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你懂什麼?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蘭湘月哼了一聲,聽外面又有人叫,言說是沈氏派來請她的,於是嘆了口氣,便在路姨娘和芙蓉穎兒的簇擁下出了門。
那院中來請的小丫頭一看見蘭湘月,便瞪圓了眼睛,好半晌方吶吶道:“姑娘……姑娘這樣打扮起來,當真是漂亮的緊。”
蘭湘月看了小丫頭幾眼,只覺着眼熟,想了一會兒,方恍然大悟道:“是了,你是二妹妹身旁的小荷,怎麼今兒是你過來喊我的?”
小荷垂頭笑道:“太太身邊的姐姐們都在忙碌,二姑娘就吩咐奴婢來喊大姑娘。大姑娘這一打扮,真是明艷照人。”
蘭湘月忍不住笑出聲來,搖頭道:“好一張巧嘴,你這麼大點兒年紀就做了奴婢,怕是沒念過書吧?卻連明艷照人都知道,可見素日裏是奉承你家姑娘慣了的。其實在我面前不用這樣,讓你這麼個真正的小美人坯子讚美,我還真有些羞愧哩。”
小荷聽了這話,面色不由得一變,連連搖手道:“姑娘說笑了,奴婢這樣的賤命,哪裏是什麼美人?只配做豬狗。太太想是已經等得急了,姑娘快過去吧。”
蘭湘月點點頭,正要邁步而行,忽見穎兒上前拉着小荷道:“你吃飯了不曾?沒吃飯的話,我這裏還有兩包點心……”不等說完,就聽小荷j□j了一聲,拚命將手抽回去,於是穎兒便明白了,咬牙道:“二姑娘又打你了?這次又是為的什麼?”
小荷眼淚都在眼圈裏打轉,只搖頭不肯說話。這裏蘭湘月見了,便有些詫異的看着芙蓉道:“穎兒和小荷認識?挨打是怎麼回事?”
芙蓉嘆了口氣,小聲道:“她們兩個是一起買進來的,穎兒命好,做了大姑娘的丫頭,小荷卻是……唉!也不必說了,姑娘只要想想二姑娘的性子,再看看小荷的模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不會是……因為小荷長得漂亮吧?”蘭湘月整個人都囧囧有神了:這不是……通常在宮斗劇才有可能發生的情節嗎?據說宅斗劇里都沒資格因為這樣理由就虐待下人的,蘭家不過是個商賈之家罷了,怎麼她穿過來的這架空時代和她看過的那些小說都不一樣呢?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卻聽芙蓉苦笑一聲,搖頭道:“罷了罷了,誰讓咱們是賣倒了死契的丫頭呢?說起來和豬羊牛馬何異?主子們高興賞點東西,不高興,太太和二姑娘房裏從前也不是沒有打死的……”
不等說完,便聽路姨娘一聲斷喝道:“住口,芙蓉,你今兒怎麼了?這樣話也和姑娘說?”
芙蓉連忙住了口,滿面羞慚道:“是,姨娘,奴婢知道錯了,原想着姑娘也不是不知道這件事……”
“姑娘就是知道,這種事情也不能輕易提起。”路姨娘目光灼灼看着芙蓉:“以後記着,謹言慎行四個字,一時一刻都不能忘。”
芙蓉羞愧應是。而一旁回憶起這些事的蘭湘月整個人都木了:沒錯,那個女人和她的女兒還真是心狠手辣,到現在,就她所知,死在她們手中的丫頭已經有三個了。我勒個大去啊,我這穿的是什麼朝代啊?嗚嗚嗚……媽媽這裏好危險,我要回去嗚嗚嗚……
“姑娘,姑娘……”
路姨娘焦急的聲音在蘭湘月耳邊響起,終於讓她回過神來,眼看一旁小荷正在用驚懼目光看着自己,而穎兒此時擼起了她的袖子,白白嫩嫩兩條小胳膊上,全是血痂和淤青,就沒一塊兒好地方,真真是慘不忍睹。
“混蛋啊……”蘭湘月忍不住就握緊了拳頭,咬牙惡狠狠自語道:“那母女兩個,錯非別落在我手裏,不然非宰了她們不可,不對,宰掉太便宜她們了,就衝著那三個被她們活活折磨死的丫頭,怎麼著也要讓她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夠本。”
“姑娘。”
路姨娘和芙蓉聽見她的囈語,都嚇懵了,路姨娘便抓着蘭湘月的袖子,連聲道:“姑娘,可不能起這樣狠毒的心思啊,那是你的繼母……”
“沒錯,是繼母,不是親媽。都讓人賣進火坑裏了,難道還要我認她做母親?”蘭湘月冷笑一聲,看着路姨娘驚慌的表情,她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姨娘覺着我這是心狠么?”
路姨娘沒說話,等於默認。
於是蘭湘月便悠悠道:“姨娘錯了,這不是心狠,這叫以殺止殺,是大慈悲呢。我死了一次,終歸是沒白死,如今卻明白了一個道理,對我好的人,我也加倍對她好。對那些蛇蠍心腸的,便要比她更狠比她更毒,她要害你,不能坐以待斃,必然要把她也害了,消除掉這個威脅才行,如此,才能活得一世逍遙自在。姨娘,你說我說的有錯嗎?”
路姨娘吶吶的說不出話來,她覺着姑娘這說法簡直是瘋狂之極,但內心裏又隱隱覺着也有道理,人家都要害你了,難道還要笑臉迎着?以牙還牙才對啊。只是……只是做人不是都該以德報怨,寬容待人,才是好人嗎?像姑娘這般,也太……太狠毒了吧?
“這便是我以後的處世原則了。”蘭湘月也不寄希望於路姨娘能夠理解自己的想法,她知道對於對方來說,自己這番話可說是驚世駭俗。目光微微從面前幾人身上掠過,路姨娘是極度震驚,芙蓉則是若有所思,而穎兒和小荷的眼中卻是迸出熱烈的亮光,顯然完全被她這番話打動了。
還好,總算芙蓉穎兒和小荷她們不大,還沒有完全被這封建流毒給剝奪了思想,不然的話,自己帶着兩個軟弱寬容的真白蓮花丫頭嫁進池府,萬一那裏是個虎狼之地,只怕就真的要被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因為有這麼一個小插曲,接下來路姨娘就顯得有些沒精神。不過沈氏看到蘭湘月後,倒是十分滿意,她今日就是帶這個嫡女去給池家相看的,自然是打扮的漂亮才好,之前她還真怕這女孩兒為了和自己對抗,穿戴的隨隨便便,故意不給池家面子,那到時候真就是偷雞不成反蝕米了。
眼看着日上三竿,母女三人就坐了馬車,帶着隨身的丫頭往6家來。
6家也是茂城的一個大富之家,雖沒有池家那樣顯赫豪富,比起蘭家卻是強多少倍。沈氏母女三人進門,並非是被當做什麼貴賓款待,不過是一個小丫頭領到後院小花廳落座,此時這裏已經有了幾戶人家的女眷,卻全都是普通的商賈之家婦人,並沒有資格被請到6老夫人的壽堂去。
這幾戶人家倒也各自帶了女媳過來,大家說說笑笑,也是十分熱鬧。不知不覺到了午時,就有人過來請去赴宴。接着便被安排在一樓客席之中,那6老夫人和6家女眷卻是和族內親眷以及池家這樣有着親厚關係的人坐在二樓。
沈氏心裏有些不自在,暗道既是池家要相看蘭湘月,便該叫自己等人上二樓坐才是。如今她們居高臨下,自己和兩個女兒卻在這裏,豈不是低人一等?然而轉念一想那些聘禮,就將心中這點不忿放下了。
卻不料她這剛把心思放下,就又有個丫頭來請,說是6老夫人有話,請她們上二樓去坐。沈氏先是一怔,接着便明白過來:這池家到底還是沒有把事情做絕,顯得對她們完全不屑一顧,但這時候才假借6老夫人的話來相請,卻是有意給她們一個下馬威了。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女兒嫁過去,下馬威什麼的,沈氏也就不在乎了。帶着蘭湘月蘭湘雪姐妹來到二樓,立刻有媳婦過來安排她們在池家女眷們鄰近的桌子邊坐下來。
挪來挪去的,總算這一回可是坐定了吧?
蘭湘月心中有些不滿的想,接着目光一溜,就將這二樓上的客人看的七七八八,除了不遠處幾個面色矜持倨傲的池家女眷並沒有給她多大好感之外,令她驚訝的是這二樓上竟然還有一桌男客,而池銘赫然就在其中。
怎麼回事?那桌男客是誰啊?
蘭湘月心中暗暗驚訝,卻自然不能問出口。忽聽身後有人已經在小聲議論,她連忙側耳傾聽,這才知道原委,原來那桌男客當中竟有一位是當朝尚書的公子。
在記憶中一搜索,對這位公子,蘭湘月竟然也知道一些資料,因為對方實在是太有名氣了。
段明睿,出身於鎮北侯府,父親乃是侯府的嫡子,只可惜排行老二,所以世子之位沒他的份兒。然而卻也因禍得福,一朝高中進士,順風順水的就做到了一品尚書之位,今年不過才四十歲,膝下只有這麼一個獨子,應該還不滿二十,卻是少年成名,多少人都稱讚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如今有個舉人功名在身,是明年秋闈殿試狀元的超級熱門人選。因其外祖父晚年愛上田園生活,所以隱居在茂城郊外,大概這一次他是來探外祖的,卻不知怎麼來到了這6府賀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