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婚禮驚變(一)

第八十五章 婚禮驚變(一)

熟悉卻又陌生的院落里忽然掛起了一陣冷風,竄進屋內,將雲俱東凌亂花白的鬢髮撩起,穿過在他早已冰冷的身體在床內兜了一圈,最終穿過床幔,吹向那遼闊遙遠的天際,似乎是來送他最後一程。

雲俱東的死是突然的卻也是必然的,從他聽信了盧允言的謊言開始,他的生命就註定了這樣的結局。

盧允言臉色蒼白的立在床前,看着床上已死去多時的雲俱東,拳頭重重的砸在床框上,眼中糾纏着憤怒與悲傷,低聲道:“該死的!”

他本以為雲俱東至少還能挺到閻王大婚那日,卻不想~人算不如天算!還是在這關鍵時刻,出了這樣大的紕漏!

身子有些不穩的彎下身,將錦被拉起蓋在雲俱東的頭上,頹唐的坐在床邊,自言自語道:“雲先生您應該是恨我的吧!對不起!我已經無路可退了!對不起~”一行承載着太多情緒的淚水,劃過臉頰,滴落在手上,是那樣的滾燙!

夜色無邊無際的瀰漫開來。

地牢內,張夢得猛的睜開雙眼,心中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

四周只有放着烙鐵的火盆噼啪的燃燒着,空氣中充斥着鐵鏽與腥臭味,張夢得動了動四肢,才發現自己被捆綁十字刑架上,驚恐之下他拚命的掙扎着,嘶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爹不會放過你們的!”鐵鏈嘩啦作響,在他激烈的掙紮下磨破了他身上名貴的衣料,那粗糙冰冷的觸感在接觸到他皮膚上時,他渾身一震,突然安靜了下來,不久傳來了一陣嗚咽聲,竟是哭了!

隱在黑暗中的洛離殤單手支着側臉,本打算好好欣賞這跳樑小丑的好戲,但不想這軟骨頭自己一番折騰后竟然哭了?唇角斜斜一勾,譏笑道:“張將軍~還真是讓本王不得不刮目相看呢~!你這長子嫡孫的骨氣莫不是忘在了家裏,沒帶到本王府上?”

那從黑暗中飄來如地府幽冥般瘮人的聲音,讓滿臉淚痕的張夢得身軀一顫,臉色驟然變的慘白,嘴唇哆嗦着,“王爺~王爺~求您~放過我吧~求求您~”不停含糊不清的求饒着!

洛離殤聽了卻是嗤笑道:“這可不像你張大將軍平時的作風~在蓬萊閣侮辱本王女人的時候!在竹林想置本王於死地的時候!或者~是你大肆招攬江湖人士的時候!你可成想過有今日的下場呢?”

“我~我~”恐懼凝滯在張夢得的臉上,原來不是不報,只因時候未到!他睜大着絕望的雙眼,渾身的力氣都在這一刻被抽了個乾淨,腦袋歪耷拉在一邊,整個身體就像一灘爛泥掛在刑架上,盆中的火焰擺動着微光,顯得他像一隻瀕死的獐子,死亡已就在眼前,一切都是徒勞!

這時,黑暗中劃過另一處光亮,笑武舉着手中的火把,將刑房壁上的燈盞點燃,四周緩緩的明亮起來。

洛離殤一身黑色蟒袍,絕美的面容漸漸從黑暗中顯現出來,那泛着幽藍光芒的冰冷眸子,寒光一轉,唇上的笑意未減,輕聲道:“你說~本王該怎麼回報你呢?”

暗處走出兩個黑衣人,伸手故意撥弄着牆上銹跡斑斑好似還殘留着點點血跡的刑具,那碰撞的聲音讓張夢得突然從夢中驚醒般,又拚命的掙扎嚎叫起來。

洛離殤這才滿意的挑了挑俊眉,卻淡淡的說道:“太吵了~”

其中一名黑衣人心領神會的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刃,一個箭步上前,單手掐住張夢得兩頰,用力一捏,迫使他張着嘴無法動彈半分,他眼中蓄滿了驚恐的淚珠,拚命的想要擺脫鉗制,但也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任人宰割!

另一名黑衣人,將兩指伸入他口中,夾着他的舌頭向外一拽,還未等他反應出聲,寒光在火光中一閃,他的舌頭已經被割了下來。

兩名黑衣默契的同時鬆手,就見張夢得張大着嘴巴,痛苦的發出粗重似喘息又似哀嚎的模糊聲音。

身體因為劇痛不停在架子上扭動,鐵鏈已磨破他養尊處優的肌膚,束在冠內的髮絲凌亂的散落下來,那樣子看起來就如瘋癲之人一樣。

鳳眸半眯,洛離殤那詭異妖邪的笑容,讓刑房內燭火都跟着興奮的搖曳跳動起來,嗓音優美婉轉,卻是地獄勾魂的冥音“本王的樂子就全依仗張將軍今晚的表現了~!”

與此同時,深宮之中。

一道身影落在芙蓉閣的花園內,藉著這黑夜的顏色隱遁在其中。

芙蕖荷,坐在芙蓉池邊的石闌上,伸手撫摸着池中亭亭玉立的荷花,這芙蓉池是洛熙皞特意為他建的,只因他一句芙蓉雖美,卻是望而不得,之後便有了這觸手可得的芙蓉池。

那如蔥似玉的手猝然一緊,掌中本被憐惜的荷花一瞬間被他捏的殘敗不堪,譏諷的笑看着手中被他蹂躪的花瓣,低聲自語道:“我怎配與這出淤泥而不染的你相提並論呢?”毀滅吧,就連自己都想跟着掌中的荷花一起毀滅。

“大人!事情已經辦妥了!”背後傳來一道清脆的嗓音。

芙蕖荷緩緩的收回神色,清冷的如同那空中的蟾月,起唇淡淡的說道:“很好!你現在就去神衛營通知傲風,告訴他龍將潛游,請他做好萬全準備!”

光影偷移,微光中露出一雙清秀的眉眼,着一身黑色夜行衣隱在暗色中的正是芍藥,她拱手領命道:“屬下這就去辦!”說完彷彿與這夜色融為了一體般消失不見了。

月色在空中孤獨的灑着清輝,一匹快馬奔至張府門前,急促的敲開了他家那朱紅的大門。

洛離殤沒有要張夢得的命,因為折磨的一個人生不如死,遠比將他折磨至死來得快樂無窮!這是不是要感謝他家鵲兒呢?因為如果沒有她的橫加阻攔,他還發現不了這樂趣呢!

第二日,張家如約的派人來將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張夢得接了回去,張暮風在見了被砍去手腳的張夢得后,直接昏死了過去,張家彷彿又回到那時,只是這回算是徹底的不堪一擊了。

宮裏得了此消息后卻是平靜的出奇,沒有任何動作,哪怕是一句安撫的話都沒讓人傳過去,王渙凌知道后理所當然的譏笑了一番,就再無他話,盧允言則是悄密的將雲俱東厚葬后,便安靜的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現在不管是天塌還是地陷,都不能擾亂撼動他們的計劃半分!這一擊只許成功,決不能失敗!

而不出洛離殤所料,盧允言的確悄無聲息的掩藏了雲俱東的死訊,畢竟這關乎到他們謀划的整個大局,已經走到這步不論是自己還是他們,誰也不想壞了這場雲譎波詭的棋局。

至於雲素染這兒,洛離殤找了一個最容易被猜穿卻也最不容易被猜穿的辦法,隱瞞!

當她幽幽轉醒后,洛離殤只說她太過傷心激動以至於昏了過去,而她爹自然是被他安排到了一處安全隱秘之處,靜心養病去了!最重要的當然是一封,雲俱東的親筆信!

這樣簡單漏洞百出的計策,只要抓住關竅,那就會變得無往不利!反而越完美的計謀卻讓人猜疑越多!

雲素染將那封信攥在手中,而心裏有喜有憂也有痛!“爹~謝謝您~女兒一定會幸福!”她攥着那封信哭了很久,最終將已經褶皺不堪的信紙仔細的撫平,好好的收了起來。

頂着紅腫的一雙眸子尋了出來,就見洛離殤負手站在庭中,熾熱的陽光似乎生怕灼傷了這個風華絕代的男子,在流雲中時隱時現。

踱步走了過去,從身後抱住了他,將頭依靠在他的背上,帶着濃重的鼻音和嘶啞的嗓音,道:“爺~我終於可以安心做您的新娘了!”

感受到身後那愛進骨髓女人身上傳來的熨帖溫度,眸色柔和清澈似無染的清泉,寬大的掌心附上她的柔荑輕輕的揉搓着,卻在聽了她這句話后,所有的神采都暗淡了下來,甚至閃過一瞬哀傷,“鵲兒~爺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彷彿是在為自己的隱瞞而辯解,又像是在後怕將來真相大白時他該如何面對。

他那顆堅如磐石的心早已被她擊的粉碎,他再也不是那個無心無情的閻王洛離殤了,現在的他就是一個全心全意愛着她男人。

雲素染笑的甜蜜,用頭蹭了蹭他的背脊,道:“我知道~爺!謝謝您!”

爹爹在信上說他會好好養病,等將來自己的小外孫出世,就會與她一家團聚共享天倫之樂。

雲素染不知道狐狸是怎樣說動她爹爹的,但只要爹爹能脫離險境,並且同意自己與狐狸的婚事,那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她現在只需要做一個等待幸福的新娘,一個守住幸福妻子,一個孕育幸福的母親,一個與狐狸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幸福女人。

但是她單純的忽略了太多細枝末節,以至於後來知道真相后心神俱裂,悔恨的險些丟了性命。

洛離殤眯着鳳眸,看着那時隱時現的陽光,意味不明的淡淡一笑:“別謝我~”剩下的話無疾而終的淹沒在了彼此那繾綣的眷戀之中。

鵲兒!只希望你將來知道真相時,能如現在這般理解我的苦心,更能原諒我的狠心!

洛離殤微闔雙眸,一陣荷香伴着微風拂過,幽香四溢,但彼此的心中卻是各懷着截然不同的心情!

閻王大婚,長安城乃至整個鳳國都為之震動,恭孝帝更是取消每年夏季避暑的行程,只為配合閻王的婚禮。一時間有人慶幸有人憂傷,有人懷疑也有人真心誠意的祝福這對不相稱的新人,但無論如何,這場轟動的婚禮都如期的到來了。

相對輿論掀起的浩大聲勢,婚禮本身卻是相對低調的,由於即將成為閻王王妃的雲素染早已在王府內住了下來,所以,按照這個未來王妃的意思,一切從簡。

大婚當日,王府內被裝點一新,到處張燈結綵,披紅掛綠,那喜慶的氣氛,再也找不到半點如地府般的陰森之氣了,府內的侍從們個個洋溢着歡快雀躍的笑意,不為別的只因為,從今天開始王府將迎來它唯一的女主人,他們那陰狠冷酷的王爺,終於有人可以名正言順的管制他了,真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啊!他們怎麼能不打從心裏開心高興呢!

看着鏡中那一身正紅喜服,肌若美玉唇若櫻,明眸顧盼間嫣然宛若空中明月般的雲素染,喜婆們紛紛爭相誇讚她的嬌艷動人,而她只是含笑不語,一心期盼着那個見證與他相守一生的時刻到來。

因為閻王大婚,朝中百官誰也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有帖子無帖子的都前來賀喜,華麗的馬車竟綿延府外十里有餘,沿路不知何時依次排開了一列列官兵,人頭攢動的街頭,百姓們紛紛在兩旁觀看着這場難得一見的熱鬧景象。

洛離殤今日更是光彩照人,墨發束進了奪目輝煌的金冠,冠上泛着湛藍幽光的南珠華光流彩,俊眉斜飛入鬢,黝黑深邃的眼眸中燦爛生輝,掛在唇上的輕淺笑意,不含一絲陰寒之氣,反而夾雜着絲絲暖意,讓人目眩神迷,那華麗正紅毫無顧忌綉着龍鳳呈祥圖案的喜袍,在他舉手投足間流露出渾然天成絕世而獨立的飄灑出塵。

他氣度軒昂的站在喜堂中,熙攘前來恭賀的群臣們,也只是上前說著重複恭賀的話語后都識趣的不敢再與他攀談多言,雖然是閻王大婚的喜慶日子,但誰也不敢以身犯險,拿自己的小命去試探閻王今日的心情是否如他臉上的那抹迷人的笑容般和煦無害,於是紛紛退到一旁與同僚們攀談起來。

吵雜的喧鬧聲中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司徒勣坐在步輦上,一臉難掩的高興,接受着圍過來眾人的恭賀。

“恭喜太尉大人~我看要不了多久您就要抱曾外孫了!”一人藉機趕忙奉承道。

旁邊人聽了紛紛附和着,道:“是啊~是啊~那可真是雙喜臨門~太尉大人真是好福氣啊!”

司徒勣面上依舊是不深不淺的笑容,內心卻是無限期望着他們這奉承的話能成真,只可惜~抬眸望向昂然立於喜堂中的洛離殤,暗暗的嘆了口氣,心道:“怕是還要再等些時日了~”有些不甘心且着急,卻還生生的壓了下去。

順着那些諂媚奉承的話,他咧嘴大笑道:“那老夫就呈各位吉言,等着抱曾外孫啦!”話落,一時笑聲不止。

總算擺脫了那些拍他馬屁的諂媚之人,僕人們將步輦落在喜堂門外,司徒勣跨步下來,拄着龍頭拐杖,步伐穩健的走到洛離殤跟前,從頭到腳的將他仔細的看了一遍,眉眼帶笑的,道:“不愧是我司徒勣的外孫,果然是氣宇軒昂,風姿絕代!”

洛離殤笑意不減的看向他,輕聲道:“今日本王娶親!這便宜且先讓你佔了去,日後還望外公你好好待她!”

司徒勣臉上的笑容一凝,不高興道:“你這嘴巴真是最毒的一個,好容易叫我一回外公,還非得這般掃興!你那心肝寶貝是我的孫媳婦,自當給你照顧的妥妥帖帖,瞎操心個什麼勁兒呢你!”沒好氣兒的白了洛離殤一眼,跺了跺拐杖,毫不客氣的坐上了堂中的主位上,一派得意悠然。

宮中!眾將士早已蓄勢待發,就等皇帝洛熙皞披甲帶軍前去將這場喜宴扼殺,結果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洛熙皞中毒了!

雖是普通的斷腸散,卻因為此毒,毒性兇猛異常,洛熙皞的性命一時間竟然是危在旦夕!

王渙凌與盧允言二人被急詔入宮,兩人還特被批准坐轎入宮。

兩人下轎,就見黑壓壓的幾千士兵茫然的等在宮門外,隱有軍心潰散之相。

盧允言面色冷硬的跨步上前,高聲喊道:“今日你們若替陛下屠王立功,他日加官進爵便是指日可待!相反你們當中若有人此時心生退卻,那就不妨想想,若閻王知道此事後,你們的下場會是如何!”

此話一出,果然將低迷的士氣從新振作了起來,士兵將領們紛紛揮舞着手中的兵器,高呼萬歲!那昂揚的士氣震天響徹!

盧允言這才轉身與一臉神情難測的王渙凌疾步踏階而上,進入紫宸殿內。

龍床上的洛熙皞還在大口大口的嘔着黑血,御醫們焦急的在一旁為他施針緩解毒性帶來的劇痛。

目光一觸到臉色青黑還不停嘔着黑血的洛熙皞,兩人皆是心肝一顫,怎麼會突然中毒呢?

芙蕖荷眼含淚花的緊摟着因為毒藥疼痛難忍且口吐鮮血的洛熙皞,不停的在他耳邊細語安撫着:“陛下~您不會有事的~”

顧三香見他二人來了,趕忙輕聲稟報道:“陛下!王大人和盧大人來了!”

聽了顧三香的稟告,洛熙皞艱難的忍回已到喉頭的一口腥紅,氣息及其不穩的開口道:“宣他們過來!”

顧三香忙沖他們遞了個眼神,二人這才快步走了過來。

而芙蕖荷似乎因為心愛之人的性命危在旦夕而亂了方寸,只殷切而痛苦的看向已是滿頭大汗的御醫們,哀聲詢問道:“難道你們就沒有立竿見影的法子,來減輕陛下的痛苦嗎?”說著再也忍不住般,嚶嚶的哭泣起來!

那顆顆晶瑩飽滿的淚珠,滴落在懷裏洛熙皞散落的墨發中,讓他心裏猛的一陣心疼,強咽的那口心血,再也無法抑制的噴涌了出來,而後昏迷在了芙蕖荷的懷裏。

顧三香見狀,立馬驚恐的拔高了聲音尖叫道:“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連個小小的斷腸散你們都沒發解!留你們何用!”那指着他們的蘭花指,不知是因害怕還是憤怒而顫抖着。

盧允言與王渙凌見了此景,也是心驚的怔愣在原地,一時間慌亂的沒了主意,箭已綳在弦上,卻突然橫遭此劫,這可如何是好?

抱着洛熙皞正哭的“傷心”的芙蕖荷此時美眸微微一抬,對上了一名趴跪在地上御醫的眼睛,那御醫立馬心領神會,佯裝顫抖着聲音說道:“要想解陛下這毒!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太過兇險~恐怕~”

話還沒說完,芙蕖荷滿是淚水的眸子閃過一絲晶瑩的光亮,立馬接話道:“不管是什麼方法?只要能救陛下性命!我願意一試!”

“這事兒~似乎不是芙公公你能拿得了主的吧?”開口的是王渙凌,他凝目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洛熙皞,心中開始盤算了起來!舍還是不舍!

------題外話------

默默~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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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寵之狐狸王爺白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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