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學道
當晚,玄空道長帶着愚鳴一路穿過重重大殿,直奔長空掌門的禪房。愚鳴感覺自己猶如一頭水牛般被玄空道長牽着,只有眼睛是自己的。周圍的一切對愚鳴來說都是新鮮的事物,所以他目不暇接地東張西望,看到了很多從沒見過的道人和道具。每路過一個大殿,愚鳴就會看到一群年輕的道徒跪着聽年老的道長說道,一個個誠心懇懇,臉上充滿了對修真之路的渴望與憧憬。
“道長,以後我是不是也要跟他們一樣在這裏聽道?”
“不一定,或許你會去一個更好的地方學習。”
“不會吧?還要走去其他地方啊?”
“這個,我也說不準。”
走了二十幾分鐘后,玄空道長才將愚鳴帶到了流雲道觀現任掌門長空的禪房門前。這間禪房跟其他的禪房並沒什麼太大區別,只不過前面的禪房都是連在一起,唯有長空掌門這間禪房是獨立而成的。
“報告長空掌門,玄空今日尋到一個心懷道心的男童,請您過目。”
“嗯,玄空道長辛苦你了,讓他自己進來吧!”
愚鳴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玄空推了一下。
“愚鳴,還不快進去讓掌門看看。”
“看什麼?”
愚鳴見長空掌門的禪房一片漆黑,心裏不由得害怕起來,所以腳步遲遲不敢邁開。
“唬……”
一聲輕響,禪房裏升起了一盞燈火。頓時,一個人影呈現在白紙的窗戶上。
“進來吧!”
長空掌門一開口,不用玄空多說,愚鳴就馬上自己大步走了進去。
“啊?我怎麼會自己動?”
房門很快被愚鳴雙手推開了,可是走進去的愚鳴卻是閉着眼睛,因為他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
“嘣”的一聲,門自己關上了,留下在門前靜靜站立的玄空。
“掌門的道行實在高深莫測,我輩只能望塵莫及。”
玄空一邊暗自佩服,一邊看着禪房映出的兩個人影。雖然他明白愚鳴就在距離他不遠處的禪房,可裏面的一切聲音卻不是他所能聽見的,因為禪房裏已經佈下了結界。或許,所謂的咫尺天涯就是這個道理。
“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因為我不認識你。”
“這麼說,你遇到陌生人也會閉着眼睛嗎?”
“不會。”
說完,過了幾分鐘之後,愚鳴才小心翼翼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怎麼樣?我長得還可以接受吧?”
“嗯,比我想像的好多了。”
在愚鳴眼前的長空掌門席地而坐,面露微笑,神態自若,給人一種平靜如水的安全感。從外貌看,愚鳴覺得這個長空掌門或許比自己的外公還要年輕好幾歲,可對方眼神透露出的滄桑卻讓他無法判斷。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愚鳴,愚公移山的愚,一鳴驚人的鳴。”
“嗯,名字取得有深意,看來給你取名字的人對你有很大期望。”
“名字是我外公取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愚鳴聽過外公說過“愚公移山”的故事,而且對這個故事的寓意印象深刻,所以他為自己能跟愚公用同一個姓感到自豪。
“你今年多少歲了?”
“上個月剛滿六歲,那天外公特地去幫我買了一個生日禮物。”
說起這個生日禮物,愚鳴滿臉洋溢着笑容。
“哦?那是一個什麼生日禮物?”長空詢問道。
“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聽到這話,長空唯有無奈地搖搖頭。
隨後,長空便讓愚鳴出去了,而他口中則喃喃自語道:“鯉魚躍龍門,焉知非福?”
門外的長空見愚鳴獃獃走出來后,笑道:“愚鳴,你沒有惹掌門生氣吧?”
“沒有,他一直坐着不動。”
“那是正常,以後你學道也要這樣的。身正心直是道學基本。”
之後,玄空將愚鳴安排進了一間集體宿舍房,裏面已有七名男童,加上愚鳴正好八個。他們都是玄空之前找到的男童,所以見到玄空自然是熱情高漲,一個個團團圍過來問自家家事。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了。你們要想快點回家,就必須聽我的話。知道嗎?”
“道長我要回去,我不想在這裏了,每天吃的不是玉米粥就是小米粥,都沒有雞腿吃!”
“道長我要回家,我不想再學道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一句話也聽不懂。”
隨着幾個帶頭的男童抗議,其他的男童也紛紛響應,個個哭喪着臉要回家。
“你們別哭了,外面天很黑,你們下不了山的。”愚鳴的一句話便讓現場安靜了下來。
“你是誰啊?你怎麼知道我們下不了山,我們七個一起走還怕什麼?”
愚鳴也不再多說,安靜地在一旁看着他們繼續折騰。不過,大多數聽到愚鳴的話后就打消了今晚離開的念頭,因為他們實在很怕黑。
玄空寒着臉看着最後大膽走向他面前的兩名男童。
“道長,我們……我們……要離開了,實在是一晚也不想呆了。”
“那為什麼不提前走,等我來了才走。”
“我們……不想……不告而別。”
兩名男童一個叫辰睿,一個叫王鍾強。雖然不同名也不同姓,可是志同道合,自從住在一起之後,經常玩一塊,吃飯、聽道都是形影不離。這次他們真是受夠了,所以打算造反看看能不能脫離苦海。
“好,如果你們可以走得出去,那我也不會強迫你們留在這裏。”
“太好了!”
兩兄弟聽到玄空的話,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就在其他男童躍躍欲試的時候,玄空又說了一句話。
“不過,我要事先告訴你們。我們流雲道觀的四周佈滿了陣法,大陣小陣成千上萬,一步之差,生死相隔。”
聽到這話,在場的男童個個目瞪口呆。就連之前沉默的愚鳴也是心跳加速。
“你騙我們,我偏要試試。”
王鍾強剛說完,他旁邊的辰睿連忙拉住他小聲道:“阿強,我看我們還是白天再走吧!現在天色這麼黑了,下山的路肯定不好走。”
“現在好不容易有個機會,你現在不走,明天這麼多人在,我們怎麼走出去?”
“那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呢?萬一我們走錯一步,那該如何是好?”
“不會有事的,我們白天還不是經常跑來跑去,可是根本沒看到什麼陣法。道長這是唬你的。”
玄空冷笑着道:“既然無心學道,那你們現在就出去吧!出了這個門,你們與我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只見玄空道長揮了揮道袍,一道清風過去便將房門打開了。
門外夜色迷茫,月光與星光點綴着浩瀚的夜空。所謂“高處不勝寒”,位於清風山最高處的流雲道觀正好印證了這個自然現象。如今在深夜,寒冷的氣息隨處察覺。
“外面這麼冷,你們出去要有心理準備,別著涼了。”
說話的還是愚鳴,不過這次他不再勸兩人,而是叮囑他們。
隨着寒風不斷刮進來,幾個男童陸陸續續鑽回了被窩。最後只剩下四個人站着,一個是玄空,一個是愚鳴,另外兩個自然是王鍾強和辰睿。兩個男童此刻正在天人交戰,不知道該不該走出這個房門。
“愚鳴,你快去睡覺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們也管不了那麼多。”
說完,玄空道長便緩步走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們還走不走?”辰睿問向王鍾強。
“你說呢!哼……”
王鍾強不甘心地轉身走回了自己的睡床,他旁邊的是剛剛躺下的愚鳴。
“你為什麼要跟我作對?”
愚鳴看着來到自己面前的王鍾強,平靜地回答:“我說的是事實,這有什麼不對。”
“你明明是那個臭道士的走狗,所以才為他說話。”
這時,辰睿關了房門也走了過來。
“阿強你別說了,他說的沒錯,這麼晚,我們兩個根本走不出去的。”
“你沒走過,你怎麼知道走不出去?”
其他男童聽到了,紛紛將頭露出來七嘴八舌議論。
“道長他說的沒錯,外面晚上確實有陣法。前幾天,我跟一個師兄聊天,他偷偷告訴我的。“
“留得性命在,不怕回不了家。我媽媽都說了,學好之後才准我回家。”
“是啊,我們還是留下來繼續在這裏白吃白住吧!反正他們養胖了我們,自然要放我們出去的。”
就在雙方討論得異常激烈的時候,新來的愚鳴已經蓋頭呼呼大睡。自從攀上這座清風山後,愚鳴就感到渾身疲倦,能堅持過來已經是極限,此時不睡更待何時!
四五個小時之後,一聲聲雞鳴響遍整間流雲道觀。常言道“聞雞起舞”,說的是聽到雞叫就起來舞劍,在流雲道觀修道之人也仿造這個方法,早起參禪學道好比笨鳥先飛,事半功倍。
“起來了,起來了,你們不準再睡了,快點出去集合跑步!”
一個年輕的道徒一腳踹開愚鳴等宿舍門,走過去一一掀開他們的被子扔到地上,繼續大喊大叫。
“你為什麼扔我被子?”愚鳴見自己的被子讓別人扔在地上,馬上大聲反問道。
“你再不起來,我把你都扔出去!”
年輕的道徒非常囂張,霸道地盯着愚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