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將計而就計
詹琪之計乃是以各門各派之根基誘使冷月軒攻擊,是以書信之上甚為簡潔,只言於白雲山之江湖豪傑做出離去之狀,喬裝改扮隱伏於此處四野,直待號令一出,群起而攻之。接此書信者十有**依從其計,僅只百餘人惦念門戶安危,返回派中。
西泠派一眾人等亦是如法施行,分散於兩間店房之內,詹琪和於妙兒則是易容改裝成兩名山居夫妻,每日進山砍柴。此間,東窮幫信使不斷發來訊息,只言某門某派門戶駐地被冷月軒攻陷。詹琪心內自是知曉,此乃計策所定,各門各派僅只假意退避,致令冷月軒誤認為已是消滅天下武林各派根基。
如此竟有一月有餘,今日乃是元宵佳節。詹琪和於妙兒復又進山探路,直行至山腰之處,突覺周遭人影晃動,兩人遂即躍上樹頂隱蔽身形,只見屢屢行行一群紫衫人由遠及近。兩人並不急於盯蹤一眾人等,半日之內,竟已有約莫二三百人返回冷月軒總舵。
詹琪和於妙兒只待眾人身影消失,方才躍下樹頂,急急奔向山腳之下東窮幫駐地。此處亦是為隱蔽行藏未加標識,詹琪和於妙兒行入其中,一名貌似商旅之人與二人雙目對視,隨後轉身而行,詹琪和於妙兒緊隨其後,亦步亦趨。
東窮幫所選之處,乃是一家店房之後院,此刻百知子和月王等一眾俱是聚集於此。詹琪將山中所見細細道來,於妙兒從旁補充,片刻之間,山中情景已是一清二楚。東窮幫主公長鵬亦是將近日各門各派訊息簡要敘說,只言江湖各派雖是均受冷月軒絕頂高手攻擊,然故意示弱之下俱是無大損傷。
詹琪言道,“以本座看來。這冷月軒正直志得意滿之際,我等可發出訊息,只命各派三日之後聚集白雲山下。一舉挑戰冷月軒,如可一戰克敵。實為美事。”言畢向眾人環視一遭,只聽公長鵬言道,“如需本座進山一探,自是欣然前往。”
詹琪沉吟片刻,不由憶及聖手魯班之慘死,是以決絕言道,“公長幫主雖是自告奮勇。然此前幾次訊息俱是有意迷惑冷月軒,彼等未必未有所知,是以此刻我等不可輕易涉險。”略微停頓,詹琪接言道。“眾位如無異議,還望公長幫主遂即派遣幫眾於各派傳遞訊息為要。”公長鵬轉身離去,依命而行。
三日後清晨,白雲山下已是聚集約莫三五百武林豪客,此番眾人於冷月軒日前奇襲各派俱是義憤填膺。是以此刻群情激奮,躍躍欲試。詹琪只命聖手魯班兩名弟子先行入山,打開巨樹機關,然不可入內,僅只將事先預備之柴草硫磺煙硝等物引燃后拋入洞中。兩人依命而行。
詹琪復又一一安排各門派駐守之地。只待冷月軒幫眾逃出樹洞,遂即制服,然其中非罪大惡極者不可妄取性命,以拘押為要。各派亦是依令而行,直至各處緊要之處埋伏待機。詹琪復又轉向枯竹劍客莫之聲和正道三絕,恭聲言道,“煩請四位老人家各據一方,如是冷月軒幫眾逃出自可不加理會,然如遇天邊紅雲與地底潛龍,還望老人家相互招呼,我等亦可前往,惟願一舉將冷月軒一眾絕頂高手一舉成擒。”四人亦是應命而去。
詹琪坐鎮指揮,於妙兒於旁相隨,五名幫眾緊隨其後,其餘眾人即便百知子月王等一眾俱已進入山中。約莫三刻時光,山內始自發出廝殺之聲,詹琪聽聞,一拉於妙兒纖纖玉手,直奔山腰冷月軒總舵之處奔去。
一路之上偶遇冷月軒奔逃之眾,詹琪和於妙兒亦是各式神功,或掌或指拳腳交加,俱是一招之間廢去功力,點住黑甜穴,致令一眾昏睡路旁。兩人確是浮光掠影一般,身形迅疾如風,約莫行出一箭之地,只聽東方一縷人聲高亢直入雲端,詹琪仔細分辨之下,確是枯竹劍客莫之聲,是以二人並不怠慢,全力奔去。
行至近前,只見正道三絕和枯竹劍客莫之聲、百知子、月王和三位護法已是將諸葛丹等六七人圍在當中。詹琪細加端詳,只見諸葛丹身後三名老者俱有八十開外,鬚髮皆白,一名老者一身紅袍,眼似銅鈴,闊口咧腮,形貌甚是可怖。立於其身旁之另一老者卻是形貌端莊,頭挽髮髻,三綹長髯,一雙細目,雙目開合之間精光四射。另一老者卻是形貌怪異,身高不足五尺,足下未着靴履,光腳立於地面之上,一張臉孔五官撮在中央,光頭無法,嘴角上翹似在微笑。
只聽諸葛丹吐氣開聲言道,“你等已是喪家之犬,復又有何面目來此處偷襲我冷月軒,且當今武林之內各派俱是業已歸降我冷月軒,你等如若不信,此處乃是各派開具文書,你等不妨遍閱一番。”言畢自懷中取出一沓柬書,以內理託運直向詹琪面前飛來。詹琪亦是暗運內力,將柬書接在掌內。
詹琪並不翻閱,僅只向懷內一揣,復又望向諸葛丹,片刻之後方自言道,“諸葛丹,昔日滅家之恨,今朝火焚武林各派之仇,而今確是要細細清算。然你有何因,做此歹毒之事,可否為我一道。”
誰料諸葛丹竟是低聲一嘆,言道,“你我即已勢同水火,且本座一時忘形,料想你已是知曉本座實乃冷月軒之主。然此間三位老人家助陣與我,即便你之各派高手盡滅我冷月軒之眾又有何妨。”言畢竟是回首望鄉身後三位老者。
詹琪只覺這諸葛丹言語混亂毫無頭緒,與往日心思縝密大為不同,不由問道,“即是如此,諸葛軒主於今日之事可有打算。”言畢注視諸葛丹不再言語。“我與你有滅家之恨,你我一戰自是難免,然此前三位老人家自是不會坐視不理,以我之見,不若今日開設五局之賭,我方派出五位高手與你方一一對決,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詹琪並未急於回應,僅只回首望向枯竹劍客與正道三絕,只見身後眾人俱是略微頷首。詹琪方自言道,“如此正和吾意。然諸葛軒主自是由本座親自出戰,且本座不會手下留情,僅以取爾性命為要。”諸葛丹哈哈一笑,言道,“你之心意本座亦是知曉,必不令你失望。”言畢復又望向身後三名老者。
地底潛龍先自行出陣前,開言道。“老夫地底潛龍,不知貴方和人應戰。”音聲未落,枯竹劍客莫之聲已是行至陣前,此二人雖是未曾謀面。然互相聲威俱是有所耳聞。兩人對面而立,枯竹劍客莫之聲自苦竹之內抽出斑竹劍橫於胸前,地底潛龍亦是將一柄斑斕古劍擎在掌中。二人凝立良久,眾人俱是感覺身邊山風簌簌,敢情劍勢未出。劍氣已是瀰漫四野。
又是一盞茶時光,兩人方是各自劃出一劍,然劍勢稍放即收,如此竟是五個回合,瞬息之間。兩人身形掠動,雙劍交擊之聲甚為清脆,走過三百餘招之後,兩人劍勢俱見遲緩,只見莫之聲劍尖直向地底潛龍右股百韌穴,地底潛龍貌似未覺,僅以劍尖指向莫之聲小腹氣海穴,大有兩敗俱傷之意。然實則不然,如地底潛龍擊中氣海穴,則莫之聲功力頓失,即便劍尖刺中穴道亦是肌膚之傷。莫之聲豈會不曉得此間利害,是以足尖輕點,身形躍起,足見踢向地底潛龍握劍之右手合谷穴,地底潛龍僅只身形略蹲,劍尖隨勢向上直略莫之聲會陰穴。
莫之聲斑竹劍點中地底潛龍尖峰,雙足已落實地,雙劍交錯,竟是膠着於一處,似是正自比拼內力。兩老俱是功參造化,內力渾厚無論,雙劍之上湧出之劍氣直至令詹琪等人衣袂飄飄。如此持續約莫一刻時光,莫之聲臉面之上已是大汗淋漓,那地底潛龍亦是鼻窪鬢角熱汗直淌。須知此刻乃是隆冬時節,兩人竟似身處酷暑。高手過招,須臾之間亦可決出生死勝敗,枯竹劍客莫之聲斑竹劍竟已開始略見抖顫,地底潛龍竟是窺準時機,見古劍劍鋒橫轉,以劍刃直對斑竹劍劍尖。此刻觀來,兩柄兵刃僅只一線相連,剎那之間,地底潛龍古劍竟是將斑竹劍自劍尖之處始,將劍身從中剖開。
枯竹劍客莫之聲於斑竹劍愛逾珍寶,此刻竟是為地底潛龍所毀,不由急怒攻心,竟是張開手掌拋去斑竹劍,身形橫飛而起,以雙掌只砸向地底潛龍頭頂百會穴。地底潛龍亦是應變迅即,古劍上挑,可憐枯竹劍客年逾八旬,竟被地底潛龍由咽喉之處將肚腹劃開,屍身只跌向地面,遂即不動。
詹琪等人從旁觀戰,未料枯竹劍客竟是脾氣倔強,意欲以己身報卻毀劍之仇,是以本欲救援已是不及,只待其屍身跌落地面,方有西泠派幫眾搶出,將枯竹劍客莫之聲搶回,此老死狀之慘,致令一眾刀山火海之中闖蕩經年之人俱是不忍卒睹。
正道三絕與莫之聲相交莫逆,幾十年互通聲氣,此刻見老友慘死,俱有為其雪恨之念,然詹琪從旁言道,“眾位老人家切不可魯莽行事,此間確是以計賭勝負,首陣亦是冷月軒取勝,我等自是可待此賭陣之後,再行手刃這地底潛龍。”一番言語將正道三絕勸止,即便冷月軒之諸葛丹和天邊紅雲等人亦是對詹琪暗伸大指。
諸葛丹拱手向地底潛龍道謝之後,復又面向詹琪言道,“笑書生,第一陣我方已勝,這第二陣,不知你方何人出戰。”言語未畢,正道三絕之桃花釣叟平禿桿越眾而出,直指地底潛龍,只道,“你可再接我一陣如何。”
諸葛丹卻是從旁攔道,“地底潛龍前輩與枯竹劍客莫之聲一戰,所耗內力甚巨,以桃花釣叟正道三絕之尊,豈可趁人之危,不若此陣請天邊紅雲前輩出戰。”天邊紅雲聞言,遂即似一片紅雲般飄落陣前,一陣獰笑之後,甫自言道,“我老人家亦是知曉你與那莫之聲交情莫逆,老夫卻可超度了你,致令你二人黃泉路上不至寂寞。”言畢,一陣仰天狂笑,竟是將樹頂之上幾片殘葉震落地面。
桃花釣叟自腰間取出釣竿,這釣竿約莫六尺有餘,甚為纖細,釣竿一揮直擊天邊紅雲雙目,此一戰竟是百餘回合未分勝負。只待天邊紅雲將掌手刀直劈向桃花釣叟,此刻桃花釣叟亦是釣竿直向天邊紅雲咽喉之處,天邊紅雲自是不願兩敗俱傷,是以身形后縱,誰料,剎那之間一聲慘呼,竟至在場中驚愕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