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逼宮
林如海頭一次露出一副不自在的表情,清咳了一聲,想換換話題。
楊景華卻自顧自的說道:“有些事情,有些舊事兒,只有這幫老人知道了。勝哥,還不是家主,知道的自然少一些。”看着林如海的眼睛道:“有的只是一顆真心而已。”
林如海剛想說幾句來辯解一番,楊景華遞過一粒藥丸道:“此事如若不成的話,還是記得來個痛快的了斷,否者會很生不如死的。”
二人沒有多待,就各自分開了。
回到人群中,才發現人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偶爾還能聽到“清君側”之類的詞語蹦出來。
林如海心理咯噔一下,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要知道這三字被扣到腦袋上,可就基本上和夏桀商紂劃上等號了。
這人呀,關鍵時候還是自保為上,至於忠君愛國神馬的都是天邊的浮雲,一來風就吹散了。
不過心理最不舒服的人是賈赦,自己父親被人潑了髒水不說,自己還無法反駁。想一想,早晨入宮的時候,眾人還一副巴結討好的表情,一轉眼,卻變成這副嘴臉,真是讓人寒心。
突然感覺身後被人推了一把,一轉身看見了楊牧一臉戲謔的表情,“喏,給你的。”從袖子裏拿出一塊壓扁了的糕點,顯然是為了不挨餓,準備的私貨。
賈赦瞪得圓圓的眼睛,咽着口水道:“你居然還有剩的,我的早就吃光了。”好香的糕點,聞着甜甜地味道,賈赦感覺自己更餓了,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了幾聲,滿臉尷尬的問:“那你呢?吃了嗎?”
楊牧揉揉賈赦的頭髮,“我早就吃過了,不用擔心。”
看着眼前糕點,賈赦突然覺得有幾分眼澀,眼圈一紅,就有幾分不好意思,“還不知道要鬧到什麼時候,先收起吧,等到時候餓了再說。”
就把手帕包好,拉過楊牧的袖子,小心地放入袖筒里,生怕被旁人搶了去。
楊牧寵溺的笑笑道:“不必擔心,一切有我。”賈赦努力地吸吸鼻子,點點頭,這句話終於讓賈赦安心了,不論外面怎樣,最終還是有人,有個願意為自己遮風擋雨的人。至於旁人怎麼看,又怎樣?突然賈赦覺得心裏不再堵得慌,終於靜下心來,不再彷徨。
楊牧看着四下無人,偷偷地親了賈赦一下,等到賈赦反應過來的時候,楊牧已經走遠了,好似沒有來過。
什麼時候,自己的眼神已經開始跟隨着他的身影,什麼時候自己的眼中都是他,只有他,佔滿了自己的整個世界。又是什麼時候,看到他,會有一種“幸好,我還有他”的感覺。
林如海看着已經昏暗下來的天色,只覺得嘴裏發苦,太和殿裏連蠟燭都沒有,天色一暗,都無法看清對方,只能藉著宮外火把的光影,只覺得人影綽綽,來回晃動。
反而更讓人害怕,這可是偷襲的最佳時機。且有不少養優處尊的官員已經站不住了,都坐在了大殿旁邊的耳房裏,人多好歹還熱乎點,還能抱團取暖。
人人都唉聲嘆氣的,這都快一天了,水米未打牙不說了,眼看着這銀霜炭也不多了,萬一,這麼繼續膠着下去,光這一項,就要凍死人了。
或者太子也不必帶人打進來,只需要等着即可,不出兩三天,這太和殿的人都頂活活餓死。到時候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改朝換代了。
也有想着要不要現在就去投誠的,但是畏懼聖上多年的威嚴,又不敢當這個出頭鳥。也有的心理挂念着宮牆之外的親人,不知道這到了最後期限,聖上要是不服軟,太子會不會拿自己的家人開刀。
一個個都心懷鬼胎,卻都不想讓旁人窺探到自己的想法,就都默不作聲,只是緊一緊衣服。
此時的林如海再次來到了宮牆外,走到了太子面前,沉聲道:“太子殿下的話,臣已經帶到了。聖上英明,不忍父子相殘,願意退位讓賢。”
太子一點都不意外,不置可否。
林如海一咬牙道:“但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善待功臣,以免寒了忠臣的心。”
太子噗嗤一下就笑出聲來了,嘲諷道:“我的父皇還真是情種呢,愛江山更愛美人。寧願不要江山,也不能不要美人,那怕是已經成為一具屍體的美人。”嘖嘖地讚歎了半天,“也不知道我們的榮國公到底是有什麼拿的出手的東西,愣是讓六宮粉黛無顏色。你說呢?探花郎。”
林如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道:“想必是榮國公那顆從來沒變過的心吧!不論何時何地,都是把聖上放在第一位,永遠想着聖上,而不是一己之私。”
太子眯着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林-如-海,不要以為孤給你幾分顏色就能開染坊了,要知道,三年一次的開科取士,有的是探花,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林如海答道:“太子爺果然英明,不過恕罪這個,臣一想愚鈍,不知何處得罪了太子爺,還望太子爺明示。”
太子冷笑道:“滾吧!今兒個就不和你這書生一般見識了,等到這天下到手,孤一定讓你知道知道,什麼是虎軀一震,見識見識孤的手段,到時候,你就是哭着求孤,未必管用。”
林如海也沒有在和太子抬杠,隨意地拱了拱手,就又爬過宮牆,回到太和殿中復命。
此時的聖上顯得有幾分憔悴,彷彿一下子老了很多,看了林如海一眼,指了指桌子上的聖旨,有氣無力的揮揮手,便閉上眼睛,開始假寐了。
林如海不敢多言,只是弓着身子,走上前去,雙手托起聖旨,倒退着走了出去,不過短短几步路程,只讓人覺得好似千斤的石頭壓在胸口,讓人難以呼吸,無可奈何。
要知道手中的聖旨一旦到了太子手中,這就不是普普通通的聖旨了,而是自己等人的催命符,亦或者全天下動亂的起始點,說不定會天下大亂,稍微有些權利的人都會分疆裂土,自立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