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急病
一件這樣莫名其妙的上門親事,總算就這麼被我糊弄過去了。。身上一陣輕鬆,莫名輕咳一聲,彷彿算為這事定了論。
夫人雖表達了佩服我急智的那一層意思,也要問我為何如此應對。
我說:呵呵,多次聞聽,南人重巫,多信神鬼,不理會我漢家禮儀。去見過幾家渠帥也大抵是這個樣子,心裏對怎麼應對他們也算有了個大概。此事我多講其他大道理……呵……尤其是我漢人的禮法習俗種種,她們既不關心,也未必明白,甚至可能嗤之以鼻。莫若裝神弄鬼來得簡單……呵……也能為她們所信。而且我也得幫祝小姐圓……圓……圓謊。
我不是要停頓,只是覺得胸中憋悶,需不時換口氣,。忽然覺喉口瘙癢,就覺一口腥臭之物頂了上來。努力掙扎着走到門外,只手扶廊柱,就是一口如淤泥般的黑血吐到了廊下的草叢中。吐完立刻覺得胸中一陣難以言明的暢快。緊接着,卻又不停咳嗽起來,甚至咳出了鮮血,飛濺到衣襟上。
夫人顯然嚇壞了,扶着我的胳膊,聲音顫抖着,子睿子睿叫個不停,周邊人也有些慌亂,叫大哥,主公的什麼都有。我自忖還掌得住身形,趕緊用另一手握着夫人的手,稍微加些力,讓她知道我還行。
“莫慌……佩兒……為夫無妨。當是年初受傷留在體內的淤血,這番暢快了,全吐出去。”我努力擠出笑臉,而病因卻是我自己猜想而編出來的,只是為了安定她的情緒。
心中明白,似乎不是我說得那麼好,剛胸中的暢快,似乎變成了一種空洞的虛無,讓其他地方向氣血此涌動般,令我無法如往常般呼吸。
“請太醫令來。既然淤血已除。卻也損了不少氣血,可能需用湯藥補一點血氣。現下,我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努力自然地保持着笑臉。依然正着身體想要扶着佩兒,可佩兒卻不想這樣被扶着,反倒要扶着我,這使我們兩個姿勢有點奇怪。
我自己覺得拖不下去了,牽着她的手。笑着和她說:“走,我們回去歇息一下。”
好像這是我睡去前最後一句話,後面我不知怎麼回到了自己的屋裏,躺了下來。佩兒握着我的手,我似乎還和她說了什麼,但我記不得。只記得最後一眼。她也卧在我身邊,似乎還用手幫我捋了捋頭上散出的碎發。
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有個女子坐在我的榻前,但我卻確信她不是佩兒。
因為伊人聲音太熟悉了,只是語氣很怪:“我還以為你真是不死之身,終於你也還是到黃泉了,陪我走吧?”
“別裝神弄鬼的。”我被她一激,整個人都清醒了。努力讓自己氣息平穩地沉聲回道。
伊人帶着一種冷冷地笑:“自己裝神弄鬼。卻還有臉教訓別人?”
“太醫令來過了么?”顧左右而言他。
“來過了。”
“你如何來的?”
“跟着他一起過來的。”
“你怎麼和他在一起?”
“我和他夫人是剛認識的好朋友。”
“我夫人呢?”
“一個在路上,一個在那邊幫你熬藥。放心。你的安國夫人很信任我,相信我不會把你怎麼著。”
“我這次什麼病?”
“好像說是當年流矢貫胸在肺中留的淤血,梗阻了你的氣血。”
居然被我說對了,好像我每次大病都和這個有關。要說我要是叫謝順,或許能吉利點,智(滯)似乎真有點不吉利。智里還帶個矢,真是更不吉利。要說我這個姓里還帶個shè,真是不栽在這上都沒天理。
“又在想什麼壞主意?”伊人似乎有一種壞笑。
門忽然被推開。
“納蘭,你們主公醒了。”伊人轉頭,口氣似乎很平淡。
納蘭哼了一聲,似乎情緒不是特別好,甚至有一絲敵意。燈火下,似乎眼睛還瞟了一下這位客人。
“大哥,你醒了?感覺好些了么?”旋即納蘭的聲音又換成了關切,其他書友正在看:。
“沒事,我沒事了。”
“哪裏沒事,今天吐了那麼多黑血,整個尚書台今天下午都在談這個事情。”
“這幫兔崽子不幹正事,反倒議論老子。”
“您吐了那麼多血在尚書台門口,如何讓人不議論。”
我嘆了口氣,沒有打算繼續追究的意思。我這個尚書台,大多是年輕人,壓抑年輕人的好奇和議論,也不是什麼好事。似乎我好像也還算年輕。
“黃小妹,時候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已經好了。”覺得自己的體力恢復了些,一下坐了起來,“納蘭,與我更衣,我還要去尚書台。”
“您就歇着吧!”兩個女子竟異口同聲,隨機互相看了一眼,又一致對我呵責起來:“都這樣了,趕緊歇着吧!”
“智為漢臣,今天下之勢,危在旦夕。堂堂漢室,四分五里,禍臨比近,智目睹世事如此,如何不急?我若不能挽其勢,如社稷何?如蒼生何?智何敢惜命也!”我決定用上兇狠的口氣,沒麻煩納蘭,直接套上衣服,一邊出門一邊整理衣服。
身體仍有一些輕浮,其實並非想如此,但我卻必須如此。
我想趕走一個人,儘管心中無數歉意,但仍執意要趕走她。
其實無論別人口中我如何,在感情上我就是個負情薄倖郎,難得她對我如此情深,而自己對她又如此不舍,我卻只能堅決地拒絕她,只因不願負她。
那夜,我真在尚書台待了一晚,佩兒給我送葯,陪我直到她睡着。
她沒有打擾我,沒有勸慰我,只是堅定地陪着我。我只是在她幫忙遞給我一卷竹簡時,牽了會兒她的手,和她說讓她先去休息,她只是笑着點點頭。只是在某一次抬頭間,看見她歪在案邊睡着,而我只能嘆息一聲。替她掖一下衣角。
第二rì。我醒在尚書台的案上,懵懂間還留意吹滅了燈,身邊卻尋不着昨rì睡去的佩兒。
過了一會兒,納蘭扶着佩兒,給我送來了早餐。
那rì,聽華容說,她終究離去了。
也是那rì。銀鈴回來了。
不出意料,她很快就知道了所有事情。要說我身邊這些都是不可信任的告密者。把近侍之人以泄密之過挨個杖責,估計沒一樁冤案。
關心一番,覺得我確實沒什麼事情后,便開始了對我的無情批鬥。關於如何不保重身體,如何拖累佩姐姐之類的。
我適時咳兩聲。便逃離了斥責。
不過雖然面上好像無事,但自己明白確實身體有了些問題。總覺得很累,朝會後面常需勉力支持,然後下午便能睡到天黑,然後天黑還能繼續睡到天亮。
不過那夜的功課沒白做。該乾的事情,終究沒因這次急病而耽誤,其他的便分派下去各人去做了。新來的人也先安頓了下來,各自命幾位主管擬了職。分派了些活去做。
銀鈴當仁不讓開始直接接管了內朝廷議。。我常在醒轉之際聽見后廳中諸人議政之事。
彷彿是兩rì后的夜裏,我恍若驚覺。不知孰夢孰醒。只覺周邊有鼓聲,又有些炙熱,側臉觀瞧,只見榻前五步有一火盆,十步開外圍了半圈之人,身着五顏六sè之衣,一人手持一張繃緊的獸皮,敲出鼓點。眾人圍一着獸皮的年輕女子,批發跣足,身上遍插長翎的羽毛,隨着鼓點,身體不停扭動擺舞,好看的小說:。
一番激烈地手舞足蹈,似乎凌亂而癲狂,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看得我都jīng神起來,心中猜測是一種巫祝之術,而且看這些人的穿着,心中覺得大體脫不開老四的干係。
忽然舞者停住,這個距離我甚至能看到豆大的汗珠在她瘦削的臉上滑落。她卻死死地盯着火,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是鮮卑話,我聽不懂,在眾人背後站出一個人,口中也是鮮卑話,似是問詢,但這聲音我卻耳熟。
待得中間巫者答畢,周邊人有些嘩然,我便問道:“烈牙,是什麼徵兆?”
“哦,大哥,您醒啦!”眾人立刻寂靜,老四欣喜答道:“未想大哥竟聽得懂鮮卑話,知道我們在行此巫占之術。”
子不語怪力亂神,我真對不住他老人家。自己經常亂用這個忽悠別人,臨到自己躺下了,手下人也儘是這一套。百年之後,黃泉之中,我還是躲他老人家遠點。
“這還看不出來么?”我苦笑道:“說吧。”
“有人以蠱巫之術害大哥。而且就在左近。”老四居然很認真地繼續說道:“聽所說,應在此地西北不遠的郊外。”
“那就着廣信校尉去查查吧,叮囑一下,切勿擾民。”不好拂了老四族人一番好意和辛苦,只能辛苦一下小劍了。
此下竟再也無語了。一是累的,二是想着rì后黃泉之下,先打聽孔夫子老人家住哪,我怕得能躲多遠是多遠為上。
第二rì醒轉,身體便覺得好了很多,彷彿一切如故。兩位夫人進行了各種檢查,問了各種正常或奇怪的問題,總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一般。
未想辰時未過小劍已經命人回復,說昨夜抓着行蠱之人了。只是還跟了些其他人,他覺得不好處理,問我是否過去看看。
問道什麼問題,回復的人答道:似乎是那rì來的南蠻一大家子。
我頭腦嗡的一聲,這小丫頭難不成真是催我入下世。
命人叫上祝瀾夫婦,與兩位夫人通報一番。兩位夫人對我一番叮囑,一個讓我戒急用忍,一個讓我寬懷大度。一個說是攻心為上,一個讓我懷柔為善。
我自然明白。
大漢四百多年,南人多早用漢姓,偏巧這蘇馬爾與這霍然都用故姓,顯以明心有異也,難以臣服。不以寬待,恐生禍端,道理我還是明的。但面對兩位夫人,尤以某婚後心眼就有些變小,懷孕后脾氣又變刁鑽的那位,自然需虛心接受。
華夫人顯然心懷歉疚。見我就不停致歉。我自然不是為了聽這個的。把我那rì替她圓的謊和她說了一遍,讓她安心,只說此事便到此處了,以後便按這個說便可。今rì只是因為你們與她家關係好,我們軍士扣了半晌,至少放了她們一行人後,需讓他們夫妻送一程。安撫一下。
還需寬慰祝家妹子:“弟妹無需介懷,她們家蠱術斷對我無礙。流矢貫胸,血流盈地我都活下來了,皋陶公不會讓我這麼容易死。前rì吐淤血,你家夫君也說是當rì身體裏留下的淤血,莫亂思慮。或冥冥有靈。藉此助我康復,還是好事一樁。”
心中補一句:“孔夫子上大人,勿忘忠恕之道,且放過小子胡說。”
天氣還不錯,風也算涼快,在馬上倒不覺前幾rì的憋悶嗎,只是心裏還是有些yīn郁,這見了面該說什麼好。出城時。才注意到這南城門至宮城一路有很多新的館舍。像是官舍,不知是誰建的。這幾rì看的種種中並無明確說明。那rì進城因從北門進來也沒注意到。
說起來,回來這些rì,我應該是一直窩在宮城裏,其他書友正在看:。
此下出城,轉上官道,順着指引,一路向西北而去。未想轉過山頭,天sè忽變,不知何時已經變得烏雲密佈,原本我還以為只是我的心情使然罷了,一陣風過竟下起雨來。
命后隊小心路滑,不顧有些人的善意建議,依然催馬,不消半個時辰便到南人宿營之地。在一山谷寬闊處,沿河設立。此時內外皆有我等軍士戍衛,營地中便見有一南人女子也如那也見到的鮮卑巫女一般披髮跣足,只是手腕腳踝腰際……簡而言之,身上少了那許多羽毛,換作掛滿鈴鐺。此刻此女正被桎梏,立於露天之中淋雨示眾一般。
有一少年軍官出來見禮:“主公,南人皆於此,此巫正做法時被我等抓獲,其他同謀都被看在帳內。”
“先解了那女人的刑具,讓她進帳避雨,讓士兵們也先找個地方避雨,不妨事。”我看他臉生,手中武器似乎是鋼叉卻外罩了個皮套,多問了一句:“你是?”
“臣廣信北部尉徐穎。”
“哦,令尊歸來后,身體可還好?這一路顛簸辛苦司徒大人了。”
“這兩rì軍中輪值,臣尚未返家拜見。”這孩子禮數不差,也算奉公。
“哦,好!”趕緊下馬。
看着那女人被打開桎梏,架入帳幕之中。便帶着那對夫婦一起進去。
帳篷不是很大,裏面再坐十幾個人,便更嫌小了。
一眼便和那小貴人對視。
“這麼想我死啊?”我決定如此開頭,努力帶上淡淡的笑意,顯示似乎一切都是浮云:“我有天命,難以從之。朝中自有巫祝,承天示意,明汝等之為,故往探之,果如其然也。此番也是就是對我,若是對着其他普通百姓,我必依律究爾等之罪,今天這事就算了,你們等雨停就回去吧。”
以漢律治南人巫蠱之罪未免有些讓南人心有不服,但這種事情切不可助長,否則各個都窩在家裏牆角畫圈圈,如何了得。看來越國情況特殊得專門得給所有人加一條律令。
那巫女忽然掙紮起來:“越侯請治在下之罪,此因我見少主悲傷,自行起巫。”
“你看我不也沒事么?既無事,何有罪。況智承天命,有何礙也?華大人,祝大人,你們等雨停,幫我送一下霍然林若小姐一行。”二人諾。
還好,漢律也不治自己胡吹牛亂顯擺的嘴,越國法典似乎也沒有必要加這一條。
眼看外面雨忽大忽小,甚至谷中起了霧。
我信步出去,到旁邊帳篷中稍歇,避避雨,那帳篷里就留那兩位和他們敘話,正好他們也熟。
帳篷里堆着幾個箱子,有氈子鋪在地上,我也不嫌,便靠着箱子,坐在氈子上,彷彿不多會兒,便又睡著了。
恍惚間,聽一陣馬鈴聲近,似有人來。
起來出帳,分不清來去方向,仍舊雨霧蒙蒙,彷彿雨小了,但霧更濃了。只見慢慢顯出一眾紅袍騎士近前。
果然又是老四,哪有事他就愛往哪湊熱鬧。。隨行還有小南。
老四咧着嘴朝後面馬上一女子說道:“宇……你真厲害。”
馬上的那個女子似乎就是那rì替我起巫問卜的那位。只是這次她換了一身戎裝。她得意地笑了。很是燦爛,完全不似那rì裝神弄鬼的專業氣質。希望她平時沒有亂占卜某某人在幹嗎的習慣,以免在火里看出點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其他書友正在看:。
深入剖析一下,我一定是在擔心我自己。但場面上,還需感謝這位破六韓家的巫女。然後才轉向我這位總覺得是來湊熱鬧的四弟。
“你來幹嘛?”
“我聽說小劍真的查着了。還被穎子給抓了個正着,我不得帶宇過來看看么?要知道,這次連小南都難得有興趣過來。我這個姐夫不帶他出來一下。”
“小南咋了?”
“還不是文文的事么?那丫頭把小南給甩了,小南就這副死德xìng了。”雖然聲音壓低了,但還是很想用皂莢好好搓搓他的嘴,這市井腔調他都是怎麼學上的。
忽有幾騎,從另一個方向跑來,領頭的正是小劍。
翻身下馬很是利落。到我們面前就拜,然後直接低聲說道,他自己今rì替徐穎巡視廣信北的谷地。自北面荔浦方向來了數十騎南人。領頭是位女將。他攔了問詢一番,知道是霍然林若這家的女將,說看着領頭的面目秀氣,但就是氣勢洶洶便要往廣信方向趕的意思。小劍也算有心眼,就覺得接着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問了一下。就放行了。自己則趕緊抄小道趕來,說怕再有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大讚小劍處置得當。趕緊進帳與霍然小姐說你家來人接了。
這小丫頭喃喃道:“定是母親見我許久不歸,以為有什麼閃失,派蘇梅來接我了。”
過不許久,一眾前來,多為女卒。領頭那個果然長得秀氣,不似個女將倒像個大家閨秀,而且是那種飽讀詩書的小姐。只是皮膚略有些黝黑,身上一身戎裝,很是幹練,又有文正兄夫人那般女武神的感覺了。手中兵器很是奇怪,像是叉,卻滿是鋸齒。
忽然我有些雞賊地看向依然跟着我們的小劍:“你不會是喜歡上人家了吧?”
老四也嚴重懷疑葉劍在玩忽職守,只為來這裏一起看人家的美女將軍。
小劍表示收到極大的侮辱:“這些事情,都是夫人張叔叮囑過的,對南人時要小心應對。”
我點頭稱是,表示錯怪你了。才注意到小南只是淡淡看着前方,對我們不合時宜地亂嚼舌頭毫不在意,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不過這姑娘是挺好看的。”小劍兩眼不眨盯着前方,笑着補了一句。結果被老四偷偷踹了一腳,那馬都跳出去幾步,老四也不學點好的。
再回頭看看徐穎,徐穎卻是一臉狐疑,端詳着自己的武器,又看了看對方的武器。我才注意到,他的武器褪了皮套后確是鋼叉模樣,不過都帶了刃,而且也是佈滿鋸齒,覺得眼熟,再看那女將兵器,兩件兵器確實一般無二。
由於霍然小姐沒出來,我們雖然像是列隊歡迎但也沒吱聲,那女將明顯有些慍怒,但漢話倒也是不含糊:“我家少頭領可在?”
我用手請向帳內。她也不下馬,徑直縱馬到帳前,用不知道什麼話喚了一聲。聽得裏面有迴音,才下馬。我這才發現她們居然都沒有馬鐙,看她下馬動作真是幹練,心道南人也竟有馬上如此嫻熟的。
不過看着帳外的馬與帳門相較,忽然意識到,似乎她們的馬都比較矮,應該是天南的特產,這樣說來,這女將也不是看着那麼高大了。
過一會兒,她出來了,向我們躬身致意,我們一起還禮。
但是她似乎並沒有算完事的意思。忽然喝道:誰將我們寨聖女傷了。
眼看右邊馬動,我按住了徐穎。
自己出馬:“因貴寨聖女做法yù置我於死地,故所部將士恐有不敬之處,還請諒解,好看的小說:。”
女將再一躬身,“聖女在寨中聲望極崇,竟有外族男子觸及。于山寨之未來大有不利,且聖女乃蘇梅的姐妹,於情於理蘇梅定要討還,今在貴境,應依貴境之法。今只求與此男決一生死。若蘇梅被殺,咎由自取;若僥倖殺此男。則大人可殺我償命。”
我忽覺得頭大。這女今天在這非得弄出一場人命似的。但至少,她還算劃下道來,給了個解決的方法。
我不能讓徐穎上。轉過頭,問問老四的意思,只要拿下這女將,然後不殺她,這事應該能推過。這種事情。我還是比較信任老四的。
老四一看我的眼神,彷彿就明白了。
“小南,你上。”這貨推卸責任倒是一把好手。
小南兀自出神,只是聽到這句,便忽然回過神來,決絕地應諾下馬。丟下頭盔。卸下上身披掛,徑直提叉向前。這幾年小南是長大了不少,身上雄壯異常,果然是匈奴之血脈。
蘇梅不明緣由,恐還以為就是小南碰了她姐妹,喝了一聲就上了。
忽覺自己明白了老四的意思,兩個人都是叉型的武器,大家都心知肚明該有的招數。既然xìng命相搏。大抵都會讓自己立於安全之地。這樣最後大抵就會出現叉枝相纏,雙方角力之場面。這女將身量小。遠不及小南雄壯;一番角力,必然是小南佔便宜,這女子的靈動矯健便使不上了。
場面也確實如此,幾番試探后便開始進入糾纏,一旦糾纏就見小南立刻上風。那女子明顯開始吃力支應。常需叉柄支地才能應付。
下面就有些不對勁了,我覺得小南像換了個人,全如凶神惡煞般,無絲毫憐香惜玉之情。當然那個確實不是什麼嬌滴滴小姐,但這番也太兇惡了些,和往rì小南完全不一樣。
我看向老四,老四似乎也開始緊張了,我相信大事上他還掌得住,雖然那女將確實也高過車輪。
老四解決問題所有辦法大致都有同一個路數,不是拿車輪比一下,就是要張弓搭箭。這次就見他手往後一下,下一須臾就見他已張弓搭箭,且一箭shè出,正打在小南叉下穂上。小南當時站住,回身看向自己的姐夫,雖然動作幹練,但整個人卻彷彿還在夢中,兀自未清醒過來一般。只是看了一眼,便轉身撤出戰鬥了。
此時那個蘇梅已經坐在地上,在做最後抵抗了。待得小南停手,她才趕緊喘息一番。
“你不殺我,我卻必須殺你。”這女將真是個死腦筋,竟立刻起身朝着小南后心就扎來,而且整個人都撲了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她的叉柄上也一支箭着,深深插入,生生將叉勢往左打偏。連帶着女將整個身形都向左倒去。
身後一片喝彩。
小南兀自不知,拾起披掛和頭盔,直接掛回馬上,才回頭看了一眼。
“你去扶一下。”我下令道。
“為啥?”老四兀自不明。
“你讓人家歪倒的。去說兩句好話,這事說不準就平了。”這廝才下馬。看着那個蘇梅,着實這一撲用儘力氣,此番歪摔一旁還受了些傷,正努力爬起。剛坐起,回臉像是對帳內說了一句什麼話,就聽得帳內有女慘叫,只見蘇梅從腰中拔出短刀便yù自戮。
我都能猜到下一步什麼情況,刀果斷飛了,身邊弓弦響起,還連着一句:“幸得老子沒把弓掛起來。”
“你和誰說老子呢?”我故作不滿,其實是真心羨慕他這一手箭法,好看的小說:。
“哥,我自己隨便說說的。”老四立刻心虛了。
我笑着:沒事,去勸勸吧。
這小子湊近一看,緊接着就喊起來:華兄,嫂子,你們出來一下吧。華兄,你帶藥物了么,蘇將軍手腳都受了些皮外傷,你若帶了,讓嫂子幫上個葯。
這小子倒是很小心謹慎,算思慮齊備了。沒想到這小子現在越來越長進了,應可付以重託了。
那女將抬臉看了看這個躲在三尺以外的神箭手,又低下頭來。太醫令夫人幫着包紮時,她還不時偷眼觀瞧,竟不時含笑。
我總覺得以後可能有事。大約和她家頭領和我的事差不太多。而且聯繫我家情況,總覺得老四未來危險很大。
老四似乎也這麼認為,他回頭看我,腦袋微側,眼睛往邊上示意。好像示意給我表示覺得這女子不太對;我沖他點頭,表示不太對就對了。
至少蘇梅有了更多的心理追求,應該不會沒事尋死了;我也安全了,皆大歡喜。至於給某人惹了些麻煩什麼的。讓一切都隨這霧一般散去吧。
這事算結了。至少我清靜了。
我深感自己的素質及人品又明顯降低了。
為什麼要用又?
回頭經商議,越國增了一個官職,在越國太史令下面設了一個巫祝,三百石。
雖然,我其實心底是不太信這個的,但人家就是能看見,而且最後證明確實如此。這就沒辦法了。
我覺得最近事情有些詭異,思來想去決定去趟牢裏,祭祀了一番皋陶公。最近老是煩擾到他老人家,以其為幌子,招搖撞騙。未免其對我意見太大,召喚點什麼劈了我。還是自己乖點早早去供奉參拜懺悔一番為好。
問佩兒為何發了兩撥人來接我。佩兒說郭小鬼子已經在我帳下行事,但與諸人尚有嫌隙,尤其與老四頗不和睦。她便覺得老四與我太熟絡,往來完全如家人一般,可能令郭旭心生芥蒂,rì后恐生變故。忽發現自己祖籍與郭小鬼子一樣,便與郭小鬼子結為姐弟,以安其心。這番派了老四過來接我。想想便又派了郭旭再來。
鈴兒在旁點頭表示佩姐姐做的對。讓我也注意籠絡一下郭家一幹家將士卒。我點頭稱是。
順便問問佩兒家如何從涼州遷走的,說是當年涼州羌亂時遷的。我說那才幾十年。佩兒點頭,說就是她父親那帶遷走的。然後開始娓娓道來涼州三明:段熲(字紀明),皇甫規(字威明),張奐(字然明)的故事來。我和鈴兒以及後來到來的納蘭,祝小姐等一干聽眾只能在下面排排坐,不時吃個果。
交州就這點好,一年四季都有果,而且汁多味美。
我其實一直很擔心北方來的士兵水土不服,容易生疫症。不過有了我的那位太醫令坐鎮,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葛涼被安排進了尚書台,小援跟着中軍,那一位特殊人物先跟在大司馬左右,據說當年這位仁兄居然也是那個路數過來的。為此我還專門去了波大司馬的營帳。當時,韓暹和他正聊着,波大哥安靜坐在上面,只是在旁傾聽。
我認為他的名字暫時不宜再用。韓暹提議,直接叫白兔便行,顯得很是諳熟。看帳中無其他人,我特意提醒我這位右司馬,以後在士兵面前時記得穩重一些。
他似乎懂了,扁着嘴一聲不吭,回了句:越侯,那我繼續出去巡查去,您和大司馬聊。
波大哥難得補了句:跑快點,好看的小說:。
我不明白波大哥的確切意思,或許是某一種玩笑。
最後報上來字面上結果是白徒。不過波大哥念的還是白兔。小援的名字被念作“涮”。我是對照呈上來的摺子的人名順序才發現的,開始我還以為又添加了一名南人武官,而且對照外面還下着雨,覺得南人起這個漢人名字還是很貼切的。相對來說“破樓寒雨”這麼凄慘的名字要不是因為她的新官職巫祝,我都意識不到是誰,似乎這姑娘以前是一個女兵營卒長,現在由“破樓寒被窩”這個更悲慘的名字的女校官代之。關於卒長這個叫法問題,通常和南人或者北人提及時得叫“百夫長”,這樣他們能很好理解,缺點是,他們以後會永遠用百夫長,再合著軍隊裏老粗居多,結果連我們漢人也這麼叫。
胡澤先到鴻臚卿手下幫襯一些招待事宜,因為rì南那裏還有禍亂。銀鈴擬了封信,讓我抄寫。發去問候了士大人,說我們這邊亂事既定,問詢何時可往拜訪。
然後她和我說,他會自己趕緊過來,讓我在廣信安心靜養等他便是了。
我問她如何知道。
銀鈴說她看了他著的書。
家裏小孩們多了,也熱鬧了。兩位將成為母親的夫人忙得不亦樂乎。但她們夥同某幫以蘭這個音結尾的傢伙們成功排擠了我,讓我插不進手去。
但我還是很欣慰。
除了覺得自己有點多餘,其他人似乎做得都很不錯。
身體還是慢慢好了起來,說起來,還真得感謝那家的這番折騰。
下面幾rì,多是聽他們分門別類地彙報最近這小半年的各種情況,其實我心裏主要是想讓新來的一起聽,我自己大多都看過那些奏摺了。唯一聽到自己完全沒看到一件事情的就是宮城門外到南門的那條街兩邊修了的新的館舍。說是要提供這些南蠻家來的使節居住。
為了讓自己顯得還是有用的,我決定去看望俄何燒戈家。為此先到兩位夫人那裏去申報。得到首肯才帶着胡澤等人陪同一起去。他們被安排到山裏向陽的那面,說山風大,涼些,也稍微幹些。他們就在這裏繼續養點羊和馬,順便適應一下這裏的氣候。
我有點擔心郭旭和他們不合,對此,平國夫人似乎也有此擔心。於是特地加了“旨意”給我。我去之前便“遵旨”去和郭旭打了個招呼,說明情況。期間我處處提到他的新認的姐,努力套近乎,似乎確實是顯得熟絡些。當提到這個時,他卻說這家應該無妨,因為他以前還幫過他們。
於是我提出帶着郭旭一起去。郭旭說他下午營里還有事。我說,就上午去看看,吃飯前便回來。
到那一去果然如此,那邊竟還有人認得夷吾本人。據說,當年董卓藉助過羌人力量,也屠戮過羌人。就有這麼一次,當時的小郭鬼子跟着他叔父去清剿時,他放走了好幾個部族。不過讓他們趕緊西遷。其中就有這麼一家。
雖然他們也非常尊崇我,但總覺得聊牛馬羊這些未來活計的專業話題時。我完全插不進話。不過郭旭顯然對這些很是熟悉,於是他們相談甚歡,似乎我又多餘了。
留這位內弟和羌人老鄉繼續聊,我便自己出來了。
回來時候忽然想起來說要去女兵營但還一直沒去成,我決定很珍重地去一次。顯得自己有點用。
同行的胡澤很有興趣繼續陪同,但我覺得還是得給兄弟面子。或者說,要給自己留一個擋箭牌,只是這時老四形象便赫然出現在腦海中而已。於是我去找了波大哥,果然波大哥直接讓我去找老四帶着我一起去。我總覺得波大哥也是成心的。
雖然繞了個彎,但是我是帶着波大哥將令去的,這就是辦事手段和技巧,其他書友正在看:。我yīn暗的心裏不禁竊喜連連。
老四遲疑着說行,還命人去叫上霍蘭,祝瀾兩位。
我問這是為何?
老四皮笑肉不笑:我怕哥你又害我。
我無辜攤手道:我哪有害你?
老四牙關咬緊:那霍然家的事,幸得人走了,否則不知該如何向婉兒解釋。
我步步緊逼:你們出了什麼事了么?
老四苦笑道:哥莫裝作無辜,你看我豈不是想命我上前,我一直在這獃著豈不知這裏習俗迥異。倒和我們那裏有些相似,男女之事遠不如你們漢人麻煩,但一旦來了,又遠比你們麻煩。不過那rì小南也不知中了什麼邪,就算心裏有憋悶也別亂撒氣啊。逼得還是得我出手……唉,最後那女的送了我把刀,我都不知道該不該帶回家去。
我繼續問道:女兵營里有沒有傾慕兄弟的?如果真的有,那你就別去了,我再去找波大哥尋個其他人。
老四愁眉不展地展示了他的義氣:倒還沒有,但是我怕了,哥你現在身體不好,我也不會讓你出手,但你千萬別再給我惹事了。
我繼續攤手裝無辜道:我也沒法啊,哥是漢人,誰想到那層呢?不過以後應該沒事了,內廷議定的是請各家渠帥派一個使官到廣信居住,我們給他們提供住處,他們可以隨時入宮城拜見,我們也可以隨時召見他們,這樣他們隨時可以得到我們信息,他們有什麼情況也便於隨時上報,方便聯絡。各家之間有什麼仇怨,我們也方便調停斡旋。以後那種事情應該不會再出了。
身後胡澤忽然說道:稟越侯大人,左司馬大人,霍然家來這裏常駐此地的使臣已經定好了,我看主使名字叫蘇梅。
眼前人影清晰地顫抖了一下。
片刻,見兩位女官馬到,我輕鬆地拍了拍兄弟肩膀:“走了,兄弟,你是個英雄,至少別如此愁眉不展。你和哥不一樣,哥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路上還需關心一下兩位女士。問她們何以馬上如此嫻熟。她們說右司馬都努力練習馬上功夫。她們如何敢怠慢。
四嘟囔着笑道:那是因為他基本不會騎馬,再不練戰陣之上會出事的,被我們一起逼着的。
我拍了他一巴掌:實話可以不用說出來,給老韓點面子。
一路前行,因為隨行有這樣兩位女子,而且是老四請來的,這次又不是上次那種緊要情勢。我便不好意思催馬,或前或后地慢悠悠從她們馬邊路過,不時作勢等一會兒,想要提醒一下某兩位女士,孤很忙的,不要亂浪費孤的寶貴時間。
顯然效果不佳。後來耳聽得兩個女子吟唱起首曲來,有種刻意報復的感覺:幽谷葛覃覃,施然千百度;譬如煩絲長,糾纏無解處;初去影猶近,又遇人殊途。幽谷葛青青,嫣然千百度;縱有疾風狂,繾綣共起舞;昔年妾猶在,重逢君歧路。幽谷葛欣欣。悅然千百度;身倦yù返鄉。何處可名蜀;曾憶卿所諾,終踐女何處?
(本曲無軟xìng廣告閾於內。如有諧音,純屬巧合)
心中五味雜陳,不免問道:此曲何來?
詞是客人走時留於牆上的。前一夜聽到客人唱了其間片段,便照着那調學唱了。
我總覺得你們有什麼想法似的。
華夫人脫不開那股草莽綠林之氣,很是直接犀利:人家一個弱女子辛辛苦苦,千里迢迢來找你,你如何能那樣趕人走?反正你也不是什麼好人了,好看的小說:。繼續壞下去我們也無所謂的。你如果就一位夫人,我們會尊重您的選擇。既然已經多娶了一位,再來一位又有什麼差別,為何如此決絕?
有些事情,你們不明白的。我早有婚約了,當年我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婚約會有兩個么?
我覺得這裏頗難解釋:偏巧就是兩個,當時是特殊情況,正值大亂,父母們沒溝通好。
反正您是已經沒節cāo了,但您不妨繼續混點。編這種瞎話,有損你的聲譽。
作為主公,你們能不能稍微尊重點,詆毀主公可是大罪。
我們只是盡諫臣之職,難不成你還要殺諫臣么?
你這些話像諫臣么?jiān臣倒有些形制。
瀾,主公罵大臣為jiān臣,我作證,給他記下來,交給太史令。
我拿這倆人一點都沒辦法,老四卻在旁很開心。
這讓我對他的歉疚感減輕了許多,甚至還有了收拾他的衝動。
正準備動手,他卻忽然看着前方說道:等等,女兵營似乎有些怪。
我也有些恍然:我似乎沒通報她們說今天過來,會不會不合適。
但應該問題不大啊!剛整軍,波大哥還曾特地過來突擊查檢各種營務。您是主公難道不更是理所當然。
霍大人,我認為這件事情應該左司馬稟告我更合適。
霍大人一時語塞,我很得意,總算扳回一城。於是志得意滿地跺入營中。
但心中不免還是有些惴惴,以我的經驗,得罪女人一向不得好下場。
不過營中確實氣氛很怪,營外無巡哨,門口無崗哨。營內只遠遠看得到有人影晃動,近前便全無動靜。
倒是很多戰車和柵欄彷彿有意擺設,環出一個個堡壘,很似一個埋伏一般。
讓他們跟着我走,我總覺得問題不對,畢竟打了這麼多年仗,這個感覺還是不會差的。找個稍微有些遮蔽的地方,先與眾人下馬,問了問兩位女官。
“這是怎麼回事?”
“我就是建軍時來幫過手。這兩個月,霍蘭姐忙在城內營造館舍,我前面忙着幫夫君為軍士弄避暑去濕的藥材,後來就學着如何記述各種材料,太史令想請我當個副手。”我總覺得後面這段有點讓我有點心虛。
“我好像聽說,想要搞一個什麼cāo練。”
“什麼cāo練?”
忽聽鼓聲大作,呼哨聲起,也不知哪裏忽然蹦出許多內里服裝迥異,只是外面都套了個獬豸圖紋的麻布外套的女人們。
我覺得這個怎麼都不太像歡迎儀式,倒是覺得明白了那個cāo練是怎麼回事。
直到我看到了後排很多人開始張弓搭箭。然後開始叫我們投降。
那一刻,我忽然感覺心底開始燃燒。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自己不是多餘的。
“就地隱蔽!”我記得我喊了這麼一嗓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