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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分配來的老師叫蔡潔,研究生畢業,長得白白凈凈,輪廓和眉宇間的神情很有點兒像紀紅飛。方心寧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竟然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是紀紅飛回到人間找自己交待什麼話呢。
蔡潔看方心寧這樣看着自己,早已經拋過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來,還說:“方老師,你是被我給嚇着了么?”
整個辦公室里所有的人都看過來。
方心寧這才回過神來,想起對方就是李校長給自己安排的女徒弟,匆忙中說道:“請你指教。”
“是您指教我啊。”蔡潔幫他更正道。
“是是是,您指教我。”方心寧說。
辦公室里的人也被方老師的失態惹笑了。在大家眼裏,方心寧可一向是個穩重的好青年啊。
辦公室里從此多了個蔡潔。蔡潔雖然是整個辦公室里學歷最高的,但她卻非常愛學習,見了誰都畢恭畢敬地,有時,向人請教完問題,還會給溫文爾雅地向人家鞠個躬。
她借了方心寧的一本九年級上冊的教材參考書認真地看。方心寧就問她:“你看過課文了?”
“嗯,看過一遍。”她笑着說,皓齒微露,純情又可愛。
“我覺得,一位老師,應該先好好熟悉文本,至於看教參,那隻能是輔助理解,不要把這些額外的材料看得太重。你可以看看課文的背景材料,然後自己反覆研讀課文內容。”
“那我現在再看課本?”
“對。像我們第一單元是詩歌,如果你能背過就太好了。”
“哦,方老師,我明白了,一定先背過再看教參。可是方老師,我好像聞到你的身上有股子麵粉味?”
她不經意地一問,卻讓他滿臉通紅。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問題。
“是么,也許,我昨天去買了袋子麵粉,用肩扛的。沾了一身。”
“是自家蒸饅頭么。如果不是,只包餃子的話,就去買餃子粉,有5公斤的。有10公斤的。我拎一袋就很輕鬆。也不用肩扛。”
“哦,那是好,好。”方心寧說。
蔡潔就開始在那裏背誦教材里第一單元的幾首詩歌。方心寧開始繼續備第一單元的課。他昨天已經佈置了背誦作業,正是蔡潔現在正背誦的《沁園春?雪》,是**的。
“方老師,”才過了幾分鐘,蔡潔就抬起頭說,“我上學的時候,這首已經背過了的,現在再讀,忽然覺得有了不一樣的理解。要不,你聽聽我的朗誦?”
“行。”方心寧前後左右看看,辦公室里正好沒別人。
“沁園春,雪,**,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她的聲音確實好聽,抑揚有度,頓挫合法,而且還很有女人味。
“怎麼樣?”她看着不語的方心寧。
“非常好,單從好聽方面來講,我覺得已經非常不錯了,但是,我總覺得還有點兒不足之處,一是處理得好像是有那麼點兒做作,給人一種炫技巧的印象,二是沒有把作者當時的那種豪情充分展示出來。我說話直,你可不要不好意思,已經很好了,很好了。”方心寧說。
“方老師,”蔡潔站起身來說,“我在讀研究生的時候,其實有一次當眾誦讀過這首詩的,讓一位教授把我批得體無完膚。但我是不服氣的,他長篇大論,引經據典,術語頻出,滔滔不絕,簡直就是雞蛋裏頭挑骨頭,現在你這樣簡單一說,我一下就發現了自己的問題所在。要不,您先給我朗誦一遍?”
“是要將我一軍么?”方心寧笑着說。
“哪裏哪裏,小生真心求教。”蔡潔學着古代讀書人的樣子,還打了個拱。
方心寧也不推辭,稍一醞釀情緒,旋即開始朗誦。他的聲音時而平和,時而激昂;平和時,他的聲音跟央視主持人任志宏一樣有磁性,激昂時,他的聲音又像電影演員鮑國安那樣有張力。
蔡潔竟然一時聽傻了。這時,從門口傳來鼓掌聲,是劉墅來了。
“mygod.你為什麼只是個初中語文老師?”
“他只願做個初中語文老師。”劉墅更正說。
“你來幹什麼?”方心寧問。他不願劉墅聽到自己的朗誦。
“我打擾你們了?”劉墅停下向前邁的腳步。
“沒有,劉主任,你快來,讓方老師再朗誦一遍聽聽,我真是第一次面對面地聽到高手的朗誦啊。”蔡潔說。
“再來一次,我給你評價一下,啊不,也學習學習。”劉墅說。
“來不了了,激情沒了。”
“要我說,是人家蔡潔面子大,我們在一塊好幾年了,一次也沒聽過你朗誦什麼詩歌。”劉墅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我這是深藏不露。”方心寧開玩笑說。真的,他好像是被蔡潔激發了一樣,整個人的狀態像是服下了興奮劑。但他很快也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在內心裏開始壓制自己的情緒。
“那我也來一段吧,是《沁園春?雪》吧,好,北國風光,千里冰……冰封,萬里雪飄……飄……”
“好了,讓我們安靜一下吧,不要再‘萬里雪飄飄’了。”方心寧說道。蔡潔已經笑彎了腰,讓劉墅也無法繼續。
“對對對不起,是我打擾了你……你們。”劉墅更緊張了。兩個人都不拿他當回事,他自然是找不到感覺的。他說著往外走。
“劉主任再見。”蔡潔說。
劉墅走了,蔡潔靠近方心寧,一雙火辣的眼睛盯着他,問:“聽說你是原泰雲學校最該提拔的老師?”
“這是誰說的?就我?可不是做領導的料。”
“不對,要不是你,泰雲學校早就完蛋了。泰雲包括它的老師們能有一個好的結局,很多人都認為你是有功勞的。有人說你有點‘愣怔’,我真一點兒沒感覺到,反而覺得你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
“我最怕恭維。”方心寧說。他想把自己再像蠶繭那樣層層包裹起來。
“不是,你聽我說。我知道你的很多故事,我聽說你在大學裏的時候,就有很多女同學喜歡你,你最後選擇了一個叫季梅婷的,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你跟人家分開了,然後,又跟一個女老師紀紅飛好了,紀老師因病去逝,你才跟現在的嫂子結合在一塊兒。對嗎。”
方心寧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個看上去那麼單純的女孩子,會對他的過去了解得如此詳細。她莫非是某人安插在自己身邊的姦細?他睜大眼睛,盯着對方——他的繭已經被人抽絲,露出了**裸的軀體。
“你不用這樣看着我,我省城有個表姐,是你同學。”蔡潔那白白的牙齒又露了出來,一副凊純可愛的模樣。
“誰?”方心寧急切地問。
“姜梅呀。”
哦,方心寧終於明白了。原來,她是從當年他們班的團支部書記——那個曾經大半夜裏給他唱《哭砂》現在成了高幹老婆的姜梅那裏聽來的啊。可她對自己後來的事並不清楚,因而也難怪蔡潔剛才說的話很偏頗,並非是真正的方心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