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白衣
“喋喋......”
東海之濱，重重密林遮障，在這幽幽深夜，蟲鳴聲聲入耳，卻將這漆黒的空間顯得更加寂靜了。晚風起，花木四下擺動，伏蟲驚起，向深處跳了去。
嚓嚓~枯枝落葉不堪重負，輕響一聲便斷了開來。只看一隻腳在上邊重重一點，跳進了林中寬敞的一塊地兒。灰衣束髮，濃眉大眼，一柄古樸寶劍斜斜背着，正是軒轅曦梓。藉著上方投下的清輝，轉頭向四處看了看，花木雄壯，不見道路。
仔細分辨了一番，只見他沒有一皺，原來已失了對方蹤跡。
“喋喋~”又聞脆鳴。
恍然間，曦梓只覺一陣異常，忙忙向側首一閃，便是“呼”一聲，一道黑影掠過，寒光刺眼，雖未擊中，也叫曦梓冷汗直流。
“吭！”手捏劍訣，太阿嗆啷出鞘。
“疾！”一聲叱，只看青光大作，太阿嗡鳴不止，猛的一顫，向著黑影隱沒處襲了去，只聽破土之聲，太阿一陣繼力不穩，轉回了曦梓周邊。
突突……腳下輕微動靜，曦梓訝然退開，只看土層快快鬆動，連出一條線向著他延伸過來，躲閃不過，只聽“噗”一聲，黑影自地下鑽了出來，六道寒芒閃爍，直劈下來！
碰！太阿劍上激起了一簇火星，卻是將襲擊擋了下來。黑影猛擊不中，又是一晃，便沒入周圍不見。
交手兩回，卻連對方樣貌都不曾看見，曦梓不由有些鬱悶，只怒叱道：“何方妖孽，藏頭露尾做什麼，出來受死！”
“喋喋喋~”幾聲怪笑，卻不見那黑影出來，似在嘲笑。
“哼！”聽他反應，曦梓只冷哼一聲，眼珠一轉，有了些盤算。
嗡~只聽太阿劍一聲長鳴，劍身符印恍恍一震，化作道道符影浮空，青光相連，密不透風，看是要持守備勢來與黑影抗衡了。耀目青光間，曦梓冷笑道：“既然閣下不願出來，那我也不瞎摸了，一起站着便好。有本事，你就來破了我的盾陣！”
“唧！”地層之中一聲嘶叫，好似有些惱怒，曦梓卻是越發笑得得意了。
“噗！”塵土飛揚，黑影倏地竄出，又是六道寒芒，向著曦梓的盾陣衝擊過來。
就是現在！曦梓心中一震，猛的大喝一聲，太阿劍挽了數個劍花，便又是青光四射，堅實盾陣轟然破開，向著黑影圍攏了去。
黑影沒入符印之中，見勢不對，就要轉頭土遁，卻是碰的一聲撞了個結實。回頭一看，深黑肢體之上，橫橫縱縱，數道青光印記。
“哼哼！”看符鎮之中起了煙塵，曦梓知道計策得逞，笑道：“現在，閣下還不讓我看看尊榮么？玄天道印與黃土格格不入，你已經入不得地了。或者，閣下要上天？”
煙塵漸漸散去，再看時，卻叫曦梓嚇了一跳！
漆黑一片，只從形體上看得出人形，細長胳膊前方，各三道寒光閃爍的利爪，腹部位置，醒目血光大字——魑。這……是什麼東西？！
“唧！”正當曦梓疑惑時，又一聲嘶叫在身後響起！
勁風臨近脖頸，他猛地一個前翻才堪堪站穩，幾縷髮絲飄飄搖搖，落在了地上，正慶幸反應的快，卻聽一聲嘶叫，便是一陣風聲不止。
抬眼看，又一隻怪異黑獸，與先前那隻一般形貌，卻是背生雙翼，腹部血字也是不同——魅！
“嘶！”頭顱向前一聲嘶叫，曦梓忙忙舉起了太阿護在身前。
“喋喋喋~”又是戲謔的怪笑，魅獸一個急沖，腳爪勾住了地上的魑獸，一個騰空迴旋，低空向著密林深處飛去了。
“等等！”曦梓猛然反應過來，急叫出聲。卻不見那異獸有絲毫停留，黑翼扇動間，已是飛的遠了。
腳下點動，徒留風聲……
唰！碰！
一陣火星四濺，瘦小黑影簌簌在空中轉了幾個圈，站在了不遠處的樹枝之上。
曦梓看着手中的太阿，心頭一陣猶疑，他方才明明已經劈在了那異獸背上，卻不見它有絲毫損傷，神兵太阿，何曾有這般情形？
呼！又一陣風聲，另一邊的枝頭又停下了一隻，腳爪一勾，生生將大腿粗的樹枝抓餡了一半，再看腹部字樣——魍魎！
“魑魅魍魎？”曦梓低低念着，心道：究竟是什麼怪物？
左右看看，先前兩隻異獸也站在了枝頭之上，四面方位，都是無處可走。
嗡！故技重施，太阿之上的符印再次散了開來，將曦梓攏在其中。青光輝映間，他臉色凝重了起來。
騰的，樹葉沙沙作響，四隻異獸猛的衝擊了過來，碰碰做響。護體符印之上，圈圈波紋盪開，猛的“嘶”一聲，一道輕微裂縫綻了開了，定睛看去，卻是那隻魎獸。
曦梓臉色凝重，將太阿向周圍一劃，劍氣四起，噗噗噗！接連作響，青色劍光透出護體盾陣雨點般潑灑而出。
轟轟！劍氣擊打，煙塵蔽目，四隻異獸受了無數劍氣攻擊，深黑皮膚上起了斑斑白印。轟然一聲！強光閃了開了，四道黑影倒飛出去，啪啪幾聲落在地上。
盾陣散開，曦梓將劍一橫，就要動起玄天訣。
咻！倏然，本以為遭了重創的四隻異獸猛的竄起，向著裏頭沖了進去。
“呼！”曦梓一陣泄氣，又是一次，叫太阿猛擊之後依然毫髮無損。低聲咒罵了幾聲，起劍回鞘再次追了上去，卻是憋了好幾股悶氣了。
追了一陣，那異獸速度極快，騰的便失去了影跡。曦梓猛的止住了腳步，四周看看，風平浪靜，沒有任何異動，握拳一甩，他一臉喪氣的嘆了口氣。
舉目眼前，廣闊無垠，卻是一處懸崖。面前那波濤起伏，銀波粼粼，不正是東海么？
“嘶！”耳根一動！
嗡！青光閃動，符印護體，一道黑影便唰的衝撞上來，撕拉切開了一點缺口。砰砰砰！又是接連的三聲，魑魅魍魎依次轟擊了上來。
光啷！鏡壁破碎之聲，符印飛散，青光也是暗淡了下來。
撲！曦梓胸口一悶，就是一口熱血湧出，咕嚕嚕在地上翻了幾番，欲要起身，卻是腳下一軟，無力趴伏下去。
唧！！！
嘶叫連連，四隻異獸共鳴入耳，又是一陣血水翻湧，這嘶叫聲中也是有着幾分勁道。
簌！騰的躍起，魑魅魍魎向著崖口撲去，崖口處：
軒轅曦梓！
寒勁鑽過衣領，颳得生疼。
曦梓哀嘆一聲，眼神黯淡了下來，突覺一陣風動，四周平靜了下來。
金光涌動，聲聲佛號入耳，心下奇怪，疑惑抬頭，卻看見了四道金色光柱。浩然光芒威壓，將四隻異獸鎮在原地，離他不過一尺許。
向前看去，兩個高大僧人掐着佛印，正有不絕的佛光投入光柱之中，將光柱鞏固了起來。佛息綿長，修為也是極高的。
支着太阿，曦梓有些吃力的站了起來，慢慢向著兩個僧人走去，近了一瞧，大約二十年歲，面貌端正，氣質浩然，竟然，還是一對雙胞胎！微微躬身，卻牽動了身上的傷，曦梓吸了一口冷氣才道：“多謝兩位師兄出手相助，在下玄宗玉露弟子黃曦梓，見過二位師兄！”
“不必客氣！”兩個僧人溫和笑道：“言梵寺無心，無止，師弟不需多禮。”
“兩位師兄為何會到這來？”這地方偏僻，若不是追逐這四隻異獸，曦梓卻是找不到這來的，心下奇怪，便問了出來。
“想來師弟與我們一般是來接引蓬萊仙使的吧。”無心上前一步，笑道：“我與無止師弟來到之時，正感覺到一陣陰森鬼氣，一路尋來，卻正巧見到師弟與四隻鬼獸顫斗，看師弟危險，便出手助了一把。”
“鬼獸？”曦梓看向為佛光所困的魑魅魍魎，疑惑道。
“沒錯！”無心看他疑惑，便解釋道：“這四隻，不但是鬼獸，還是其中精華！各喚作魑，魅，魍，魎！每一隻都是凝結了數千陰靈所成，刀兵不破，只有大神通方能渡化。”
“哦…...”曦梓恍然，想起方才太阿劈砍的情形，才有些釋然，卻聽他道：“師兄所說的大神通，是指？”
“恐怕，只有我們的師父長輩那樣的修為，才能懾服這四隻鬼獸！”無心看了看場中的魑魅魍魎，有些無奈道。
“不好！”正在交談，卻聽無止驚呼一聲。
碰！光柱退散，四隻鬼獸猝然撲出，唰唰幾聲消失了身形，只一抹陰影落在了三人眼前。三人心中一緊，噗噗噗向後退了幾步，抬頭看去：
倚着皓月，一道飄逸身姿，微微浮動間，竟是沒有憑藉任何法器凌空站着。四道血紅小旗簌簌投入他的身後，黑影蔽空，一張巨幡正緩緩收攏，幽幽化成淡淡紫光散開。
衣襟飄飛，
一襲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