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親王府
未央城夜空深藍,星光璀璨點綴,雖是雨季,今日卻不見老天爺降幾滴雨水下來。
水敬天在王府中對月把酒,雖是丑時,他卻無心安睡,不時抬手揉揉眉心,面容難掩疲憊之色。
這時,身後傳來一雙穩健的腳步聲,水敬天沒有轉頭,知道是他的兩個兒子來了。
水安歌與水安然上前恭敬行禮:“父王!”
水敬天抬手示意:“坐吧。”
水安然睨一眼水敬天面前的酒壺,問道:“父王心憂何事?”
水敬天長嘆一聲:“我水族江山幾百年來,一直固若金湯。卻奈何太平盛世下,養就一顆又一顆毒瘤。當初,歐陽家族因治理一方有功,被先祖封了侯,之後的後代對邯都城亦是同樣治理有方。奈何這盛世繁華的背後卻逐漸醞釀了不為人知的陰謀,當真人心難測啊。”
水安歌同有感受,頷首道:“父王說的極是!”
水安然眯眼,則是發出疑問:“父王,難道不會是夕藍與王舅二人搞錯了嗎?畢竟,近些年來邯都城一直揚名在外,城主耀名彰顯,不要冤枉了他人才是。”
聞言,水敬天淡淡一笑:“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此事我與你皇舅也曾商議過,所以,父王希望你能藉助你刑部侍郎的身份將邯都城近些年來大大小小的案件逐一徹底清查一遍。一旦發現任何疑點,哪怕是細微的,也要及時稟告父王與你皇舅。”
水安然會意:“兒臣明白。”
水敬天又看向水安歌,吩咐:“安歌你要嚴密佈防未央城的一切防守。發現任何可疑之人同樣要及時向我們稟告。另外……”他自袖口掏出一枚雕工特別的木質雕花墜飾,“你二人仔細看着這枚吊墜,看到這上面的花紋了嗎?”
水安歌與水安然相視一眼,相繼頷首,眸露不明。
“仔細看,可識得這上面的花紋。我相信,以你們的閱歷,一定見過它。”水敬天繼續暗示。
水安歌與水安然凝神仔細端看一番,漸漸,二人眼中明晰起來。
水安然指着吊墜,道:“若兒臣記得沒錯的話,這種特別的花紋曾在刑部的機密資料里出現過,但是來自何方,卻始終未解。”
水安歌附和:“我也曾在幾名江湖中人身上見過。當時只是瞧着它入目特別,便並未在意。父王為何擁有此物?難道此物有何特別之處?”
水敬天將吊墜擺放在桌面上,緩緩道:“這是夕藍手下組建的一個秘密組織,名曰“暗夜”的特殊身份標記。你們記住,凡是有人身上佩戴這種花紋一樣的東西,那就是自己人。如何行事,你們應該明白。”
水安歌與水安然頓然明了,相視而笑,均看到對方眼中的不可置信。
水安歌搖頭輕嘆:“父王,夕藍還有秘密什麼是我們兄弟所不知道的。”
水敬天彎唇:“為父所知曉的也只有這些罷了。”
“那這種花紋就不會有人刻意模仿雕刻它嗎?到時,萬一有敵人潛入暗夜,豈不是對我們不利。”
水敬天搖頭:“此事我已問過冷首領。且不說暗夜這個神秘組織在江湖中從來都是神出鬼沒,就說暗夜的這種花紋,可是獨屬他們所有,這種特殊的雕工者也同為暗夜中人,可謂雕刻家族的大師。並非任何人都有能力模仿它,而且,此物又稀現於人世,一般只現於同伴之間。再者,你們細看這紋路的正反兩面,不覺得很像兩個字嗎?”
水安歌與水安然再次將吊墜凝神細端一番,水安歌驀然瞪大雙眼,不由讚歎:“真乃巧奪天工之手,不細看根本看不出這特殊的紋路中居然還有兩個字。正面是個藍字,反面是個姬字。”他抬眼看着水敬天,“難道暗夜所有人的標識中都含有這兩個字嗎?”
“不。”水敬天再次搖頭,“每個暗夜的標識後面都有一個代表自己職務的字。而正面全部都是姬字。唯有冷首領玉首領夕藍與父皇,才在反面用的姬字。”
“真是不可思議,一個女子居然將這些事部署到如此滴水不漏。”水安歌仔細摩梭着吊墜,“但不知她與皇爺爺以及二位首領將姬字刻意放在反面是何用意?”
……
地下密室中。
水若寒懷抱着毫無睡意的桃子,靠在塌上,一手摩梭手中的玉飾雕件,一邊輕柔地問道:“玉兒,我一直想問你,為何你們要將姬字放在暗夜標識的背面,與其他暗夜有所不同。該是有什麼用意的吧?”
桃子眉心一皺,合上眸子輕嘆一聲,淡淡答道:“這是夕藍的意思,暗夜在前,代表姬月還活着,暗夜在後,代表由我們守護姬月。”
聞言,水若寒心中一痛,握緊玉飾:“原來如此!”
……
水安歌深嘆:“原來這吊墜飽有思母之心啊。”
“是啊,夕藍親口對我說,她想成為和母親一樣的人。”憶及深處,水敬天滿眼傷痛,“可惜啊,皇姐已經回不來了……”
“父王莫再傷神了。”兩兄弟趕忙安慰着。
“罷了,罷了,都過去了,如今只能祈求夕藍此行一路平安吧。”水敬天揉揉眉心,擺擺手道。
許久,水安然眸子一動,道:“父王可會擔心待我水族太平之日,夕藍如此隱秘的力量終會成為國家另外一個禍根。”
水敬天挑眉,抬眼看向一旁的水安歌:“安歌,你認為會嗎?”
水安歌一愣,登時沒反應水敬天話語間的別有意味,便下意識回問:“父王為何如此問兒臣?”
“因為你是帝都軍隊的統領!”
水安歌凝眉,細細揣摩父子間的對話,終於恍然大悟,便答道:“兒臣明白了,暗夜與影衛不同與正規軍隊,夕藍自然不會冒險謀反,這一點,她心底該是明了的,再者,兒臣信夕藍的為人,若非為了家國天下,她豈會捨身冒險前往尋覓之路,這一路隨時都伴隨着洶湧暗殺。”
水安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鼻頭:“是兒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兒臣慚愧。”
水安歌撇唇:“你只是不太明白軍隊與殺手的真正區別罷了。”
“是,小弟無知了。”水安然拱手。
水敬天無奈,抬首看向璀璨的夜空:“為父何嘗沒有這樣想過,但是,國主曾說過,若然夕藍當真有一日有能力取代帝王之位,只要她能治理好這萬丈江山,皇位即便被她奪了又如何,我水族也不算流入外人之手。”
兩兄弟點頭:“皇舅當真擁有一顆海納百川的兼愛之心。”
水敬天惆悵一嘆:“夕藍本就是擁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之人,豈會不曉得我們會有這些想法,所以,她在臨走之前才會將暗夜的指揮權同時交付於皇兄,想來慚愧,身為她的親舅舅,竟然如此以小心之人度他人之腹,父皇對此該是難過極了吧。”
水安然撫慰道:“皇爺爺定會理解父王與皇舅的一片用心的。”
“是啊,父王。”水安歌附和。
“我若是夕藍,一定會十分生氣!”
一雙秀氣的綠色短靴重步踏入屋內,伴隨着水越欣高亮的聲音,明顯是懊惱至極。
水安歌見勢,不禁輕笑搖頭,招呼水越欣坐下:“欣兒好一個爽朗的直性子。”
水越欣哼聲,坐到水敬天身旁:“本來就是嘛。你們怎麼能夠體會一個視母親為神聖卻又時刻見不到母親的心。”
“好,好,好!是王舅與你的兩個哥哥錯了,欣兒就不要再生氣了。”水敬天寵/溺地拍拍她的肩。
水越欣撇撇嘴,嘟囔道:“你們簡直太讓我生氣了!”
水安然為她斟上一杯清茶,推至她面前:“小妹先消消火氣,我們都知道你同夕藍感情甚篤,多日不見她,可有掛心?”
“自然十分掛心!”水越欣氣呼呼地奪過茶杯,仰頭一口氣飲下,“你們也是她的哥哥,難道就不掛心嗎?尤其是你,然哥哥,你總是一副漠然於他人的態度,對他人總是不冷不熱的。”
水安然失笑:“原來欣兒對我意見這麼大,我居然都渾然不知,看來我真要改改這性子了。”
水越欣哼聲嘀咕:“本來就是!”
幾人輕笑不已。
半晌后,水敬天正了正神色,道:“好了,我們說正事,欣兒深夜到訪睿王府,是否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