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112章 逆轉的機會（下）
安蒂雷身上那層高壓空氣鎧甲，說穿了就是用高密度空氣來模仿龍捲風在機神裝甲表面進行高速運轉來“彈開”一切接近的物體。憑着如今艾魯希昂的攻擊能力，的確無法貫穿這一層保護攻擊到裏面安蒂雷的本體。
不過，這層空氣鎧甲並非沒有弱點的。眾所周知龍捲風有着風眼的存在，即使外圍的龍捲風多麼的無堅不摧，對中央的風眼區域影響也不算很大。也就是說，如果想攻擊到安蒂雷，只要找到它身上“風眼”或者空氣流動的薄弱處，無需要攻破那層空氣鎧甲，攻擊也可以暢通無阻地到達這台氣之機神的本體。
機神畢竟有着人的姿態，與外形直觀簡單的龍捲風不同，需要覆蓋著在物理結構來看有着如此複雜多邊形的機神體表來運轉，安蒂雷身上的弱點也肯定不止一個。
必須朝着與氣流旋轉軸的垂直中心方向與外圍折角進行攻擊！
這就是米諾克的判斷。
既然有了確切的攻擊目標，那些憑空出現的匕首投影就不需要繼續試探性的盲射了，紛紛在米諾克的控制之下，懸浮在安蒂雷的周邊，無論他如何變幻身位，刃鋒都始終對準他身上那些“弱點”的位置，朝他直射過去。
終於，在安蒂雷那宛如大口徑的巨炮轟鳴的拳頭再一次逼退了艾魯希昂的同時，米諾克有數把神器投影匕首也穿過了那層他身上那層空氣鎧甲的保護，徑直在他的外裝甲表面炸裂開來……
沒有驚天巨響，也沒有發生意料之外的事。
只有數聲似是而非的悶響。
神器投影的殺傷力終究還是太低了，數把匕首爆破發出的衝擊波甚至還沒能化成聲波擴散開去就已經被纏繞在安蒂雷身上的那層空氣鎧甲給絞成了碎片。總的來說，除了給安蒂雷的裝甲表面增添了些無關緊要的刮痕之外，這一波攻擊並無任何實質的收穫。
不過，一切都在米諾克預料之中。
艾魯希昂沒有擺出戰鬥姿態，只是靜靜的站在山峰之間，那漆黑猙獰的身影幾乎已經完全融入了黑夜之中，身上那些宛如血管一樣不停有紅光流動的紋絡將他襯托得好像一隻來自地獄的魔鬼，給人一股莫名的恐怖。
另一方面，在純白色的外甲上鑲嵌着碧綠色流雲狀晶體的安蒂雷同樣散發著源自於自身神力的光輝，再加上那雙工藝品一樣的甲翼，卻像傳說中天神的使者一樣。
天使與惡魔。
兩台機神的對峙，完美重現了這個只曾出現在神話當中的情景。
駕駛艙當中的米諾克，如今雙眼緊閉，完全依靠空間連結對外界的感知定位來控制艾魯希昂的活動。在兩分鐘之前，他超負荷使用精神力的副作用終於開始慢慢顯現，身體變得異常疲憊與遲鈍，臉色鐵青，額頭上全是冷汗。如果機神不是靠精神同步而是跟機兵一樣操控的話，以米諾克如今的身體狀態，恐怕早就敗在洛基手上了。
不拼的話，馬上就會死，拼的話，在最後關頭也可能因為精神力耗盡變成一具沒有意識的空殼。
進退兩難，沒有第二條路可選，這就是現在的情況。
即使愛莎心急如焚，除了只能靜靜地觀望這場勢力懸殊的戰鬥之外，身為旁觀者的她無法做出任何干涉。
“如果神化率能再提升一些……跨過那道百分之四十的大門，就能使用‘那個’了。屆時即使無法取勝，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經過了無數歲月，終於出現了一個有資格與艾魯希昂締結契約的人，難道剛開始沒多久就要結束了嗎？”
“可惡。”愛莎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只是身為一隻遊魂的她，本來就沒資格對米諾克的決定說三道四。但是，這一次，她真的感到了……可惜。
米諾克在短時間之內三番四次對神契作出的那些忤逆，已經讓公主殿下對他燃起了一絲莫名的希冀。
“如果是他的話，也許真的能夠在引發出什麼有趣的奇迹也說不定。”
正是帶着這種期待，才讓心高氣傲的愛莎極為難得地認同了米諾克作為艾魯希昂的契約者的身份。不過當然了，在米諾克面前她可不會如此坦率的承認這一點。
……
洛基看了看安蒂雷身上連受損也算不上的裝甲，嗤笑得搖了搖頭。
“不痛不癢。米諾克.艾力歐，如果你就是指望能用這種程度的攻擊累積來打敗我的話，你未免太令我失望了。”
一根手指，氣之機神在米諾克面前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分鐘。”
“米諾克.艾力歐，老子可以明確告訴你，我無法使用神屬能力的時間只餘下一分鐘了。倘若在那之前，你無法打倒我的話，那麼接下來，你就死定了……”
“我會用我如今最強力量來殺死你。”
無法使用神屬能力……還有最強的力量？那麼說，他果然在準備着什麼？
米諾克強忍着那陷入混沌般的眩暈感，癱坐在駕駛座之上，臉色蒼白地粗喘着氣。兩道溫熱的暖流分別從他的雙眼的眼角慢慢滑了下來，條件反射地在臉上一擦，米諾克只見自己的手背之上一片嫣紅。
“是嗎？正如愛莎說的一樣，果然還是太勉強了么？再這樣下去，即使打贏了洛基，以我目前的身體狀況，之後的逃走計劃的實行也會變得異常困難。”
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儘快結束這場戰鬥。
米諾克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一動。
這一瞬間，包圍着安蒂雷的身周的那些匕首投影群之中，突然有一把並非投影，而是實體的幻空翼碎片朝氣之機神的後腦勺電射過去，那裏是空氣鎧甲其中一個薄弱點。
那絕對是個視覺上的死角，米諾克可以肯定。再加上周圍被洛基抽走了的不知去向的巨量空氣，也令到附近的氣壓低到一個令人髮指的水平，給這把匕首驟然發動突襲製造了一個良好的條件——這令到匕首朝安蒂雷飛去之時的，引發的先兆幾乎為零，既沒有聲音，也沒有物體移動造成的氣壓。至少，在如此近的距離，就算洛基覺察過來，也來不及反應過來。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應該是這樣沒錯……
然而，當這片在黑夜之中幾不可察的幻空翼碎片動起來的同時，安蒂雷也如條件反射一般動了起來。只見這台氣之機神歪了一下腦袋，就閃過了這招原本可以給他造成傷害的一擊。
“避開了？”米諾克眉頭一皺。
那些圍繞在他周邊的神器投影好像在先行一步的將軍的帶領之下立馬發動了攻勢，無數的碎片像箭雨，也像暴風朝他射去，讓原本停滯的大戰，再次打響起來。
“果然，這傢伙也有跟我空間連結一樣不用通過五感就能獲知外界信息動向的能力，而且並不是單純的感知外界的動向，而是具有一定程度情報的掌握能力，不然，為何卻偏偏避開了這以幻空翼碎片本體發動的一擊，要知道，剛剛我以幻空翼投影發動攻擊時，這傢伙可是直接無視，連迴避動作都懶得採取，直接靠空氣鎧甲的防禦能力直接吃下的。既然這一次主動迴避了，那就是代表他深知那一擊的威力要比投影要強，能傷到他。”米諾克沉思了一陣，腦中靈光一閃。
“原本按照現在的空氣密度的，靠單純氣壓變化來感知的話，洛基這傢伙根本就不可能那麼快反應過來，但是，如果是像我一樣，通過神屬能力，直接將自己的精神與外界的“某些東西”連接起來的話，哪怕只是非常細微的波動，身為御神者的他應該也能馬上反應過來。“
“司掌氣體的能力……難道，周邊所有的空氣，就是他的眼線嗎？嗯……這樣的話，這一切就可以說得通了，以一般奇襲作為翻盤手段這條路看來是走不通了，只能採取別的手段。”
也不知道是超負荷驅動精神力的後遺症還是心裏覺得緊張，米諾克的額頭之上滿是冷汗——不過，他雙眼之中依舊只有鎮靜。
精神完全沉浸於戰鬥當中，將精神完全不設防地開放的米諾克，根本不知道，他整個思考過程都已經暴露在愛莎的眼皮底下。
“這下人，現在已經開始慢慢習慣以契約者的角度來思考了嗎？”米諾克的表現讓公主殿下感到訝然，明明只是一個剛剛才接觸這邊世界沒多久的普通人，居然在並沒有專門學習過機神知識的情況下，就已經慢慢開始融入進來了，這種適應力和學習能力，真是非同尋常。
非要打個比喻的話，就好像是一個從不知道“科學”存在的野人，只是使用了一支幸運撿來的**幾次，就已經猜測出用類似武器攻擊他的敵人用的是電磁炮一樣。
“真是讓人驚訝和大膽的想像力，偏偏又有根有據，並且猜得九不離十。”公主殿下深知，在光怪陸離的機神的世界，契約者擁有豐富的想像力絕對是一件好事，畢竟這是一個不能以常理度測的世界。擁有豐富而大膽的想像力，絕對能在對上其他機神的契約者甚至是傳說中的神族的時候，占上很多先機—當然，這是指在雙方力量都非常相近為前提之下。
“就這麼做吧，唯一一個可以逃出他‘眼’的監控，而且可以牽制他的地方，就是那裏了。”
雖然米諾克嘴上沒有把那個地方說出來，但是已經從他的心中知道了答案的愛莎不由得驚訝連連，由不得她不承認米諾克這傢伙果然就是一個天生的御神者。像他這種人，一開始就應該是屬於這邊世界。
“如果，吾可以早一點遇到汝的話就好了啊……”
……
這麼說雖然有點奇怪，不過洛基說只剩下一分鐘，那麼剩下的時間就肯定只有一分鐘—這一點米諾克可以肯定。
這點時間，以他現在的能力，只能爭取到一次機會。
“在這最後剩下的一分鐘之內，好好掙扎吧，米諾克.艾力歐。讓老子好好見識一下過去有着聯邦最強兵王之稱的你，以凡人之姿殘喘隕落的樣子吧。”駕駛艙之內，洛基強行壓抑着自己的情緒，渾身顫抖地喃喃說道。
他那頭火紅色的頭髮就像在無數根倒豎得血管，渾身隆起的肌肉就像注射了過量的腎上腺素一樣，都快要把那身黑色的軍服擠爆了。
安蒂雷倏地弓起身來，它身上那些綠色的晶體瞬間閃過一抹強光，米諾克見狀，艾魯希昂腳下驟然出現數圈波動，機體所在的方位硬生生拔高了一台半台機神身高。他才剛停在空中，腳下就好像被一陣颶風刮過一樣，幾乎是同一時間，一排整齊地像是被地雷爆出來的土坑將泥土井噴式散向空中。
儘管米諾克無法完全捕捉到安蒂雷的動作，但是那些殘留在黑夜之中的碧綠色光線的軌跡卻是已經等同向他解釋了洛基方才的一舉一動。
“就是現在。”漫步在半空中的艾魯希昂並沒有因為躲開安蒂雷的衝撞而停下腳步，反而連踏十數步，於空中綻放出一串透明波紋之後，落到了方才戰鬥之初被洛基擊碎幻空翼的地方。
“種子已經種下了，如今只剩下等待發芽的時機了。”站穩之後，艾魯希昂轉過身來，直面安蒂雷的方向，擺出了迎戰的姿態。
洛基見狀，先是呆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
“哦？終於不打算躲下去，決心跟我放手一搏了嗎？有意思……既然如此，老子奉陪！即使……前面是陷阱也好。”最後一個字說完，安蒂雷身下的土地再次發生了爆炸，帶着點點綠光的氣之機神就像離弦之箭一樣，朝着米諾克直線衝去。
如果還是剛才的話，以米諾克的反應，可能早就已經控制機神作出了規避的動作了，然而這一次，正如洛基眼中所看到的一樣，米諾克沒有閃避！艾魯希昂依然保持着剛才起手的姿態留在了原地！
至此，米諾克剩下的時間，還餘下五十五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