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飛升之後(中)

2飛升之後(中)

沐浴過金光,溫故靈台通明,魂魄安定,身輕如燕,通體舒泰,不使踏雲幡,乘風上青天!

老者前方領路,過雲梯,掠霞道,穿天門,入仙宮,沿途瑤林瓊樹處處,仙山樓閣疊疊,風景奇秀,不同凡俗,看的溫故目不暇接,老者喚他數聲才應。

老者領他到一張黃花梨翹頭案前,對伏案疾書的綠裙少女道:“此子便是溫故。”

少女抬頭,見溫故年輕俊雅,展顏笑道:“好久未見這樣年輕俊俏的後生了!”

老者對溫故道:“她叫董熙,專司新進仙人的差事分派,你有問題盡可問她。”

溫故與她見禮。

董熙道:“白須大仙放心,他吃了這麼多苦頭才能飛升成仙,我絕不會虧待他。”

老者這才放心離開,留下一頭霧水的溫故。

董熙招呼他坐下,從案上抽出一本簿子,翻到中間,低聲道:“按規矩,我要追溯你凡間生平,你且聽來。”

溫故活了上千歲,記憶不差,千年歲月大小事仍歷歷在目,不過他初來乍到,不好破壞規矩,便點了點頭。

董熙道:“溫故,字知新,大唐長安人。五歲拜師雲陽道人,為開山大弟子。八歲築基,二十得靈覺真君洗髓丹而結丹。五百歲成元嬰。八百三十歲再遇奇緣,得天華雙仙的雙修功法,與黃凌道人同修百年成正果,雙雙飛升成仙。”

溫故錯愕道:“這是我?”

董熙點頭道:“是你。”

溫故探頭去看,上面果真寫着自己的名字及生平,內容比董熙所言更為詳盡,連雙親名諱家世都有。只是……這八百三十一歲再遇奇緣幾時發生過?為何他一點印象都沒有?更不用說黃凌道人,簡直聞所未聞。

董熙道:“你看如何?”

“好得不能再好。”溫故面無表情,“好得我都不記得何時享受過此等暢快順遂的人生。”

董熙道:“此書所載乃天道限定。”

溫故道:“天華雙仙的雙修功法我倒是有,卻是一千兩百歲才拿到,與書中所說差了將近四百年。”

董熙道:“這是因為你八百三十歲那年本該遇到一名結元嬰失敗的修真者,與他暢談人生理想后,相見恨晚,互為莫逆。後來他遭魔修殺害,你替他報仇,從魔修身上收穫此書。”

溫故沉默片刻,道:“這也不算奇遇。”以摯友性命來換福緣,他受之有愧。

董熙道:“可惜現實是,你那位朋友結元嬰失敗后一蹶不振,自戕而亡。你的命運由此改。”

溫故怔忡。

董熙道:“天道雖能結緣定數,卻不能挽回人心。多少人哀慟時運不濟,絕望命運不公,倉促輕生,錯過機緣。此等種種,不堪贅述。卻不知善惡到頭終有報,若是不報,時辰未到。他們眼睛一閉雙腿一蹬,倒是簡單痛快,卻不知我們彌補起來要花費多少心血!”

溫故聽得出神:“難道說,我升仙是為了彌補八百三十歲那次的機緣?”

董熙頷首道:“正是。若非如此,你早在兩百多年前就飛升成仙。”

溫故笑道:“怪不得那雷打來打去始終落不到我頭上。”

“噓。”董熙低聲道,“渡你成仙的任務白須大仙兩百年前就接了,只是短缺人手,輾轉拖延至今,不想你竟散一魂一魄。白須大仙只好向老君要來仙丹,助你成仙,又怕你承受不住雷劫,向雷公求情,這才順利過關。不過天道所定,仙凡皆不得違。你命中注定要成仙,這一魂一魄自有機緣尋回,不必擔憂。”

溫故這才知道為他成仙,白須大仙背地裏竟做了這麼事,感動不已:“不急不急。初登仙殿,我正想觀瞻觀瞻,遊覽遊覽。”

董熙看着他,欲言又止。

溫故道:“莫非有所不便?”

董熙伸出右手,將一枚玉圭交與他,“此乃青圭,是你在仙界通行居住的證件,不可丟失。”

溫故隨手放入乾坤袋中。

董熙道:“明日辰時來此,我有事同你說。”

溫故雖好奇她口中之事,但見其他仙人找來,只好先行避退。

溫故從仙宮出來,四處遊走,越走越遠,不多時,便迷了路。他坐彩虹橋上,看雲海茫茫,調神暢情,倒也不急。

前方一道金光閃過,一個青年乘雲而來,遠遠看,寬肩窄腰,身材高挑。

溫故起身相迎,靠近些,發現那青年樣貌平凡,上挑眼角有幾條細紋,有些顯老,氣質卻敦厚和善。“仙友有禮!我是新晉仙人溫故,被仙宮美景迷花眼,找不回來路了。”

青年微笑道:“仙友有禮,不知你跟的是哪位接引仙子。”

溫故道:“董熙。”

青年笑道:“巧了,我正欲找她,我們同路。”

路上,青年與溫故相談甚歡。

青年叫呂恆,比他早十年成仙,也是個劍修。呂恆道:“我結元嬰失敗,魂歸地府,有幸受閻王爺栽培,三百年得道,飛升仙界。”

溫故笑道:“你的故事也頗為離奇,卻比不上我的。”他遂將自己原本的命運以及後來發生的事說了,只隱去老君送丹,雷公放水。

呂恆聽后神色複雜,半晌才道:“害你遲兩百年成仙,還丟了一魂一魄的那個短命修真者……便是我。”

溫故笑容僵住。

呂恆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期期艾艾道:“我那時萬念俱灰,一心求死,沒想到卻害了你。”

溫故設身處地地替他想了想,覺得此事實在怨不得他,安慰道:“人生如海,難免高低起伏,放寬心情,總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呂恆道:“如今我也悔不當初。”

溫故怕他轉牛角尖,摟住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過去的且叫它過去!我們飛升成仙,命運殊途同歸,還有何不可喜?”

呂恆這才高興起來:“溫兄所言甚是。你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全你魂魄。”

兩人說說笑笑,回到仙宮,董熙依舊坐在那裏,俏生生的臉兒寒霜密佈。看到呂恆和溫故才稍緩和。她道:“才過去三個時辰,你來早了。”

溫故道:“我陪我兄弟來。”

董熙看看呂恆又看看他,笑道:“兜兜轉轉,你們還是碰到一起。”

溫故對呂恆道:“你快點辦事。之後我們尋個好去處,把酒言歡,秉燭夜談!”

董熙道:“且住。你既早來便早來,走不得了。”

溫故道:“這是何故?”

董熙隨口道:“我有差事派你。”然後叫呂恆上來,接過他手中玉圭。玉圭出現一行字,她頷首道:“辦得不錯。此等惡人落得個傾家蕩產妻離子散算是惡有惡報。”

呂恆道:“他有個私生子,生母早亡,原配不肯收,被送進孤兒院,我可否……”

董熙道:“你入蒼天衙多時,怎還看不透凡俗世情有天定?他命該如此,非你我可插手干預。”

呂恆喟嘆。他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只是那個少年讓他想起小師弟,心生不忍。

董熙道:“你有兩日假期,兩日後辰時來此。”

溫故見呂恆往外走,想與他定個見面的時間,卻被董熙叫住。“把酒言歡秉燭夜談一年內都莫想。”

“為何?”

“因為,”董熙接過他手中玉圭,手掌輕輕一拂,上面便出現密密麻麻的文字,“你分|身乏術。”

溫故接過玉圭,上面是一個人的生平:

仲世煌,1988年8月8日出生龍城醫院。

父:仲國強,現任凌天集團總經理。

母:劉曉玲,著名演員。

祖父:仲敦善,現任凌天集團董事長。

祖母:廖女英,已故。

1991年入讀龍城第一幼兒園。

1994年入讀龍城慈恩小學。

2000年入讀……

2003年……

……

2011年進入凌天集團任職。

2013年擔任凌天集團總經理助理至今。

喜好:……

特長:……

感情經歷:對錶哥劉漢思有好感。

特殊經歷:……

溫故粗掃一眼,只看懂那句“對錶哥劉漢思有好感”,父母祖父祖母也是半懂,著名演員尚可揣測,凌天集團總經理、董事長又是何職?

董熙手指指着最後一行:“這是你的任務。”

溫故凝神細看,更為迷茫,“何為‘暗戀仲世煌而不得,以身殉,使其愧疚哀愍,舍富貴榮華而求道’?”

“有何不解?”白須大仙笑嘻嘻地從他身後冒出來,搶過他的玉圭,看着上面的文字道,“不就是你喜歡他,他不喜歡你。你死後,他卻內疚不已,看破世情,出家求道。”

溫故結結巴巴道:“可,可我為何要喜歡他?”

白須大仙捧腹大笑:“誰叫你真的喜歡他!只要他相信你喜歡他便可。”

他越解釋溫故越是糊塗,還是董熙解釋道:“你看過天書,應當知道,天道雖定下眾生命數,卻不能萬無一失。連護衛天道之神畢虛都承認萬物皆可測,唯人心例外。由此可知,要人人順應天命是何其艱難。”

溫故疑惑道:“為何非要順應天命不可?”

“有人生而富貴,有人生而貧苦,有人生來美麗,有人生來醜陋。難道你不覺不公嗎?”白須大仙不等溫故回答,又道,“有人富貴卻不思進取,有人貌美卻恃色行兇。有人貧苦卻樂於助人,有人醜陋卻心地善良。難道你不覺得不平嗎?”

溫故深思。

白須大仙道:“善惡到頭終有報,禍福遲早問蒼天!我們蒼天衙便是保證人人善得善報,惡食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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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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