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無聊宴請,初雪表白
“長老不必多說,那些事情我早就忘記了。何況該來的總會來,我們冰族要重新站立於世家之列,這事情必須面對,再大的刁難我都不會怕!”花雲仙仰望着天空,神色複雜,似乎在說這件事,卻又像想起什麼。
藍初雪感覺這個瀟洒的女人身上似乎瀰漫著一種淡淡的傷感,她心中訝然,花雲仙和淳于家有什麼恩怨嗎?
隨即又聽到花雲仙吩咐花長老安排幾個人和她前去,隨即她轉過身來,拉着藍初雪的手:“你也陪我一同去吧!我感覺你這樣的女子在身邊,會讓我也舉得勇氣倍增。”
藍初雪想到這樣的宴會,皇甫彥必然會出席吧!點點頭:“這是我的榮幸。”
深夜,議事大廳依然點着一盞燈。
花雲仙和花雲哲正在商量冰族人各種事物,完畢,花雲仙道:“長老為何阻止我告訴她的身世。從她的出生時間,被藍雲龍收養的經歷來看,正和當年花千蕊女皇失蹤的時間不謀而合。而且神冰之體,這是水系修鍊者特有的天賦,也是冰族皇室一直堅持族內通婚,保存純血統的緣由。還有藍雲龍和花千朵女皇的淵源,把女皇的冰劍交給她,這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傳承。從各種調查跡象來看,她是花千蕊女皇的女兒,是我們冰族的公主啊!”
花雲仙說得情緒都不免激動起來,原來以為皇室的血脈已經覆滅了,沒想到世間上還存在冰族的皇族血統。
而且這個血脈後代,具備了冰族女皇擁有的強大實力,年紀雖輕,卻不遜色於以前各位女皇的魄力和智謀。
更難得可貴的是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卻冥冥中幫助冰族度過一個個危機,可謂命運的註定,他們冰族人,又有希望,又有了為之奮鬥的目標和勇氣。
花雲哲長老搖頭:“我並非不想告訴她,只是她還太年輕,如今混亂局勢,各種時機都未成熟,告訴她,老夫怕她一下子難承受這種壓力。家主,不妨讓她多成長,在合適的時機再告訴她。何況以令狐皇的稟性,若是讓他知道了藍初雪是冰族皇室血統,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剿滅,我們冰族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唯一的血脈必須好好保護。”
花雲仙陽點點頭,確實令狐皇不可能真寬恕他們冰族人,公開藍初雪的身份,則對她來說太危險。
宴會結束后,藍初雪讓冰族的人安排了她的住宿,因為她不可能再回去縹緲的小院了,藍初雪躺在床上,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始終不能入眠。
半夜,一道紅光從天空墜落,沖入她的房間內,化為一道神駿的影子降落在藍初雪床前,火紅優美似火的巨大翎羽,漂亮華彩的尾巴拖曳在地上,額頭上紅光閃耀的羽冠,雙眸似紅寶石熠熠生輝。
正是去了上古戰場給她採藥打探消息的朱雀,藍初雪坐起來,看到朱雀背上跳下一朵蟲草獸,喜悅的叫着:“主人,我們回來了。”
藍初雪瞧了它一眼,竟然升級了,差不多達到四級,看來這次上古戰場之行對它收益不少,朱雀化成小小的形態,將一個空間戒指丟藍初雪,藍初雪往裏一探,頓時心滿意足。
果然讓朱雀辦事就是與眾不同,汗,她估計他把上古戰場三分之一的藥草都給挖回來了,無論是珍貴的還是稍微普通一點的都應有盡有,乖乖的,這回開了店,想不發都難,上古戰場的葯,就是普通的葯,也是高價難買。
它弄了幾十倉庫回來,夠她十年的存貨了,雖然朱雀是神獸,但是它竟然那麼有膽子在寞塵的地盤上撈走這麼多珍貴的草藥,對此藍初雪還是很疑惑。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朱雀道:“魔君已經離開了上古戰場,玄冥和容楚楚以及魔魘們都一併離開了,他們似乎沒有打算將上古戰場作為根據點。”
“是啊,我在森林裏打聽,據說他們好像前往南方去了,比南國更南的邊境國家。”小蟲子是個打聽高手,有關寞塵的去向都是它在老地盤向多年老友打聽來的。
藍初雪怔住,南方邊境國家?大陸上以五國最為出名,實力和國土最為廣闊,但同樣也共存着其他一些邊境小國家,都是各種頗有特色的民族,他們的國土人數雖小,但是勝在小國家多,聯合起來,倒也是不弱的實力。
朱雀眸底光影幽深細碎,頗為擔憂:“我從南國商旅中打聽到了一些事,他們長年行走於邊境小國貿易,據說,南邊的不少小國,最近都在信奉一個突然崛起日月神教,據說這個教派的人都具有厲害的法力,施展了不少神跡,他們宣稱自己是神人的後代,受到了很多百姓的崇拜,連不少小國的王對這個神教也很敬仰,舉國加入日月神教為信徒。”
藍初雪震驚,她已經能猜測到朱雀所說的日月神教,就是寞塵他建立的,敢號稱神人後代,而且能施展神跡,將人心降伏,除了寞塵還能有誰。
一直以來他都毫無消息,他本來就說過會讓她後悔,原來如此,他並沒有在五國建立據點,而是先將五國周邊的小國收在麾下,從簡到難,確實符合兵法規則。
若是要建立勢力,那麼直接選五國自然會引起巨大的風波,而從邊境國家入手程序漸進,確實是策略。
曾經統治這個大陸的魔君,若是決定出手去爭奪天下,報復她和皇甫彥,那麼這個天下,到底鹿死誰手,還真是難保證。
“既然他在南邊,暫時也不會和我們對上,以後再說吧!先解決蘭陵國的問題,朱雀,我想要從一個人手中搶一樣東西。”藍初雪拋開寞塵的事情,和朱雀說明了這些天發生的事情,朱雀倒也驚訝。
“這樣說來,那皇甫彥就是幾百年前的無雙皇轉世輪迴,如此看來,他對於天下倒是挺執着的,再一次淪回就是為了奪回曾經打下的江山。人類的執念果然頑強,轉世輪迴即使忘了,也依然會潛意識裏去做這樣的事情。”
“人本來就是最執着的動物,大概忘記了一切,唯一不忘記那種感覺!”藍初雪心有戚戚焉。
朱雀又道:“不過你你說的這個縹緲,有點奇怪,若是連你也看不出他的實力,那未免太奇怪了,這個大陸上還有這樣的人物嗎?”
藍初雪身上有神力,這本來就令她有能力勘破比自己級別還高的人,但是連她也看不透,難道這個縹緲的力量還在神力之上嗎?奇怪,除了君上,這個世上不該有另一個神力級別的人存在。
“世上無奇不有,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以我們兩個合力,不知能否擊敗他!”藍初雪苦笑,不是她喪氣,和縹緲交過手,讓她備受挫敗。
論起以前,她經常都能打敗比自己級別高的人,創造了一個個奇迹,但是如今,竟然發現一個讓她無論怎麼拼儘力量,都無法探出他深淺的人,對她來說,這樣的事情太可怕,他就像一個無底深淵,無法知道他到底有多深。
“既然如此,倒不如今晚就去試一試。”朱雀眼底閃過懸疑的暗光。
一人一獸悄然跳出窗外,乘着夜色飛快的往城中的一處民宅飛去,很快,藉著月色,藍初雪他們落在小院落門前的石階小巷上,剛想向前邁入幾步,朱雀突然說:“這裏有很強的結界,我進不了去。”
藍初雪詫異,她平時進進出出,並沒有什麼問題,平日也有賣東西上門的百姓,似乎也沒事。
朱雀這麼高強力量的神獸反而被困住?這可麻煩,若是只有她一個人,那麼根本就沒有辦法從縹緲手中搶回那匣子。
“那我先進去,想辦法引他出來,你再接應我。”藍初雪只能另想辦法。
月光下朱雀神色變得凝重:“雪兒,這至少是神級以上的力量結界……”
藍初雪胸口一驚,不敢置信的看着它,她能聽說它話語中未盡之言,神級,這個大陸上,還有幾個神級呢!
“你的意思是,他是……寞塵。”藍初雪艱難的問。
朱雀卻搖搖頭:“我不知道,按道理來算,應該是,畢竟我們所知的神級只有他,但是,我感覺不到君上的力量和氣息。”
藍初雪微微感到安慰,她也曾懷疑過,但是現在聽朱雀說感覺不到寞塵的力量和氣息,她頓時覺得一塊心頭大石放下了,鬆了口氣,無法想像縹緲是寞塵,她也不想他是!
“他本來就在南方,怎麼可能是他,而且,我覺得他的性格和他並不太相同,我認為不會是他,他也不可能會故意偽裝成另一個人吧,他那麼驕傲的神祗。我先進去,希望他還沒把匣子交給令狐傲。”
藍初雪貓着腳步,無聲靠近小院子,輕盈翻身落入院子中,對於這裏她太熟悉,如入無人之境。
落在隱蔽處,偷眼警惕的觀察院子裏,她倒是怕縹緲在院子裏,那樣以他的力量,太容易發現自己。因為他平日就喜歡呆在院子裏的蓮池邊吹簫。
不過院子裏很寂靜,蓮池邊平滑的石頭上並沒有白色的身影,藍初雪鬆了口氣,可是她敏感的鼻端卻陡然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雖然很淡,但是卻沒有從這院子散去。
藍初雪心中一驚,仔細查看,卻發現草叢中竟然有一些暗色的血跡,凝固了在草上,藍初雪大驚,她和縹緲都不在的時候,便會找個老實的普通百姓來着院子幫忙帶玉兒。
她急忙抬眼看遠處的連排的簡單小屋子,其中一間有橘黃的淡淡燈光,藍初雪眸光一縮,那是玉兒的房間,她急忙快步跑過去,趴在窗前,點開窗紙,映入眼中的首先是一個擺在桌子上的黑色匣子,藍初雪心猛跳,驚喜不已,是皇陵中那個匣子,縹緲果然還沒把它給令狐傲。
隨即她目光移向內里,卻看到床邊坐着一個人,白衣如雪,微微彎着腰,手掌按在床上的孩子身上,正是縹緲,藍初雪大感不妙。
“出來。”縹緲厲聲喝道。
被發現了,藍初雪沒有驚慌,熟悉的打開窗跳了進去,縹緲眸瞳犀利如刀,似鍍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冰冷冷的盯着她。
藍初雪避開他那充滿殺氣的目光,落在床上,只見玉兒小丫頭衣服上染滿了血,小臉慘白失色,頭髮凌亂,雖然已經昏過去了,但是那痛苦扭曲的表情,卻令人看之痛心。
藍初雪感覺渾身一冷,急聲:“玉兒怎麼回事?為什麼受了重傷。”
縹緲冷冷看着她:“今天早上有人闖入,殺了照顧她的人,重傷了她。”
藍初雪沒想到,竟然有人會趁他們不在乘虛而入:“你不是布有結界嗎?”
“那結界只能防範高手,卻不能防範一般人。”
藍初雪無奈,擔憂看着玉兒:“她怎樣了?”
“還能救活過來,我正在替她接續靈力療傷。”
藍初雪鬆了一口氣,縹緲那麼厲害,必然能救活玉兒的,她的目光不禁落在那黑色匣子上,如今他正接續靈力,無瑕分心,如果她順勢拿走那匣子是易如反掌的事……
似乎看透她的心思,縹緲用一種很奇怪的神色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眸流光幽暗,不無譏諷。
藍初雪覺得他的目光很刺眼,咬住唇,心中掙扎不已,錯過了這樣的機會,她以後更不可能從他手中得到那匣子,這關係這天下大勢,關繫着皇甫彥和令狐皇的對決成敗,這一次她想要幫皇甫彥。
藍初雪握緊手心,既然要無情就敢徹底的無情,而玉兒在他手上是不會死。
縹緲薄唇微彎:“看着你這樣掙扎真有趣,既想得到匣子又覺得良心不安。雪兒,別裝了,你來這裏的目的不是很明確嗎?現在就可趁着我無法抽身的機會,輕鬆將它拿走,你拿啊,為了你愛的男人,難道你做不到不顧一切嗎?”
“不用故意刺激我,我確實要來搶回這個匣子,它本來就是屬於他的,你沒有資格給別人。你以為我不敢拿嗎?”藍初雪恨恨的剜着他,對於這個男人看透她的心思,讓她十分懊惱,那種被揭穿的感覺,真不好!
縹緲淡淡的瞟着她:“請便,可別磨蹭了,否則等我輸完靈力,你就沒時間了。”
藍初雪冷笑:“謝謝你的告誡,良心這種東西,比起更重要的事情來說算什麼!會利用好每一次機會,確實才是最重要。”藍初雪手掌一掃,桌子上那黑色的匣子立即落入她手中。
縹緲頓時渾身散發出一種極度的寒意,空氣都幾乎凍結,他深若無底黑洞的眼底,迸發出冰寒的光,似利箭射向她。
房間裏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零度以下。
“為了他,你連玉兒也不顧了,她是你的乾女兒,是你親手救下的孩子。”縹緲口氣染上諷刺。
藍初雪眸子轉向玉兒,卻很快移開了目光,玉兒不會死,自己不拿,最終的結果,也是一樣的,只不過她的所作所為卻是卑鄙,乘人之危,令人不齒。
“縹緲,別對我有所期待,其實我確實是個俗人,如果我心中有更重要的人,我自然選擇對我更重要的人。”藍初雪身影一閃,躍出窗外,幾下消失在夜色中。
房間裏燭光搖曳了幾下,被那突然離開的風吹得機會熄滅,明暗不定的光映照着床邊縹緲的身影,面具下的臉容顯得僵硬而諷刺。
他以為她至少會為這個小女孩停留,沒想到為了那個男人,她可以連自己的原則都放棄,竟然那麼愛皇甫彥。
她一向都薄情,而今晚,他終於見識到她對別人也薄情,藍初雪,真是讓他太失望了,倘若她如此無情無義,那麼他又何必手下留情呢!
呵,就算得到了那個匣子又如何,天下豈是那麼容易得到手,等他們為之拼殺努力,艱苦征戰天下,幾乎要得到時那一刻,卻功虧一簣。
不知道那瞬間,他們兩個又會是什麼扭曲的表情,縹緲彎起唇,露出一個鬼魅的笑。
這時候,啪一聲,窗門又陡然被拍開,一道人影飛了進來,落在房間裏,紅色如血的衣裳,冷然無情的氣息,是藍初雪,不知為何,她又回來了。
縹緲眯眸,眼神越發幽冷滲骨,聲音泄露了他一絲怒意:“拿了一個匣子還不夠,難道還想回來幫皇甫彥剷除我這個潛伏敵人?藍初雪,別把自己想得太厲害,即使這種狀況,你也無法傷到我。”
“是啊,你的實力確實比我很厲害,所以我不會愚蠢到去殺你。只不過良心真是可恥的東西,竟然會讓人做蠢事。”藍初雪自嘲的輕哼。
不顧他懷疑的目光,快速走到床邊,她半跪在床邊,將戒指中取出上古戰場裏續命的珍稀靈藥揉碎,解開玉兒的衣服,敷在她的傷口上!手法利落,卻非常小心兒仔細,雖然臉容依然一貫的冷漠,動作卻輕柔帶着淡淡的溫柔。
縹緲一直看着她做着這些事情,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只是剛才那股憤怒,怎麼也澎湃不起來了!
“那些人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藍初雪邊敷藥,便嚴肅的問。
縹緲神色更古怪了,勾唇:“我以為我們應該已經是敵人了吧,你這種自然而然的自己人口氣,算什麼意思?嗯,難道因為已經得到你所需要的,所以又不想得罪我這樣的人?”
藍初雪抬起眸,冷冷的看着他:“你說得沒錯,我們確實是敵人。只要立場不同,那麼我們永遠都是敵人,既然已經得罪了,我也不會後悔。但是在玉兒這件事的立場上,我想我們是一樣的,都希望找出兇手。”她的聲音不如平日的平靜,顯得很暴躁而冰冷。
“你憑什麼以為,拿走我的東西后,回來,我會輕易放過你。”縹緲眼中的譏誚更濃了。
藍初雪咬唇,她自然想過,但是覺得他會殺自己的機會不大,當然也有可能估計錯誤:“如果你想殺我那麼就殺吧,只能算我倒霉,我既然敢回來,就做好了足夠的準備。”
縹緲哼了聲,眼中的冷光微微收斂:“我回來,還來不及去追查,只是把屍體移了出去。”
藍初雪心中一沉,怎麼可以在未調查之前動兇案現場,丟到門外,更有可能證據會被湮滅。
“我去看看。”她弄好傷口后,走出門口一看,屍體已經不見了,她頓時眯眸,果然處理得乾乾淨淨。
到底是什麼人,玉兒並不是重要,那些人其實真正想對付的是她或者縹緲吧!又仔細搜了下院子裏的痕迹,除了血跡外,並無太多的線索,只能等玉兒醒了,問問她情況。
藍初雪回到房間裏:“我要帶玉兒回去。”她嚴肅的看着縹緲,如今冰族被釋放了,冰族主城的人也來了,可以照顧玉兒的人也不是沒有,或許讓她留在冰族中更安全。
“玉兒必須留下。”縹緲卻說。
“什麼?縹緲你這是什麼意思?”藍初雪冷冷眯眸。
縹緲淡笑:“人是你硬塞過來的,現在怕留在我這裏,會因她而受我牽制,所以想帶走,雪兒,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你覺得所有事都能隨你意么!玉兒必須留下,你為她回來了,看來她對你來說並不是可有可無的。對付你這樣的女人,也要好好抓住方法!”
“你……好,玉兒可以留下,倒是你若想利用她達成什麼目的,那我也不會客氣。”兩人談崩了,藍初雪無可奈何,只能一個人走了。
走到半路,風聲陡然四起,殺機迸發,藍初雪眉心一挑,站定,面前出現了一批人影,黑暗中如同鬼魅一般現身,渾身黑色頭巾裹臉,只露出一雙雙精亮的黑色眼珠。
他們分散開來,似落雁般團團圍住藍初雪,他們訓練有素,將藍初雪每一個可能逃跑的角度都堵住了。
藍初雪清冷的目光一一掃過他們,烏黑烏黑的眼眸射出一絲尖銳:“原來是你們,想怎樣?”藍初雪輕哼,她已經認出了,他們是陵墓里那一批夜行者隊伍。
不過這些人從頭到尾都沒怎麼出聲,也沒動過手,令人難以猜測他們的來歷,如此懂得保密,實在不是一般的隊伍。
其中一個似乎是頭領的人揚了揚頭:“把那匣子交出來,合作的話,我們不會對你怎樣!”
藍初雪一攤手,懶洋洋:“我想你們的眼睛沒瞎吧,那匣子我也想拿到手,可惜被那個男人搶走了,你們問我拿,我也沒有。”
“哼,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和那個男人是一夥的,都已經住在一起了,他的東西,不就是你的東西,不過故意演出那一幕,迷惑人心。”
藍初雪眸光一冷:“你們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竟然知道他們曾經住在一起,那麼……玉兒的事情難道是這些人做的。
“我們怎麼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人要警告你們別太囂張,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們兩個確實功力高深,卻別以為可以橫行無忌,甚至和我們搶奪東西。雙拳難敵千軍萬馬,別在插手京城裏的大事,否則那小女孩的結局,就是你們將來的下場。”那頭領頗為傲氣的警告,似乎那個幕後人的撐腰,讓他們覺得無人敢違抗。
藍初雪神色更加冰冷了,身上瀰漫著濃濃的殺氣,果然玉兒的事情和這些人有關,趁他們不在傷害一個小丫頭,還敢如此沾沾自喜。今晚她的怒氣正無處發泄呢!
“說得對,雙拳卻是難敵千軍萬馬,但是,對付你們,卻足足有餘!你們若還活着有命,就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來,只會小女孩來下手,真齷齪。”話音剛落,藍初雪便如幻影般騰空而起,她的速度向來驚人。
即使那些夜行者早有準備,還是失了先機,讓她佔據了高處位置,他們急忙散開,藍初雪卻沒有直接攻擊他們,只是甩出幾道靈符,打開了一個結界。
而是口中一聲鳴哨,一個火鳥般的靈獸憑空而出,體型巨大,羽毛華麗無比,神駿優美的身姿令人炫目,藍初雪一躍跳上朱雀的背上,冷冷一揮手:“全滅了!”
朱雀巨大尖嘴張開,狂怒的火焰瞬間噴涌而出,將那些夜行者淹沒在火中,火光過後,大部分人都灰飛煙滅,連屍體的痕迹都沒有,而周圍的景物甚至連被灼燒的痕迹都沒有。
朱雀本來就是火系靈獸,它幾乎神級的威力,人類在它面前自然如草芥般渺小,這個小巷一下子平靜了下來,火光散去,只剩下一個人影。
剛才的事情彷彿從未發生過,因為藍初雪怕引起注意,先設下結界,讓這一切都隔絕開來。
剩下一個黑衣人卻完全沒有被燒到,可是他蒙臉的雙眼中陡然升起了幾大的恐懼,仰望着那將同伴一下子燒得連灰燼都沒有的巨大靈獸,他從沒見過如此恐怖的靈獸,比人類的級別更高,面對那火,他們升起了抵擋的壁障,卻全都沒有用,活活被火穿透,骨肉被燒成無物。
這是什麼靈獸,不是六級……莫非,竟然是傳說中的神獸,倒是上古戰場歸來的國師不是說,神獸只是傳說,並非真實存在嗎?可是這又是什麼?
不,這個女人比令狐皇預料之中更可怕,她竟然擁有一個神獸,天啊,神獸既能護國也能傾國,她會危害到蘭陵國的皇權。
“說,到底誰是幕後主使。”藍初雪冰劍指着他,逼問這個陷入緊張狀態的黑衣人。
但是那些黑衣人都是訓練有素的暗衛,怎麼可能會開口投敵,那黑衣人冷笑一聲:“守口如瓶是每個死士的原則,你別想問出任何東西,不過我倒可以告訴你,你的男人很快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藍初雪一皺眉,還來不及阻止,那個黑衣人就一劍刺穿自己的身體,自殺而亡,藍初雪眼神沉沉,她也沒指望從這些傢伙身上問出什麼來,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最堅定的死士,這些人身上也不會留下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連搜,她都懶得搜了。
不過這個京城能做到如此的,恐怕也沒幾個,她已經能鎖定目標了,令狐皇,這樣一個喜怒無常,猜忌懷疑心極重的人,那一夜宴會,被縹緲出現攪了局,卻只能任由他來去自如。
以令狐皇那種暴戾的人,能容忍一個如此放肆的人留在京城,成為不安定的因素嗎?對於縹緲他應該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偏偏縹緲的實力深不可測,他不敢直接面對上,所以找她和玉兒開刀。
只可惜,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她思索間,一條黑黑的小蛇卻從那死士身上爬出啦,無聲無息潛入夜色中。
很快三天過去了,三大世家舉辦的宴會,終於熱鬧開始,宴會設在淳于家的府邸上,一時間淳于府邸氣勢磅礴的朱紅大門前的路被塞得水泄不通,熱鬧非凡。
甚至比皇宴還熱鬧無比,畢竟這一次蘭陵國內的世家匯聚,基本上國內的豪傑名人都齊聚了,可謂異彩紛呈,自然震撼。
巨大的朱門大開,淳于家漆金的門匾,令狐皇親手所寫,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彰顯了第一大世家的狂傲氣勢,令人望之都心生敬畏,不自由的覺得低人一等。
門前立了不少家族中的子弟迎接各方賓客,淳于家子弟雖然傲慢,但是看到那些名門望族的家主或者國內知名人物,還是十分尊敬,表現得很有禮貌,世家風範盡顯。
不過面對一些身份普通的世家,那些子弟熱情的臉一下子就冷了,一副高人一等,冷淡而不耐煩。
如此差別對待,自然讓不少身份普通的家主都感覺到不受尊重,很是憋屈氣悶,奈何這個淳于家財大氣粗,深得令狐皇寵愛,又豈是他們這些小世家能得罪,只能別著悶氣進去赴宴,總之這一場宴會擺明就是踩低捧高。
藍初雪他們來時,就想過,冰族人來到這種地方,肯定會被刁難,一個曾經凌駕在所有世家上的皇族,是很多世家心中的刺,更是三大世家心中拔不掉的刺,在冰族的時代,這三個世家不過實力中上,遠遠沒有如今的地位。
他們是因為背叛花皇室,才得到今天的榮耀,自然對冰族十分的忌憚,只不過沒想到,這個淳于家今天惡意的刁難如此過分,簡直令最有風度的人都無法保持冷靜。
冰族一行人騎着靈獸來到門前,想走入大門時,卻被幾個下巴長在額頭上的子弟無禮的攔住了,他們上下打量着冰族的人,竟然在那裏擠眉弄眼,肆無忌憚的嘲笑。
其中最前面那個淳于家的孫子淳于星高傲的抬抬下巴:“喲,這是誰啊,怎麼沒見過?不是走錯了地方吧,走開走開,這裏可是各大世家的聚會宴會,不是你們這些假冒的傢伙可以順便進來的。”跟在他身邊其他的一些子弟哈哈大笑,紛紛起鬨,言語無禮的趕他們走。
跟隨花雲仙來的幾個冰族的年輕子弟差掉氣爆了,看那幾個淳于家的子弟擠眉弄眼的樣子,分明是知道他們的身份,卻在裝蒜,故意嘲笑,如此羞辱,實在令人難以忍受,不過花雲仙、花雲哲倒是臉色沒變,他們見慣這樣的大場面,早就能沉住氣。
花雲仙臉上依然帶着淡淡的笑容,一擺手壓制住冰族子弟的怒氣衝動,口吻淡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如此狹隘的眼界和素質,還敢妄稱蘭陵國第一世家,看來淳于家的未來沒希望了,雪兒,把淳于家主發的請柬給他們看看。”
花雲仙的一番話口氣雖淡然,但是這一針見血的諷刺,可就讓淳于家的子弟聽起來心裏不是那麼舒服了。
他們自然清楚這群人的身份,但是家中長老有交代,冰族人來到,必定要狠狠的讓他們顏面掃地,以報當年花女皇一直打壓他們的仇!
但是這群冰族人真是令人討厭,即使丟了江山,還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態度,哼,現在哪裏輪到他們威風,今天就要好好的羞辱一番這些冰族人。
“哦,原來冰族的人,作為皇室後代,竟然穿得這麼寒磣,我還以為是那些濫竽充數想混進來的傢伙,嘖嘖,冰族家主,你可別見怪。”
“三哥,這你就錯了,他們哪裏是皇氏後代,花皇室不是早就被我們打得落花流水嗎,早就亡國了?哈哈,不過我眼界比你好些,我倒是能認出他們,不就是街頭巷尾那群衣服襤褸,被各個世家買回去隨意打罵的奴才嗎?”
“就是就是,我還養過一個冰族女子,肌膚雪白,體香迷人,一鞭子抽下去,真**,比起春樓的妓女可爽多了。”幾個子弟發出惺惺相惜的猥瑣笑聲,言語間充滿挑釁和輕蔑。
別說冰族那些子弟氣爆了,連藍初雪都眯起了眼,羞辱得太明顯了,這淳于家的人邀請他們本來就是不懷好意,看來還沒進門就想先給冰族人來個下馬威。
而花雲仙家主下定決心要參加這個宴會,重新確立冰族的地位,若是冰族的人出手,鬧起來,以淳于家霸道又強的實力,確實沒好處,可是不出手,任由這些人如此無恥羞辱,實在也叫人無法忍受。
“縱容淳于家的子弟如此輕辱與我冰族人,由此可見淳于家主的氣度不過爾耳,身為宴會邀請方,竟然如此小雞腸肚子。什麼大家風範,三大世家可以改名為三大小氣世家了。可笑,這樣的宴會,參加了,豈不是顯得我冰族人願意和如此庸俗之輩為伍,實乃羞恥。”
花雲仙不卑不亢的說完,揮手讓冰族人準備離開,冰族人聽了她的話,倒是覺得悶氣出了不少,他們冰族人可不會任人欺負。
被罵為小氣世家,淳于家的人自然不爽,這冰族人果然伶牙俐齒,這冰族家主雖為女人,卻也不簡單。
但是眼看冰族人竟然要走,沒有忍氣吞聲忍受,他們也心急了,他們是要羞辱他們,但是這宴會還是必須讓冰族人參加的,否則戲怎麼演下去。
“慢着,既然你說家主親自派邀請函給你們冰族人,那就讓我們看看,若真如此,我們自然放你們進去。”
藍初雪回頭,明媚的眼眸幽光流轉,輕笑:“你確定你們要看邀請函?”
“哼,不看邀請函,哪知道你們是不是假冒的。”淳于星不屑哼聲。
“那倒也是,不過一來我擔心你們看不懂怎麼辦?”藍初雪拿着那硃紅色的木刻邀請函,在手指中轉動着,一臉苦惱的樣子。
淳于家的子弟都沉下了臉,大怒:“你什麼意思,你以為我們不識字嗎?”
藍初雪吃了一驚,無辜的眨眨眼:“不是吧,你們識字?都說狗眼看人低,你們剛才的行為不就印證了這一點嗎?難道狗還能看得懂邀請函,天啊,這可是蘭陵國第一大奇事呢!”
藍初雪嘖嘖驚嘆,一副看恐龍的樣子一樣看着他們,滿是不敢置信,而冰族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連花雲仙和花雲哲都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這丫頭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真是毒死人,這罵人的話沒有一個髒字,偏偏能氣得人抽筋。
“你、你……”淳于星那張小白臉一下子扭曲了,眼睛氣得幾乎凸出來,幾個得意洋洋的淳于家子弟也氣得臉歪了,幾乎想破口大罵。
“哎呀,對了,以你們這麼差的資質,我還怕你們接不住這個邀請函,那可就丟世家的顏面了,羞死人了。”藍初雪一臉同情的表情看着他們,嘆息不已。
被人同情,比被人羞辱更讓人氣憤,淳于星冷笑:“好囂張的丫頭,竟然說我淳于家子弟接不住你的請帖?放馬過來,我讓你後悔說這句話。”
冰族子弟頓時也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這個淳于星,真是太不懂事了,竟然向雪兒小姐挑戰,死了也不可惜。
藍初雪挑眉,這樣的宴會光靠低調和忍氣吞聲是不行的,不給點顏色那些世家看看,他們只會更加肆意打壓,嗖一聲,木刻邀請函從她手中閃電飛出,快得根本看不到影子。
花雲仙微微一震,連自己也是勉強看清楚木刻的路線,藍初雪的力量竟然如此驚人,速度已經達到六級以上,不,甚至不止了,那麼她的真正級別又是多少?花雲仙感覺自己對藍初雪的真正了解其實也不多。
連花雲仙這樣的高手都只能勉強看清,那幾個淳于家的子弟就別說了,只覺得眼前勁風鋪面,卻反應不過來。
“啊……”淳于星慘叫一聲,伸手去接的五指齊斷,身體被強悍的力度撞得飛了出去,而邀請函掠過其他淳于子弟,他們只覺得下身陡然一涼,低頭一看,大驚失色,他們的褲子竟然全部落在地上,露出白花花的一條條腿,那男人的重要部位,竟然全露在空氣中。
這個時代,男人赤身**是非常羞恥,有傷風化的事情,更何況他們是第一大世家的子弟,還在門口眾目睽睽之下,簡直恨不得自殺。
藍初雪雖沒殺他們,卻讓他們比死還難堪,個個頓時漲紅了臉,紛紛伸手去遮掩,恨得咬牙切齒。
門口鬧出這樣的大事自然驚動了裏面的人,何況這本來就是有意安排的一幕,裏面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
立即就有府里的總管家出來處理事情,看到淳于星被傷,幾個子弟都顏面丟盡,那管家也一臉驚怒之色,責問冰族人太過分,他們好心送邀請函,冰族人卻如此囂張,竟在大門口傷了淳于家的人,淳于家絕不善罷甘休。
花雲仙頓時沉下臉。厲聲:“看來淳于家想要含血噴人,本來就是你們淳于家的人肆意侮辱我們冰族,後來又故意挑釁,只可惜技不如人,如今輸了,就開始反咬一口,不過幸好這不是你們能抵賴的,門口剛才也很多人看着,可以作證。”
有些看不慣淳于家飛揚跋扈的人紛紛出來說話,剛才藍初雪教訓那幾個眼高於頂的小子,他們也覺得替他們出氣了,誰叫這些人只逢迎那些高門大戶,不把他們這些小世家放眼裏。
那管家頓時語塞,他自然也知道內幕,不過想趁機打擊冰族人,不過如今倒是找不到借口,只能作罷。
“罷了,既然你們有家主的邀請函,那就請進,這邊請。”那管家吩咐人將淳于星送去救治,便拱手領着冰族人來到側門。
這邊的側門可比氣派的大門小多了,平日都是府上的下人出入,那些小世家的人就是從這裏走進去。
冰族人頓時變了臉色,大門讓有名的世家進,小門卻讓他們進,分明是**裸歧視,而且那管家舉動雖然恭敬,但是那眼底中的輕視卻是不言而喻。
作為曾經的皇族,他們怎能容忍和下人同出同入這個門口,這寓意不就是等於讓人鑽狗洞嗎?“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大門打開着,卻讓我們從小門入,這是一種羞辱。”冰族子弟怒道。
那管家淡定的雙手疊在身前,眼觀鼻鼻觀心:“這是家主的吩咐,你們只能從這個門進,因為客人也分三五九等,很不幸,你們冰族只能算宴會裏最低等的客人,所以,只能此門進。”
花雲仙也皺眉,這樣故意的安排確實令人冒火,她作為家主絕對要維護冰族的尊嚴:“既然你們如此不尊重客人,那我們也無需進這樣分三五九等,不倫不類的宴會。”
她剛想帶頭離開,藍初雪卻笑吟吟阻止了她:“家主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從哪裏進不是一樣,不過這門實在太小了點,我們這麼多人擠不進去,不如我來開開路。”
還沒等管家反應過來,藍初雪已經一腳狠狠的踢過去側門的牆邊,轟隆一聲,整個側門都塌了下來,露出一個巨大的洞口。
管家瞠目結舌看着那被毀了的側門,完全反應不過來。
“太小了,你們淳于家忒小氣,造個門都那麼小,實在吝嗇,還是我免費給你們開大點吧!”藍初雪又是一腳,又一個大洞出來了,塵土飛揚,瓦磚亂飛,門前一片狼藉,巍峨氣派的淳于家大門,一下子變得無比可笑,大門旁邊的側門,兩個大洞口掛在那裏,無比滑稽。
弄得門前剛到的客氣想笑又不敢笑,個個憋得臉都漲紅了,而那些從側門進的小世家的人紛紛讚歎藍初雪腳力好,給他們開了個大門。
藍初雪摸了摸下巴,看着那兩個大洞:“我看夠大了,走。”然後帶着冰族那些笑得樂不可支的子弟大搖大擺的走進去,管家被氣得幾乎吐血身亡,卻無可奈何,急忙去稟報家主等人。
而那些小世家的人,也露出開懷的表情,一掃氣悶,頗為樂意的跟着藍初雪他們從側門走進去。
藍初雪他們剛進去,一輛華麗的馬車就停在府門前,受到了不少人的矚目,看那馬車上的標誌,就知道車中是何人,頓時不少官員前來相迎,打招呼。
皇甫彥挑起車簾,細長幽亮的瞳眸掃過那一抹消失的身影,竟然在這裏見到她,他倒是始料不及。不過她依然是那麼張揚無忌,把淳于家鬧得雞飛狗跳,令人頭痛。
母親說那無雙皇的東西在她身上……皇甫彥眸色變暗,迷離一片,放開車簾。
宴會設在在淳于府上專門開闢接待的一連幾座大廳中,而中央大廳是三大世家和他們認為是重要賓客的接待地方,淳于家主淳于掌正在和各方人物談笑風生。
他身後站着站着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樣貌卻並不顯老,反而像三十多歲,看他的衣着身份,似乎是淳于掌的兒子。
他的容貌頗為不錯,清俊文雅,有種飽讀詩書的文人氣質,並非剛強的味道,卻也不娘娘腔,不過他的神色間似乎瀰漫著一種憂鬱之色,令他整個人看起來,並不開心。
淳于掌卻總是有意無意的向世家的人介紹他,將他拖入話題,強逼他開口發表意見,青年顯得很無奈,平日他並不怎麼愛參與政事,只是閑賦在家中,多是寫寫字畫畫種花等等。
他無志氣的行為早讓父親對他失望頂透,最初那些年,還不死心,總是想辦法讓他參加政事軍事,但是他一口拒絕,無法拒絕時,也表現出很消極的狀態,最後父親終於氣憤的拂袖而去,不再理他。而將培養家主的念頭,放在兩個哥哥身上。
今天卻為何將自己拖出寂靜的院子,參加這些無聊的宴會,這絕對不簡單,此時,一個下屬匆匆跑進來,向淳于掌急聲稟告:“冰族家主帶領冰族人來了。”
那青年臉色微微一震,似乎被冰族這個字眼觸動了什麼記憶,清俊瘦削的臉既然一點點白起來。
淳于掌老臉頓時浮起一抹陰沉的神色,別有意味的掃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道:“哦,我不過隨意發個請柬,倒沒想到他們竟然那麼厚臉皮赴宴,果然女人當家主,就是不顧顏面。”
周圍兩大世家的人頓時笑着附和,都嘲笑冰族人確實厚臉皮,青年的臉色更白了。
“那群人如今如何了?”淳于掌看到淳于文的神情,心中冷笑,果然還是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十幾年了,那個女子毀了他的兒子。
而本來他的文兒多年是多麼才華出眾,是他嘔心瀝血培養出來,打算等將來自己死後,淳于家就交到他手中。
但是,這個兒子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和他形同陌路,還放棄了大好前途,如今那個女人來了,他自然要狠狠的報仇,讓這個兒子看清楚,和自己作對的下場。
“這……”那個下屬頓時結結巴巴了,不知怎麼開口。
“有什麼話,快說。”淳于掌皺眉。
“那些冰族人太囂張,不但打傷了星小少爺,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扒下了幾個子弟的褲子。而且將側門轟出兩個大洞,現在正往這邊過來。”那下屬滿頭冷汗的說完,腳都抖了。
淳于掌臉色大變,變得十分難看,他本來可以想要羞辱冰族人,可如今不但沒有羞辱到,反而讓那個女人把自己淳于家羞辱回來,還大搖大擺的進來了,豈有此理,竟然如此放肆,不把淳于家放在眼內。
大廳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笑聲也少了。
“淳于家主,別來無恙吧。十幾年不見脾氣倒是更火爆了,晚輩勸你還是多喝降火茶,火氣傷身就不長壽了!”花雲仙微笑着,帶着藍初雪他們大步走進大廳中。
一行似冰雪般的人自信抬首走進來,讓這世俗擁擠的空氣,頓時流入了一種與眾不同的氣息。
大廳里的各大世家都驚疑,似乎沒有料到冰族人的出場是如此自信而亮眼,完全沒有想像中的頹廢和畏手畏腳,那種二百年的皇者自信沒有被十幾年的苦難淹沒,他們依然像國未亡之前那樣,帶着冰族人特有的貴氣和高傲,凌駕於人上。
自然誰也沒想到,這竟然是皇者歸來的第一幕,淳于文看到最前面淡笑嫣然的花雲仙,渾身一震,眼睛睜大到極點。
清俊的臉容早就變成了一片慘白,沉痛不敢置信的目光緊緊的落在那個十幾年不見,已經不再年輕,卻依然熟悉的女子。
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不少痕迹,看得出她這些年來熬得很苦,確實冰族的艱難都是有目共睹的,而她責任心那麼強的女子,自然更會承擔起最大的壓力和苦難。
可是他最熟悉的笑容,那種爽朗積極的笑容卻沒有變,歲月漫長,依然停留在她臉上,讓他平靜了的心,再度疼痛。
淳于掌精銳的老眼裏透出一絲冷光:“哼,多謝雲仙郡主關心,老夫好得很,淳于家也好得很。所謂風水輪流轉,當初被壓制,如今淳于家成為第一大世家,還得多謝你們冰族人不爭氣。不過郡主似乎過得很清苦嘛,當年的青春貌美都變成了滄桑,真令人覺得可惜。”
淳于掌綿里藏針的話,誰聽不出,如今仕途得意了,自然要狠狠嘲笑這個前主子,爭回面子。
花雲哲沉下臉:“淳于掌,要論起當年的事,真正多得的是某些亂臣賊子的功勞,出賣舊主換卻榮華富貴,如今還洋洋得意,當真不要臉。”
曾經身處高位的花王爺毫不客氣反擊,淳于掌臉色一變,老臉便有些扭曲了,亂臣賊子這種惡名,可是每個當臣子都忌憚,自從改朝換代成為令狐皇身邊的紅人外還沒有人敢如此當面揭露他的過去。
花雲哲的話,讓他顏面幾乎掛不住了,差點拍案而起。
“爹……”淳于文急忙低聲叫了一下,讓他平息怒氣。
淳于掌哼了聲,這些冰族人淪落到這種地步,還牙尖嘴利,不識好歹。不過這麼多人,也不能和他們一般見識,否則丟了自己世家家主的面子。不過要打擊這種人,方法多的是……
“文兒,還不來見見冰族的家主,想來你們也是故人,一別十幾年,應該也有很多話想說。”淳于文臉容更加慘白了,氣息一下子變得慘淡,幾乎不敢再望花雲仙。
而花雲仙儘管一直很淡定,但是藍初雪發現從她進來后,目光就沒落過在淳于文身上一分,如今聽到淳于掌別有意味的話,那麼開朗爽快的女子,臉上的笑意竟然有幾分勉強。
藍初雪頓時嗅出了姦情的味道,不簡單啊,看來淳于文和花雲仙之間似乎有一段情,那麼看來淳于家的刁難,不單純是針對冰族人,也大有因為這兩個人的事情。
淳于掌見兩人都不說話,哈哈笑起來,看着花雲仙,嘆了口氣:“想來當年老夫還以為你會成為老夫兒媳婦,看來還是看走眼了。不過如今十幾年過去,文兒也成家立室,有了嬌妻美妾,倒也是一件美事。”
花雲仙一直沒有看淳于文,此刻聽了淳于掌這些話,她依然沒有看淳于文,她的臉上依然是那種淡然的笑容,就好像他從不存在一樣。
淳于文本來聽到父親那些話,覺得很慌張,急忙注視着花雲仙的反應,可是,她什麼反應都沒有,甚至連看,也懶得看他一眼,他的心彷彿被利刃刺中,這種難受比任何打擊更加痛苦,來得劇烈而疼痛。
她果然是無法原諒他,當年那些美好如詩的愛情,早就隨着艱難的歲月化成了流水。只有他還苦苦的記住,不敢忘卻,她卻早已離開了。
“淳于家主還提那些陳年舊事做什麼!不過是少年時的傻事,早已經時過境遷,毫無意義。不過我倒是祝願令公子和夫人白頭偕老,永結同心。”花雲仙口吻很客氣,就像恭喜着一個毫不相干的人,沒有一絲動容。
淳于文的身體猛的一震,搖晃了一下,幾乎站不住腳,終於忍不住開口:“雲仙,這是你的真心話?”
“文兒……”淳于掌看到他那樣子,深感不妙,急忙沉聲警告,周圍人看着淳于家公子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分明是對冰族的家主別有深情。
年輕的都露出一副驚奇的態度,這兩個世家竟然有如此緋色的糾纏,而年長的倒是一臉瞭然的表情,誰不知道當年,這位女皇的堂妹雲仙公主當時和淳于家三公子是美滿的一對。
當年以花雲仙的尊貴身份,淳于文是絕對配不上的,但是這位郡主卻是個相當有主見,敢愛敢恨的女子。
在她的力爭之下,連她的父母楚王和楚王妃都沒有辦法,只能隨着她去,所以郡主和淳于家定親,確實淳于家高攀了。
可是誰又能想到後來,一場傾國之難,淳于家叛變,這對戀人反目成仇,烽火城牆下決裂,血染紅了他們的臉孔,最終揮劍斷情,一別十幾年,如今重逢,也已經成了陌生人。
花雲仙終於也皺起眉來:“淳于公子,我敬你是淳于家的公子,請你不要有**份。前塵往事,何必多做糾纏。”
她莊重不失優雅的聲音微微不悅,如此大庭廣眾之下,她實在想不到他竟然如此不顧身份,問出這種話來,畢竟大家都已經不年輕了,豈不淪為別人笑話!
何況早有嬌妻美妾,她這個故人也不過是他生命里匆匆而過的風景罷了,既然無情,又何必故作多情。
“雲仙,你回答我。”淳于文卻不甘心的質問,看着她極其平靜甚至冷淡的臉,心中難受之極,淳于公子,她竟然這樣生疏的喊他,連他名字也不願提起了嗎?
“是,我真心祝賀你姻緣美滿。淳于公子如此執着,莫非怪我冰族送上一份賀禮,那麼我會派人補上一份,當做冰族遲來的賀禮。”花雲仙笑得爽朗,半開玩笑的態度。
卻讓淳于文徹底的慘白了臉,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連告辭也沒有,就木然轉身離去。
淳于掌看着自己兒子既然如此眷戀着那女人,這番不爭氣的表現,實在讓他面子都沒有了。沒打擊到花雲仙,反而讓自己兒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真是弄巧成拙。
但是如此局面,他也只能勉強笑笑,說自己兒子近來忙碌於後代的事,精神疲乏恍惚,隨即對冰族人徹底冷淡下來,傲慢的說自己太忙無法接待他們,令人將他們帶去其他廳。
藍初雪他們倒無所謂,反正已經進來了,而這個廳里的世家都是那種眼高於頂的人,都三大世家交好,也不想和冰族扯上關係。他們想拉攏也很難,倒不如多和那些不受重視的小世家交遊,反而能結交到真誠的盟友。
一行人便出了主廳,剛走過相隔的庭院,便遇到丞相府的一行人,皇甫明珠,皇甫婷,還有那個一抹銀紋華麗玄衣的男子,可是皇甫彥眸光淡淡,明明近在咫尺卻似沒看到她,與她擦身而過。
藍初雪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淡漠而冷清,竟然有一瞬間的錯愕,淡淡的苦澀感盈滿了心頭,一時間竟然停下了腳步。
皇甫婷路過她身邊,急促的叫了聲:“雪兒姐姐。”似乎想說什麼,卻被皇甫明珠狠狠一瞪眼,拖着她走了。
剛才在門前威風的一幕,讓冰族人在側廳里出現就引起矚目,世家中也不是全都是趨炎附勢,毫無個人立場的世家,還倒是有一些正義而欣賞冰族的人。
何況當年冰族當政,在政策上極為寬厚,這也讓不少的人始終心懷感恩。雖然有些對冰族有好感,但是礙於冰族地位的特殊,不敢結盟。但是也有些並不太介懷,冰族在側廳的收穫還算不錯。
令不少世家見識到了冰族人的血性的一面,特別是藍初雪,倒是有不少的人樂意和她結識,讚歎她在門前露的那一手實在漂亮,將囂張的淳于家打得片甲不留,大快人心。
交際一番后,藍初雪和花雲仙便到庭院中的小涼亭稍作休息和整理,而藍初雪正犯愁怎樣能將皇甫彥偷偷叫出來,將匣子交給他。
“你認識那位絕彥丞相?”花雲仙是個聰慧的女子,看到藍初雪失神,細微間便能猜測到不少信息。
藍初雪並沒隱瞞:“嗯,他曾經救過我幾次,對我來說……頗有意義。”
花雲仙自然聽懂她的意思,原來這丫頭喜歡那個丞相,不過從剛才微妙的情形看來,他們的關係似乎很冰封。
“既然喜歡,便去爭取吧!太多顧忌,反而失了幸福的機會。”
藍初雪好奇的斜睨着她:“經驗之談?花姨似乎和那位淳于家三公子也關係匪淺!”
花雲仙一怔,無奈失笑,潔白的臉上皺紋變得更深了,嗔怪:“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這丫頭存心的吧!”
藍初雪也笑了:“你們表現得那樣……波瀾起伏,別說我,那廳里無論誰都無法不感興趣,花姨能說說你的故事嗎?”藍初雪平日並不愛打聽別人的**,但是對於這件事,她確實難得有好奇心,而且總覺得有點可惜。
花雲仙這樣不錯的女人,聰明睿智,有魄力又善解人意,擺在地球,就是一個優質女人,但到如今為了那麼一個男人始終沒嫁,而那男的早已經身邊妻妾包圍,真是令人慨嘆。
“我的故事可沒有什麼好聽的,不過就是一個女人失敗的慘痛經歷,大概每個女子年輕時都會錯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人,可惜世事無法回頭,連後悔也變得枉然。”花雲仙難得嘆息,頗有傷感之意。
藍初雪道:“像花姨這樣的女人,成熟又優雅,聰明又闊達,沒想到也會有這樣慘痛的經歷,遭遇到背叛,如果我是男人絕對捨不得讓你這樣的女人傷心。”
花雲仙笑了一陣,終於流露出幾分惆悵,想起往事似乎也很恍惚。
“成熟闊達不是一夜做到的,沒有痛苦的經歷,又怎能成長。我那時是真正的天真漫爛,那時候我多麼年輕快樂,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只想日日和心愛的人呆在一起,什麼事都不管了。我的愛如火熱烈,當然他也很愛我,我們太幸福了,這個時代能相愛的人有多少。我突破了父王母妃的阻止,終於能和他結親了,那時我覺得自己挺偉大的,就像史書上那些驚世駭俗的女人,為自己所愛不顧一切。”
花雲仙淡雅的臉容上揚起了淡淡的苦澀,回憶起甜蜜雖然不至於讓她很痛苦,但是也感到惆悵。
“你們沒有成親?”
“……沒有,定親時已經政局動蕩,那時的形勢太緊張,誰還有心思成親。”
“那後來呢!”
“後來?就太簡單了。”花雲仙笑起來,嘆了口氣,眼底凝結了絲絲沉痛:“令狐妄聯合三大世家造反了,冰族皇室自己奮起抵抗,終究還是兵敗國亡,城破之時,父王、母妃和一眾冰族大將拚命抵擋着追兵,讓我們撤出城外。那時候,我回頭看,火光衝天的城牆上,父王被殺,屍體從城頭上推了下來,然後母妃一躍而下,為父王殉情了。”
她的聲音似乎平淡清晰,但是藍初雪卻能感覺到這種平靜下潛伏的痛苦,沒有一個女人能看着父母雙雙身亡,還能不痛苦,這種痛苦就是成熟的代價。
而不用問,她和淳于文從此就更不可能在一起,立場不同,他是站在殺死她父母那一方的陣營里,誰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那個男人剛才又有什麼立場質問花雲同?“你們是站在對立的陣營中,國讎家恨隔着,確實很難在一起。”
“大概是吧,愛情中摻雜了政治,永遠就不會再單純。”花雲仙道。
但是她和淳于文真正決裂並非因為立場,有時候立場可以突破的,但是有些悲哀的事情一旦發生了,就無法回頭。有些陳年舊事,她沒有告訴藍初雪,還是永遠埋在心底更好,她不想告訴任何人,反正事已至此,所有一切都毫無意義。
“不過我看那個淳于文對你還是舊情難忘,花姨你呢!”
花雲仙凝望了一陣天空,嘆氣:“都一把年紀了,這些年少時的兒女情長對我來說,真的是過眼雲煙,早就看開了,如今冰族一脈為重。”
藍初雪點點頭,能看開是好的,最怕就是表面看開了,心裏到底看不開,那才是真正的死結。
“去吧,去找他。如果愛,就要抓住機會!”花雲仙語重心長道。自己不能得到的,期待她能得到。如果她也不能得到,那麼至少對這個女孩子來說,也是一種歷練。
藍初雪點點頭,如今她已經不再迷茫,既然決定了,那麼真的需要自己去爭取,不能再原地踏步。
不過現在皇甫彥對她還真是冷淡,這就活該嗎?風水輪流轉啊,當初他在自己身邊百般愛護,拚命努力讓自己愛上他,而她的心卻始終遊離在天外,對他沒有一絲回應。
等到自己明白,其實在她心中,他並非沒有地位時,他又已經轉身,陡然想起那首歌: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是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幸好,他沒有消失,幸好,她還能為止努力,挽回。
找皇甫彥並不難,難的是他一直在無視她,對她充滿暗示的目光無動於衷。而她作為冰族的人,也不能不顧顏面大庭廣眾下走過去叫他出來,畢竟現在那麼多眼睛看着,還真不好下手。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接近他,因為他身為丞相,雖然近來處於低潮期,依然是矚目的對象,自然交遊甚廣,無論他走到哪裏,總會有人上前來和他攀談,所以他經常行走在大廳、庭院。
藍初雪一次次故意路過他身邊,意圖引起他注意,在花園裏,他和一個負責稅賦的官員真討論着問題,藍初雪走過,咳嗽了一聲,眸光掃過他,皇甫彥卻眼尾餘光都沒有掃她一眼,依然淡定自若的和那官員繼續討論。
茶室里,他正和一位愛茶的官員一起品茗,藍初雪毫不氣餒的走過去,厚着臉皮坐下屁股還沒熱,皇甫彥便對那位官員笑說喝茶沒意思,淳于家藏有不少名酒,可品嘗一二。
幾番熱臉貼他冷屁股,都被他有意巧妙的無視掉了,藍初雪看着他無情的冷漠背影,苦笑不已,原來被嫌棄的感覺是這樣糟糕,心裏酸酸的,胸口說不出的難受。
這就是懲罰,懲罰她在該珍惜的時候沒珍惜,失去了才明白心中不是不在意,但是無論如何,他對自己已經徹底死心了,不願再多做糾纏,有必要再見面擺出一副對面不相識的樣子嗎?他愛她時那麼霸道而決絕,放手時也是如此冷漠決絕,絕不回頭的堅定。
或許他是對的,他終於醒悟過來她不值得,只是看到他的絕情,她也會感到難過,不過她依然沒想要輕易放棄。
她藍初雪也不會輕易被他的冷漠打敗,這一點失敗阻止不了她的決心,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麼就更不能輕易放手。
藍初雪狠狠喝了幾口茶,從軟墊上站了起來,她澄亮流波的眼眸只有無盡的堅定和勇往直前的信心,如果他是座狠心的冰山,她也要把他撞沉,藍初雪丟下杯子,大步走出去。
隨着賓客基本到齊,各個宴會大廳已經熱鬧非凡,特別是主廳更是洋溢着熱烈的氣氛。主廳接待的都是大世家和高品級官員,每個都是八面玲瓏的人物,三五圍成一圈,互相刺探着各家的信息,暗中拉攏結識可聯盟的人物。
畢竟如今時局如此變化莫測,自然每人都要選好自己的立場,皇甫彥和淳于掌正坐在上座笑容和諧的談論着朝政大事,他們旁邊自己是世家家主圍聚一堂,高談闊論。
“丞相一直抱病在府,大概不知道最近京城外的西邊山脈可是出了大事。”淳于掌笑得別有意味,似個老狐狸一樣盯着皇甫彥。
“哦,是何事?作為丞相出了事,卻不能為皇上分憂真是慚愧。”皇甫彥淡淡道。
淳于掌看着他那完全失去平日朝堂上揮灑自如光彩的臉容,果然被打壓得喘不過氣吧,雖說可能裝病,但是看這男人比往日蒼白的臉容,看來受的打擊真不小。
不過自己可還要好好的打擊他,讓他一蹶不振:“竟然有人想要謀反,竟佈置了重兵在京城外西邊山脈。不過幸好皇上低下有英明的密探,及時發現了這些膽大包天的事,派出軍隊將這些埋伏的兵馬打個片甲不留,逼進了死亡峽谷,不出三天,他們必定死無葬身之地,皇上果然英明,那些亂臣賊子如今必定恐懼得要命。”
他話中有話,皇甫彥怎麼可能聽不出,淳于掌指桑罵槐,他以為那些兵馬是皇甫彥的,這軍隊卻被發現了現在正在剿滅當中,他以為已經將皇甫彥的底牌都翻起了,皇甫彥兵敗,必然很快會倒台,根本就不足為懼。
但他萬萬沒想到,這些兵馬卻不是皇甫彥的,甚至放出這消息的人是皇甫彥,他不過借他們的手,幫他收歸勢力而已:“皇上確實英明,令臣佩服不已。”皇甫彥微微露出挫敗失色,更讓淳于掌感到心頭大喜。
果然絕彥的勢力被打壓得差不多了,只要自己再幫皇帝找一個殺絕彥的借口,就能徹底殺了他,那麼到時候淳于家會成為勢力最大的一方,他等這一天可等太久了。
眾人在閑聊間,突然一個身影出現在大廳前,紅衣艷麗如火,青絲流雲似波,並不甚出眾的樣貌,卻令人無法忽視,因為她身上自有一股凌人的氣勢,站在那裏就足以讓人不能忽視。
何況,這個女子對朝中之人來說,並不陌生,他們有幸在皇宮夜宴時在皇甫彥身邊見識過她,而且當時她反鞭撻淳于欲曉的事情,無法令人忘懷她的狠辣和風采。
“絕相,我有要事想與你一談,可否借一步說話。”清凌凌的聲音似清露滴落,有點冷,卻語氣堅決,與其說徵詢,不如說不容拒絕。
說話的是藍初雪,她站在大廳前,清冷堅定的目光一瞬不瞬看着皇甫彥,似利劍,令皇甫彥臉上淡淡的笑意都顯得僵硬,眉梢輕蹙。
氣氛一下子不同尋常起來,罕見的,各大家主都停下了談論,神色各異的看着藍初雪。
如此大膽直率,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叫絕彥,分明是故意的,卻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氣和驕傲,一個身份和地位低那麼多的人,反而敢向地位高的人發出這樣的命令式口味,可謂張狂。
不過看着兩人的氣氛,似乎關係失和,眾人都不禁把目光投向皇甫彥,看他怎麼應付着突如其來的攻勢。
皇甫彥淡淡挑眉,神色雖禮貌,但是態度卻也不客氣,看着藍初雪淡定拒絕:“很抱歉,絕與各位家主有更重要的事相詢,藍小姐請不要打擾。”
紅色的身影微微有絲僵硬,有人頗為可憐的看着藍初雪,這麼大膽妄為,絕彥怎麼可能會答應。
“……”藍初雪看着皇甫彥已經轉身過去和另一個世家家主談論起事情來,把自己直接晾在那裏,好像個笑話不是不尷尬的,只是比起尷尬,再一次體味到他的冷漠,叫人更難受。
她決定眾目睽睽這樣做,目的就是逼着他不能在無視自己的存在,但是,雖然達到了目的,但是也徹底斷絕了他們交談的可能性,他毫不留情,當眾拒絕了她。
若是還想留點面子,應該灰溜溜的離去。但是怎麼甘心就這樣,兩人之間更加冷漠,越走越遠,藍初雪眼底閃過銳光,大步流星直接向皇甫彥走過去,那些留意到她舉動的人都紛紛露出驚訝之色,不知她想做什麼。
而皇甫彥轉過了身,根本沒有留意她的舉動,直到他長袖下的手被緊緊抓住,柔軟的手掌緊握住他的手,而周圍微微響起一陣不可思議的驚異聲音。
皇甫彥才震驚的回頭,看着已經走到他面前,滿臉堅定驕傲神色的女子。
“跟我走。”藍初雪緊緊盯着他,不容分說的強行拉起他。
別說皇甫彥沒料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膽的上來直接拉他,畢竟這種大場合,都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這樣的行為驚世駭俗。
其他的家主官員們也是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她、她居然伸手抓住絕彥丞相的手,強制的將那個向來眼高於頂的強勢男人拉起來。
淳于掌目光落在藍初雪冷然的臉上,又轉向皇甫彥深不可測的臉上,心思一轉,呵,真沒想到絕彥和這個女人已經決裂了。
現在這種局面,可真真難堪,被前未婚妻纏上了,鬧得場面上如此不好看,而且這個女人是冰族的人,當初在宴會上還鞭打自己的孫女,哼,此仇不報,怎咽得下這口氣。
他自然要煽風點火,不屑的瞟着藍初雪:“……這位藍小姐,不正是那夜皇宮宴會上,絕相說的未婚妻么?本以為是大家閨秀,此刻看來相爺的眼光也不怎樣。如此失禮,當眾拉拉扯扯,舉止輕浮放蕩,絕相似乎對自己的女人管教無方。”
他輕蔑的語氣完全不給任何面子,當著那麼多蘭陵國有頭有面的人物面前,任何人被宴會主人這樣當面斥責,都肯定會覺得很丟臉,自慚形穢,趕快灰溜溜的離去,免得成笑話。
但藍初雪卻不為所動,甚至看也沒看他一眼,櫻紅的薄唇微微翹起,勾出淡淡譏諷。
“淳于家主有那個空閑時間管別人的事情,倒不如先好好管教你那些出身名門,卻沒教養的子孫。第一世家的子弟真是好素養,故意在門口羞辱客人,嘲笑來賓,將宴會賓客分三六九等對待,原來這就是蘭陵國第一世家的良好教養。哈哈,我算領教了。淳于家主,多謝你讓我見識到所謂的世家風範,實在叫人大開眼界。”
沒有一句髒字的話,卻錚錚有力,句句刺骨入肉,同樣的絲毫不留面子,在場不少賓客都驚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藍初雪,越發驚奇的上下打量着這個女子,竟然如此大膽,與淳于掌針鋒相對,而且氣勢一點也不輸給第一大世家家主。
且不管她的話是不是真,光着份膽量和氣魄,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淳于掌沒想到她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樣諷刺自己,作為宴會主人,作為第一世家家主,被一個名不經傳的女子斥罵,這讓淳于掌的面子怎麼掛得住,這是對權威的挑釁,對他淳于家的挑釁,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藍小姐,我淳于家尊重你是客人,熱情款待你,沒有一絲怠慢,如今你竟如此肆意侮辱淳于家聲譽,血口噴人。老夫素來交待子弟要以禮待人,不分尊卑,他們都謹記在心中,試問在場各位,我淳于家子弟在門前,對你們的接待是何等的真誠有禮。”淳于掌擺出憤怒的表情,好像受到多大的侮辱,多麼憤慨不平。
主廳里多數都是三大世家交好的世家之人,自然也是幫着淳于掌,何況他們這些能坐在主廳,都是身份極好的人,門前的子弟自然盡心儘力接待,他們怎麼可能看到那些子弟的勢利眼。
不少人紛紛表示,家主教導有方,淳于家的子弟都是熱情有禮,有些知道內情的,也不可能為了藍初雪而當眾讓淳于掌這個有權有勢的人物沒面子。
淳于掌聽着周圍的讚美聲,心中冷哼,這個女子太沒腦子,竟敢當眾與自己爭鬥。即使她說的是事實又如何,誰會幫她說話,幫她證明,失去絕彥的掩護,不過是一個蠢貨而已。
“看在場的賓客都可以證明我淳于家子弟的品質。我淳于家如此以禮相待,反而讓你反咬一口。”淳于掌眸光轉向絕彥,發現他並無甚表情,似乎對現在緊張的氣氛和局面並不關心,漠然的看着這一切。
哼,連絕彥也不幫她么?看來這兩個人的關係真是惡化得厲害。這個女人死定了,不需要顧忌絕彥,那麼想要收拾她就太簡單了。
“老夫是看在絕相的面子上,才不和你一般見識,不過藍小姐若還繼續搗亂,胡攪蠻纏,那麼就別怪老夫不客氣。”
藍初雪如何不清楚這個老狐狸的心思,因為門口的事情死無對證,即使有人看見,也不會冒着得罪淳于家的危險出來幫她,所以他才敢如此將這件事推在自己身上,想和自己算賬。
因為皇甫彥已經不再護着她,所以淳于掌想下手對付自己,藍初雪看了皇甫彥一眼,他臉容淡靜如水,一幅老僧入定的神態。想起他每次都會在別人欺負她時為她出頭,堅定的維護她,對比如今陌生人般的不在意,這種反差令人蒼涼,其實這才是真正的他,對任何人都冷漠,不會做不利於他自己的事情,更不會多管閑事。
他唯一多管閑事的幾次都因為她,她打破了他的原則,成為了他的例外,如今卻也在他心中成為了和別人沒差別的人。
她卻依然沒有放開他的手,咬牙堅定的抓住他冷淡想抽回的手,用她的行動告訴他,她的堅決,彥,你可以不幫我,但是我卻不會容許你拒絕我,這一仗,她一定要贏,她不相信,一段深情可以這麼輕易覆滅!
“若淳于家主反咬一口,還算是不和我一般見識,我真不知道,如果對我不客氣,會有多可怕?殺人滅口,還是狠狠教訓我一下?哈哈,我可真的好怕!淳于家主,你的做法,只能證明了你的心虛,堂堂一個家主,竟然如此心虛,可笑可嘆,蘭陵國無人了?這樣也敢稱第一世家,我看第一飛揚跋扈世家,更貼切吧!”
藍初雪冷笑不已,鋒利如刀的目光傲然射向淳于掌,想誣陷她,沒那麼容易,就算沒有皇甫彥的維護,她也不是任由別人欺負的。
“……”場上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古怪了,不少人扼腕惋惜藍初雪,覺得她實在有點傻,擺明了是螳螂擋車,找死,和淳于掌斗,卻沒有皇甫彥支持,既然淳于掌有心放過她,她就該順着台階下,果然是年輕人,還不夠沉穩,為一時意氣之爭。
淳于掌頓時老臉露出了怒色,一拍案子:“好,既然說老夫欺負你,誣陷你,那老夫就讓在場的人來評論一下,到底是誰誣陷,把星兒抬出來。”立即有人去將受傷的淳于星抬了出來,淳于星手指裹成粽子般,身體虛弱的躺在術上。
半天前還意氣風發的一張臉,如今臉容蒼白如鬼,額頭因為痛楚不停冒出噓寒來。他被抬到主廳中央,依然有點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一看到藍初雪,他就身體忍不住發抖,好像見到惡鬼一樣驚恐。
他怎麼都忘不了,這個女人,她那時笑得那麼甜美,可是那鬼魅的出手,一張請柬將他變成了一個殘廢的人,他的雙手五指被切斷了,從此再也不能握武器了,她雖沒殺他,卻等於毀了他,對於這個毀了他的女人,他驚恐同時又憎恨萬分。
“在場各位看看,老夫有沒有誣陷她!星兒,這個女人是如何傷了你的?”淳于掌嚴厲的問。
淳于星看着藍初雪,她幽冷的目光讓他發抖,可是恨意更讓他不顧一切。有爺爺撐腰,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我們認真接待他們,但是因為冰族人太久不參加宴會,我並沒有認出他們,所以多問了一句,讓他們出示請柬,畢竟這個宴會事關重大,很多心懷不軌的人想混進來。我們檢查也是為了宴會的安全,可是她卻認為我們有意輕視冰族人,辱罵我們不止,還說我們本事差,她出示請柬,我們也接不住。我自然不甘心,去接,怎想到她竟然如此卑鄙,竟然出了殺招,活生生切斷了我的手指,徹底毀了我的人生。”淳于星恨極了,說得聲淚俱下,然後舉起雙手,讓人將綁帶拆開。
“各位若不信,可以看看我手上的證據,這斷掉的五指,就是鐵證如山,不容她抵賴。”染血的紗布揭開,淳于星雙手血淋淋,手掌之上,五指齊齊切斷,只留血肉模糊的切口,十分的駭人。
主廳上的人看到,氣息一下子凝了,這樣的出手確實狠辣。若是一般的普通人鬥毆,技不如人被打死了,也沒什麼好說的,但是這是淳于掌的孫子,淳于掌看着自己孫子被欺負到這種地步,能容忍嗎?
而事實上,淳于掌才是全場最震驚的人,他看着淳于星的雙手,渾濁的雙眸瞪大到極點,氣得發抖。
因為,其實他並不知道淳于星竟然傷成這樣,他剛才聽下屬匆匆報告,直說淳于星受了傷,幾個子弟被脫了褲子。
卻沒有想到是這樣致命的傷,將他的孫子徹底毀了,一個沒有了手指的靈術師,就是一個廢物,豈有此理,竟敢如此狂妄,欺負到他淳于家頭上來。
“啪……”淳于掌一掌拍碎了旁邊的桌子,震怒不已,衝著藍初雪大吼:“你這個妖女,竟然如此惡毒,廢了我孫子,今天老夫要殺了你,以正清氣。”
藍初雪冷笑,殺了她,這個老傢伙真是大口氣,她加上朱雀,這裏任何一個都不會是對手,這個淳于掌又算什麼?不想鬧得太過火,不過是不想給冰族惹麻煩。
但若麻煩非要自己貼上來,她也不介意大開殺戒,反正今天她的心情也極為不好,很想發泄。
“慢着,我可以替她作證。”兩道不同的聲音同時出現在主廳中,令劍撥弩張的氣氛,一下子靜止了。
門前站着一個白衣女人,緩步而進,臉上是冷冷的怒氣,正是花雲仙,而另一道聲音,讓藍初雪驚訝的是,竟然是……皇甫彥。
她吃驚的回頭看着他,他的臉色依然是淡漠的,但是半眯的眼底卻隱隱藏着怒氣,她的心一動,唇忍不住微微彎起。既然不在意,為什麼關鍵時刻還要替她出頭,這個男人嘴硬心軟,還是會擔心她的。
“淳于家主想要傷我冰族人,也得問問我這個家主允許不允許。”花雲仙走上來,憤怒的盯着淳于掌。
淳于掌冷哼:“你的人在老夫府上將老夫的孫子傷成這樣,如此心狠手辣,留着有何用,老夫替你清理門戶有何錯誤,你若阻攔,肆意包庇她,那麼別怪老夫對你也不客氣。”
花雲仙同樣冷笑:“清理門戶?剛好,本家主也想和你說,我們不過是替你清理門戶而已。這件事本來就是你們淳于家欺人太甚,如今竟然誣陷到我們冰族人身上,當我們冰族人好欺負嗎?”
“哦,真是冥頑不靈,你有何證據證明我們誣陷你,而我受傷的孫子這雙手就是最好的證明,證明你們的狠辣。”淳于掌陰險的拋出這個問題。
有本事證明呀,絕彥出來說,哼,難道他不會說,藍初雪是絕彥的未婚妻,所以幫着她么?他們根本就找不到證據,今天就好好的教訓這個冰族,折磨一番這些人,特別是花雲仙這個害了他兒子的混賬女人。
“誰說我沒有證據。”花雲仙從自己的空間戒指中取出一個東西,一個美麗剔透的水晶球,周圍的世家之主都是見過識廣的人,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不免低呼。
冰皇族的寶物,空間水晶球,具有空間靈術的水晶球,能記錄影像,淳于星也臉色一變,變得更蒼白了,有些驚慌。
淳于掌卻大大的吃驚,怎麼也沒想到,當年清算花皇室寶物時遺失的其中一件寶物,在花雲仙的手上。花雲仙敢這麼振振有詞,這水晶球里的記錄肯定對淳于家不利。
“在座的各位家主都是明事理的人,事情真相在這裏,誰是誰非一目了然。”花雲仙打開水晶球,將影像演算出來。
一時間主廳里鴉雀無聲,那水晶球里映出了當時門口發生的事情,淳于家子弟那些污言穢語一一落入各大家主耳中,確實很不堪,淳于家誣陷藍初雪,沒想到當眾被揭穿,這種丟臉的事情,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淳于掌胸脯努力壓抑住怒氣,一掌掌風拍向淳于星:“你這個不屑之孫,簡直丟了我們淳于世家的面子,滾下去。”淳于掌的一掌打得淳于星吐出一口鮮血,幾乎暈死過去,下人急急忙忙把淳于星抬下去。
“以後也請淳于家主好好管教子孫,免得在發生像今天這樣丟人現眼的事情。”藍初雪諷刺的笑着,說完死拖着皇甫彥,眼睛狠狠的盯着他,除非他也想當眾丟臉,否則,他甩開她一次,她就抓一次。
皇甫彥終於抬起看着她,黑曜石似的瞳眸露出一種無奈,最終皇甫彥還是當著眾人的面,跟了藍初雪出來。
藍初雪選擇了一個安靜的院子,足以讓別人無法打擾,她需要有一個寧靜的環境,來向他表明一切。
“你找我有何事。”皇甫彥坐在亭子中的石凳上,淡然的欣賞着庭院裏冬天難得盛開的梅花。
已是冬日,庭院裏顯得清冷,空氣也帶着冷峭的寒意,在幾乎光禿禿的樹木中,唯有那赤黑色的扭曲樹榦上盛開了一朵朵嬌艷似雪的紅梅,滴滴露水凝結在深紅的花瓣上,映着日光,閃動着清麗的光。
藍初雪坐在他對面,見他看着庭院裏的紅梅,依然對自己很冷淡,剛才那一句我能替她證明,好像曇花一現,又打回原形,讓她挫敗。
“我今天找你,是因為……”藍初雪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深呼吸了口氣,她無論這輩子還是上輩子,從來都沒有向人表白過,而且這種事情,總令人有點尷尬,特別是這個對象從頭到尾都在無視她。
“如果有關我和你之間的事情,那麼你沒必要開口,雪兒,沒有這個必要。”皇甫彥回過頭來,眼神更為冷淡。
他已經很清楚,也已經無意中做出了選擇,他既不想聽她的同情,也不想聽他的懺悔來動搖自己已經堅定了的決心,何況,她又何曾明白過什麼是愛,她始終都是個冷情的女子,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等她。
她讓他的堅定也會變無力,讓他火熱的心也會感到冰冷,她能讓一個最強悍男人也心碎。
藍初雪像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那些就要冒出喉嚨的話,一下子卡住了:“彥,你這是什麼意思,是已經決定我們的關係結束了嗎?”
“雪兒,你覺得每一個男人都可以容忍着你在兩個男人之間來回徘徊嗎?從那天晚上我就已經醒悟了,我需要的不是這樣的你。”
藍初雪心臟狠狠被刺痛:“你說過,我是你一眼相中的女人。”
“或許我的眼光也有錯,錯在我太自以為是。不過我也不會後悔愛過你,但是一切到此為止。”他的人生,他的世界不能總圍着她一個人轉。一次次的付出,性命相付,也不能打動她的心,他也累了。人生不只有愛情,還有太多的東西,他不能一直等着她醒悟,回頭,或許她也根本不會回頭。
“既然你並沒有什麼重要事說,那麼我要走了,還有世家之主等着我。”皇甫彥站起身,走出向亭外。
“別走。”她追上來,從背後緊緊抓住他的手,再也顧不得他的冷淡,哀求道:“皇甫彥,我喜歡上你了……所以別走好嗎?”她是自私慣了,害怕遇到愛情,不敢去面對別人的真心,不敢背負愛上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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