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年度未解之謎
若雪凝眉看着他,頗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想法,明知道信上不會是什麼好話,看了徒影響心情,何必這麼執着呢?
還有,她覺得衛離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對她的私事管的太嚴了,巴不得她事無巨細都要向他報備,漏一樣都不行。姑且不說周羿這事,她和其他人的書信往來,他都要一一過目,並仔細檢查。
假若不給他瞧,他左右會尋摸到機會偷偷的瞧,也不知是什麼怪毛病,彷彿強迫症犯了。
這種窺人書信的無聊行徑,他做的天經地義理所當然,弄得若雪防他跟防賊似的。
是個人就會有**,姑娘家更是小秘密多,私密的事被一個男子知道,即便是兄長,她也受不了啊。所以但凡誰來了書信,她總要東收西藏。
有一次,曲家表姐送了封信函過來,其主要內容是討論女孩子的發育問題,曲表姐素來不走尋常路,沒羞沒躁兼沒臉沒皮,這世上就沒有她不敢說的,沒有她不敢做的,饒是鳳姐來了也會甘拜下風。
寫書信同樣言辭火爆,措詞大膽,整個一天馬行空,想到哪就寫那哪,漫無邊際的叫人發噱。
就連她無意中尿了坑的事都能寫到信里來,還一副洋洋得意,挺榮光的語氣……
哈哈,若雪看到時笑得噴淚,覺着這信得留着,等曲表姐七老八十了,足可以拿出來向她的兒孫炫耀她尿坑的豐功偉跡。
為防衛離偷看書信,她把這封信藏到屋頂的椽子上,竊以為衛離不屑於做那梁上君子。沒想到最後她還是高看衛離了——次日一大早,衛離就一臉焦慮的過來問她尿不尿床……
若雪被雷了個外焦里嫩,不等她發飈,衛離又說仔細問過郎中了,像她這麼大的姑娘家若是尿床的話,十有**是病,得治……
你才有病!偷窺欲、控制欲、戀童癖、奶媽症……樣樣都是病,樣樣都得治!
結果可想而知,那是若雪首次同他翻臉,並鬧得不可開交。事情過去了好久才理他。而衛離也從這件事中吸取了教訓,略略的收斂了自己的行為,沒有像以前那麼過份了。
總而言之,若雪覺得他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是完全透明的,這樣他才放心。
可她是個人,而且還不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古代女子,是受過現代教育,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崇尚自由的新新人類。
“掌控帝”碰上“自由女神”,磨擦是難免的了。
這不,矛盾又凸現出來了。
衛離見她蹙着眉頭,似不願把書信交出來,那眸色就沉了幾分,神情專註的盯着她:“乖,讓大哥瞧瞧。”還不惜恫嚇她:“搞不好他在信封里藏了毒物報復你,就等着你上他的當呢。”
若雪又好笑又好氣,他真當她三歲的小孩嗎?周羿是多想與衛家為敵,才會做出這種自拙墳墓的蠢事啊!
況且,不管是禮物還是信件,能到她手裏時,都是經過細緻檢查的。衛離說的那種情況,發生的機率小的可憐,微乎其微。
她還來不及開口,衛雲卻在旁邊火上澆油:“小姐,方才忘了說,周郡主也給少莊主寫了一封書信,甚是厚重,你大可以和少莊主交換着看。”他跟了若雪一段日子,對若雪挺忠心的,還知道幫着出謀劃策。
“哦。”
若雪聞言點點頭,馬上抬頭看衛離,面無表情地道,“這要怎麼說?不是說不相干的人嗎?又是送禮,又是送信,讓人不想歪也難吧!”
切!叫你誣衊我,以為是你的專利啊!
“我自問無事不可對你言,與周郡主更是沒有什麼交集,那信你要看就看吧。”他還是想知道周羿寫了什麼,固執地伸着手:“把你手中的信給我。”
他以為誰都跟他一樣喜歡窺人**呢,周瑤給他寫什麼,若雪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外乎是喜歡他什麼什麼的,但她對這沒興趣:“周郡主的墨寶我無緣得見,至於她寫什麼,那是你和她之間的事,我不想干涉,也無權干涉,所以,你也不要干涉我。”
她越是這樣,衛離越是撓心撓肺的想知道周羿寫了些什麼,想到這裏,他瞪了一眼倒倒倒戈相向的衛雲,桃花眼內隱含慍怒,只覺得這傢伙太不會轉彎了,光會扯自己的後退,不會事先把周羿的信扣下來給他么?
“若雪,大哥,我聽說……”就在此時,有着迷人的小酒窩,和深遂的眼神的衛焰步履如風的進來,大老遠就招呼若雪:“若雪,我聽說……”敏銳的他一眼看到兩人氣色不對,便聰明的打住話頭。
他如玉的面容浮着幾分不解,半眯的星眯內卻快速的閃過一抹流光,走近若雪身邊才關心地問道:“聽說那個秦蓉蓉因為和你起了爭執,被逼跳樓了,究竟怎麼回事?”
衛離見弟弟過來,不好再向若雪索討,便將雙手負到身後。倒不是幡然醒悟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妥,他覺悟沒這麼高。
他是怕鬧得衛焰知道了,衛焰會跟他依着葫蘆畫個瓢,有樣學樣……
若雪一見衛焰,猜到衛離肯定不希望他那些不光彩的行徑被傳的人盡皆知,立刻站到衛焰身旁,“二哥,秦蓉蓉在大庭廣眾之下裙子掉了,可能是覺得無臉見人吧,所以就跳樓的,跟我沾不上什麼邊。”
被逼跳樓!不用說,這一定是秦蓉蓉那死女人傳出來的。
為了能抹黑她,秦蓉蓉簡直是一點機會都不放過,不惜歪曲事實,將自己形容成一個驕橫無禮,仗着衛家的權勢逼她去死似的人。
禮尚往來,那她不妨就藉著衛家的權勢,回敬她一點狠的!
“原來如此。”衛焰漂亮的劍眉一挑,想起剛聽到的傳聞,不禁冷聲道:“居然有人顛倒是非,別有用心的傳出不利於你的流言,當真是不知所謂。”
“她傳她的,我傳我的,看誰傳的快,看誰的流言更讓人感興趣!”若雪冷笑一聲,拉起衛焰就走,看都不看衛離一眼:“二哥,幫我個忙。”
“小姐只管吩咐,小的求之不得,榮幸之至。”衛焰笑出漂亮的酒渦,聲音透着難以掩飾的愉悅,彷彿身後有鬼在追趕似的,招呼都不同衛離打就帶着若雪離開了。
“主子,你怎麼不攔下小姐?你也可以幫忙的啊?”衛雲皇帝不急太監急,又開始幫着舊主出謀劃策。
衛離收回望着衛焰和若雪離去的背影,面無表情的望着衛雲,顯出幾許莫測高深:“明兒就把你賣了。”省得你一天到晚給老子幫倒忙,坍老子的台。
“好啊。”衛雲很高興,眉開眼笑地道:“賣給小姐好了,她經常誇小的能幹。”
悲催的娃,後面這句話是用來拉仇恨值的吧,你是有多想死啊……
“做夢。”衛離輕輕撣了撣衣袖,一舉一動都透着渾然天成的優雅,對衛雲微微一笑,那笑容真是令人如沐春風:“你雖然是我所有侍衛中最丑的一個,可對比外面的人而言,你還是個極俊俏的後生,我看……”
他頓了頓,在衛雲驚恐的眼神中輕聲道:“南風館想必對你歡迎至極。”
獲得最丑侍衛稱號的衛雲一臉悲憤:“主子,小的再也不拆你的台了,南風館就免了吧。”他是實力派,又非偶像派,賣藝不賣身的人,要長的那麼好看做啥?主子怎麼不說他是所有侍衛中功夫最好的呢?!
……
鱗次櫛比,繁華如夢的京城。
氣勢恢宏的鎮南候府。
夜澈正命夜風和夜雨收拾行李,這次回家逗留了快四個月之久,他歸心似箭,已經迫不及待要回衛家莊了。眼角餘光瞥到那個琉璃貔貅儲存罐,遂指示夜風:“那個帶走,記得要妥善收藏,上次答應送給你們小姐的,切莫損壞了。”
夜風便知道是送給若雪的,也一併收拾好了放到行李中。
鎮南候夫人夜氏見夜澈要走,甚是不甘心,兒子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卻一心將風三娘當親娘,把自己這個親娘當後娘。回來的日子稍長了一些,就像渾身長了毛,左不舒服,右不舒服,非要回衛家莊才舒服。
他究竟把鎮南候府當什麼啊?客棧嗎?還是臨時的?!
這府中的人哪個不是他的親人?哪個對他不是掏心窩子的好,可就是絆不住他的腿。
這些都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
夜夫人心裏酸酸的,淚濕眼眶。
但有一件事,她不得不計較,夜澈已到了成家立業之際,她覺得這是個可以將兒子完完全全奪回來的好機會——她是夜澈的親娘,可以明正言順的替他張羅婚事,等夜澈成了親,有妻子陪着他,還怕他不安安心心的留在鎮南候府嗎。
兒子有輕微的潔癖,眼界相當高,尋常姑娘家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知子莫若母,這些夜夫人都清楚的很。
為了能挑個夜澈滿意,讓他能心甘情願的留在京城的姑娘,夜夫人可謂搜腸刮肚,費盡了心機。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挑了幾個稱得上百里挑一,萬中選一的姑娘,以便讓夜澈做出選擇。
鎮南候府是世襲,夜澈雖不能襲候位,但只要他願意出仕,前程也是一片大好。再加上他儀容俊美,才華無雙,所以,許多大臣極願意和鎮南候府結這門親。
一切都朝好的方向發展,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然而不論催了多少次,夜澈總是以這樣那樣的理由推脫,不願回京商量婚事。後來還是大兒媳婦替夜夫人出了個主意,才成功地將夜澈騙了回來。
夜澈回來后,發現上當了,正月十五一過便要打轉,夜夫人就以死相逼,死活不許他回廣陵,並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為由,逼他儘快成家。
總歸是自己的親娘,而且她的出發點也是一片好意,若是自己做的太決絕,那也太無情太不孝了。
夜澈表面上答應他娘不走了。
夜夫人高興極了,樂得嘴都合不攏,為了儘快留住兒子的心,立刻取了姑娘們的畫像,讓夜澈挑一個做新娘子,其它瑣碎的事情,都不用他操心。
夜澈陽奉陰違,一面爽快地答應挑娘子,一面將自己的潔癖功能發揮出來,對那些姑娘評頭論足,處處吹毛求疵,極盡醜化和苛刻之能事,將人家姑娘們貶的一錢不值,人憎鬼厭。
並將夜夫人中意姑娘們的理由駁得體無完膚,面目全非。
論起口才和腹黑,夜夫人哪是兒子的對手,被他說的啞口無言,汗如雨下。一度懷疑自己挑錯了人——挑的不是河東獅,便是母大蟲,完全是來害她寶貝兒子來着。
當局着迷,旁觀者清,可憐的夜夫人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尚有大兒媳婦這個堅強的後盾!
夜少夫人可不是盞省油的燈,一來二去便發現小叔一直在和婆婆虛與委蛇。
有了夜少夫人從旁出謀劃策,夜夫人總算找回了點自信,深信自己沒挑錯人。眼看夜澈要回廣陵了,她煞費苦心的重新挑了兩位姑娘,來逼夜澈二選一。
“澈兒,你要走,娘也不留你,但走之前一定要將親事定下來,否則,娘馬上死給你看!”夜夫人不怕老調重彈,調子老不老不打緊,只要管用則行。
“娘,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定親?只要有合適的姑娘,您讓我明天成親都行。”夜澈對付自家老娘不在話下。
夜夫人喜上眉梢:“這可是你說的,你來看看這兩幅畫卷,娘包你滿意,只恨不得都娶回來。”
夜澈微微一笑,緩步行來,矜貴俊雅的模樣宛如芝蘭玉樹:“娘,省省吧,您每次都這麼說,我耳朵都聽出繭來了。”
“這次可不一樣,這兩位姑娘有口皆碑,在京里可是撥了尖的,都生得花容月貌,國色天色,打着燈籠都難找哇。”
夜夫人將畫卷湊到夜澈的面前:“你看看,上面的是寧家的姑娘,美若天仙。”見兒子瞟了一眼,似不感興趣,夜夫人趕緊翻開,指着下面的那位女子道:“這是工部侍郎凌侍郎家的,凌輕煙,具有傾城之貌,生得美艷絕倫。”
夜澈不動聲色的打量了畫上的女子幾眼,漫不經心地道:“不知這凌侍郎有幾位千金?”
“……”這問題重要嗎?夜夫人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有些納悶他怎麼問這個,但還是回答了:“他府里有三千金,這畫卷上的是他的嫡長女,還有兩個庶出的。”
“只有三個嗎?”夜澈俊面微凝,以指碾額,彷彿在思索。
夜夫人感覺這次有望了,暗掩着歡喜道:“中意凌家的嗎?中意的話,娘馬上去下聘。”說著轉身就要走,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
“且慢。”夜澈搖搖頭,喚住夜夫人:“娘,等我回衛家莊一趟,回來后再議不遲。”
“不準走!你要走便從娘的屍體上踩過去!”空歡喜一場的夜夫人沮喪不已,徹底豁出去了。
……
夜澈和夜夫人較量的事暫且不提。
回來說說造謠生事的秦蓉蓉。
流言蜚語向來傳的最快。秦蓉蓉深知“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的道理,輿論的力量從古至今都是不容人忽視的。
廣豐樓的事情她雖然早就盤算籌謀了一番,但人算不如天算,凌若雪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不但將她的全盤計劃徹底打亂,還使她的名聲受損。
她思忖着,一定要將不利於自己的局面儘快扭轉過來!
橫豎周羿踩了自己的裙子,他堂堂王爺世子,不給自己一個交待總是說不過去,這個她勿須擔心。
但是自己跳樓和掉裙子的事情,恐怕想瞞也瞞不住,這對女子來說的確是件糟糕透頂的事兒。不過,如果這名女子是受人迫害才落得如此下場,想必所有人只會同情她,然後去指責迫害她的人。
這是必然的,人們都是同情弱者的。
她不顧身體的疼痛,命令兩名丫鬟悄悄去外面散播流言,稱自己不小心得罪了凌若雪,於是慌忙求得她的原諒,可凌若雪仗着自己是衛家的小姐,不但不接受她多次的道歉,還逼她跳樓向她謝罪。
流言到這裏就足夠了。
而且,這則流言並非無中生有,事實上,她的的確確向凌若雪道過歉,且是多次,雖然她的行為是別有目的,但凌若雪不接受她的道歉是有目共睹的,旁的不說,周世子便可以為其做證。
她只是卑鄙的將凌若雪阻止她跳樓,改成威逼她跳樓而已。僅僅是幾個字的改動,事情的性質便大大的不同了!
呵呵,讓她不得意都難。
至於後續發展,對此事感興趣的人們,自會添油加醋的幫她將故事潤色,沒人會在意事情的真相,更沒有人會覺得這件事有多穿鑿附會,百姓只會覺得多了一則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而那件令她終身蒙羞的裙子,則更好解釋了,她都被人逼着跳樓了,掉裙子什麼的只會讓她更受人同情罷了。
秦蓉蓉心裏的小算盤撥的噼哩啪啦作響,壓根不怕別人懷疑到她的頭上——流言傳來傳去,誰知道是誰最先傳出來的啊?她一個受害者,整日在床上養傷,哪有時間傳什麼流言?
流言傳到若雪的耳朵里,若雪也不懷疑秦蓉蓉,她認為幹這種事的非秦蓉蓉莫屬,直接就將她定了罪。
不過這流言沒有秦蓉蓉想像中的威力大。
第一,因為衛家是祈國的開國功臣,在百姓中間的形像一向是正面的不能在正面了。不說人家建立的那些不世功勛,只說堂堂廣陵第一世家為了保家衛國,就死的剩下那麼幾口人了,但凡有點良心的人都會抱着感恩戴德之心,不忍往衛家身上潑髒水。
其次,衛家經常開倉放糧,賑濟災民,三不五時的會建粥棚布施粥米,對窮苦之人施以援手。你好意思一邊吃着人家的糧食,花着人家的錢,還說人家姑娘的壞話?是個人都會唾棄你!
再則,衛離和衛焰在得知流言的第一時間,便作了些手段,流言馬上如死沉大海,掀不起半絲風浪了。
“可惡!這樣都奈何不了你?”在得知這流言沒傷到凌若雪半分時,秦蓉蓉惱火不已,怒不可遏的連砸了幾個茶盅。
正在她陰沉着臉琢磨着其它法子時,小蘭氣喘吁吁的跑進來了:“小姐,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就不能沉穩點嗎?”秦蓉蓉不高興的瞪着她,倨傲地抬起嬌俏的下巴:“我馬上要跟着世子回京了,屆時可是會往在金碧輝煌的王府裏頭,如果你們總是這麼一驚一乍的,我便不帶你們去了,省得丟了我的臉。”
小蘭面色一僵,眼神閃了閃。
後面跟進來的小亭就顯得穩重多了:“小姐,外面現在關於你的流言都傳瘋了,對小姐是大大的不利啊?”
秦蓉蓉臉色一變:“是廣豐樓的事情嗎?”
小蘭一臉同情地看着她,模稜兩可地道:“是也不是。”
“什麼叫是也不是?”秦蓉蓉心裏着急,聲音不知不覺揚高,透着刺耳的尖利:“少給我賣關子,快說!”
“小姐,現在廣陵所有的茶坊酒館、勾欄瓦肆里的說書人,都在說一個段子。只要是說這個段子的地方,必定是人滿為患,座無虛席,聽的人也會滿堂叫好,直嚷着要說書人再說一遍。”
“段子?”
小蘭點點頭:“是的小姐,這個段子……”
“說書人說的段子,再精彩又跟我有什麼關係?”秦蓉蓉鬆了一口氣,撇了撇嘴唇,吹着修剪整齊的手指甲,不甚在意地說:“你們兩個真是少見多怪,不過是新奇一點的故事,就值得你們大小驚怪的嚷嚷,以後去了京城,有趣的事情多着呢,還不得……”
“小姐,這段子正是說的你在廣豐樓的事,但是誇大了好多!”小亭忍不住打斷她的自我陶醉。
秦蓉蓉臉色滯了滯,咬了咬唇,一隻青蔥玉手抓緊了手中的帕子。
“本來小姐你只掉了一件裙子,可段子中卻說你將衣服全褪下了,為的是去色誘一位俊美如仙的貴家公子……但那位貴家公子品德高尚,一身浩然正氣,並不為美色所惑,甚至堅決的推開你……還大聲怒罵你不知廉恥、自甘隨落、不守婦道、人盡可夫、傷風敗俗……”
秦蓉蓉臉頰上的肉不停的抽動,手指用力之下,塗著丹蔻的手指甲都快齊根斷裂了。
小亭斷斷續續地說著,聲音越來越小:“你羞憤之下,又見你心儀的公子這般狠心的對待你,覺得沒臉見人了,便跳了樓……沒想到你跳了樓后,卻幸運的沒有摔傷,而那俊公子卻被你的深情所感動,就當場和你那啥啥啥的了……”
小亭臉紅的如潑了血,聲如蚊蚋:“就這樣,你和貴公子有了夫妻之實,公子也答應收你做妾,結局皆大歡喜……只是……那個,你們那個過程人被說書人說的香艷之極,小姐你被形容的比窯姐兒都不如,並連你臀后的青色胎記也被一再提到……”
“什麼——”秦蓉蓉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下去了,失聲尖叫着叫囂:“這是誰胡篇亂造的?竟敢誹謗我的名聲?還知道我的胎記!我要去告死他,讓他把牢底坐穿!”
“沒用的小姐,其中雖然有提到廣豐樓,時間和地點也對,但故事的主人翁並非你的名字,只是處處影射你;貴公子也非世子爺,只說是一位家世煊赫的豪門羿公子。”
小蘭實事求是,冷靜的分析給她聽:“就算小姐去告,你要去告誰?所有的說書人嗎?又不知道最先說的那個人是誰,更不知道這謠言的源頭在哪。小姐鬧大了,難堪的只會是小姐。”
秦蓉蓉此人狡而多詐,綿里藏針,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着急過:“既然不是我的名字,那就還有一絲生機。你們馬上花點銀子,多找些人替我去澄清,不拘多少銀錢,只要能還我清白即可。”
她的額頭冒出了汗珠,只覺得身上的傷更疼了,忙命兩個丫鬟用銀錢去打點。
小蘭和小亭都苦着臉搖了搖頭,更加同情地看着她:“小姐,不用白費功夫了,段子中的女子名叫禽容容。”做人丫鬟的就是這樣,小姐出了事,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所以做下人的,還是不要跟錯主子。
“我的名字?”秦蓉蓉簡直要暈過去了:“不是說不是用真名嗎?”
“此禽非彼秦,禽獸的、禽,容易的、容。”兩位丫鬟低下頭,盡量斟酌着道:“女子的身份是裝麻袋老爺家的外甥女。”
“庄麻袋老……”秦蓉蓉目瞪口呆,只會鸚鵡學舌了。
“此裝非彼庄,假裝的裝,裝腔作勢的裝。”丫鬟太聰明能幹也非好事,咬文嚼字起來也讓人崩潰。
“啊……”秦蓉蓉氣急攻心,再加上身上的傷勢,跳樓時都堅強的沒有暈過去,此時終於頭一歪,氣暈過去了。
……
“咳,那個家世煊赫的豪門羿公子,請你過來一下。”
連着下了兩天霏霏細雨,到處都一片陰濕的潮氣,難得天氣放晴,美麗端莊的端王妃端坐在花園裏,臉上含着怡人的淺笑,朝緩緩向這裏走來的兒子招呼了一聲。
周羿臉上仍舊戴着讓人生出仇富之心的黃金面具,但他紫衣黑髮,衣袂飄飄欲仙,一身令人望塵莫及的雋逸風雅的非凡氣度,不難讓人猜出他是位出色的美男子。
猶似閑庭信步般行到端王妃身旁緩緩坐下,他冷冽的聲音平淡如水:“又沒人指名道姓,母妃倒自動對號入座了。”
“喲,母妃自覺一點不好么?難不成非要等所有人跑來找我證實一遍,我還釘嘴鐵舌的死不認罪。”端王妃的纖指拈起琉璃盤中紅艷艷的櫻桃,眯着眼睛愜意地品嘗着,顯然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賴不掉了么?”周羿的身子懶洋洋的往後一倒,腦袋擱在椅背上,一張黃金臉仰面對着溫煦的太陽,很享受的樣子。
“俊美如仙,品德高尚,一身浩然正氣的世子爺,俯首就縛方為良策啊!”端王妃說的語重心長,聲音中帶着笑:“一個在廣豐樓大堂便可行魚水之歡的公子,真是……”
“母妃。”周羿打斷端王妃的取笑,不帶情緒地道:“你兒子的一世清白就這麼毀了。你不但不憤怒,好像還樂見其成。”
端王妃垂下眼瞼,笑了笑,無動於衷地道:“生活多無趣,來點振奮人心的故事,方能讓人精神振作。”曲指敲了敲周羿臉上的面具,如願以償的聽到金屬的聲音,滿意的點點頭,“何況這主角還是我英俊出色的兒子,我也是與有榮焉啊。”
“人怕出名豬怕壯。”周羿悶悶地道:“循規蹈矩,謹小慎微這麼多年,一朝便成了當紅炸子雞。”
“兒啊,節哀順便吧,有人想紅還紅不起來了,紅了好。”端王妃不帶誠意的安慰。
周羿默不吭聲。
“走開!”花園門口傳來一聲嬌斥。
是一身紅裙如火的周瑤。
見到母妃和兄長一個愜意十足,一個非常享受的沐浴在陽光之下,彷彿就她一個人在為全家四處奔走似的,頓時火冒三丈:“母妃,世子哥哥都被人傳成那樣子了,您還無所事事,總要做點什麼阻止這些閑言碎語的擴散吧?我可不想回京后,這些流言也跟着回去。”
“還有……”她衝到周羿身邊,義憤填膺地道:“還有那個秦蓉蓉,本郡主絕對不允許她跟着回京,那種傷風敗俗的下賤女子,她不要臉,本郡主還要臉呢。”
“瑤瑤,那是你哥哥的事,你少指手畫腳!”端王妃難得語氣嚴厲:“再說了,那天你也在場,秦姑娘和你哥哥之間絕對是清清白白的,沒必要跟着人云亦云。”
周瑤見端王妃一臉不贊同,驕盛的火氣總算下去了些,但還是氣沖沖的,就近坐在石凳上,低頭不服氣的嘟嚷:“您也就會說我,只怕整個廣陵都在人云亦云……三人成虎,雖然她和哥哥是清白的,然眾口一詞,誰還會相信他們是清白的?”
“就您和我相信他們嗎?問題是,誰信我們啊?”她抬起頭,理直氣壯的質問端王妃。
端王妃撫額,女兒的話也不無道理,兒子和秦蓉蓉的事情固然是被人栽贓嫁禍,但人家又沒用真名,若是他們去喊冤,反而不打自招。
再有,這則故事被編的非常惡俗,其中的橋段有一見鍾情,美女獻身,被拒跳樓和以死銘志,然後很戲劇性的兩情相悅,最後來段人人歡迎的火辣船戲……
唉,端王妃暗自喟嘆,曲高和寡,越是惡俗的東西,百姓的接受度越高,也被傳的越快。再加上這件事情也不全是虛構和抹黑,因為秦蓉蓉那天確實跳樓了,而她將要成為端王世子的人,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反正真真假假,假亦真時真亦假,是是非非誰又能說的清呢!
只能說,這流言的始作俑者不僅膽大包天,其混淆是非,顛倒黑白的功力也不是一般的強。
罷了罷了,事已至止,除了秦蓉蓉名聲受損嚴重外,這對羿兒來說不算多大個事,年輕人么,誰還沒有個風花雪月的往事,也算他附庸風雅了一回,雖然是“被風雅”。
“哥,當事人可是你耶,你怎麼還能處之泰然?”那邊,周瑤見兄長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實在看不下去了。
周羿依舊不作聲,心裏卻在想,這準是自己的仇人乾的……
母妃事不關己,兄長一慣的懶得說話,周瑤蹦噠了半天,終於消停了,抱着端王妃的手臂道:“母妃,女兒覺得衛夫人是位妙人,所以我想去衛家莊。”
端王妃見日頭漸烈,便示意身後的丫鬟們撐起華蓋遮陽,嘴裏卻道:“怎麼?你又送信又送禮的,終於打動人家啦?”
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周瑤泄氣的放開端王妃的手臂,她送給衛離的禮物和信函,衛離悉數送回來了,說是男女有別,不想引人非議。
端王妃一臉“我就知道是這種結果”的表情,斜睨着她:“既然如此,你還要去自討沒趣?”
“又不是我一個人送。”周瑤撅起紅唇,不高興地反駁道:“哥哥還不是送了。”只不過下場和她一樣,所有的東西,原封不動的被衛離退回來了,和她送的東西一起退回來的。
連拒絕的理由都一樣:男女有別,怕舍妹閨譽受損。
端王妃一臉驚訝地望着周羿:“母妃怎麼不知道你也對衛離感興趣?”接着又加了一句:“不過你可能要失望了,看衛少莊主的樣子,不像好男風的人。”
周羿的修養好到家了,周瑤可及不上他,立即生氣地道:“母妃您說些什麼呢,哥哥是送給凌若雪的。”
“衛家那小姑娘嗎?”端王妃更驚訝了:“世子?”
“您想哪兒去了。”儘管端王妃沒有明說,周羿卻明白她的意思:“兒子不過是以彼之道還道還施彼身罷了,還沒有到如此飢不擇食的地步。”可惜凌若雪沒上當,讓他的計劃落空了。
還有一個原因他沒說,那天在廣豐樓,他見衛離很寶貝凌若雪的樣子,於是就想在他們二人之間進行挑撥離間。
不知道有沒有效果?如果奏效,他就繼續;倘若收效甚微,那就再說……周羿闔着眼睛默默盤算着。
端王妃並不知道周羿和若雪之間的糾葛,但聽到兒子對若雪不感興趣,她也就放下心來了,小姑娘雖然樣樣出眾,氣質上乘。奈何一不是衛家的親生女,二還有個六指的名聲,實非兒子良配。
只是周瑤沒有達到目的,一直不肯罷休:“母妃,女兒決定了,您應也好,不應也好,我一定要去衛家莊!”
“那你還跟母妃說什麼?”端王妃接過侍女摘來的鮮花,放到鼻端輕嗅。
……
周羿在琢磨他挑撥離間的行為有沒有效果,其實,真要說一點沒有,也是不可能的。
周羿的墨寶,若雪沒看,衛離也不知是咋想的,這一次居然也沒有偷着瞧,怎麼來的就怎麼去,都附上衛家的謝禮還給他了。
東西是還回去了,這事也彷彿船過水無痕,鳥飛不留影,沒有引起什麼波動。
因着秦蓉蓉之事,若雪乾脆向衛離請了假,早上不去練武場了,一心一意的將秦蓉蓉的事情編成一個狗血段子,然後找衛焰幫忙,讓人謄寫了數十份,再送到各茶館酒肆說書人手中,讓他們大力宣傳。
秦蓉蓉的故事不長,她只用了一天的時間,故事從構造到潤色便全部完成了。她還本着原創精神,將羿公子也寫進來了,為故事增色不少。
衛離不知道她的故事要寫幾天,但翌日在練武場上沒見她的人,略作思索,還是過來找她。結果發現她在蒙頭大睡,又聽丹楹說她昨晚忙到好晚才睡,他便沒有打擾她,老老實實的退出去了。
若是往常,他必定沒這麼本份,怎麼也要碰碰她,親親她,膩歪一陣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但是,因為周羿兄妹的信函,兩個人心裏多少都有些不能釋懷,行為上也受了影響。
那天若雪和衛焰走後,沒過多久她又回來了。她想通了,與其這麼藏着防着,還不如給他。於是她直接把信交給他,說任他處置。
當然,臉色不太好看就是了。
衛離接了信,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下地了,為了表示大度,說保證不會看,並將郡主信函一起送回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若雪點點頭,沒說什麼。隨後便請假寫故事去了。
然而,當信函和禮物一起送走後,衛離便開始琢磨開了——周羿那封信里,究竟給若雪寫了什麼?
想着想着,他就後悔了……
因此,周羿究竟給若雪寫了什麼?這個問題順理成章的成了衛離心中本年度最大的未解之謎。
你說他能高興的起來嗎?
早知道,就不那麼君子了,反正看了若雪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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