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牢之中的對峙
楚雲軒四下察看,矮樓林立,卻大都長的一個模樣,身處其中,卻又不知監牢所在何處。
這時又不能隨便抓個人來探問,那樣不好處理此人,怕會引起騷動,所以還是得自己搜索。
打定主意,他向前走去,撿着小道而行,偶爾遇到一些像是侍婢之人,也都得避開。但是內院之內,卻沒有多少官兵把手,可見牆內那圈守衛平日裏亦都如此戒備,而赫蘭胤什也沒有料到會有人劫獄。
走不多時,楚雲軒便覺如此下去不是辦法,這樣探查雖然終會找到監牢所在,但費時頗多,還當思索一番。
想起王威他們說的話來——
“赫蘭胤什雖是暴政,卻對手下士兵極是優厚。起初幾年自是有很多百姓站出來對抗他,但都被他安上了莫須有的罪名,關進大牢再也沒有出來過!……”
如此想來,被抓進去的人必然被拷打用刑,最後身死監牢了。
那麼監牢必定不能建在這些矮樓林立之處,因為就算監牢所在地下,囚犯所發出哀嚎之聲,也必然會傳及地面,赫蘭胤什也不想自己或者官兵被擾得生厭。再來必定為靠近廳堂之處,押解犯人才會方便。還有處理死屍也需簡單,如此一來,監牢的大致方位便清晰可見了。
回想起自己所見天華府大門的方位,略一推算,便心中有數。他暗自點頭,找了一個小樓跳將上去。
只見西南角處略有一處凹陷,顯是周圍沒甚建築,楚雲軒心下一喜,在樓頂小心穿梭,走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便驚聞一聲悲戚的吼聲!
這一聲叫,卻不似慘叫。聽去有種難以平復的不甘!
楚雲軒心下一緊,卻也知道自己走對了地方。
他剛想跳下去,卻聽到吱呀一聲,正前方几丈外的一座不起眼的小鐵門向內打開,從中走出一個身着華服卻有些怪模怪樣的人,其後跟着一個尖嘴猴腮的傢伙,在訕笑着對着那人說些什麼。再後來便跟出來十來名官兵。
楚雲軒看他的衣着,知道此人身份必然甚高。果見他轉身對着官兵們說了寫什麼,便快步走開。有兩名官兵留在門口,其餘人倒都緊隨他而去了。
不消說,此處定是監牢!
他暗自慶幸自己能一路偷偷前來此處,否則照着牆內那樣的架勢,自己怕是有三頭六臂也闖不進這個小鐵門了。
但現在不然,門外只有兩個守備。
楚雲軒等了片刻,盤算着那群人應該走遠,瞅準時機,飛身而去。兩名官兵倒是警覺,在楚雲軒離他們尚有幾步遠處齊齊發現了他!
只聽一人大叫,“什麼人!”兩柄長槍便齊齊刺了過來。
楚雲軒雖然有些驚奇,自己御輕功而來,卻被二人發現,可見這些官兵都有些內功基底。然而轉念一想,那些跟自己交過手的以及自己所見過的官兵也確都有些身手。
當下不敢大意,運起“七星訣”,雙手分別接過來槍,“逆殤掌”徐徐使出,不僅兩桿槍頭都失去了準星,便是那兩名官兵也似被拖拽着,朝着楚雲軒撞來。楚雲軒迅速變化掌勢,雙掌交叉,各逆向劃了半個周天,左推珠,右攬鶴,內力疾走,正是“洪荒掌”的招式!
而那兩名官兵身體不由自主,一手還拿着長槍,哪裏還有防禦的姿態,楚雲軒雙掌齊發,堪堪打中二人腹部。二人悶哼一聲,俱都撞在牆上,昏了過去。
楚雲軒本就沒想下殺手,運的內力只及五成,又特地挑的腹上肌肉擊打,這二人只消有些內功功底,便不會有甚大礙,只是休息疼痛個十天半月是免不得了的。
楚雲軒環顧四下,並未震驚他人。迅速推開鐵門,走了進去。
瞬間便有一股腐朽的氣味侵襲着他的鼻翼。
而那不時發出的呻吟慘叫也無情地鞭笞着他的耳膜。
眼前是一條向下的台階,上面沾滿了乾涸的血跡。
早早點燃的火把光線忽明忽暗,楚雲軒在一瞬間宛覺自己進入了通向地獄的入口!
不過若把這裏說成地獄,怕也沒有什麼過錯,因為那些進入此處的人們都將變成冤鬼!
想及此,楚雲軒彷彿聽到從那虛渺空間傳來的陣陣低鳴,綿延着,凄厲而又熟悉!莫名的壓力忽然間襲來,頭部像是遭受擠壓般發出抗議。
楚雲軒緊縮着眉頭,雙手摁住腦袋,甚至想發出悲鳴!
就是一個瞬間罷了。
一切的感覺彷彿風吹一陣,過了便過了,甚至好似沒有來過。
可是緊緊捂住頭部的雙手,緊蹙的眉頭清晰地告知楚雲軒剛才那詭異的感覺。
“剛才那是什麼……”楚雲軒意識到痛苦過去,疑惑地自問。但忽然想起自己身處何處,卻也不去多想了。
他踏下階梯,剛想轉彎,卻聽到了聲音。
“赫蘭大人已經走了!今晚咱哥倆終於可以好好歇着啦!”
另一個聲音接到,“終於把藍天鏢局的傢伙一網打盡了,咱這監牢裏以後估計要更忙乎了,趁着這幾天沒事,趕緊好好喝上即杯!”
“對,來,幹了!”
“干!”
接下來是清晰的酒杯碰撞聲。
如此近在咫尺,楚雲軒暗自慶幸他們的大意,也慶幸剛才自己沒有叫出聲來,否則不知會鬧出什麼事情來。
想來看守監牢之處必定有什麼預警機關,兩個人雖然不是楚雲軒的對手,但是一旦他們觸動機關,即使救出了人,怕是也要有一場惡戰了。
他靜靜地等待着二人碰了幾杯,他們所說的一些話卻也引起了楚雲軒的注意。
“欸,你說那個朱耀千,今後會不會被冷落啊?”
“誰知道呢。以前靠着他對付藍天鏢局和那些江湖歹人,現在鏢局淪陷、江湖論劍,至少這段時間他是要被牢牢盯死咯!”
“不過這個朱耀千真是厲害,我聽跟着赫蘭大人一起去的兄弟說啊,他人都不動,就把一個鏢局的打的落花流水的。”
“人都不動,你聽他吹牛。不動還打個屁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是高手!”
“高手個屁。武功再高,能比咱兄弟倆自在?還不是向狗一樣的被赫蘭大人使喚,比狗屁師爺還慘喲!”
“狗屁師爺算個什麼東西,完全是個狗!來來來,不談狗,吃狗肉!”
“對對對,吃狗肉!”
“來,喝!”
“幹了!”
又是朱耀千。
楚雲軒心中升起陣陣漣漪。朝廷前任“朱雀”大將,為何淪落到這種“狗”的地位?
兩個傢伙繼續嘮了起來,不過聲音漸漸地都有些飄忽了。這時,話題似乎轉到了徐冷仁的身上!
“剛……才那個小白臉的慘叫真是……過癮!”
“嗯,不知道……赫蘭大人對他們用了什麼……刑,肯定相……當的痛苦。”
“痛苦!”
“嘿,誰讓他們老是跟我……們做對,這是罪有應得!”
“罪……有應得!”
“來,喝!”
“呃……喝!”
楚雲軒心中焦急,但也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一個箭步來到了轉角。
地方稍大,靠牆擺着一副四角木桌,旁邊擱着兩把長椅,兩個官兵滿臉通紅地喝酒吃肉。
楚雲軒的出現幾乎沒有驚擾到這二位,其中一人打了個酒嗝,不耐煩地說道,“誰啊,又來干……什麼?”
楚雲軒不動聲色,朝着這二人後腦都是一擊,二人便重重地趴在桌子上了。
楚雲軒注意到牆角邊上有一條拉繩,上面還有一個鈴鐺,顯然便是警報。他冷笑着朝桌上的兩名官兵道,“多謝二位!”
然後搜着了兩圈鑰匙,便拿着朝內走去。
先開了又一道鐵門,然後便是兩排似乎無盡頭的監牢!細細一算,這排監牢怕是延伸到老遠,其中不知關了多少個冤屈之人!
楚雲軒快速奔走,雖然看着牢中之人各個瘦骨嶙峋,傷痕纍纍,但他還是想着要先找到徐冷仁他們才行!
朱耀千說打上了徐冷仁,倒不知他傷的重是不重?而且赫蘭胤什似乎又對他用了什麼刑,在這陰冷潮濕的地方,也不知如何療傷!
越想越急,卻忽然發現了什麼——身邊的幾個牢房裏的人雖然都帶着傷,有些還頗重,但是卻都不似關了許久。
他心下一動,忙問道,“諸位可是藍天鏢局之人?”
牢裏的人警惕地看着他,“你是何人?”
“在下乃是徐冷仁之友,特來此救諸位出去!”
眾人面面相覷,卻都似不信。
楚雲軒嘆了口氣,心想他們離此處也當不遠,便不多解釋,又向前奔去。
然而走不多遠,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正對着一個牢房,一動不動。
楚雲軒小心翼翼地向前,火光照過,竟是朱耀千!
而他身前的牢籠之中,正是徐冷仁!
但見徐冷仁和身旁之人滿身血跡,地上倒着六具屍身,徐冷仁滿面寫着不甘,卻又透着絕望!
朱耀千頭也不轉,淡定地聲音,“楚雲軒,你終於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