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
還有不到半個月就冬至了，六點鐘的天色早已完全黑透，黑夜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蕭條索然的味道，讓人沒來由地感到傷感和壓抑。
紫桐走進酒，神情不似往日的快樂，眼神也失去了那時的清澈，就連整個人都變得恬靜了許多，搞得李遠和顧越都是一頭霧水。
紫桐沖他倆笑笑，徑直走向了靠窗的桌子，那個位置向來是皓琪的不二選擇。
岳然在台忙碌着，遠遠地看到紫桐衝著皓琪的方向走去，而後者正看似悠閑地坐在桌前，面無表情地盯着走近他的紫桐，依舊默不作聲。
可是他掩飾的再好，也瞞不過岳然的眼睛。
通過他那深不見底的眼睛，岳然看到了一份極力壓抑的深度痛楚，還有瀰漫不散的深厚情誼，而且，這種柔情，他只對紫桐有過。
“唉......”岳然嘆了口氣，為這明明彼此深愛，卻故意疏遠的兩人感到惋惜。
假如秦風對自己能有皓琪對紫桐的一半心意，那麼，就算豁出一切，天涯海角，她也願意追隨他去。可是，她是個聰明人，她很清楚，秦風愛的那個人，不是自己......不是自己......
本是當局者的紫桐此刻卻完全迷失其中，根本看不到皓琪眼中任何潛在的東西。她只知道，他永遠都那麼冰冷。儘管有時候會給自己忽冷忽熱的感覺，但是，那些時日裏所有的溫度，只怕都是自己的錯覺。
他終究還是不愛自己，否則，他怎麼可能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推得那麼遠......
她的心，幾乎要冷卻了。
回想起和他相識至今，在那個不復歸來的晚夏，他們瞥然一見，此後，就如被一條無形的鎖鏈牽連一般，越走越近......他對每個人都那麼冷漠，抑或是敷衍，可唯有對自己，他曾一度展露過柔情......難道這一切真的只是自己的錯覺么？
她每次遇到危險，都會情不自禁想起他。那麼溫暖，那麼堅韌，那麼強大......她一次次在心底呼喊他的名字，知音生死難測，她的心不由自主表露了她最真實得期待和牽挂。可誰料，每一次他都恰到好處地出現，不管多麼危險，多麼緊迫，他都顯得從容不迫，然後溫和地勸慰她，別怕，有我在。
他的話語像是有種魔力，讓她情不自禁選擇相信。她只知道，有他在，她什麼都不怕。即便是面臨生死，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都無所畏懼。假如真的有一天，他們將共同面對死亡，她依然還是那句話，從不撼動。只要有他在，生死與共，她都甘之若飴。
雖然他過於神秘，她並不能夠知曉他的一切，然而她感受得到他心底的那塊堅冰。她知道，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一定異常冰冷，冷得窒息，冷得痛心，冷得歇斯底里。所以，她一度都想給他萬般溫情，去溫暖他那顆冰冷落寞的心。
他看起來那麼強大，那麼堅不可摧，那麼傲然於世......他總給人一種不可一世，空無一物的感覺......可是她知道，她真的感覺得到，那不過是他偽裝起來的堅強！一直以來，他總是帶着厚重的面具，誰也看不到他那張面具后的臉。可是他越是這般強大，而待到憂傷襲來那一刻，他越是要承受比一般人還要多數倍的痛楚！
要不是裹住了無數曾強硬的外殼，要不是反覆折磨自己，逼自己硬撐下去，要不是他那麼堅韌不拔，那麼隱忍不屈，只怕，他原本的心臟比誰都脆......
他多麼孤獨啊......
既然這樣，他又為什麼一次次拒自己於千里之外？他到底有什麼苦衷？他的背景到底是什麼？僅僅是一個不可一世，目中無人的林氏總裁？
難道，他的拒絕，只源於自己的微不足道？
越是這樣想着，紫桐越倍感落寞。也許，一切只怨自己想得太多，或許他自始至終都並沒有對自己產生過任何一絲與眾不同的情愫。
原來，到頭來，自己也不過是他眼中芸芸眾生中的一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渺小到不能再渺小。
自己心中幻想着的那沉甸甸的愛，終不過是曇花一現般的夢境。
皓琪，這輩子我不後悔和你相遇。
無論今後的路會怎樣走下去，你都註定會久遠地留在我的心裏，我的夢裏，我的記憶里。
而這一切，是我自己的事，都與你無關。
我只希望，你能快樂地走下去，無論最終陪在你身邊的是誰，我都會由心感激。
感謝她，替我做了我不可能做到的事，融化了你心頭的冷意，驅散了你心底的愁雲。
能認識你，就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事。
....................
紫桐笑着在皓琪旁邊的座位上坐下，以此來掩飾自己難以自制的尷尬。
“你......”皓琪抬眼望着紫桐消瘦的臉，一陣心疼，躊躇半晌，卻只蹦出這一個字。
“你還好嗎？”皓琪想說的話卻被紫桐完整地問完了。
“嗯......”
經歷了那麼多生死危難，人情冷暖，可是唯有面對紫桐，皓琪會感到莫名地緊張，甚至無言以對。
“你瘦了。”不等紫桐說話，皓琪搶先說到。
他有太多太多話想對她說，他想問她這些日子都是怎麼過的，他想問她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有沒有按時吃飯和作息，他想問她工作上有沒有遇到不愉快的事，他想問她天冷了，是不是注意保暖......甚至他想問她，皮皮有沒有長個，是不是還那麼能吃......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在沒見到她前心底所有的期待與關切，在見到她的時候，卻盡數哽咽到了心裏，最後只剩下了這三個字......
“你也瘦了。”紫桐望着皓琪稜角分明的臉，輕輕說道。在她清澈的眼睛裏，瀰漫著一種久散不去的愁緒，而這種情緒，偏偏讓皓琪看在了眼裏，並為之心疼。
“我......”皓琪張了張嘴唇，還是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他們兩個原本以案件作為見面的借口，可是一旦相見，什麼案件都暫時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彼此在乎的只是對方過的好不好。此時的他們，早就目空一切，能看得到的，只有彼此那張憔悴不堪的臉，彼此心裏，有的只是濃重的牽挂和心疼。
“傻樣，這麼大人了都不知道照顧自己。”望着皓琪深沉的眼睛，紫桐情不自禁伸出雙手，輕輕撫上了皓琪的臉頰。
這是她下意識做出的舉動，她壓根沒意識到這個動作有多親昵。只是在看到皓琪那消瘦的臉時，她莫名其妙地心疼起來，心臟深處，溫柔的情愫肆無忌憚地蔓延，於是，她身不由己，情不自禁，將雙手輕觸上他的面頰......
他的心一陣劇烈地抽搐！
紫桐雙手托上他的臉那一刻，他只覺得一股暖流劃過全身，他像是被電到一般，久久無法動彈！
“傻樣，這麼大人樂了都不知道照顧自己......”她輕柔的話語反覆回蕩在他周圍的空氣里，氤氳不散。
望着她柔情似水，並略帶愁緒的眼睛，他幾乎要迷失在她的溫暖裏面！
他戀戀不捨她指尖輕柔的溫暖，話語中自然的關切，那一瞬間，他只希望她的手永遠都不要移開。
多少時日以來不曾相見的想念，牽腸掛肚的牽絆，極力剋制的情感，都在紫桐的雙手撫在他面頰的那一刻傾然崩塌，並像洪水決堤一般泛濫！
他的眼睛有些濕潤，於是，他緩緩抬起右手，撫上了紫桐撫在他臉上的左手。
紫桐心裏又何嘗不是極度酸楚。皓琪讓她在愛與不愛這模稜兩可的感情間掙扎着，卻從未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就讓她的心，一直懸在上空，不斷地猜測着他一舉一動代表的含義......
愛與不愛，她也茫然了。
但是，無論愛或不愛，都和他無關，只要自己愛他，這就足夠了。
而曾幾何時，皓琪一度以為這種平凡而自然的關懷，像親人一樣樸實的溫暖，都只不過是一種奢求而已！而今，紫桐給了他一切他想要的溫情，他發瘋般地想要顛覆在她的世界裏——可是，現實無情地提醒着他，他不能。
於是，他終究還是沒有緊緊握住那隻他一直想肆無忌憚握住的手。
他猶豫了一下，輕輕拿開了紫桐撫在他臉上的手，繼而，綻開一個不多見的笑容，藉此來掩飾心裏的尷尬。
從紫桐撫上他臉頰的那一刻算起，到他輕輕拿開紫桐的雙手結束，這短暫的瞬間，卻像被無限拉長一般，兩個人都在這個瞬間裏想過了很多很多，而無數複雜的感情也交織在這個瞬間裏面，讓他們彼此掙扎在悲與喜的漩渦里。
這個瞬間，已經足夠他們用一輩子去緬懷，用一生去紀念。
紫桐從迷失的情感中回過神來，尷尬地躲閃着皓琪的目光，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種氛圍。
自己這算是再一次被他婉轉地拒絕嗎？
“我回來了！！”
一個熟悉的渾厚男音響起，再一次恰到好處緩和了兩人尷尬地氣氛！而這一聲音的響起，頓時讓在坐的兩人頓時倍感溫暖！因為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秦風！那個像大太陽一般炙熱溫暖的男人！
ps：親愛的們，今天暫時一更，改天一定把加更的那章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