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大不了換個方向
【36】大不了換個方向
裴悅聽得白銘驚呼,沒來得及多想,本能地把手裏的盒子使勁向上一拋。
本來,會場裏的服務生,基本都是白家的保鏢喬裝而成的,白銘的這一聲大叫,多個服務生已經迅速圍了過來把裴悅和小包子圍住。
而白銘,反應過來之後迅速拔開圍在自己跟前的人,三幾步跨過去一手拽住欲轉身逃走的汪副市長,因為心急,怕對方逃掉,身體朝前一撲,高大的身軀從后撲向汪副市長。
裴悅眼尖地瞧見汪副市長身側突然冒出一晃亮光,臉色驟變,“白銘,小心,他有刀!”
但一切似乎都晚了,白銘已經收不住勢,身體朝着汪副市長背後撲了過去。
與此同時,被裴悅拋開的那個盒子被扔到了一旁的陳列架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一團濃煙伴着“嘩啦啦”的器皿掉地的聲音。
場內的賓客亂成一團,裴悅把兒子交給保鏢們,自己則不知那來的力氣,分開團團圍在身邊的保鏢,腦袋裏嗡嗡作響,已經沒有了要顧及自己安危的念頭,人像箭一般朝白銘沖了過去。
“白銘!”
那邊,白銘整個撲倒在汪副市長身上,兩人齊齊倒在地上,能清晰地看見,一團簇鮮紅正從他腰側的西服慢慢向外滲……
“小方,快叫醫生來,白銘受傷了。”
裴悅也不看四周,只習慣性地叫喚着那個平時總跟在身側保護自己的男子。
眾保鏢這時也已經反應了過來,其中一個抱着小包子,另兩個迅速朝白家二老和胡欣身邊靠攏保護着幾位老人,小方和另兩個朝白銘裴悅圍過來,小方扶起白銘,另兩個則把趴伏在地上的汪副市長壓在地上。
剩下的好些服務生,也訓練有素地在會場各處尋找戒嚴,以防再有同黨混進來。
“你怎麼樣?”裴悅聲音微微抖着,慌亂無措地盯着白銘迅速被血染紅了大片的衣服。
“沒事!”白銘一手捂着肋骨處,朝裴悅擠出一抹安撫的笑意。
服務生之中,居然真的混有懂急救的人,這時有個叫阿亮的已不知從何處提了個藥箱過來。
一旁的王秘書已經拔了個電話到中心醫院找院長,對方一聽白市長被襲擊,立即表示會十萬火急帶齊人員和設置過來救駕。
幾個人合力把白銘抬上清理好的陳列台上躺平,提着藥箱的阿亮撩開白銘的衣服,肋骨處明顯有一處傷口,鮮血還在往外冒。
裴悅焦急地待在一旁,也不敢發問,只用雙手緊緊地握着白銘的手,皺着眉盯着阿亮嫻熟地幫白銘處理傷口。
“三少奶,傷口不深,應該沒有傷及內臟。”
阿亮認真看了一遍,經他的初步判斷,雖說不一定百分百準確,但裴悅還是稍微心安了一些。
“我沒事,皮外傷而已,你和兒子沒事就好!”白銘口吻平靜,但眼波深沉,反手握緊她的手,似是想從她手裏得到一些慰席和能量。
在驟眼看到姓汪的那一剎那,他的心立馬提到了嗓子眼上,直覺告訴他,那個禮盒裏面,必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幸好他發現得及時,幸好裴悅反應夠敏捷,不然……
白銘微微閉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不敢再往下想像下去。裴悅見白銘突然變了臉色,她的心也隨之“呯呯”亂跳失了節奏,人往前傾,臉急急湊過去,近到幾乎要貼到白銘臉上。
“白銘,你怎麼了?很痛嗎?”
白銘掀開眼皮,盯着她的臉。“只要不是傷到你和兒子,就不痛!”
裴悅鼻子一酸,熱熱的暖意從鼻道直往眼眶裏涌。
白銘瞧她瞬間紅了眼,抬手擦去她眼角的微濕。“傻瓜,哭什麼?我沒事!”
裴悅重重地點點頭,帶着重重的鼻音“嗯!”地應了一聲。
不遠處的白爺爺吩咐幾個人保護着小包子和兩位女士先回屋裏去,自己則走過來先是看看孫子的傷情,確認了並沒傷及重要臟腑后,又走開去跟身側的幾個服務生低聲說著什麼。
那個盒子裏的炸彈威力不算太大,只把陳列架炸翻了,碎了的器皿和食物酒水灑了一地,除白銘外,並無其他人員受傷。
不過,裴悅和小包子確實很幸運,這炸彈如果在她手上炸開,估計,她那一雙手就沒了,難怪,白銘不敢往深一層想。
會場裏的賓客這時已在服務生的安撫帶領下聚到了一群,也慢慢安定了下來,白爺爺朝眾人發話。
“很抱歉,讓各位受驚了,還請大家暫時別亂動,我們會儘快把所有歹徒都揪出來。”
安撫完眾人,白爺爺便命小方把姓汪的揪起來押到一邊,他決定親自提審這人。
裴悅緊握着白銘的手,見他雖是皺着眉忍着痛,但臉色還不算太差,傷口經過阿亮一番消毒止血處理之後,往外冒的血越來越小。
裴悅心定了一些,扭頭想去尋找兒子的蹤影,一邊的服務生見她焦急地四處張望,似是明白她的意圖。
“三少奶,你放心,小少爺和兩位夫人已經被護送回屋內,很安全。”
好好一場生日派對,因為姓汪的刻意破壞而泡了湯。為免再生意外,白爺爺吩咐保鏢們依次護送賓客去停車場讓賓客先行離開,派對就此中止。
白銘的傷口作了簡單簡單的處理之後,被眾人小心地抬回屋內,裴悅站在床邊,給他蓋好被子,身後傳來腳步聲,裴悅轉頭,見是白爺爺。
“爺爺。”裴悅讓開了一下,讓祖孫二人打着照面。
“姓汪的堅稱他是因為發電廠的事對你懷恨在心,所以,聽說你今天要在這裏為小悅辦生日派對,不知從誰手上偷了張請柬混了進來,我已經差人將他送去派出所,也跟局長打過招呼了。”
白銘的精神比剛才好了很多,從他平靜的臉容上,根本看不出他是個傷員。
“發電廠的事確實是誘因,不過,我始終認為他是受人唆擺才會行此險棋。”
裴悅盯着白銘的眼睛,“你懷疑這事跟鄺非同有關?”
白銘點點頭,見爺爺一臉困惑,遂將當年裴文斌受賄事件說了,又把早些天鄺非同威脅裴悅的事跟爺爺說了個大概。
老人聽完,陷入了沉思當中,良久,才問白銘。
“你爸那邊沒有進展?”
白爺爺這個假設,其實也是裴悅心裏的想法。按白銘的說法,紀檢的事,只是為了拖延時間才跟對方耗着,現在調查尚在繼續,是不是說明,白瑞康那邊搜集的證據還不夠充分?
白銘搖搖頭,“不是,當年的事,已經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是鄺非同所為。不過,我爸和我都認為,這些年鄺非同政績顯赫,單是這項年代久遠的罪名,不足以把他拉下馬,我們正在尋找近些年的證據,鄺非同這人相當老奸巨猾,要抓他的小辮子真不容易。”
裴悅和白爺爺都不作聲,突然之間,裴悅腦內顯過一個人的名字,猶豫了一會,她還是決定說出來。
“白銘,我有個同學,在這件事上可能能幫到我們。不過,這事可能會牽連到飛躍……”
白爺爺眼裏閃過不可置信,白銘眼裏,卻是異常平靜。“他是誰?”
“俞靖。”
裴悅說出這個名字時,在場兩個男人眼裏同時抹過驚訝。
“他是你同學?”
從這兩男人的反應來看,他們對俞靖這個人並不陌生。而從白銘的口吻中聽得出來,白銘對俞靖,似乎是有些了解的。
“嗯。”裴悅點點頭。
“真的只是同學?”白銘的眼裏充滿探究。
“真的只是同學!”裴悅再次肯定地點點頭。
說起俞靖這個人,不知情的人眼裏,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文職官員,但知情的人都知道,俞靖這個人,是反貪局裏一個狠角色。
他行事怪異,不合群,但卻有着犀利的直覺及別人無法理解知曉的手段。誰也不知道他那些精準致命的情報從哪裏來,有人猜測,他有一幫專為他賣命的混跡各界的精英線人,也有人說,他本身是一條首尾皆不見的神龍亦即黑客,能隨意潛伏到別人的電腦系統內隨心所欲地獲取他想要的資料。
“你怎麼知道鄺非同的事會牽連到飛躍?”白銘靜靜地問了一句,仿是,他一早已經知道鄺非同跟飛躍有所牽連似的。
裴悅把當年自己為著想保護白銘而求助俞靖幫忙調查鄺非同的事輕描淡寫地說了一下,白銘再次沉默。
片刻之後,他抬眼望望老人。
“爺爺,我決定接受小悅的提議,你認為呢?”
鄺非同並非普通官員,為免打草驚蛇,白瑞康不可能像對普通官員那樣立案調查。而俞靖那個人又有點古怪,不屬他經手的案子,一般他絕不去招惹,像白瑞康這樣私下調查的案子,他更不可能會去接觸。
現在裴悅這個建議,從理智上分析,確實是目前最好的辦法。若果裴悅真的能請得動此人,說不定真能取得些突破的進展也不一定。
白爺爺沉吟了一會,也點點頭。“嗯,小悅,那就麻煩你了。”
裴悅想了一下,當機立斷道。“我一會找找他,如果需要,我飛一趟京城,讓白叔跟他見個面。”
一方面,裴悅並不想跟俞靖有過多的接觸,另一方面,白瑞康肯定比她更了解,什麼樣的資料才能徹底將鄺非同扳倒。
雖然裴悅很擔心白銘的傷勢,要她現在離開有點為難,但在場三個人都很清楚,鄺非同現在是跟白家掐上了,這人一日不解決,將後患無窮。
這邊的事說得差不多,院長領着幾個專家醫生外加一大箱急救用的藥品趕了過來。經專業的醫生細緻檢查過,確認白銘非常好運一刀從兩要肋骨間挺插進去,沒傷着筋骨也沒傷着臟腑。
醫生給白銘重新處理了一下傷口,打了支防破傷風的針。裴悅見白銘安頓得差不多了,拿了電話走到隔壁,給俞靖拔了個電話。
她跟俞靖還和以前一樣,不常聯繫,但默契一直在。俞靖聽完她的話,靜默了一下,問。
“白銘跟你是什麼關係?”
跟白銘的關係,裴悅沒想過要瞞誰,也沒想過要瞞俞靖。
“他現在是我丈夫。”
電話那邊再次陷入沉默,片刻之後,俞靖又問,“他是你兒子的親生爸爸?”
幾個跟裴悅關係好的同學,都是知道白羿愷小朋友的存在的。
“嗯。”裴悅應得很快。
對方似是在認真考慮,在捱過幾十秒的靜默后,裴悅才聽見他說,“好,我要怎麼聯繫他?”
“需要我去一趟嗎?”裴悅不知道俞靖會不會排斥白瑞康這個陌生人。
“不需要,你把他的聯繫電話發給我,我自己跟他聯繫。”
掛了電話,裴悅又給白瑞康打了個電話,將情況大致跟他說了一下,白瑞康對於可以得到俞靖的幫忙,似乎很高興,說晚上就會約俞靖見面詳談。
裴悅回到白銘所在的房間時,院長和幾位醫生已經走了,坐在床沿的,是白奶奶和趴在白銘身邊的小包子。
大概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無所不能的老爹被強制躺在床上不能亂動,又大概是看見白銘赤果着上身纏着的繃帶上滲出的血紅,小包子皺着眉苦着臉盯着白銘。
聽見腳步聲,小包子扭頭看裴悅,讓裴悅心疼的是,兒子閃亮的眼裏竟蒙了一層霧氣。
“寶貝,不哭!”裴悅趕緊彎身把兒子摟進懷裏,手使勁揉幾下他的頭。
“媽咪,大壞蛋把爸爸打傷了!”小包子帶着哭腔在裴悅懷裏蹭。
“壞蛋已經被警察叔叔抓走了,爸爸沒事!”白銘也抬手安撫兒子。
安撫完兒子,白銘把手移到裴悅臉上,輕柔地撫摸着。
“小悅,對不起!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難忘的生日派對,沒想到卻弄出這樣的亂子,害你擔心了。”
裴悅佯裝生氣瞪他一眼,“我的生日重要還是你的安危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沒事,生日派對年年都可以搞。既然你這麼喜歡鬧騰,以後記得每年都給我辦一個隆重到不行的生日派對。”
“嗯,一直到老,我都給你辦!”白銘鄭重地承諾。
因為白銘的傷,裴悅決定就在新家住了下來,幾個長輩也住一塊,大家也方便照應。
新家裏什麼都已經準備周全,決定住下來,也並不缺什麼,就連廚師,也在當天下午就從白家大宅那邊趕了過來。
這樣被強制在家裏養傷的生活,雖說跟白銘原本幻想的幸福家庭生活有點出入,但總算是一大家人住在了同一屋檐下,所以,受了傷的白銘,嘴角卻時時掛着笑意。
裴悅為了照顧白銘,把事務所的事都帶回家裏弄,而白銘是閑不住的人,即使被裴悅強行留在家裏休息,還是不時接個電話,偶爾給王秘書下達一些工作指示。
還有幾天,就是g市換屆選舉的日子,白銘對此事似是一點也不擔心。見裴悅在書房裏忙碌,他也在書房裏,閑適地拿了本書,靠在沙發上認真地看。
裴悅忙了一早上,扭頭看白銘,居然還是一個多小時前她所見的姿態。
他的手機擺在茶几上,人卻十分閑適狀,長長的雙腿擱在沙發上,背後墊着軟墊半躺着,手執着書遞在半空,若不是見他頻繁地翻着書頁,她還以為他保持着那樣的姿勢睡著了。
“在看什麼?”
裴悅這才好奇地瞥一眼書面:《跨國公司投資案例研究》
“你怎麼看起這個來了?”
裴悅站起來走過去,在他大腿側坐下,強行用屁股逼着他把腿朝里挪進去一點。
白銘把書擱在胸口,嘴角帶着調倪的笑意。
“於省長說,如果我連任失敗,會考慮重新聘任我當他的秘書。我想,倒不如找家跨國公司任個小經理來得過癮。”
裴悅默默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在別人眼裏看來,這個男人一路走來的路似乎都相當平坦,飛躍這麼一個在全國排行前五的大集團,只要他想,他隨時可以回去當總裁甚至董事長。在仕途上,在別人還當小科員的年紀,他已經穩穩噹噹地坐上了市長的位置。
但只有真正在他身邊待過的人,才知道他為了這些別人眼中的必然,作了多少的努力,承受了多少別人想像不到的痛苦和傷痛。
如果白銘不說這句話,裴悅是真以為他對連任的事是十拿九穩。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其實,他心裏也有很多無法掌控的無奈。
“放心吧,會通過的。”裴悅試圖安慰他,但話說出口,連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話蒼白無力得可笑,沒有任何實質的意義。
白銘卻還是笑着,牽過她的手,攤開她的手掌,認真地端詳並用手指描繪着着上面的紋路。
“你不用擔心,就算失敗了,也沒什麼,大不了換個方向。”
------題外話------
明天應該就能把鄺非同的事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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