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建軍(中)

第十六章 建軍(中)

夜,漸深。

由於王家大宅人全跑光了,所以,陳慶和陸平就住在了王家院裏。

這王家院子,共有五進院子,十分的大。陳慶料理了一些閑雜事兒,到王家院子休息,他從正門進去,便見一堵影壁牆,牆上雕刻的是鯉魚躍龍門,繞過影壁牆,是進大院兒,大院正中是正廳,正廳兩邊各開了個別院,陳慶進了左邊那進院子,一個小嘍啰似笑非笑地迎上來,領着他,走過了一條曲折廊橋,又繞過了一片假山碧水,終於來到了一處小院,在這裏,滿園都是桃花,此時正當桃花盛開的時節,只是現在正是夜晚,那桃花未展,但見粉紅點點,一朵朵花苞就如如含羞的嬌顏,美如畫。

“這是什麼地方?”陳慶見這佈局,一時有點驚了,他先就派人來找個房間,只要能住就行,可是他現在來的地方,哪像個爺們住的地方,他頓時就察覺到不妥了。

那小嘍啰嘿嘿一笑,道:“當家的,這是以前王家小姐住的地方,小的看這兒環境最為優雅,便把這裏騰出來了,哦,對了,我們按照吩咐,今日當家的看上的那位姑娘,我們已經安排在裏面了,就等着當家的進去了!”

陳慶將劍眉一擰,回頭瞪了那個小嘍啰一眼,道:“哪個姑娘……啊?你莫非講的就是那個楊渝?”陳慶一個頭頓時有兩個大,自己什麼時候吩咐過了?這是什麼事兒跟什麼事兒,這幫土匪出生的傢伙,竟然打的這般歪主意,自己教他們來騰住處,倒讓他們誤會了,以為自己要……他***,自己現在可算是半個太監!

陳慶這下算是被戳到了痛處。

“是是是!當家的,俗話說,美女配英雄,那小娘子嬌滴滴的,嘿嘿嘿……”那人自恃已經揣度出陳慶的心思,依然唧唧歪歪地說個不停,那笑容,怎一個淫字了得:“此時那小娘子怕是等不及了!當家的……”

陳慶聽他越說越不堪,臉色也越來越暗,那嘍啰見陳慶臉色不對,暗忖自己似乎拍馬屁拍到馬蹄上了,立刻噤聲不再說話,陳慶長吁了口氣,沒有發作,也不多做解釋,道:“我先進去看看,你立刻去給我再安排一間房!記住,莫要再給我玩這一套!”

那人見陳慶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連忙應了一聲,屁滾尿流地下去了,陳慶看了看院門,見沒有人,方才整了整衣衫,闊步向那桃林深處的廂房走去。

月光涼如水,傾灑而下,陳慶按了按腰間的佩刀,踩着青石路,上了那廂房的台階,推門進去。

房裏,一柱熏香,一張香塌,其上,正睡着一個女子,一燈如豆,光線昏暗,這般環境,最能滋生罪惡。

陳慶緩緩步入房內,來到床榻之旁,發現床上的確是楊渝,只是現在她的手腳被人綁在床的四角,嘴中還塞着一團白布,那姿勢極為曖昧。

楊渝本來已經十分疲憊,正半睡半醒之間,卻猛地發現有人站在床前,她立刻就如同被燙了一般,駭得目眥欲裂,渾身上下劇烈地扭動着,連帶着那床兒都在劇烈晃動。陳慶看着楊渝,但見他滿臉憋得通紅,妙曼的身軀在燈光下如蛇一般起伏着,而一雙嫩白如玉的手腕兒都被繩子勒出了血跡,心中有點不忍,但是,他依然面無表情,眼神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道:“你不用害怕,他們綁你,只不過是我那些弟兄們誤會罷了,並非是我的命令。”

“嗚……”楊渝一怔,定定地看着陳慶,奈何嘴被堵了,發不出聲音。

“嗆!”陳慶刀出鞘,為楊渝割斷繩索,楊渝慌忙坐起,將白布從口中吐出,然後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和紛亂的髮絲,眼中滿是驚異,她不敢相信陳慶就這般放過了她。

“你不用這般看着我!”陳慶坐在床頭,楊渝立刻如同遭了電擊一般,迅速地縮到了床最裏面,與陳慶始終保持着距離,陳慶笑了笑,道:“我並不打算對你做什麼,我之所以留下你,是因為我相信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楊渝的眼神極為複雜複雜,她盯着陳慶,將背靠着牆壁,不敢說話,身子卻不爭氣地微微顫抖,帶着一身淡綠色的輕紗裙也微微蕩漾着,恰如翠湖碧波。

陳慶見楊渝還是在害怕,而她眼中的敵意卻漸漸退去,知道目的已經達到,便揮了揮手,將刀插回刀鞘道:“我不想多說什麼,我外面那些兄弟個個都是如狼似虎的漢子,把你放這兒我不放心,以後你就當我身邊的丫鬟,這樣安全點,跟我走吧。”

楊渝被陳慶搞得莫名其妙,她就那麼蹲在床邊,不敢動,直到陳慶走到門口回過頭來看他,那眼神,是那樣的溫柔,不帶一絲惡意,她方才如同種了魔魘一般,懵懵懂懂地抬腳落地,跟了上去。

陳慶轉過臉,嘴角微翹,似乎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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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元年,三月二十四日。

陳慶來成縣已經四天了。一切都很順利,前日收到宋傑的消息,西和已經攻下。

王家大廳之上,陳慶和陸平坐在正中,其下擺了三張椅子,分別坐着馬連淮、馬連渝和吳峻。

“近日我們按寨主的安排,將倉庫中的糧食放出去七成,百姓們領了我們的糧食和財帛,有許多已經加入了義軍。”馬連淮稟報着。

“大當家的已經傳來消息,西和縣內已經穩定,兩日之內,就聚軍兩萬。”馬連渝接過話頭,話語中滿是喜悅地道:“如今,再加上我們成縣城內聚集的三萬餘人,已經有五萬之眾了。”

陳慶點了點頭,陳慶在優池山待了一段時間,並不了解民間旱情,當初他下令開倉放糧,也並沒奢求會有多少人來跟着他造反,沒想到的竟能聚集三萬多人,這不得不說是意外之喜了。

吳峻繼續道:“奉二位當家之命,在下已經清點了所得的一切財物、武器以及戰馬,共得金銀數萬,布匹無計,我按當家的吩咐,拿出一半的財帛給了弟兄們和難民,並將武器分發完畢,到現在,武器已經不夠,而戰馬僅有兩百匹。”陳慶知道吳峻口中所報的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從那些地主大戶手裏搶過來的,如此,幾乎每一件物事都是帶着血的,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財富總是掌握在少部分人手裏呢?況且,所謂造反,那定是要傷害部分人的利益,從而來爭取另一部分人支持的,顯然,陳慶要爭取的支持,是來自那些渺小如同螻蟻般的貧農。

陸平聽罷,臉上有了一點笑意,他看了看陳慶,用眼神徵詢着接下來有何安排,經過這幾日的相處,陸平知道,他陸伯安打仗殺人還行,若是要整頓這些雜七雜八的事務,他就不如陳慶想得周到。

陳慶緩緩站起身,心中暗暗盤算:如今,成縣保守估計有三萬人,而這三萬人自然大部分都是剛放下鋤頭的農民,這些人就是綿羊,幾乎沒什麼戰力,他清晰記得當初自己看明末史的時候,書中寫的,幾千官兵追着數萬甚至上十萬的農民軍跑,顯然,在這個時代,人多並不能嚇到誰,最關鍵的還是要會打仗。說起打仗,唯有自己從青松寨領過來的五百人算是能打的,那麼,剩下的人該怎麼安排呢?現在成縣裏人越來越多,如果自己不儘快推出約束制度,那定是要生亂子的!

“好!從明日起,整頓軍紀。”陳慶想到此,猛地一拍大腿,轉身道:“馬連渝,你帶人下去,對新投靠我們的弟兄進行篩選,將那些沒家屬拖累的青壯年分出來,將那些帶了妻兒父母的,遣散,不能用強,最好將所得的土地分給他們,組織人手為他們打井,讓他們安頓下來,若是有人堅持要留在軍中,那就得向他們說明軍紀,所有人必須遵守。”

“吳峻!你負責制定軍規,要在三日之內,傳達三軍。每天早上,軍隊要操練,你可以從青松寨五百弟兄中選出合適的人手幫你,當然,如果發現懶惰不從以及擾亂軍紀者,就給我統統攆回家種地!個別刁民可以立斬,以儆效尤!”陳慶一邊思索一邊說著,現在加入的那些傢伙,大多都是農民,要他們迅速蛻變成一個軍人無疑是困難重重,想必軍令一下不服從的人是大多數,如今自己剛起步,篩選能戰之人才是正事兒,現在砍一兩個以儆效尤就不錯了,砍多了極有可能會寒了民心,待到有了正規部隊,再有擾亂軍紀者,自然是殺無赦!

“馬連淮!你負責整編三軍,將馬連渝選出來的人進行適當編隊。”陳慶想要效法曾國藩的湘軍編製,他說到此,頓了頓,繼續道:“最好將同為一個鄉或者一個村的人編為一個伍,選出伍長,同縣的幾個伍編為一個隊,選出隊長,在隊之上,以州府為單位,整為一個營,設營長,營上設團,分為四個團,你和連淮,吳峻,以及伯安各領一個團,但四個團都要聽伯安調度!”陳慶說著,回頭看了一眼陸平,見他沒有什麼異議,方才接着道:“但凡隊長以及隊長以上的職務,若是寨中有當地的弟兄,定要選寨中弟兄充任,否則,便讓該隊或該營自己推薦!嗯……在整編過程中,還有疑問,可以隨時來問我!”

陳慶一口氣說完,吐了一口氣,他知道,打仗時,軍隊如此編製,會導致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一種結果是,遇敵格外頑強,敢打敢拼,因為同伍同隊的都是一個村兒的,沒準還是街坊鄰居親戚朋友,如果這裏面有一個人戰死,便會勾起其他人的憤怒,殺敵自然一往無前;另一個結果,卻是恰恰相反,如果兵敗,這種部隊那是跑得比兔子還快,這歸根到底,還是緣自中國人固有的從眾心理:媽的,你沒看到么!和我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王小二都跑了,老子憑什麼不跑?

馬氏兄弟,吳峻領了陳慶的命令,陸續下去了,陳慶回身,坐在椅子上,陸平此時湊過來,問起了陳慶軍隊編製的玄機,陳慶喟然一嘆,在向他詳細作了說明了這種編製的利弊后,又道:“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近日加入我們的,大部分都是一輩子沒殺過人的農夫,人太多隻會成為累贅,還不如從中選出一些悍勇些的人來,我這般做,也就是矮子裏頭拔高人,這些人倘若能經歷幾場戰爭,就會變為真正的勇士,到時,我們才能適時擴大。凡是得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若是異想天開,妄圖一口吃成大象,那定會遭覆頂之災的。”

陸平瞭然地點點頭,陳慶道:“如今成縣的武器緊缺,三弟,這打造武器的事兒就得讓你費費心了,另外,吳峻交過來兩百多匹戰馬,你選上一些弟兄們,多操練操練,兩百騎兵雖少,但是卻是我們騎兵部隊起步的根本,不能大意。”

“伯安知道!”陸平點頭應允,陳慶揮了揮手,陸平拱手退下,陳慶看着他出門的背影,頹然坐在椅子上:陸伯安徒有矯勇,但於治理之道卻是一竅不通,如今成縣無論大事小事都要陳慶拿主意,這種壓力可想而知,陳慶初掌大權,整日都是挖空心思地想着如何打理好這成縣上下,他因此感到十分的疲憊。

“渝兒!”陳慶懶洋洋地喚了一聲,頃刻,楊渝便從門外走進來,由於有陳慶的關照,青松寨在搜王家的時候留下了幾套女裝,所以,楊渝有了換洗,今日,她已經換了一套衣物了。

楊渝輕移蓮步,上身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比甲,下面是一件鵝黃色的裙兒,剛到腳踝,一雙玉足天成,她來到陳慶面前,一張鵝蛋臉兒微有紅潤,雙眼朦朧着,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站在那裏不知如何說話。

陳慶睜開眼,瞪了她一眼,在她看來,在陳慶眼中,有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楊渝立刻一驚,省起面前這個年輕人此時正掌控着自己的命運,方才不甘願地行了個禮兒,她咬了咬嬌嫩的下唇,強自壓抑着欲哭的衝動,低聲道:“丫鬟……渝兒,拜見老爺!”

“嗯!”陳慶眼光變得柔和了一些,他知道,這楊渝乃是大戶人家的閨女,讓她來當丫鬟,還真是會折辱了對方的身份,所以,他也不期望這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大丫鬟能做到多盡職,他動了動肩膀,示意楊渝上前,道:“別叫我老爺,叫我二哥……”陳慶說著,頓覺着這稱呼也不妥,連忙改口:“二爺!”

“是!二爺。”楊渝逆來順受地又行一禮,陳慶看着難受,道:“你別行禮了,過來給二爺揉揉肩!”陳慶說完,便將二郎腿一翹,倒是擺足了當老爺的架子。

楊渝勉強一笑,繞到陳慶身後,乖巧地為陳慶捏着肩,自從那夜受過驚嚇,楊渝知道陳慶對她並沒有歹意,所以,她也聽話了不少,按陳慶給她講的話來說,她來陳慶身邊當丫鬟,是最為安全的了,這成縣內外全是爺們兒,若是沒有陳慶護着,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子早就被人生吞活剝了,楊渝雖然才十七,但這些事兒她還是懂的,陳慶對她有恩,她也是記得的,在她看來,陳慶是個面冷心熱的傢伙。

陳慶很滿意楊渝的服務,他偏着頭,似笑非笑地看着身後的姑娘家,卻發現她正皺着一對兒月牙眉出神,陳慶喚了她一下,楊渝猛地醒過來,臉上頓時一紅,一雙桃花眼驚慌的看向別處,陳慶沒有說什麼,而是回過頭,依然靠在椅子上。

他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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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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