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最後通牒

【01】最後通牒

當竇雅對趙文濤說,“我好像有點喜歡你”時,趙文濤抬眼看她,極快地回她一句。“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哪來好像?”

男人的思維,比起女人,更趨向是非黑白兩面性。模稜兩可模糊不清的東西,在他們看來,都是優柔寡斷、搖擺不定的表現。

趙文濤眼中的竇雅,是個性格不錯、工作能力挺強的現代女性。

這種女性,他在工作場合上見得並不少,跟這樣的女性合作,通常很愉快,但,卻不是趙文濤心目中會喜歡上的那類女性。

“喜歡也不過是感情中的一種,可以慢慢培養的嘛。”

竇雅朝趙文濤遞遞杯子,把她那半杯雞尾酒一飲而盡。

趙文濤略略皺眉,不吭聲。感情這東西,講究隨性隨心,來不得半點勉強,像竇雅這樣,令他倍感壓力。

竇雅見他不說話,揚手示意酒保給自己再來一杯同樣的酒。

當她喝到第五杯的時候,趙文濤終於忍不住搶了她手中的酒杯。

“豆芽,別喝了,你喝太多了!”

竇雅無所謂地聳聳肩,溫順地任他把酒杯遞給酒保收走,然後,讓酒保調了杯醒胃的果汁給她。

“豆芽,我跟你一樣,都是不喜歡束縛的人,所以,你別奢望用借酒澆愁的模樣來打動我!”

趙文濤話說得十分嚴肅,跟他平時的溫文完全的不同。

“我知道!我可沒有在你面前扮可憐的打算,說借酒澆愁更是談不上。你問問這位小哥,我的酒量是多少杯?”

竇雅回國之後,只要回京,晚上的無聊時間,幾乎都消磨在這家pub上了。

她不是酒鬼,但坐在這裏慢慢品着酒,偶爾跟過來搭訕的男人天南地北地胡扯一通,總好過呆在家裏聽老媽羅列周邊親戚朋友家那些女婿或准女婿的浪漫事迹。

女人本來就是極度虛榮的生物,一生都活在相互攀比之中,老媽,就是這種女人中的典範。

小時候跟小夥伴比漂亮的衣服比成績,長大了跟閨蜜比男朋友,結婚了跟人比住房子車子比孩子,到活到像她老媽那般的年紀,自然,是比女婿或准女婿了。

自己老媽,有二十八年是在極度高漲滿足的心態里活過來的,但從她這個為老媽臉上貼了不少金的寶貝女兒邁入二十八歲大關仍沒帶過一個男人回家起,老媽那份膨脹了多年的虛榮心日漸萎縮,到現在,跟人說起自家寶貝女兒幾乎是要抬不起頭來、自卑得不得了的心態。

竇雅對感情之事向來信奉隨緣,感覺對了,就一起,感覺沒了,就分開。說白了,男女感情對她來說是一種享受而非束縛。

但婚姻,卻是承諾和責任。看似簡單的婚戒在無名指上一套,已然把兩人圈在窄小的空間裏。這一圈,或許,就是一輩子。

因而,她男朋友交過不算太少,但她從來沒動過結婚的念頭。

婚姻是什麼,是在那個窄小到全無私人空間可言的小圓圈內,為了柴米油鹽奔波外加整天叨嘮磕碰,單是想想,竇雅就覺得可怕!

好幾次,被老媽叨嘮得煩了,竇雅一個人躲出來喝酒,喝到三分醉七分醒時,在光亮的杯身看見下班后的自己匆匆圍上圍裙掄起袖子操勞一家人的飲食,然後一頭凌亂髮絲吼着年幼的孩子快做作業等等,那樣的自己,竇雅並不喜歡!

因為有了這些害怕,也有了這些不喜歡,竇雅對老媽的一系列催婚大計是能躲則躲,因而,白銘邀她去l市任職,她才會想都沒想就一口應承了下來。

第一次見趙文濤,竇雅對他僅是欣賞,就跟欣賞一件漂亮的衣服,會在櫥窗外駐足,但不代表會有買下來的衝動。

什麼時候開始有了想要買下這件漂亮的衣服的衝動,竇雅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她越來越頻繁地駐足在櫥窗外,她開始盤算,自己的錢,夠不夠把這衣服買下?她亦開始害怕,這件漂亮的衣服,會在她儲夠錢之前被別人買走,直到,她甚至沒法忍受路過的行人看這件漂亮衣服一眼,她知道,她,完了!

然後,她在酒杯光亮的杯身上,看見那個下班后匆匆圍上圍裙掄起袖子在廚房裏操勞的自己嘴角帶着一抹幸福的笑意,那個髮絲凌亂的自己轉身想要吼孩子時竟是看見西裝革履的他蹲在孩子身邊細心教導着孩子……

也是從那時起,她對婚姻,開始有了憧憬也開始生了奢望。

原來,說不想結婚都是假的,只是,你沒有遇到那個能讓你瘋狂地想要結婚的對象而已。

從種種跡象來看,趙文濤跟她基本是同一類人。

在沒有遇到那個讓自己瘋狂想要結婚的對象前,男女感情於他和她,都只是一種享受,合則聚,不合則散。

只是,她並不知道,趙文濤已經在她之前,遇到了瘋狂想要結婚的對象,而且,她亦不知道,在她發現自己喜歡他的時候,正是他感情路上最低谷的時候。

她會把自己的感情坦白告訴趙文濤,不是想給他任何壓力,更不是想要博取同情,而是單純覺得,喜歡就是喜歡,並不掉價。

從某種意義來說,她跟趙文濤,也算是同病相憐!

都說一個人感情失意的時候,正是他最脆弱的時候,也是更容易攻佔他的心的時候。

但這句話,放在趙文濤身上卻並不合適。

趙文濤守了裴悅四年,說是等待,其實並不全對,因為,裴悅一直沒給過他希望。

從她單身到成了單親媽媽,她都沒有給過他任何奢望。

可是,這個世界就是有那麼一種人,猶如高嶺之花,無論它如何孤傲如何難以企及,仍舊會有不少人冒着性命危險去攀登探求。

竇雅向趙文濤坦白心跡的時候,他所愛的人,正跟她的摯愛慢慢磨合朝着婚姻的城堡一步步邁進。

他雖是得不到所愛之人,卻已經在漫長無望的等待中學會了祝福她,因而,他除了對婚姻產生了複雜的既渴求又害怕的矛盾心情之外,並沒有表現出更多感情低谷的頹廢或是消極。

“豆芽,恕我一時失言!你是個獨立且可愛的女人,傾慕你的優秀男人很多,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趙文濤把竇雅當朋友,因而,才把話說得直來直去,最易傷人的,不是明晃晃的刀槍,而是裹在糖衣下的炸彈。

竇雅把調酒師給她調的醒胃果汁喝了,隔着杯身,看着男人溫和俊逸的臉。

“文濤,雖然,我也想跟你有好的結果,但比起結果,追逐的過程其實更讓人心動。”

誰都無法否認,比起把漂亮衣服真正據為己有的那一刻,天天抱着錢罐數着硬幣然後依依不捨地去看那漂亮衣服幾眼的日子,其實更讓人難以忘懷!

趙文濤暗暗嘆了一口氣,又是一個固執如牛的女人!

以前,他總是有些偏見,覺得女人多數溫婉懦弱,但認識了裴悅之後,他對女人的偏見一項又一項地被糾正過來,這個竇雅,似乎跟裴悅一樣,無法以普通女人的標準去判別她。

不同的是,裴悅是那種經歷了很多磨難的女人,而眼前這個,一看就知道是在蜜罐里長大,沒怎麼碰過壁的天之驕女。

如果他沒猜錯,對她來說,追逐過程確實很美,甚至,她享受的,與其說是擁有結果的那一刻,不如說是在享受追逐的過程。

這種人,永遠活在追逐之中,對於已經到手的,很快就會成為歷史被她迅速遺棄,因為,她已經重新上路,為下一個目標而追逐。

“豆芽,你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抱歉!”

趙文濤直接得讓人生恨,可竇雅,卻無法恨他,反倒,覺得這樣直接的男人很爺們!

竇雅擺了擺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喜歡不喜歡,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有什麼負擔,更不用內疚什麼的,你該怎麼過還怎麼過,但有件事我能不能拜託你?”

趙文濤點頭,“什麼事,只要不太為難,我都會儘力。”

“拜託你,別再在我面前說教,那些大道理誰不懂?相對的,我也一樣,既然已經告訴過你我喜歡你,從今天開始,我便不會再提這事。”

從小到大,她最厭煩的事就是聽人說教,本來,在家裏聽老媽說教已聽得耳朵起繭,她可不想在趙文濤這裏也要捂着耳朵過日子。

至於自己喜歡他這事,他沒有健忘症,自然,她亦不需要時時在他耳邊提起。

試想,有那個獵人會天天提醒獵物,你小心些,我的目標就是俘虜抓獲你?

趙文濤沒說話,只舉起酒杯在她的空酒杯上碰了一下,代表,成交!

竇雅改天就飛回了l市,白銘給她比在國外任職還要高兩倍的薪酬,自然不是白給的。

白銘的要求,除了要她把飛躍的進出業務掌控在手之外,還需要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把飛躍內部大大小小的事情過濾一趟,然後將有用的信息及時傳遞給他,說得好聽些,她是白銘的心腹,說得不好聽,她則是白銘派到飛躍總部的卧底。

只不過,她這卧底做得非常的明目張胆。

由着白銘親自帶領空降不說,一到位,就把業務部的所有實權都交至她手上。飛躍里,頓時起了不少閑言閑語,說她是白銘未婚妻的人有,說她是白銘情人的人也有,總之,好話是肯定沒有的,明刀暗箭卻是很多。

這種腹背受敵的情況,其實她都不在意,再者,白銘似乎在飛躍安插了不少親信和得力的員工,這些人,私下裏對竇雅就像戰友般,友善且團結。

竇雅對白銘,向來是欣賞的,甚至,可以說是崇拜。

但很奇怪,這種欣賞和崇拜,竟然沒有變成喜歡!

大概,是因為白銘那種生人勿近的氣場太過明顯,一般的女人,想要近他身,得先受得住他的高冷嚴寒,在抵受住他的冰寒沒被凍死之後,還得受得了他的沉悶和冷漠高傲。

而竇雅,就是那一枚碩果僅存的奇葩。

這些年,她作為白銘的好友兼同鄉,她不時會想,究竟是怎樣的女人,才能劈開白銘這座冰山?

答案,竟讓她大跌眼鏡!

前一天,白銘私下給她電話,說今天飛躍要召開董事會,會有新的董事加入,而這個新董事,是自己人,董事會後,會介紹竇雅認識。

竇雅接到白銘的內線電話,摟着一大疊的文件欣然前往,對這個新的戰友,竇雅十分好奇。

推門進去,竇雅卻看到了有一段時間沒看到的人,那是宣統的律師顧問,裴悅。

“裴悅?文濤說你辭職了,原來是被三少爺挖角過來了?”

在飛躍內,因為白銘並沒有實在的職位,但卻有着最大的實權,所以,內部高層都稱呼他為三少爺。

裴悅笑笑站起來,扯着她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卻在這時,白銘朝她扔了一個炸彈。

“竇雅,我來介紹一下,這個就是我老婆,裴悅。”

竇雅差點沒被這突如其來來的炸彈給炸傻,這麼多年來,她好奇過白銘會喜歡怎樣的女人,到後來,看得太多白銘對女人坐懷不亂的模樣,她甚至以為,他要麼是個gay,要麼,就是有什麼難以向外人述說的難言之隱。

“呃!”

卻原來,他其實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他只不過是,把自己喜歡的人藏了起來。

也對,以裴悅這樣優秀的女人,他是該好好小心才對。

竇雅愣了片刻,卻是很快反應了過來。

“好啊你,竟跟文濤合起來瞞着我,這事文濤是知道的吧?”

她隱約覺得,趙文濤,大概,也是喜歡裴悅的,不然,不會對她的兒子這麼上心!

白銘點點頭,“當然。”

裴悅再次朝她伸出手,“竇雅,以後請多多指教!”

竇雅欣然地握住她的手,笑着道。“那麼,你就是那位有望出任新總裁的新董事?”

世界真是小,原本只以為裴悅只是個無關的路人,只工作上打打交道,卻原來,她不僅是自己喜歡的男人喜歡過的女人,還是自己摯友的老婆,接下來,她或許,就會成為自己的新上司。

“事情都傳成這樣了?”裴悅也笑道,顯然,她對這些並不太在意。

“嗯,很多人打賭你是跟另兩位少奶奶一樣的草包美女。不過,我可是很清楚白銘的,能讓他死心塌地的女人,必定是個不簡單且大有來頭的人,果然,我押對了!”

雖然隱約能猜出趙文濤對裴悅的痴情史,但竇雅,卻沒辦法對裴悅生出妒嫉之心或是厭惡之情。

大概是因為,裴悅對趙文濤的態度,在她這個外人眼裏也是極磊落的,全無曖昧之意,因而,有一段時間,竇雅甚至相信了兩人之間只是好朋友的說法。

因為對趙文濤有了特殊的好感,竇雅每周回京一次的心情就由頹廢變得雀躍。

竇雅一回到家,就用家中的電話給趙文濤打了個電話,約他晚上一起吃飯,對方頓了一下,竟沒有拒絕,只讓她晚些把時間地點發到他手機上。

竇雅聽着話筒里傳來嘟嘟的聲音,竟有點捨不得把電話放下。

“小雅,你中邪了?”拿着雞毛撣子打掃衛生的竇媽,剛好推開她的房門。

竇雅朝着竇媽燦爛一笑,“媽,我今晚不在家吃飯!”

竇媽的臉立即亦開了花,“小雅,是約了男朋友吃飯?”

竇雅嘴角抑止不住往上揚,卻是搖搖頭,“媽,還不是男朋友,我正在追呢!”

竇媽的臉立即垮了,“小雅,你都什麼年紀了,還去追?不如這樣吧,媽上次給你介紹那個,唉,就是在機關當公務員那個,雖然有個小女孩了,但是……”

在竇媽眼裏,女兒三十五了,早過了搶手的年齡,更不是做夢的年齡了,倒追男人這種事,能成的機會大概連萬分之一的能都沒有。

前兩天有個同事介紹了一個男人,喪偶,年齡三十八,有車有房,雖是有個孩子,但收入穩定,竇媽先行見過一面,聊了一下,覺得那男人長得還行,關鍵是,人品看着也不錯。

“媽,你現在是要把我嫁出去,還是想我找個喜歡的人?”

竇雅不耐煩地打斷竇媽的話,站起來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出客廳。

“唉……媽當然是想把你嫁出去,喜歡這種事,十八二十的小丫頭頭腦發熱才會說,你都三十五了,趕緊找個人嫁了實際,還說什麼喜歡……”

竇媽這說教的功力其實並不高,說來說去只有那麼幾句,但越是單調的說教越是容易讓人心煩。好像知了,整天只會“知了知了”地叫,但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會覺得這單調的叫聲讓人煩躁得想罵娘!

“媽,你再給我一年時間,如果到時我追不到喜歡的人,隨便你愛咋就咋的,你讓我嫁誰就嫁誰!行不?”

竇雅為了堵住老媽喋喋不休的嘴,不得已,給自己下了最後通牒。

------題外話------

這是一個短篇愛情故事,字數或者幾萬,或者十幾萬,總之,極限是二十萬字。

通常,竹子的番外都會以短篇的形式來寫,因而寫得更為緊湊一些,感情線是唯一的主線,所以,不會墨跡,只是一個簡單的從不喜歡到喜歡的故事,喜歡文濤叔叔的妹紙放心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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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馬大少引妻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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