以身相許!
這可把不悔嚇壞了!
她可是神族啊,誰要嫁給一隻只會哭鼻子的小動物!
小獅子卻說他不是小動物,他已經上萬歲了,只是法力不太強。
不悔才不相信他的鬼話!他明明才那麼一丁點大,竟然虛吹自己已經上萬歲?真當她是十歲小孩!
可是當她慢悠悠的回家,小獅子始終跟着她,她無奈,打算對他不理不睬。
後來爹爹和娘親知道了,雖然很滿意她救了那隻小獅子,只是關於那以身相許……
大概爹娘也覺得這不妥,和那小獅子講了一大堆道理,也不知道那小獅子聽懂沒有。
到後來小獅子雖然不再口口聲聲說著以身相許,卻也不肯離去。
因為看他無家可歸,爹娘也只好暫時先收留了他。
小獅子感恩,總是對她特別的好,還經常對她說一些關於他們獅子家族的事,不悔當然對這些不敢興趣,心情好的時候隨意應一句,心情不好就乾脆抬頭望天。
百年的漂泊,早已經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就這樣幾年過去了,小獅子始終沒有找到自己的家人,他也死皮賴臉的待着。
不悔趕了他很多次,剛開始他還會淚眼汪汪的哭鼻子,次數多了他竟然習慣了,開始對她用傻笑攻勢。
只是不悔每當看見他笑,都忍不住全身泛起一陣雞皮疙瘩!
在這樣無人的森山中待着也相安無事。
直到有一天,來了幾個奇奇怪怪的人。
他們皆是一身黑衣,只是奇怪的是他們竟然同自己一樣有着火紅的頭髮,於是看在這個份上,她才沒有急着趕他們走。
而一向冷靜的娘親竟然眼眶有些泛紅,她聽娘親叫那個最高大長的凶神惡煞的男子爹,又叫另外幾個人哥哥。
她一時驚訝不已,原來這些人都是娘親的家人!
那個凶神惡煞的男人似乎也有些不敢自信,把娘親上下打量了一翻,表情竟然顯得溫和下來。
爹爹也禮貌的向那些人行禮,叫法也是同娘親一樣,只是那些人的態度看起來卻有些冷淡。
自己的爹爹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不悔自然不高興了,站出來道:“喂,我爹跟你們說話呢,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冷淡!”
那些人看見她,愣了好久。
尤其是那個最高大長的最凶的男人,眼睛瞪的銅鑼那麼大,像是不敢自信,伸手就要摸她。
不悔忙的退到爹爹身後,那個人對爹爹那麼無禮,她才不要讓他摸!
“不悔。”娘親無奈。
魔尊卻並沒有生氣,反而制止魔柯依,朝着不悔道:“你就是不悔?”
“關你什麼事?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的話剛完,又引來娘親的呵斥。
“不可以對外公這麼無禮!”
“外公?”不悔嘟着嘴,“就算他是外公也不能這麼對爹爹,他竟然不喜歡爹爹,那不悔也不喜歡他!”
逸皇把她拉到身前,說了幾句什麼。
不悔小聲嘟喃,她明明就是在為他出氣,他幹嘛還要說自己?想到這不由瞪了那個男子幾眼!
魔尊看的新奇,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魔柯依道:“外公是和你爹爹鬧着玩的,外公沒有不喜歡你爹爹。”
“真的嗎?”她有些不信。
魔尊這才開始正視逸皇。
不悔稍微有些信了,還是忍不住問魔尊,“你真的只是和爹爹鬧着玩?你沒有不喜歡爹爹?”
魔尊愣了片刻,哈哈大笑着點點頭。
不悔這才滿意了,走到那男子身前仰頭望着,可是那男子實在太高了!仰的她脖子都有些疼了!
魔尊伸手抱起她,不悔這次沒有推開,而是疑惑又奇怪的看着魔尊。
魔尊本就生的兇惡,一般的小孩見了他早就被嚇的哭了起來,見不悔不但不怕他,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滿意的點點頭,“果然不愧是小五的女兒,簡直和小五小時候一模一樣!”
聽見這話,不悔更加得意了!看着眼前的這個男子也越發順眼了。
不過他的頭髮雖然也是紅色的,卻沒有自己的好看,自己的明明那麼順滑,他的則是亂糟糟,整個嘭在頭頂,不悔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伸手替他扶平。
魔柯依剛要說什麼,卻被魔尊阻止。
魔尊略帶深意的看着不悔。
可是他的頭髮太亂,任不悔怎麼扶也是亂糟糟,不悔呵呵直笑,摸了摸他黑黑的臉,又摸了摸同樣亂糟糟的鬍鬚,一時覺得很好玩。
不由問道:“你真的是我的親外公?”
魔尊一愣,到了聲是。
“哦……可是為什麼你長的和我們不太一樣?”不悔直言道,“為什麼我和娘親都難么白,你卻那麼黑?頭髮還那麼亂?你都沒有梳理過嗎?”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噗嗤的笑聲。
不悔疑惑的看向娘親。
魔柯依道:“不可以對外公這麼說。”
“為什麼?我只是說實話而已?”
“無妨。”魔尊卻道。
看他的樣子,分明對懷中的不悔喜歡的緊。
------題外話------
下午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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