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海天闊的秘密（二）

雷戰一直靜靜的聆聽，眼見海天闊說到自己的身世時，冥風和赤火的反應，這才明白，海天闊倒也算名門之後了。五人圍坐在一起，說的全是常人絕難聽到的秘辛，冥風和赤火的表現自屬正常，但雷戰卻留心到，鬼醫自始至終，就沒說過一句話，只是坐於火光照不到的暗影中，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不知他是什麼想法。

他心中本就對這個鬼醫留意，這會兒眼見他跟冥風和赤火不一樣的表現，心中便暗暗猜測着。忽然抬頭見海天闊說到祖上失傳的功法一事兒，卻向自己看來，不由微微一怔。

海天闊對他勉強笑笑，道：“兄弟聽我說這些，可是有些悶了吧。其實，這些事兒，都是跟那個鬼蜮領主和那位神有關的，我要不說清楚，只怕你還是摸不着頭腦。我見你每每總是對神多有關注，想來你定是有些事兒與其有關聯，不過也只是我瞎猜而已，你不用說的。咱們兄弟相交，以後不管要面對何等強大的敵人，都是同進同退。要是對敵人一無所知，那可叫糟糕。所以，你還是耐心聽完吧，咱們後面需要追查的事兒，只怕更多呢。這會兒多了解一些是一些吧。”

雷戰聽的怔住，心頭卻是不由的暖暖的，感動不已。海天闊猜到自己幾次打聽那個神，恐怕是跟那個神有些恩怨，卻沒有絲毫退縮。他這會兒不惜將，連冥風和赤火都不知道的身世說出出同進同退的話來，這份兄弟情，怎麼能不讓雷戰激動。

一時間心情激蕩，也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深深的看了海天闊一眼，默默的點點頭。只是，他卻沒發現，當海天闊說他可能跟神有所牽連的時候，鬼醫一直微閉的雙眼，忽的掠過一道異芒。

赤火在一邊連聲催促，要海天闊快講。海天闊瞪了他一眼，這才繼續講起來。“說起我祖父的功法和火之炎章來，卻又要回到阿努比斯身上。那阿努比斯即被鬼蜮領主選為代言人，鬼蜮領主便將一把注入了魔法的噬魂之矛賜予了他。這支滿帶着無限力量的長矛裏面，有着鬼蜮領主控制他的秘法，無時無刻的不在侵蝕着他僅存的一點靈慧。只是阿努比斯卻不知道，當他握起那支長矛時，獲得力量的喜悅，遮擋住了一切。當下，便遵從鬼蜮領主的意願，率領着死靈軍團，開出了迷蹤平原。離開的那一刻，也將他的人性，徹底扔在了迷蹤平原的血水之中。

阿努比斯的第一戰，噬血之矛便指向了曾經帶給他無數榮耀的布思里德。布思里德的人民，不知道自己的英雄早已變成了惡魔的僕從，聞聽他的歸來，舉國歡慶，在仁慈的老國主的帶領下，大開城門，迎接他們的英雄。哪知，這一次，他們迎來的，卻是永遠也遺忘不了的悔恨。”

海天闊胸膛急遽的起伏着，大大的喘了幾口氣，才又接着道：“當人們訝異的看着一身詭異鎧甲的阿努比斯，還有他身後那些藍光飄動的死靈軍團時，阿努比斯卻冷酷的將噬血之矛，直接**老國主的胸膛。接下來，殺戮開始了。昔日豐饒富裕的布思里德，瞬間便成了人間煉獄。無數的人一邊哀嚎着奔逃，一邊仍在苦苦的問着，這是為什麼。只是他們想要的答案，卻只能隨着死亡一起，沉入無邊的黑暗中。

屠殺持續了整整三天，數百萬的人民死於這次災難，死去的人，被阿努比斯以黑暗魔法召喚，不得不加入了他的軍隊，死靈軍團實力大漲。只是，唯一出現意外的是，昔日曾被阿努比斯深愛着的一個姑娘，他的未婚妻子蘇斯婭，在臨死前痛苦的喊叫下，讓阿努比斯靈魂深處的一點靈慧再次蘇醒。可惜，那點點靈慧卻是那麼渺小。渺小到，雖然讓阿努比斯意識有些混亂了，卻仍然不足以讓他徹底醒過來。隨後，阿努比斯一把大火，燒毀了布思里德，他秉承了鬼蜮領主的意志，深信只有黑暗中才有永生。他所做的一切，不是在屠戮，而是在拯救。這就是奧坦一直流傳的天火之災。”

海天闊講到這兒，微微頓住。冥風和赤火長長的吐出口氣，相互望望，都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駭。長久以來，對於天火之災的說法不一。有說是因為布思里德人生活富足，驕奢淫逸，遭到了天譴，所以給一把天火焚毀。也有說是因為其太過繁榮，被不明生物覬覦，在屠戮一盡后，人為放火燒毀的。更有無稽的說法是，布思里德一夜之間，城內人的都發了狂，然後自己放火燒了自己的。

天火之災年代太久了，經過了數百年的演化，真相早已不可考了。哪知今天被海天闊一番話說出，竟是這麼一種最令人震駭的說法。大家只是傳說那鬼蜮領主，有着無比強大的魔法，手下有一批死靈，將無數的人拖入迷蹤平原后，生生的取了他們的靈魂，讓他們變成行屍走肉，整日的遊盪在平原上。而強大的鬼蜮領主卻無人見過其真面目，也從未真正面對過。但也正是因為這無知，才對那未知的鬼蜮領主更是恐懼。

迷蹤平原究竟在什麼地方？那鬼蜮又有多大？沒人知道。相傳曾經有個幸運的人，曾無意中到過迷蹤平原的邊緣，見到了那裏的景象后，倉皇逃出來才傳開的。但那人好像當晚便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電腦閱/讀xs./Com）

海天闊臉色陰鬱，似乎在追憶着什麼。這會兒是深夜了，四周靜悄悄的，唯余那篝火燒的嗶嗶碌碌的，卻更添一份凄涼。

半響，海天闊輕輕吁出一口氣，似自語又似夢囈的繼續講了起來。“布思里德被一把火燒成了廢墟，只有極少數的人，幸運的逃離了那裏，從此流浪在各處。阿努比斯在做完這一切后，因為蘇斯婭的死，意識越加混亂。通過噬血之矛的引導，鬼蜮領主感應到了他的變化，急忙將他召喚回去，以免出現更大的不可控的局面。

但是，因為阿努比斯的混亂，被黑暗魔法控制的軍團，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些變故。一部分受魔法影響較輕的死靈，紛紛逃離了軍團。當阿努比斯回到了鬼蜮，深深的陷入了沉睡時，外面的世界，卻因為那些逃離的死靈，而掀起了悍然大波。

這些死靈以吸食人的骨髓為生，四處殺戮。人類遇到他們，毫無還手之力，人間一片慘象。就在這個時候，神出現了。或者說是神的意識出現了！他通過意識，傳授了一部分能感受到他意識的人一些術法，使他們有了自保並且反擊的能力。隨後，在漫長的戰鬥歲月里，人們一邊不斷探索着神傳授的術法，一邊盛傳着神的偉大。是神的護佑，這才使得人間終於免於滅亡。而神傳授的術法，在經過許多人的研究下，終於完善成今天廣為流傳的修魂術。

而因為各人的領悟不一樣，故而，修魂術百花竟放，衍生出各種各樣的功法，並根據其高低，分成九品三階。我祖父的赤炎蓮花，就是其中頂尖的功法之一。”海天闊說到這兒，言語中大有自豪之意。

雷戰聽的暗暗皺眉，抬頭看了他一眼，有心想要說說這修魂術實在是幾乎入了魔道的修鍊，但眼見幾人都是滿面的熱切，終是又閉上了嘴。這裏人人都在修鍊，更是得到了確實的好處，自己便是說破天去，只怕也不會有人相信，反而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好在這種功法，也只是走了偏門而已，對人身倒是並無傷害。世間事兒，如同書靈所言一樣，一飲一啄莫非天定，自己也不必多事去管了。

他在這兒默思，赤火卻忍不住問道：“老海，你說了半天，還是沒有說你祖父的事兒，還有那個赤炎蓮花為什麼你沒學到？”

海天闊點點頭，澀聲道：“你急什麼，這就說到了。小戰關心神的事情，我總要給他說明白才是。”

赤火慚慚的收聲，海天闊這才繼續講道：“人們用神傳授的修魂術，終於將那些死靈戰勝了。人間重又恢復了安寧，但等到了百年前，沉睡的阿努比斯再次醒來時，大戰又再次拉開了序幕。

這一次，戰爭涉及到了廣闊的奧坦大陸。因為當初為了挑選能修鍊魂術的人，神曾經將他的意識廣為散播，這卻無形中造就了許多奇怪的種族出來。樹木、動物、山石等等一些另類，居然感應到這絲意識，從而喚醒了他們自有的一些特性。於是，木靈、獸人、還有一些元素生物漸漸多了起來。這次的大戰，阿努比斯不但將戰矛指向了人類，同時，也指向了它們。”

到這兒，看着冥風和赤火道：“你們對於這些事兒，自然是知道吧。莫多山的獸人、幽暗城的血族、丹達沙漠的蠍人，還有據說東海那邊的水靈，和很多種族，都參與了這次大戰，也就是大家流傳的最廣的最終之戰。”

冥風點頭，冷冷的道：“知道。那幾年，就被稱為魔靈紀。但從那兒以後，似乎魔不再是單指那些死靈了吧，很多種族之間相互攻擊，對人類也是從未仁善過。哼，魔靈紀！我倒覺得，這魔靈紀從那以後才算真正的開始了。”

海天闊無奈的看他一眼，喟嘆道：“這些事兒也沒法說誰對誰錯，總之如小戰說的那樣罷了，適者生存而已。”

冥風默然。海天闊看看他，接着講道：“當日那場大戰，涉及之廣，損傷之重，比之當日的天火之災，不知嚴重了多少倍。在跟死靈軍團的戰鬥中，當日布思里德的餘生者，卻最是積極。經過了許多年的傳承，當日逃出來的人都紛紛開枝散葉，各自傳下了後人。他們世代相約，一定要殺死阿努比斯，消滅死靈軍團，將布思里德的榮光再次光復。於是，火之炎章誕生了。我的祖父海東卓就是九個創始人之一，也是他們的大首領。”

眾人這才恍悟。鬼醫此時也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再默然。海天闊沉默了一下，接着道：“經過了幾年的交戰，終於在阿巴斯，雙方開始了最終之戰。那一戰歷時一年之久，一年中，天空整日的都是紅彤彤的一片。血腥籠罩着阿巴斯城，太陽也沒出現過一次。無數的人和其他種族死去，死靈軍團也幾乎被消滅殆盡。

最後，在火之炎章九大首領，和各個種族中最傑出的戰士的圍攻下，阿努比斯終於倒下了。只是他倒下前的最後一擊，也將圍攻他的所有人，全部擊倒。阿努比斯死前的一霎那，靈魂印刻破碎，被禁錮的靈慧顯現，痛苦的將所有事情告知了，當時唯一還勉強能坐起的先祖。

他告誡先祖，一定要小心鬼蜮領主，更要以鬼蜮領主為戒，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當有朝一日，布思里德能重複榮光時，代他向布思里德的人們懺悔，讓他的靈魂能有機會向蘇斯婭領罪。

在先祖答應后，阿努比斯消亡了，他的身體詭異的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那支噬血之矛。先祖被他臨死一擊，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只來得及將所有事情錄到隨身的一塊皮革上，便遺憾的死去。他那高絕的功法，也未來得及留下，只是聽先父說過，似乎這種功法，是到了一定的時候，就會自行轉化出來的，卻不知那個境界，究竟是什麼時候了。

這一戰，所有參與的種族死傷慘重，隨着阿努比斯的死去，魔靈紀落下了帷幕。人們歡呼雀躍，以為和平安寧將再次來臨。但他們不知道，戰鬥其實卻仍然沒有結束。當僥倖殘存的人們打掃戰場時，卻駭然發現，阿努比斯死後遺落在城下的那把噬血之矛，不翼而飛了。是被人偷走了？還是被鬼蜮領主收回了？這把充滿着邪惡力量的武器，一旦落入別人手中，又會掀起什麼樣的變故來？沒有人知道，沒有人敢去想像。

他們之間互相不信任，都在懷疑對方偷去了長矛，於是不歡而散。各自回去暗暗查訪噬血之矛的下落，為了調查此事，各個種族之間矛盾不斷激化，再無之前同仇敵愾時的融洽了。

而作為最終禍魁的鬼蜮領主，眾人都是驚懼不已。因為沒人真正知道迷蹤平原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真的到了迷蹤平原后，如何走出那個詭異的地方。一個不好，便可能成為鬼蜮領主手中第二個阿努比斯。

然而，就在人們驚慌不安之中，突然神的使者傳出一個消息來，說神已經將鬼蜮封印了。鬼蜮領主暫時是出不來了，只是因為神似乎正有大事兒在辦，需要等些時候，才能前往鬼蜮，消滅鬼蜮領主。但要求大家回去后，廣為傳頌神的事迹，為神尋找到更多的信仰者，神只會為了他的信仰者護佑。大家不敢不從，只得各自迴轉。最終之戰便這樣突兀的結束了。

從那天起，雖然再沒了死靈軍團的肆虐，但人間卻也再沒了安寧。各個種族之間，為了生存領域的爭奪，再不復原先只是人類為主導的時候了。更因為那把噬血之矛的下落之謎，除了極個別的城置身於外，其他地方都是爭鬥不斷。這就是鬼蜮領主，還有神的事情，我所知的也就這麼多了。”海天闊直直講到這兒，才停了下來，抓起身邊一隻水囊，喝了起來。

雷戰聽的雙眉蹙緊，這些事情乍一聽，似乎沒有什麼關聯。但雷戰心中總是隱隱有一絲感覺，發生在當日他身上的事兒，跟那個神絕對是有着什麼隱秘的關係的。

他沉思片刻，忽的問道：“海大哥，你可知道薩馬爾城嗎？那裏是不是也是整日打仗？你對那個地方可熟悉嗎？”

海天闊聽他問起薩馬爾城，不由一愣，放下水囊，搖頭道：“薩馬爾城是個另類。國主雷蒙仁慈寬容，又是神的忠實信者。更有神使奧克斯大魂師駐在那裏，什麼人敢去那兒鬧事？我對那裏不算太熟，只是去過幾次。但奧克斯大魂師的名頭，卻是如雷貫耳，據說他這會兒早已經進入了魂靈之界了，只是為人低調，對外並不宣揚，故而大家仍然稱呼他為大魂師。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那裏了？啊，你也姓雷，可也是薩馬爾城的人嗎？那城裏雷氏可是個大姓，人數是最多的。”

雷戰心頭一凜，不露聲色的搖搖頭笑道：“我這雷跟他們可是離得遠了吧，我還一次都沒去過那兒呢。只是聽說過索菲亞魂術學院，好像就在薩馬爾城附近，這才想起問問的。”

海天闊早聽他說起過前面的事兒，只當他是想起了羅媚兒，也不多疑，點點頭笑道：“兄弟倒是個長情的性子，好，有情有義，這才是男兒行徑。”

旁邊赤火大笑，冥風平淡，鬼醫卻是眼中閃過一絲奇光，瞟了他一眼。雷戰眼見他們誤會，卻又沒法多解釋，只是慚慚的摸摸鼻子，微微搖搖頭苦笑。

心中想着這些亂成一團麻的事兒，件件都如同隔着一層迷霧，不由苦惱。看來要想摸清那個什麼神的，那個鬼蜮領主倒也是條路子了，只是無人知道那迷蹤平原究竟在什麼地方，卻又是撓頭了。煩躁之餘，不由喃喃的自語道：“那個迷蹤平原到底在哪兒呢？”

他話音落下，眾人不由的都是一驚，海天闊只當他是為了幫自己，心中感動。才待要說話，勸慰他不需多想，不料鬼醫忽的淡淡的插了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