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五十三)指認
神武侯現在一看到葉鍾氏就感覺到後背發涼,她本來就長得像她親娘鍾尤氏,現在這副面容,感覺像是養母上身似的,真真活見鬼似的。
“大妹,你來得正好,忤作已經驗出來了……”
他忙開口喚葉鍾氏,好彌補一下他之前惡劣的態度。
葉鍾氏心裏對這便宜大哥已經是惱極怒極,如果她生為男兒身,如何輪到他來繼承神武侯府?同時也恨這世道,對女兒如此不公平。
不過想到接下來還要這便宜大哥出力,遂將那份惱怒硬生生地壓下去,臉色緩和了一下,她由著兒媳婦林瓏扶着走進去,“大哥,我已知道娘是怎麼死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已經哽咽得難以開口,哪怕之前她聽聞真相時就已經痛哭過一場。
“婆母,堅持住。”林瓏在一旁的小聲安慰一句。
葉鍾氏拍了下林瓏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自己,這大仇還未報,她是無論如何都會堅持到底。
“那,那是誰害了娘?”神武侯吶吶地開口。
葉鍾氏冷冷地目光迅速地鎖定仍在靈堂外僵住身子的鐘鄭氏,怒極反笑道:“鄭氏,你不進來嗎?身為兒媳婦,對於誰害了婆母也不關心?鄭氏,你娘家就是這樣教你盡孝的嗎?”
鍾鄭氏被葉鍾氏看得後背不停地冒冷汗,這老姑奶奶的目光太過滲人,彷彿老太太在看她一般,頓時,她的手腳也跟着發涼,下意識地就想要轉身離開。
鍾大奶奶眼明手快地上前一步擋住鍾鄭氏的退路,“婆母,大姑姑正喚你呢,你現在可是神武府的當家太太,可不能讓人說你沒孝心。”
這話說得陰陽怪氣的,也讓鍾鄭氏後退無路,狠瞪了一眼這蠢人,隨後咬緊下唇,硬着發麻的頭皮腳步一移往靈堂走去,告訴自己要穩住,“姑奶奶說的是什麼話?我對婆母的一片孝心,天地可鑒。”
葉鍾氏根本就不想跟她啰嗦,見她真敢邁進靈堂這道門檻,驚訝於她的厚臉皮,心裏的恨意又加深一重。
神武侯看到新婚妻子進來了,立即又再度追問,“大妹,這下子可以說了吧?”又顧念妻子懷着身孕,遂為她也說上一句好話,“你大嫂雖然年紀輕,但是娘沒了,她的痛心也不比我們這些當兒女的少……”
“她都沒有心,哪會痛?”葉鍾氏冷嘲道。
“你!”鍾鄭氏立即一副受辱的樣子,“難道姑奶奶回府弔唁就是想要攪和這個家不得安寧?”
葉鍾氏聽着這牙尖嘴利反駁的話,“你這張臉果然比城牆還厚,”眼見鍾鄭氏憤恨不已,她這心依舊還是得不得舒解,目光看到她那大侄子與幾個兄弟重新回到靈堂,看人都到齊了,這才不再與鍾鄭氏鬥嘴,開口道,“兒媳婦,去,將彩霞請進來。”
“是。”林瓏應聲,親自轉身出去。
沒一會兒,彩霞由襄陽侯府的侍女扶着進來,一進來,就立即站到葉鍾氏的身邊。
而在外吩咐了幾句的林瓏最後才進來,重新站到葉鍾氏的身邊扶住她,她怕葉鍾氏待會兒若是情緒太過激烈會承受不住。
之前在聽彩霞道出真相時,葉鍾氏就已經吐過一次血,那血映在雪白的帕子上看得她觸目驚心。
本來她想勸葉鍾氏先歇一下,剩下的就讓她與丈夫去忙就是,無奈葉鍾氏不聽她的勸,非要堅持自己親身上陣。
“彩霞,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葉鍾氏的目光依舊盯在鍾鄭氏的身上。
鍾鄭氏的手緊緊地卷着帕子不放,這會兒呼息都急促了些許,她不敢與葉鍾氏對視,而是緊緊地盯着彩霞看,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對,彩霞,你趕緊說,萬大事還有我這侯爺做主。”神武侯也趕緊出聲表示支持,表明他的孝心不比葉鍾氏少。
彩霞這才開口道:“害死老太太的正是”她的手指沒有遲疑地指向鍾鄭氏,“她。”
“什麼?”神武侯不可置信地看向妻子,又往彩霞那方向看了看,一時間,不知道是否該相信這說詞?
而鍾家之人同樣不可置信地看著鐘鄭氏,尤其是幾房媳婦,她們只是懷疑鍾鄭氏偷人讓公爹戴綠帽,沒有一個人會大膽地猜她敢殺害鍾尤氏,畢竟她怎麼有這個膽?
葉旭堯與葉旭融兄弟倆都臉色沉着地看著鐘鄭氏,殺人償命,鍾鄭氏得有付出代價的覺悟才好。
鍾鄭氏一時間感到所有人不善的目光都在看着自己,她立即謊道:“沒有,我沒有殺害老太太,”隨後又看向罪魁禍首,“彩霞,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我之前看你在老太太跟前侍候,一直對你頗為禮遇,你為什麼要出言陷害我?”遂又忙走向丈夫,“夫君,你要相信我,我與老太太遠處無冤,近處無仇,我沒有理由殺了老太太,她可是我的婆母啊……嗚……”
邊說邊哭起來,她的老丈夫最吃她這一套。
果然,神武侯看到她哭,心就軟了,說什麼他都不相信妻子這樣柔弱的女子會殺了老太太,遂,板著臉看向彩霞,“誰你胡言亂語攀咬太太的?大妹,她說的話不可信,你大嫂不是這樣的人。”
“只怕大哥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樣的人。”葉鍾氏半點不為所動,男人就是這麼犯賤,這假惺惺的女人哭幾聲就又心軟相信了她的說辭,她輕推開林瓏攙扶着她的手,緩緩走近鍾鄭氏,“你說,你與我娘遠處無冤,近處無仇?鄭氏,這話你敢當著我娘的面前重複一遍嗎?”
說完,她猛地伸手大力拉着鍾鄭氏的手臂到鍾尤氏的屍體前,逼她看棺材裏的人。
鍾鄭氏之前並不怵鍾尤氏的屍身,可是這突然被拉着過來,乍一看到鍾尤氏的眼睛似睜開跳起來索冤般,她立即嚇得尖叫失聲,然後狠命地推葉鍾氏抓着她手臂的手,搖着頭不敢靠近,想要退開跑掉。
葉鍾氏這會兒似有神力般,任憑鍾鄭氏這年輕婦人如何掙扎,都掙扎不開。
鍾鄭氏徒用功沒半點用,方才想起那老丈夫,遂回頭向老丈夫求救,“夫君,夫君,我肚子裏還懷着孩子呢,我……我……”
她不敢說自己不敢看老太太的臉。
神武侯原本看呆了去,隨後想到自己的老來子,又忙上前去阻止,“大妹,你這是在幹什麼?你胡亂聽信他人指責你大嫂就算了,你大嫂還懷着胎呢,這可是我老鍾家的種……”
一聽到這話,鍾鄭氏笑得神秘地看着這便宜大哥,“大哥沒說錯,這可是我老鍾家的種,只不過,這可是個,”故意停頓下來,享受地看了下神武侯皺緊的眉頭以及鍾鄭氏心虛的眼神,方才惡意滿滿地吐出倆個字,“孽種。”
這話一出,靈堂之中的人又瞬間被嚇呆了,早前懷疑歸懷疑,但沒人弄破窗戶紙啊,沒想到葉鍾氏這麼給力,一下子就爆了出來。
鍾家幾房兒媳婦都暗自興奮起來,尤其是鍾大奶奶,心裏不停地狂點頭,還是老姑奶奶厲害威武。
“瞎說,你瞎說,鍾氏,你在這兒不停地給我潑髒水是什麼意思?”鍾鄭氏怔愣一會兒后就立即反駁,她不能任由這葉鍾氏再說下去,不然她的命怕是要交代在這裏了,“先是說我害死老太太,現在又說我懷的是孽種,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這般誣衊我?”
這會兒,倒是伶牙俐齒了,葉鍾氏覺得自己要高看一下這鐘鄭氏的心理素質了。
“對,大妹,你不停地針對你大嫂是什麼意思?”神武侯也覺得這便宜妹妹實在是攪屎棍,先前非要驗屍,好了,現在屍也驗出來了,她不去找真兇,卻把矛頭對準了鍾鄭氏,簡直是不知所謂。
他上前去努力想要扯開葉鍾氏拽着的鐘鄭氏的手,哪知葉鍾氏突然看向他,“大哥,你就不想知道是誰給你戴了綠帽?”
綠帽這種東西對於男人來說是世上最大的恥辱,沒有一個男人聽到這個詞能保持冷靜的,神武侯也亦然,那抓住葉鍾氏手腕的手頓時停住,下意識的,他想聽聽葉鍾氏想要說什麼?
鍾鄭氏心下暗叫一聲不好,這老東西怕是相信了葉鍾氏的說辭。
林瓏趕在鍾鄭氏說話之前,立即看向彩霞,示意她開口把詳情說出來,彩霞會意地點點頭。
林瓏這才又看了眼匪鑒匪石兩人守好的大門,保證相關人等飛不出去,等放下心來再看時,彩霞已經開口堵住了鍾鄭氏的自辯。
“……老太太是真的死的冤……嗚嗚……”邊說邊哭,彩霞繼續往下說,“自從老太太病了之後,府里的幾位主子都一直在她跟前侍疾,看着個個都是有孝心的,哪曾想居然有人趁這個機會行那齷齪事?今兒個老太太早上略有些不適,並不會要性命……”
鍾尤氏死前那幾個時辰只是身體乏力了一些,人看起來不太精神,遂一傳出去,鍾家的主子都輪番去問候。她嫌人多吵雜,遂只留下了鍾大奶奶與鍾鄭氏在身邊侍候,其他人都趕了出去。
鍾大奶奶與鍾鄭氏這兩人一向斗得水深火熱,她留這兩人在這兒也是想要私下敲打一下這對婆媳,別為了互斗就置神武侯府的利益不顧。
鍾大奶奶在鍾尤氏面前一向乖覺,以前也是頗討鍾尤氏喜歡的,知道她忌誨什麼,忙表示自己肯定不會傷及侯府利益,一定好好與繼婆婆相處。
鍾鄭氏沒有年紀比她大的兒媳婦懂得裝乖討好人,老半天不應老太太的話,反對話里話外針對鍾大奶奶,指責老太太偏心孫兒媳婦,沒將她這兒媳婦看在眼裏?
鍾尤氏聽得動怒,但她畢竟吃過的鹽比兒媳婦吃過的米還多,知道在小輩面前要給長輩留面子,遂找了個由頭讓鍾大奶奶告退,留下鍾鄭氏單獨說話。
沒了鍾大奶奶在面前不討喜,鍾鄭氏勉強還是將婆婆鍾尤氏的話聽了進去。
看到這兒媳婦服了軟,本來身體就虛的鐘尤氏又說多了話用多了神,最終還是堅持不住躺下歇息了。
鍾鄭氏為了表孝心侍候鍾尤氏午睡,並且沒留大丫鬟在屋裏侍候。
神武侯府的午睡時間一向最為安靜,幾個大丫鬟也樂得不用在裏間侍候,紛紛到旁邊的耳房去小歇一會兒,下午才有精氣神侍候老太太。
彩霞自然也隨大流行動,只是她到底年紀不小了,心裏藏着心事怎麼也睡不着,早早就爬起床穿戴好準備到裏間的寢室去替下鍾鄭氏侍候老太太。
哪知,她在窗外居然會看到如此可怕的一幕。
老太太還睡在床上,鍾鄭氏就與一個男人抱在一塊兒親嘴,那聲音響得屋外都聽得見,她看得面紅耳赤,心下正想着該怎麼辦才好?
她還沒想出主意來,就又見到鍾鄭氏不知羞恥地與那男子在軟塌上滾做了一團,衣服更是散落在地上。
她還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哪裏見過這樣的場景?那男人的面容她沒有看清楚,可鍾鄭氏的臉卻是認得的,主子的秘辛知道越少命就越長,這道理她懂。
她想着還是悄悄退下去為好,千萬不能驚動這倆人。
哪知,這會兒又有了變動。
一個枕頭突然砸向了不知羞恥的兩人,將裏面的一場情事徹底打斷了,隨後傳來老太太憤怒的聲音,“你們……這兩個不知羞恥的……畜生……”
顯然是老太太醒來剛好看到這兩人的齷齪事,立即氣得拿枕頭就砸了過去。
鍾鄭氏嚇得俏臉都白了,忙去拿衣服掩住自己的身子,而跟她偷情的男人卻是立即跪下來,“祖母息怒……”
“你給我閉嘴,”老太太似緩過了一口氣,說話也順利了一些,一臉失望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你是我的大孫,打小,我就對你寄予厚望,漸長,知道你才幹平庸,我失望之餘也不曾對你絕望,畢竟你是我一手帶大的,可你……”似乎難以啟齒這樁醜事,但又不得不說,“你怎麼能與這個女人勾搭在一起?你可還記得她是你繼母,你與你繼母搞到一起,你配當這侯府世子嗎?”
“祖母,是孫兒糊塗,是孫兒一時受不住誘惑,孫兒保證以後不會再犯了,您就饒了孫兒這次……”
在外面偷看到這一切的彩霞已經是徹底驚呆了,她以為鍾鄭氏偷的人會是府里的下人,哪裏想到她居然會與世子爺搞到一塊兒?
隨後,也不難想她為什麼會有這舉動,老侯爺畢竟年紀大了,這侯府遲早得傳到世子爺的手裏,巴上世子爺,鍾鄭氏以後的日子才會好過,這女人倒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盤,只是沒想過到會陰溝裏翻船。
怪也只怪她居然明目張胆地就在老太太的房裏與世子爺搞到一起,彩霞心裏鄙夷地想,思及此,她又想到一同侍候老太太的姐妹們,估計她不是第一個發現這樁醜事的人,可居然沒有一個人說給老太太知道,頓時,心下又有幾分寒涼。
表面上,好像人人都敬老太太,可私下裏,人人都知道老太太命不長久,攀咬鍾鄭氏與世子爺這未來的侯府主人不成,自己小命怕是也要搭進去,遂,知情的人都閉口不語。
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也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剛想悄然轉身,又聽到老太太似乎有些心灰意冷的聲音,“無論你怎麼說,我都是不會讓你玷污了這侯府的名聲,這世子你就別想再當了。”一番話說得神武侯府世子頭都低了下來,隨後聲音又變得冷冷的,“至於你,鄭氏,休書我立刻就給你,你立即滾出我神武侯府,像你這樣不守規矩偷人的女人,我神武侯府容不得你。”
彩霞聽到這裏,心想老太太還是仁慈的,沒想過要鍾鄭氏的命,不過,老太太這麼做也是為了侯府的名聲。
面色蒼白的鐘鄭氏知道自己是沒有退路的,她不過是庶女,以前嫡母就壓在她頭上讓她喘不過氣來,還拖到老大的年紀成不了親,如果被遣回去,又知道了她的醜事,怕是不會讓她活命。
她抬頭看向一臉病容的鐘尤氏,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惡向膽邊生,如果,如果鍾尤氏死了,是不是她的醜事就能遮過去?她就不用被休回娘家?
她死不如這老太婆死,心裏的惡念一生,她再也壓不住,猛地抓住地上的枕頭飛快地撲向鍾尤氏,在她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她的時候,她一咬下嘴唇,狠心地將手裏的枕頭用儘力氣地壓住鍾尤氏的臉。
她要捂死這不讓她有活路的老太婆。
“鄭氏,你……你幹什麼?”鍾世子看到這一幕嚇得腳都軟了,這鄭氏是不是瘋了,她居然要殺老太太?
鍾鄭氏轉頭看着那腿軟的沒用的男人,喝道,“你還不上來幫忙,難道你捨得將世子之位拱手讓人?今兒個不是她死,就是我們死,回頭她把這事告訴你爹,你爹還會放過給他戴綠帽子的你?”
“我……我……”
鍾世子之前恨自己定力不夠,媳婦再三面命,他還是跌進了鍾鄭氏的溫柔鄉,可一想到自己的世子之位被奪,對這沒有血緣關係的祖母又恨之入骨,為什麼一次改過的機會都不給他?
再看到掙扎中的鐘尤氏的手抓住鍾鄭氏的手,他沒再多思考,就衝上去按住鍾尤氏的身子不讓她再掙扎。
鍾尤氏纏綿病榻已經頗久,哪有過多的力氣掙扎?
沒一會兒,那掙扎的身子就慢慢地軟了下來。
鍾鄭氏看到鍾尤氏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剛想舒一口氣,一轉頭,就看到窗戶門縫處有雙吃驚的眼睛,“誰?”
聽到繼母的喝聲,鍾世子立即轉頭循着繼母的視線看過去,當看到屋外有人,已沒有退路的他立即跑出去想要抓住那偷看的人。
彩霞之前是看呆了,她沒想到這兩人這麼大膽敢殺了老太太,等到被發現,立即轉身就跑。
鍾世子在後面追她。
一時急智,她忙喊,“不好了,老太太不好了……”
這話一響,平靜的院子立即變得沸騰起來。
耳房裏的大丫鬟立即推開門出來,就連被鍾鄭氏遣開的守門侍女也不敢再偷懶,同樣立即現身。
見到人多了起來,她不再跑,而是想要混到人群中,等會兒就將這事情說出來,讓這兩人給老太太填命。
鍾世子看着人漸漸多了,而且都往老太太的屋裏去,知道現在不好將這丫鬟給結果了,遂他沉着臉道,“老太太不好了,你們是怎麼侍候的?”
一眾大丫鬟都面面相覷地站在那兒,生怕被世子爺責罰,又擔心屋裏的老太太是怎麼樣個不好法?
“還不趕快去侍候老太太?”他又怒喝一句。
待彩霞要跟着人進去裏屋的時候,他湊在彩霞耳邊低語一聲,“你若是敢胡說八道,小心你的老子娘。”
彩霞瞬間眼睛都睜大地看着他,在看到世子爺對她比劃了一下脖子的時候,她感覺到脖子處冰涼冰涼的,嚇得她立即轉身進了裏屋。
等她到了老太太屋裏的時候,鍾鄭氏已經不見蹤影了,而老太太也被人發現死在屋裏,一眾大丫鬟都放聲大哭,嘴裏喊着老太太。
鍾世子後腳也跟了進去,看了眼床上死去的鐘尤氏,臉現哀凄地道:“祖母,祖母,您怎麼能在睡夢中去世了……”
一眾的大丫鬟因為老太太死得突然,生怕被追究責任,也不知道待會兒該怎麼回答主子們的問話,所以這哭聲多數是為自己哭的,現在突然得了鍾世子這句話,眾人立即心裏有了主意,遂,在鍾大奶奶第一個趕來時,都眾口一詞地說老太太是在睡夢中過世的。
而知道內情的彩霞看到第一個來人不是神武侯,而是當家的鐘大奶奶,這鐘大奶奶是世子夫人,她如果說出實情,鍾大奶奶不會幫她的,只會讓她死得更快。
她在想法子自救,只是這鐘世子反應比她預想得還要快,趁着鍾大奶奶與幾個大丫鬟給老太太凈身穿之前備好的壽衣,就立即着人把她給抓了起來。
那些人拖她到偏僻的地方處決了,想要製造她意外死亡的假象,這樣最好的地方就是府里的荷花池,而且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讓人發現屍身。
在這混亂的時候,誰也不會注意到老太太跟前的其中一個大丫鬟不見了。
她拚命地掙扎,或者真是她命不該絕,竟讓她擺脫掉那些人的挾持逃出生天。誰知在她奔向靈堂準備找葉鍾氏的時候,居然看到自己的老子娘被人押在暗處,只待她一現身就出現威脅她。
靈堂前人多,鍾世子的人沒有動手再抓她,而是示意她跟他們走。
到了這一刻,彩霞知道自己是肯定要被滅口了,鍾鄭氏和鍾世子都不會放過自己的,看了眼不知內情卻被嚇得面無血色的父母,為了他們能活命,她必須一死。
但,死也得死得有價值。
被人悄然處決死掉,還是到靈堂前為老太太盡孝撞柱而死搏個好名聲從而惠及爹娘,她沒有多過思索就選擇了後者。
神武侯府要面子,肯定不會虧待為了老太太撞柱而死的自己。
結果,她沒死成。
彩霞越說情緒越激烈,更是朝鐘尤氏的棺材方向跪下來,大聲哭喊,“老太太,您死得冤啊,冤啊……”
靈堂安靜得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聞,神武侯抓着葉鍾氏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下了,呆愣地站在原地。
葉鄭氏面如死灰,鍾世子想要拔腿就跑,可靈堂門前有襄陽侯府的小廝守着,他根本就不可能跑得出去。
鍾大奶奶是受刺激最大的那一個,她千想萬想與鍾鄭氏偷情的人,怎麼都想不到自己丈夫的身上?
“啊——”
她大喊一聲,身子軟軟地向後倒去。
一旁的鐘二奶奶原本也呆住了,卻又手快地扶住這大嫂的身子,“大嫂,大嫂……”忙伸手去掐鍾大奶奶的人中。
這喚聲打破了沉默,神武侯是接下來爆發的人,他立即凶神惡煞地看向鍾鄭氏,伸手將鍾鄭氏拖拽到面前,“賤人,你居然敢偷人給我戴綠帽子?我打死你這個賤人——”
氣憤的他狠甩一巴掌到鍾鄭氏的臉上,一巴掌明顯不解恨,又狠狠扇了幾下,直打得鍾鄭氏的嘴角流下一串血水。
鍾鄭氏的臉當即就腫了起來,只見她哭喊道,“沒有,侯爺,你要信我,我沒有,是這賤婢與葉鍾氏一道在害我,侯爺……”
神武侯不再欣賞她的時候,哪會這麼容易就被她的淚水騙了?
他雖然才智平庸,但不是傻的,自己的身子哪會不清楚?房事都是勉力而為。之前這女人說她懷孕了,他還以為是方子起了效果所致,可聽了彩霞的一番話,頓時知道這女人肚子裏懷的不是他的孩子。
想到孩子,他看著鐘鄭氏的肚子目光不善。
鍾鄭氏感覺到那目光帶着的惡意,下意識地就想要保住肚子,這是她的保命符,“侯爺,不可以的,侯爺,你相信我,這是你的孩子,啊——”
她尖叫出聲。
神武侯那突然踢出的一腳將她的腳踢軟,她一下子就癱到地上,接着,男人再踢出的一腳就正中她的肚子。
瞬間,疼痛貫穿全身,她立即蒼白着臉捲曲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