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山中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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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變
第二卷天邊
第一百八十一章山中野hua
一路沉默,甚至想過我自己幹嘛還要跟着這小個子走,不過看了看公主,覺得還是讓公主去躲躲比較好,對這裏他畢竟比我熟很多。
而且若真有賊在臨近搜索,我還能保護一下她。
這小個子忽然對我有了點意見:“哎!我說,那個大個子。”
我很喜歡這小個子,主要是這個語氣。
“嗯?什麼事,小個子?”我模仿着他的語氣,輕鬆地回道。公主顯然覺得有些意思,眼神從我們兩個身上依次掃過。
“你為什麼不帶佩劍?”他手上不知啥時候拈hua惹草摘了一段枯枝,只管指着我腰畔。
“從小沒有習過什麼劍術,那雙刃玩意,我怕傷着自己。”我一旦相信起一個人,都會很誠實,不過說到兵器,我忽然現一個疏漏:“哦,弓箭沒從馬上拿下來。我箭法倒還有些。”
“小個子,你領我妹妹先走,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回去一趟。”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公主小妹顯然不怎麼信得過這個小個子。
“小妹,這裏都是山路,你已經很累了。我來去很快。”我言畢拱手向小個子致意,轉身就離開了。
其實我心裏也有嘀咕,把公主拜託給這個我還不知道名字的傢伙,會不會有點太大膽了。
但是自己想着應該自己識人還是受到銀鈴肯定,就放下心來了。
必須承認,我對銀鈴的信心一向很足,實際上從來沒有不足過;除了看見她撒起嬌或者教訓起我來,底氣有些不足。
想着那些賊人或許就快到了,腳下加快了步伐,不多久就到了小黑身邊,這“草桶”依然不省“馬”事。
拍了這饞嘴孩子一巴掌,笑着俯身便去它身側取長弓和箭壺。心道,確實疏忽大了,這長弓比草叢中這匹睡死過去的馬還要惹眼,豈能丟在此處。
正將弓箭摘下鞍上的帶鉤,忽覺得右邊有閃光襲來。心中一緊,趕忙往左側翻滾。就見一把劍在天上劃過,耳邊劍飛之聲未歇,草叢中幾陣sao動,數條人影眼見靠近。急忙起身,抖開槍身,在半空給自己劃開一塊空地。
站起之時,身側已多出好幾條大漢,和昨天黑衣méng面不同,這些人都是山野村夫打扮。
似乎懾於我的名聲,雖然將我圍住,但沒什麼人搶先來攻我。
前後都有人,雖不欺近,但是緊緊相bi,着實令人不安,尤其是我手上不是天狼,心中更是有點沒底。雖然槍刺擊度更快威脅更大,但我卻不敢如此,一旦扎死了誰,我來不及chou槍,可能已被人持刃進bi。
六個人,除了一個人沒有武器,在稍遠處盯着我,近兩步退兩步地晃dang,其他人更近地都是舉劍將我圍住,既不打算上前,更不打算讓行。
沒有人說話。
我覺得我就得說點了:“膽子不小,六個人就敢來殺我!”
沒有人應聲,沒有人進bi,沒有人後退,彷彿我沒有說過話一般。
我不能耗下去,雖然他們沒有大聲呼喊同伴,但是既然有人現我們,那麼遲早會有更多人來,而且很可能是賊人的援軍。所以當即立斷,先趕緊收拾掉他們,不讓他們逃去,幸得此槍比天狼輕生不少,揮起來雖輕了些,卻更快些,只管朝一方向揮打過去,便能遮攔飛斬而來的劍鋒。
朝前一抖槍hua,眼前那賊立時退卻,也不和我爭鋒,只管護着自己,甚至不讓手中之劍和我的槍身接觸。而身側后之賊眾已然緊迫而上。心中一凜,撥轉槍頭,回掃過去,後面數賊也立時退卻,如前賊般躲閃騰挪。原本被我追之賊,卻又折返bi來。這番換了幾個眼前目標都是如此幾下來回。
這令我頭疼不已,這幹人似乎生於此處山間,雖然身形魁梧,但步伐卻很是輕盈,閃轉騰挪甚是靈便,我一番hua了力氣,追也追不上,bi也bi不開,往一處追多了,後面便是劍影襲人。以靜制動更是到處是劍光閃耀,擾人心煩。
我打算聲東而擊西,卻現南北有險,還得自顧,留心護着自己的同時,反向刺殺也失了力量和度,總能被賊輕易化解。
我唯一能慶幸的是沒讓公主跟過來,否則我將更加左右為難,前後難顧了。
一陣徒勞無功后,我忽然想到了身邊小溪,若把其中一賊bi入溪流之中,我在岸他在水中,利用那賊片刻的腳下凝滯,趕緊殺了他。然後越過溪水到對岸去,莫在被賊包圍為上。
看着臨溪邊的賊人,回身又看看那個還在稍遠處晃悠的無劍大漢,便向那裏前趨數步猛揮槍身退開諸賊幾尺,立時轉身直取溪前賊前xiong要害,那賊一路閃避,眼看就要下水,忽覺得岸那邊草叢中似有幾下不尋常的sao動,心中覺得不好,當時定下計議,等那賊現身再用此戰法,避免我在水中為兩岸邊所夾攻。
撥轉槍頭,bi開左右數把長劍,轉身對身後之賊再做一番進bi,終究又回到原處。
相持又片刻之後,溪流那邊卻未見什麼動靜。調勻了一下自己的氣息,決定先依之前所想以溪水遲滯一賊腳步而殺之。若能成功,再反身回來,照此法一一將斷我後路之賊bi入溪中或者其他什麼可以延阻其步伐的地方,逐個殺之。
總之現在這種狀況確實太不利了。
奇怪的是,這麼長時間,這些人居然一句話不說。
要是我是他們,即便是為了分我的心,也會喊叫些什麼的。更不用說,佯作大聲喊叫援兵來bi急我,讓我心浮氣躁。
若我不是為了怕招來更多的賊人,我肯定已經喊了半天了,可惜了我這個大嗓mén,戰陣之上,總覺得喊喊能讓自己整個身體都調動起來,彷彿兵器揮舞也能更迅猛些。
瞅准背水之賊,再次返身揮遠其他賊子,chou轉槍尖,舞起槍hua,將賊bi至岸邊,又照例轉身bi退進犯槍尖所及之賊,立時轉身,再次攻背水之賊之下半身。賊人以劍稍護,終究還是退進了溪間,當下不管背後劍影又近,奮力將槍戳進其項根。
其賊終究沒有躲過,帶着我未及拔出的槍身倒在日冰冷的溪流之中了。唯一可惜的是他的劍也掉入了水中。
我是主動棄槍的,因為如果還有時間讓我拔出,我的背後一定已經被cha上四把利刃了。向前撲出,在水中撿起棄劍,隨即向後用力揮去,利用臂展優勢bi開幾道劍光。然後站在水中面朝岸上,腳步慢慢朝後移去,躲開那一處似乎有人的雜草叢,慢慢朝下游退去,水流不大,沒有淹沒我的小tui,還不算特別影響我的后tui,就是有一種冷冰冰的感覺,順着tui傳了上來……我好像感覺餓了。
餘下諸賊,並不介意同伴的死去,有的人跟下了水,其他則在岸邊,隨着我的步伐,又繼續bi了上來。
開始扔劍未果的賊子則趕緊跨過溪流,便也俯身撥拉草叢去搜索擲我的那把劍,慢慢遁入其中。
旋即一把劍和一個人依次鑽出了草叢。
不過我沒看見那賊出來,是另一個人執着長劍,我第一次現劍那麼長,或許那個人個子太矮了。
其他賊似乎並沒意識到前後進出的是不同的人,仍然在步步進bi我。
這另一個人也加入了這個進bi我的行列,只是腳步很輕。
我不善用劍,只覺雙刃有些威脅自己的意味,即便執劍也多使蠻力,這次我也依然決定相時而上,用長臂來回揮舞利劍bi得一干人等不得不全心全意注意我。其實也不是我不想用快劍刺死一賊,但是有掣肘在側,這力就得存上幾分,幸得四賊盡在我前,背後暫無憂患,我的揮舞能用上大半力量,確實要駭人些。
這新來之人乘此機會,走得近處手起劍落,端是一手好快劍,旋即水中倒下兩具賊屍。
岸上人顯然被此事打1uan#**小說/class12/1.html心神,正轉眼看那不之客,我瞅准機會,兩步上岸,手起劍落,又斃一賊,說時遲那時快,那小個也脫手飛劍,不過他確實准了很多,一劍貫xiong以入……真正貫xiong以入,甚至能聽到賊人骨頭的斷裂聲。
“哎,小個子,你不能給我留一個活口,讓我問一下到底何人指派,以後出山也能做個指證。”我相當不領情。
“哼,大個子,你都沒現他們都是聾啞之人么?”這小個子相當不屑我的責問。
“你如何知曉?”
“你沒現他們自始至終一句話不說,死的時候,悶哼都沒一聲么?”
是啊,一句話點醒了我。
“你第一次殺人么?”我看他的表情不像第一次殺人,手法也不像,但是我還是決定問一下。因為這樣一個地方這樣一個人,劍法如此乾淨利落,頭腦如此清晰,都讓我有些異樣的感覺。
“不是,山裡除了避難的普通百姓,還是有山賊的。他們搶過我們村子,所以大人們從小教我們武藝,我十二三歲就要跟着村子裏的大人們抵禦山賊了。”他的臉上很是平淡。
“你們村子?這裏?”
“不,南邊很遠,只是我在這裏暫住。”
還是趕緊去先翻翻這些人的身上有無信物之類,不過只過幾個須臾,忽然驚道:“我小妹呢?”
“那小丫頭非要跟過來,給我綁竹林里了,嘴巴都給我堵了。”這小子倒真的不把公主當回事,想來也是,外面是我的衣服裏面是件太監服。
一跺腳:“你這個不要命的小個子。”趕緊跑向小黑提起弓箭和長弓,從水中賊的頸項拔起長槍,趕緊拉着那個小個子趕緊回去尋公主。
如果這些人都是聾啞人,那麼應該是幕後指使者有意為之,既然尋了聾啞人,我猜他們身上也不會有什麼證據。但是如果公主在竹林里被什麼野獸傷了,我第一個就要劈了這個膽大妄為的小個子。
旋即到了小個子號稱綁了公主的地方,卻只見隨地扔了幾段草繩,卻不見小公主。
“若我小妹有什麼閃失,我非宰了你!虧我這麼信任你!”我幾近暴跳如雷。
這hun球倒一臉泰然,從地上撿起繩索檢視:“你既然信任我,我總得對得住你吧?走吧!跟我走,應該是那兩個人來救公主了。你看我系了死扣,被刀割開了。應該是用我的柴刀。我就住竹林後面,很近,可能是你妹妹求助,被她們聽見了。”
這叢竹林生得頗是茂盛,很多地方我都以為走不過去,他卻左轉右轉很是靈便,如此左右繞行之後,處處皆能獨闢蹊徑,一路而上,全無困難。
當然,我就困難些了。
必須承認這個小個子能輕鬆過去的地方,我這身材就要處處撞竹,跟別說被地面什麼枝杈撕破衣物。六尺長弓也肯定很煩這片竹林,它和箭壺也常被掛住。
片刻后終於走出這片竹林,到一處寬闊處時,我都不禁長長出口氣。
映入眼帘的是兩個nv孩子朝着我笑,加上一陣噓寒問暖,從她和她對我和他,在一個竹屋之前。
不禁再次長長出了口氣。一切都不用解釋了,公主對小個子沒有怨恨,小個子對公主沒有歉意,她對我沒有依戀,我對她沒有關心。
“小個子,你有吃的么?”想轉一下場上的氣氛,覺我倒是真餓了。
“往上去,翻過山頭,有很多飛禽走獸在下面的谷里,我這就一些筍子和野菜,填不飽你這個大個子。”
那個小個總是表示自己什麼都不會,並表示他無所謂吃什麼。可我又不能也捨不得讓公主小妹去做,或者只吃些什麼野菜之類的。我畢竟也是在野外住過很長一陣子的人,要說打獵不能說很在行,但也有些經驗。
“好,你有什麼乾糧之類的,我這就去。”我覺得在這裏確實不好說什麼話,雖然伊人也對着我笑,但是我不知道我現在是一幅什麼臭臉。而且看着她的笑臉,彷彿我是她一個親人,但絕非愛人。
心裏還是有些痛,還是找些事情干為好。
小個子很是不滿我,但還是從自己背簍里翻檢出一個布袋:“來,這裏有些烤薯蕷,山裏的野貨,顏sè有些怪,我早上烤好本來打算當乾糧的。在外面就是看見了別吃,這山裏的薯蕷大多生的都有毒,煮熟或者烤熟了還好,雖然很香但別多吃,會拉肚子。”
“多謝。”我絲毫不在乎最後一句,和公主他們道聲:“我先去,兩個時辰之內無論打不打到東西,我都回來。小個子,保護好她們。”
“好的好的,我也有陣沒吃rou了,多打些回來。不過別打母獸和幼獸,這時節正是鳥獸繁衍之時。”他倒真不和我客氣,我似乎也沒和他有什麼禮儀。不過我覺得他最後一句還是有考量的。
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們就像很久之前就認識的朋友,說實話,他的脾氣和我很對味。
也許這就是我對他如此信任的原因。
當然看見她們的笑容后,我就相信我的信任是對的。
不過我確實算是有些無禮,至少該問一下人家的姓名表字之類的,尤其是人家已經知道了我的。
不足一個時辰我就回來了,雖然信任,還是覺得周圍有賊人,還是小心為上。早些護在公主身邊為上,當然還有她。
當然我不是空手而回,一頭我認為應該叫的雄鹿的畜生被我扛了回來,前面還shè了兩隻兔子,被我掛在了腰間。shè了頭雄鹿后,便覺得可以回去了。
我覺得雄鹿的那活兒味道有點沖,不過皮mao還算舒服,剩下的也就是鹿的身體逐漸僵硬,其他便記不得了。
爬山是有點累,不過吃光了那些紅的紫的烤薯蕷,便一切都還好了。
公主顯然對我的歸來歡呼雀躍,黃怡倒認為很平常。小個子表示自己不怎麼會收拾這些帶皮mao的動物,只說我沒切了這些畜生的血管,放光這些動物的血,怕招引猛獸,現在血在這些畜生體內肯定幹了,肯定只怕rou會有點腥。小個子覺得我居然懂這個,我表示我曾在山林里住過一陣,甚至被大群獵狗追過。
我和他要過那把長劍到屋后稍遠處去收拾那隻鹿,其實我也沒這樣做過,不過以前和烈牙的部落在一起生活過一陣,每天看,倒也會一些,就是處理鹿的下水會有點噁心,但這事又不便讓其他人干。那個小個子看了看自己繳獲的劍,表示他會給我找另外的刀具。我也覺得我雖然不喜歡用劍,但用劍掏鹿的內臟確實有點焚琴煮鶴之感,有傷風雅。
他的菜刀很難看,而且也不算順手,但也只能將就了。
動火之前稍有些猶豫,不過看竹林里還瀰漫著霧氣,便放下心來。
這裏雖是山裡,他的屋裏倒也有些蔥,蒜,椒(hua椒),一個竹筒罐里還有不少粗鹽,還有些粗陋的陶盆瓦罐,用這些調料和器物,雖然有些嗆,我還是窩在了他的棚屋內關着mén,避免放出太多煙氣。我用嫩筍燉了鹿rou,還炙烤了兔rou,就着那些薯蕷,與諸人一起用了午飯。而她似乎和公主有說不完的話。還好,我從小就不是個富家子弟,雖然有兩個家人看顧我們,但是銀鈴和我也經常做家事,當然銀鈴做得多得多,我做不好,但是至少會,尤其是銀鈴病了后,我會拿把蒲扇在灶台那裏很賣力的扇yao罐。
小個子代表其他三個人了言,表示我的廚藝不錯,當然原材料好是主要原因。
公主說,這是她吃過的最好的一頓飯。
我相信我的技藝遠不如宮內的庖廚,她如此誇我的菜,只能是她太餓了。我驚訝的是公主的坦然,她應該知道我們的處境,但卻絲毫不緊張,還能如此說話,真令人驚奇和佩服。我完全是這種情況碰多了,甚至黃怡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都沒少遇見過這種危機時刻。
更驚奇於她居然一點沒有責怪小個子剛才在竹林中的不尊行為的意思,反倒像個好朋友一般繼續說話。
小個子似乎看出我所想,打斷我的呆,湊近小聲解釋說我的小妹覺得和我在一起很安全,這是一種信任。
他說這句話時,臉上的笑容才沒那麼欠揍。
我終於開始問他姓名表字種種。他說他姓葛,叫葛涼,無字。他沒讓我自己介紹自己,表示他都知道,從那兩個nv子那裏。我表示他和我家裏一個小成員名字很像,他聽我說了小孔明的名字后,還說,他們是本家。我奇道葛和諸葛如何是本家,他毫無顧忌地嘲笑我見識淺薄,還說諸葛就是諸城之葛姓,遷居他地后改的諸葛。
他說他自小生於山中,在南邊很遠的山谷里,當年黨錮時父母和一群被誣為黨人的一起躲進來的,在此處往南幾十裡外的山谷里,他們自己建了個小山村,倒也能過活。只是母親生產他而死,父親在他十幾歲也去了。
我問他如何有一手好劍法,他說同村一個以前是武將的叔叔教的。不過他說他對yao材的認識卻是一個雲遊的大夫教的。他是從南邊荊州翻山越嶺過來的,說從北面進山總被官兵堵住路口。他hua了半年轉了回來,又hua了一個月才到了涼的村子。
這個大夫自稱華佗,還幫村裡很多人治好了多年沉痾,卻沒索取任何東西,只是打聽一些事情,他來這裏就為尋一種傳說中的草yao。
恩公說要配一方yao劑,能讓患者不覺疼痛,這樣,他為病者切去病患之處就方便了很多。
恩公還說他已經在南方種了從身毒引種的曼陀羅hua,那hua只能生於溫暖向陽之地,遇苦寒即死,有寧神麻醉,不覺疼痛之效。但此hua有熱毒,能令人失魂落魄,甚至不治而亡。他又聽說了還有一種從西域山中引種的話,也有此效,便想將兩種yaohun合,或許yin陽調和,便能剋制曼陀羅的毒xing。
不過那年冬天大雪封山之前,華大夫也沒找到,只能暫時離去了,他說他還得回荊州,荊州那年可能出現的大疫,必須提前回去準備。失去雙親的涼決定幫華佗,但他知道的只有華佗臨走前說的關於此hua的瑣碎信息——甚至這些都是華恩公從另外的人口中聽說的。
涼便到處尋找,直到有一天,他在月sè中看到了這裏的hua夜裏開放,聞着香氣,然後竟然在旁邊的石頭上昏睡到第二日日斜。
於是他就住在了這片hua的左近,他是山裡長大的孩子,住在這裏完全沒有任何困難。他拿我開玩笑說:如果他從小也能吃那麼多rou,他應該會比我長得高。
他忽然嘆了口氣,很正經。和子yu那種莫名其妙的嘆息不同,他確實是很正經地嘆了口氣,當然他已經說了半天很正經的話語。鑒於此,我都沒有cha一句話,只是靜靜聽着。
“所以我在遇到黃小姐前,就聽說過你。”看來華先生還提過我,“他當時還半開玩笑地說道,如果你能管上林苑就好了。你一定會幫他去找的。還說,如果你有機會來此,一定找到你,讓你幫個忙,他說你是個可托之人。”
我點頭表示,那確實義不容辭。不過我表示我可以幫他帶出去,因為華先生的兒子在我的封國里做事,這種事情要方便很多。
斯人立刻很是莊重,和前面的樣子又來了個完全的轉變。從屋內拿出很多竹筒,然後和我一個個講道,這個是籽,那個是hua,這個是根,那一桶是整株之類,還用劍在上面畫上不同的標記。還說此yao一般就是此時節開hua,天稍熱一些,hua就謝了,但是如果四月之前天氣驟冷,再暖起來,還能再開一次。今年此hua就開了兩次。他怕療效有別,今早便是收第二次。當然,小黑小朋友要被嚴厲地批評一下,不過,我也難辭其咎。
上巳節的下午,太陽仍在雲中不知所蹤,山裡依然縈繞着薄霧,不過不妨礙兩個nv孩子在屋內,我和涼在屋外,聊得不亦樂乎。彷彿根本沒出賊患一般,我是覺得絕大部分賊人可能都是聾啞人,我們即便大聲歡歌都無事,那兩個nv子顯然是以前不知在何處見過,聊得正開心,隱約聽到公主提及離苑中種種,這小公主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提起那些事情都沒有后怕,其實即便現在我都還有些心中惙惙。
竹林里的霧也是極美的,暮才至之貌。竹林中瀰漫著慢慢飄dang的霧氣,黃sè的枯葉印染了這低垂的浮雲卻也透出青sè的竹節ting立。稍遠處的竹林便在此中影影綽綽,幻化成千軍萬馬,旌旗招展。最妙的便是其間點綴的小hua,彷彿一個個仙子,忽然在這裏展出一方紅sè羅裙,又在那處揮起紫sè的長袖。
我問葛涼可否願意隨我下山,他問下山幹什麼?他說他這一輩子都在山上,沒見過山下是怎樣的模樣,只聽大人們提過,不過大多不是什麼好的描述。我表示你這一輩子還真短。
我說其實我也不知道你下山後能幹什麼。但是我不想失去一個能談得上話的朋友。我的至近好友,大多與我天各一方;知己親朋,大多與我相隔千里。我說我只知道,你能有所為。
他說他要想想。
其實我有點擔心,我覺得他的心裏真的很乾凈,很像我所希望的理想中的我自己。
可我不是。
他到了我們的那個世界,會怎樣?
被迫在眾人面前,對我行大禮,叫我主公?
被迫在jian佞之前佯作親善,把酒言歡。
我不自覺一頭汗水,我竟脫口道說你還是別出來了,外面的天下有太多太多你可能無法理解的東西。
他說,那你不如來山裡,往南住他們的村子,那裏人多。
我說我得出去,為了這個天下的百姓,我必須出去,肩負着很大的責任,我不能撂挑子。
他又想了一會兒,說道他父母都沒了,自己一個人,便陪我出去也好。
我並沒因為他願意跟隨我而太高興,他也沒為即將離開住了十幾年的山中而太難受。
還是有些擔心,隨口問他會不會讀寫,他很是不屑地鄙視了我,說自然會。
我更加擔心了。
忽然聽得狗叫聲遠遠傳來,而且還不止一隻。心中大驚,沒想到此等賊竟用獵犬找來,雖然這前面綿延無邊的竹林可以阻礙賊人進來,但也阻擋不了太久。
趕緊呼喊屋內兩nv,隨我等離。趕緊背上那一干華恩公所需yao材,便要離去。
忽然一陣悠揚的笛聲傳來,相對於普通長笛,這桿笛子的聲音可稱奇特。
我笑了。
“小個子,帶路出去。自己人來了。”
轉身笑道:“小妹,你姐夫帶人來了。”
這回這個小個子算有些良心,將竹筒主動接過,還提醒出去的時候小心頭,小心胳膊之類。不過還是問我如何知道外面是自己人。
我解釋說那是我的笛子,我的笛子不僅是樂器,中間還cha着一把銀刺可以作為武器,所以聲音奇特,一聽就知。公主奇道,子睿大哥還會吹笛子。我說只能nong出些聲響來,接着一路上就得解釋蓮hua血滴刺和外面那桿長竹笛的故事了。故事不長,足夠在出去之前講完,三人皆唏噓不已。
在林中只聽得狗叫聲更響,嚇得公主,也包括黃怡都往後躲遠了些。
我大喝道:“公主在此,召回獵犬。”
一轉出來,眼見着老二一臉壞笑地端坐馬上,身邊校尉手中放下嘴邊笛子一臉微笑,再旁邊**一臉傻笑,shè援也一臉憨笑。
再身後還有仲道兄看着我的身後,眼中充滿了溫柔,一臉不怎麼符合他博士祭酒的身份的笑容,至少稍微正人君子一點為好。
一干人下了馬,一番引見見禮完畢,公主坐上了馬背,先行離去,眾人恭送,留下我忍不住向老二一通詢問。
老二真沒閑着,他看到nv裝的二皇子也有些傻,但是校尉說當時他就是靜坐半刻有餘一刻不足,便出動了。然後去召集他能調集的幾家家將si軍,包括老師的,父親的,他自己的,和我的。他甚至派校尉去我那裏招走**和我的衛隊之時順便尋走了笛中刺,和幾件我還未漿洗的衣服。據說銀鈴在司徒大人和宋的陪同下已經提前一天去往昆明湖那裏等着陪眾小姐們歡度上巳,接受皇上祓禊賜福之禮。銀鈴顯然有些擔心**,請shè援過來幫忙看着他。於是這兩人是一起從平樂觀過來的。我覺得銀鈴留下**是穩妥的,但是叫來小援有些不好,小援到快要結婚的年紀了,得趕緊張羅個婚事,值此上巳之節,正是青年男nv相見si會之日,銀鈴此事不妥。
最後他親自去了犬台宮尋了大批獵犬,讓那些“狗官”們帶着,hun編入眾si軍之中。兵分兩路,一路走我們的原路,一路走太一山迂迴。等太一山那一路走了三個時辰,已過子時,他們這一路才出。這就是他們來晚的原因。校尉還說,看到第三隊下山人群里沒有我的時候,老二擊掌嘆息道:就知道三這廝必然如此!等第三隊也沒現公主之時,又擊掌無奈道:三這廝到底想如何?
我只能解釋公主擔心我出事,回來尋我;後來他們說了什麼我沒注意,我卻注意到,仲道兄和她坐在同一匹馬上正在談笑着什麼。
絮叨完,上馬趕緊跟上公主一同回去。
路上問仲道兄如何在此?子yu說是在太一山的道觀現博士祭酒大人在佈置,說明此事,這書獃子驚道說這幾日他在佈置,黃姑娘便在山中自己尋訪勝景遊覽,因為她以前便在外面獨自一人遊歷,仲道兄這個書獃子竟沒擔心她一人在外過夜的問題,還道這山中離館別院甚多,無甚要緊。不過說到此處,這獃子終於想起正事,趕緊告辭,帶着黃姑娘又往太一山去了。老二命校尉帶些人保護博士祭酒上去。
問老二為什麼帶狗,說一搜賊人,二找我,尋我未漿洗衣服便為此事。
我道正好,隨手拿過衣服穿上。老二這才仔細觀瞧公主身上仍然套着的幾乎一直拖到地上的衣服,不禁莞爾。
老二問那個小個子什麼人,我說山間一yao農,為他所救,藏於他家中。他看了看,說像有些本事,不過住這個地方膽子有點大,若不是上林苑令一干人等早被清了,換了子實也沒有時間清查此處,否則他難保不出點什麼事情。
我岔過話頭問他們抓到活口沒有,說抓到活的都是聾啞人,還不識字,什麼都問不出來。還現一些自殺的人,身上物事和武器,甚至包括人相貌都沒有什麼線索。
當日夜,回平樂觀,銀鈴未歸,整個平樂觀的人幾乎都陪銀鈴去了,只余幾個shi衛。安頓好小個子住的地方,讓**和shè援陪着到苑內隨便逛逛。我便自己回屋了,坐在空dangdang的屋內,換了衣服,看了看肋下,考慮再三,用劍稍微劃開了個口子,去湯池內泡了泡,又自行包紮了起來。
皇上是第二天才知道此事,自然龍顏大怒。為防有事,告知此事時在場只留有四輔政和秦侯。
皇上果然想追究子實之罪。立刻被我和子yu擋掉。明言子實為西北長史后,已為一方諸侯,為避嫌疑,不宜於上林內統兵,故而已將兵權囑託子yu代管。故而,一切都是我與子yu謀划安排,和驃騎將軍毫無干係。皇上這才釋然,還誇讚子實是個忠臣,雖然年紀輕,還知道如此行事,如此西北可無憂了。要說皇上真好哄,這麼容易就騙過去了。果然必須有可信之臣於朝內輔政,絕不能在宮闈之中留有佞臣jian黨。
皇上看了我臉sè有點蒼白,問我可受了什麼傷。我只說衝出離苑之時,被人暗算,迎xiong一箭,因馬上還有公主,保護公主,便不及完全躲避,左肋下被划傷了少許。除此人外,其他賊人皆無能之輩,可隨手擊殺之。我沒有提到那個小個子,老三也沒提。
皇上問這些賊如何如此大膽,敢傷皇子。我則先表示此事有蹊蹺,然後問了皇上,陛下賜的鐵天狼鑄造了幾把。
皇上自然說了一把。
我命人抬出了兩把鐵天狼,問陛下,可否認出那把是陛下所賜。
義父顯然有些吃驚,下來湊近觀瞧。
然後便很是震怒,先說了命人去招京兆尹司馬防,父親提及其實找將作大匠便是了,陛下點頭,說了一個名字,便叫將此人傳來。
不消片刻,此人到來,皇上怒叱此事如何解釋。
此人倒全無惶恐之狀。卻說,太一山中離苑年久無人居住,以致yin氣過重,數日前,他已曾詢問陛下說,陛下登太一臨幸此苑恐有不妥。陛下曾說,我那子睿孩兒必能鎮這等yin邪之氣。便要微臣尋幾件越侯之物鎮於離苑之中即可。
皇上似乎有所憶及,點頭稱是。
微臣正巧聽說京兆尹司馬大人奉陛下之命督造一支狼牙bang,要賜給越侯。便請司馬大人照樣多鑄了一把,封於此苑地板之下。陛下可以命人去尋京兆尹司馬大人問話,便知臣之言非虛。
皇上恍然大悟。
不過對於這個似乎理所應當的解釋,我覺得可能絕非簡單如此,說那離苑yin氣過重可能只能騙騙皇上。當然騙到皇上也就行了。
他最大的疑點就在於陛下盛怒全無驚懼,整套說辭全無緊張結巴,似乎早就知道會有此事,準備了很久一般。想到洛水之濱那個別苑,我更覺得我之前所想絕無差池。
但我不便在此上再更多糾纏。
於是此事告一段落,陛下放棄了今年去親自太一山祭祀的想法,我們也覺得此事先擱下比較好,那個shè手顯然是眾人最大的忌諱。
散去后,我與父親老師孟德兄稍敘了一陣,三位長輩也都基本明白是什麼情況,只是不多談而已,只有孟德兄似乎另有所思。
銀鈴在殿外等到了我,看着我的臉sè,本來還笑着的她立刻緊張地朝我疾走過來,我還沒來得及將銀鈴擁在懷中安慰她沒事。父親卻出來將我們叫到偏殿。
“shè援回報我說你一切都好,但今早為何如此臉sè蒼白,剛剛我請了太醫令,馬上過來替你看看。”
我將我的考慮和盤托出。父親說道這又何必。我說如果我不如此,他必死無疑。父親奇怪道這又為何。
我說他曾於太學獻藝shè術,可於百步之外命中燈芯而無誤,我與燈芯孰大?兩次我都距他百步。
棧道上第一箭他已經放我一條生路,第二箭他的力量已經能控制到正好將箭掛於我的衣上。他不想殺我,只是迫於主君之命,卻兩次放過我。在苑內我已經放了他一次,這一箭我再能替他掩飾過去,我們這就算扯平了。日後他或能為我等所用,豈非善之善也。
父親問我如何知道是同一個人,我說即便他被抓到了,他的主君也能賴賬。因為他本就是從其他人手下投效過去的,大不了將所有罪責推至他前主君那裏。而且只憑他一面之詞,只要沒有證據,他也沒法1uan指證自己的主君,而且還很可能不明不白地在某處死去。這位主君手下只有這個人有這個條件,而且同時還可以看看此人是否真的忠心於自己,這種心思確實歹毒了些。
只是,為何這位主君非要殺了我,令我奇怪。分封中,他家整個家族收益最大,而且朝中上下,他家的mén生故吏也大多實權在握,往昔也着實沒有得罪他的地方。
父親聽完我的話,陷入了沉思。
忽然父親坐起身子,若有所悟提到一件事情:分封后對鮮卑作戰一直有利,甚至奪回河套內朔衛之地。關中三面環有父親之趙,老師之楚,自家nv婿的秦,東又有潼關,函谷關為屏障。定下太子后,另一皇子本就要分封此地某城,以防被心懷叵測之徒,視為奇貨可居,進而奪而立之。父親為策萬全,本想建議皇上把都城也遷到長安,既策安全,又能方便看顧另一位皇子。此事和老師和孟德商議過,老師贊同,孟德也表示可行。這次來上林,便是和皇上商量過後,先來此巡幸看看情況,本皇上已經有些動心,畢竟太一山上林苑都在這裏,長安又是我大漢先都。但這次羌人之1uan算是給父親的這個想法澆了一盆冷水,至今皇上都未再提這個事情。如果上林苑內再出現國之重臣若我,皇子公主等遇襲受傷甚至身死等情況,那遷都之事怕以後再無可能。
遷都的事情,以前我沒聽說,現在想起來,確實定都長安在現在局勢下更為安全,至少將來對關東諸侯動兵時,不怕這些諸侯以清君側之名對帝都動武。無論從秦還是從趙都能更快地調集援軍趕來。而老師還能隨時出軍截其退路,着實是秒着。但這裏接二連三的出事,着實會讓所有人覺得遷都有些欠妥。
太醫令的到訪打斷了我們的討論,診治結果出了失血多了些,其他都好。父親也就放心了,我囑託父親別和母親提及此事,父親點點頭,滿懷心事地離開了。太醫令一邊收拾自己的yao箱一邊說道讓我趕緊回去休息,還說外面眼看就要下雨了。
我點點頭,雖然沒注意外面的天氣,但我確實知道天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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