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趙言

高三是黑色的，高三也是萬能的。

各位老師留下的作業，各個學科的考試，足以讓你忙得沒有時間好好整理你的情緒，只能像個機械人一樣，完成作業，完成試卷，完成各種練習。正如此刻的舒窈，旁邊擺着精緻小巧的手錶，定着時間，做着英語閱讀理解。腦中滿是abcd。同桌小胡做完手頭的作業，看見旁邊的舒窈及腰的黑髮柔順的垂在身後，估計今天洗頭后又沒有來得及等頭髮干就到教室了，望着讓自己羨慕嫉妒恨的一頭漂亮的黑髮，小胡拿出課桌里的梳子，把舒窈的頭髮梳了又梳，然後認真的念着廣告詞，“飄柔，就是這麼自信。”舒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停下筆和小胡打趣，“怎麼，還是覺得長發好？那就趕緊把自己從假小子變成淑女，把長發留起來。”“嘿嘿嘿，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了，留長發就淑女么？我真是橫看豎看，上看下看，也沒有看出來你淑女呀！還假小子！看我不掐死你。”說著，小胡作勢張牙舞爪的撲了過來，可是還沒有掐到舒窈呢，後排座位的駱陽開吼了“瘋了瘋了，兩瘋子，出去瘋去。”舒窈和小胡頓時轉移攻擊目標，雙雙回頭，目露凶光，瞪着駱陽。洛陽邊在地上找着什麼邊說：“瞪吧瞪吧，小心眼珠子掉地上撿不起來！”舒窈和小胡又雙雙握拳，把手捏捏啊捏，關節偶爾會發出咯吱一聲響，算是威脅吧。駱陽同學終於抬頭說：“看見我耳朵里塞的耳塞沒？沒有聲音？知道為什麼不？”小胡翻了一個白眼說：“這跟小瘋子有半毛錢關係嗎？”洛陽一臉無奈的說“我練聽力好好的，哪兒招惹你們了呀，你們一陣風把我的mp3扇地上，逼迫它和我的耳塞分家了。話說，你內力夠強大！敢問是哪門哪派的高手呀？”“難道，我已經在高三的壓力中頓悟了仙女散花掌？所以把你的mp3散花到地上了？”小胡一臉淡定的說。而一直在駱陽旁邊研究數學題的陳寧也坐不住了，抬起頭來說“仙女散花掌，我算是長了見識了，哈哈，今天下午又別想做題了。來吧，石頭剪子布，老規矩。”

所謂“老規矩”就是舒窈，小胡，駱陽，陳寧，在做題狀態不好的情況下，石頭剪子布，最終輸的一個人去小賣部買零食回來給大家吃，當然，輸的人買單。幾個人的革命友誼在這零食的基礎上，也是越來越牢固。

很不幸的，舒窈今天成了被宰的羔羊。哀嘆一聲，衝出教室，去了小賣部。泡椒鳳爪，泡椒竹筍，泡

椒花生，泡椒脆腸，哈哈，舒窈暗自得意，看你們一個個的不辣得喊天。想像着他們被辣得吐舌頭的樣子，舒窈就覺得像三隻小狗狗。於是，舒窈帶着滿足的笑離開了小賣部。

就在舒窈笑得很開心的時候，小賣部最裏頭，有一雙眼睛，被舒窈這滿足的笑吸引着，行動先於意識，他邁出了雙腿，跟上了舒窈，開口喊到：“舒窈。”舒窈扭頭一眼，是趙言。文理科分班以前，趙言和舒窈都是三班的，趙言還是舒窈班上的勞動委員呢，分班以後，舒窈在文科六班，趙言去了理科四班。老實說，舒窈對趙言印象挺好的。剛進高中時，班主任圖簡單省事，點兵似的，指着幾個同學說，你，班長，你，學習委員，你，勞動委員……於是，班委就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定了下來。後來很多人和舒窈有一個共識，覺得這個勞動委員應該是體育委員的，因為這個在籃球場上如風似的少年，總能吸引很多人去看他的籃球賽，男生也好，女生也罷，都被他在籃球場上的表現折服。這個男生，作為校籃球隊的隊長，指揮比賽時鎮定自若，投球時從容不迫，得分時笑得爽朗，整個人如同冬日裏的暖陽，總能給人溫暖的感覺。其他同學私底下也悄悄的說，這是一個充滿魅力的少年，在他這裏，什麼時候都看不到陰霾，好像呆在他身邊就能被陽光照耀。

舒窈停下腳步，等着趙言走過來，趙言早已揚起好看的唇角，到舒窈身邊的時候，他伸過手來幫舒窈拿零食。舒窈回報以笑。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吃了？還都是泡椒的，吃辣了會胃疼的。”趙言關切的說。“哪兒啊，被駱陽他們欺負了，發配我來當苦力的。”舒窈也不扭捏，把實情告訴趙言。“啊呀，駱陽還敢使喚你？你沒給點顏色給他看看？”聽趙言這麼一說舒窈不樂意了，迅速反駁：“什麼呀，我這麼乖巧溫順的人，怎麼可能給人顏色看呀，都是被欺負的好不好？”趙言也不知道怎麼的，聽舒窈這麼一說，眼裏瞬間就帶了溫暖的笑意，修長的手自然抬起，幫舒窈把臉頰邊的長發撫到耳後。舒窈的臉倏地紅了。這讓趙言想起他剛認識舒窈的時候，本來也只覺得這個女生長着好看的娃娃臉，大大的眼睛，個子嬌小，長長的頭髮柔順的垂在腦後，像個鄰家小妹妹而已。她還總是認真的學習，認真的做題，認真的完成老師佈置的各項任務，算是老師眼裏十足的乖學生。平常人看得見的都是她一貫乖乖女的樣子。可巧的是，趙言見過她的另一面，她在好友面前很囂張，是紅着臉在好朋友面前囂張的樣子，那個時候她也這麼厚着臉皮說“我是美麗大方清雅脫俗的好不好？”“你上哪兒去找我這樣的好朋友”。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趙言是覺得這個本來也的確是清雅脫俗可愛的女孩是有幾分俏皮。可能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趙言總是會忍不住多看幾眼舒窈，她紅着臉誇自己的樣子，特別可愛，就像這會兒，她原本如雪般的小臉，已經紅成紅一片一片的。

舒窈就是這樣，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絕對的乖乖女，可是在一群好友面前，囂張，臉皮忒厚。這會兒，早已習慣在熟悉的人面前表演厚臉皮的她，臉還會紅，純粹是因為趙言的這個動作。這麼親昵的，帶着寵溺的動作，讓舒窈尷尬的往後退了一小步。趙言笑笑，收回自己的手。

舒窈連忙轉移話題，說道“哎呀，是我自己笨來着，石頭剪子布，輸給他們幾個人了，這才充當苦力的。下次找個人練練。堅決不讓他們奸計得逞。”

“好啊，想練的時候找我。”趙言溫柔的說著。“額……”舒窈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了，趙言是要將尷尬進行到底吧。於是舒窈索性什麼都不說，一路無言，走回教學樓。趙言將手裏的零食遞給舒窈，舒窈說了聲“謝謝”，連忙想轉身離開。還沒等到她邁出步子，趙言就叫住了舒窈：“舒窈，後天，後天我過生日，高中的最後一個生日，送我一份禮物，可以嗎？”舒窈一下子就怔了。意識到不是發獃的時候，她趕緊回魂，正準備把自己從發獃的狀態中解救出來。一旁的趙言緊張的接著說：“高三了，大家就要畢業了，送我一份生日禮物吧，十八歲的生日禮物，也當是畢業禮物，好嗎？”趙言帶着非常認真的表情看着舒窈，只來得及瞪大眼睛的舒窈並不知道，趙言是擔心的，擔心舒窈拒絕，擔心舒窈連這樣一點念想都不給他。他害怕。所以趁着舒窈還沒有開口，他又說：“不要拒絕我。快回教室吧，駱陽他們等着呢。我也回去上課了。拜拜”說完，揮一揮手，轉身走了。

舒窈獃獃的站在原地，想着，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