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為了她
闖闖和小禍剛剛失蹤,公主殿下就讓人傳話,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聯繫?猛然間想起的,是城門口夜念奴身邊那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色影衛……
那丫鬟抬頭看了看龍九夙,才慢悠悠地說:“公主殿下說了,祭司大人家的兩個孩子着實可愛,她現下接了他們去,大祭司若然想念他們,這便隨奴婢去看……”
“你們公主現在在哪裏?”花雲裳激動地抓住跪在地上的丫鬟衣服,力氣之大,愣是險些將人從地上拎了起來。
那丫鬟顯然也被嚇住了,愣愣的說:“在……在山下客棧里!”
“夙,快帶我去客棧。”花雲裳推開戰戰兢兢地丫鬟,扯着龍九夙的袖子語速奇快,彷彿那樣說能更快見到孩子們一樣。
這樣的花雲裳讓人很心疼,龍九夙當時就那麼想。
“本王隨你們同去。”夜煜的出現不算巧合,卻也來得挺及時,他聽說夜念奴到了山下,然後手下人便告知花雲裳的兩個孩子不見了。
夜煜還記得兩個粉雕玉砌的娃娃,特別是那個少年老成的龍闖闖,一想到當日那塊奇怪的玉石,他的心就隱隱不安。
看到花雲裳心急如焚的樣子,夜煜也跟着着急,本就對夜念奴沒什麼好感,此時更覺得她過分驕縱,為所欲為的性子實在不成體統。
他要跟着去管教自己的皇妹,絕非擔心某人而去的,定是這樣的。
龍九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摟住花雲裳的纖腰,一個漂亮的轉身,就那麼憑空消失了。
“啊!”傳話的丫鬟看得呆了,捂着嘴驚叫道。
夜煜不免也有些驚嘆,他早知道大祭司非尋常人,但這般驚世駭俗的瞬移之法,也的確讓人咋舌,若非夜國素來便有奇門玄術,甚至有專門的秘籍以供皇族修鍊,他或許也會認為大祭司此人為妖。
離魂從暗處出來,在夜煜耳邊說了句什麼,他臉色劇變,“消息可屬實?”
“主子,千真萬確。”
夜煜一掌落在院中的樹上,碗口粗的樹榦竟然生生折斷,而他那隻帶着厚繭卻依然白皙漂亮的手,也染上了艷紅的鮮血,到底是肉體凡胎,儘管內力深厚,還是受了傷。
“主子……”離魂是暗衛,本不該有任何情緒,可看着自家主子自殘的極端行為,還是忍不住出聲。
“回去,”夜煜的話好像一字一句從齒縫間擠出來的,“即刻啟程,今夜一定要趕回京都。”
“主子,明日太子便要登基,路途遙遠,恐怕來不及。”
“本王說來得及,就一定來得及,備馬!”夜煜低吼,一巴掌拍在斷魂臉上。
斷魂受着,繼續說:“主子,馬在山下客棧,從此處下山,至少要一個時辰。”
夜煜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已經只剩下一片冰冷肅殺的寒氣,“走。”
“走?小煜兒,天色已晚,你想去哪兒?”雷天逸站在門口,身邊是白衣飄飄的司空。
夜煜看到兩人一起出現,先是微微一愣,然後便笑了,“好一個調虎離山之計,我夜煜精明一世,到底是糊塗了。”
雷天逸面有不忍,道:“煜兒,你何苦這般執着,命里有時終須有……”
“住口!”夜煜沉聲打斷,冷冷地說,“我命由我不由天,雷老莊主,本王敬重你,本是誠心來此看望,不想你竟與父皇一同算計於我。”
“煜兒,調虎離山非我本意,此番來祁瑞山莊,也是你自己的決策,此計不過是太子殿下臨時起意,要怪只怪你英雄氣短,過不了美人關。”雷天逸語重心長的說,絲毫不見一點為老皇帝賣命要將夜煜置之死地的模樣。
“少廢話,兵符在本王手裏,便是左宴反戈,也休想調遣本王的部下,只要離開祁瑞山莊,太子便休想順利登基!”夜煜紅着眼,雙拳緊握。
他的確是失策了,一時衝動來了祁瑞山莊,但絕非如雷天逸所說,只是為了花雲裳而來,他承認最初是有這麼個原因,但即便是沒有她,次日夜慤帝讓夜念奴和大祭司前來,他一樣會生疑,跟着前來查看……雷天逸說得對,比起城府,他如何玩得過老謀深算的夜慤帝?
若然不能從這裏走出去,或許他最大的遺憾,不是沒能君臨天下,反倒是左宴的背叛。
說要怪紅顏禍水,其實不然,怪只怪他輕信於人,想要坐上九五至尊的王者之位,這世間還能相信誰?
夜煌何其好命,生來便是皇位繼承者,身居高位的夜慤帝也一心想着,到了,竟是因為他有個死了卻依然佔據夜慤帝心扉的母后嗎?
“煜兒,別再自欺欺人了,你若能回去,太子不能登基是真,你若回不去了,你手中的兵符也就一文不值,這天下終究不是你的。”雷天逸搖搖頭,嘆道。
“怎麼?歸隱多年不問江湖事的雷老莊主,如今是要重出江湖過問朝中之事了?”夜煜心裏沒底,儘管自己身邊帶着一隊暗衛,但雷天逸武功深不可測,要留下他應該是易如反掌,何況此地是祁瑞山莊,據說處處機關……
“煜兒,這人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老朽這麼做,也是情非得已。”
“呵,好一個情非得已,”夜煜冷笑,“早聽說雷莊主與父皇交情不淺,如今看來果真不假,只是,本王還聽說,母妃與您師出同門,怎麼,你要為了太子登基,要了侄兒的命?這麼做,可對得起母妃?對得起你的良心?”
“如若不是為了她,你也不會落得如此……”雷天逸嘆息一聲,幽幽地說。
“你什麼意思?”
“煜兒,皇位賢能者居之是不假,可這天下是姓夜的天下,不管太子如何頑劣,他終究是夜氏最正統的皇族,何況太子並非昏庸之輩,此次能將你引至祁瑞山莊,說服左宴反戈騙取你部分兵力,都是他的主意。”雷天逸說:“雖然論武學才華,此人尚不及你,但是……”
他欲言又止,夜煜卻勃然大怒:“夜氏的天下,本王同樣姓夜,憑什麼他夜煌生來便受盡榮寵,我夜煜卻倍受冷落,到頭來還要被人算計……”
“因為……你本不姓夜。”
短短几個字,讓夜煜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煜兒,你可想聽聽當年的故事?”雷天逸慈愛的看着他。
司空自始至終都保持着沉默,雲淡風輕的模樣,彷彿只是一個過客。
***
山腳下的客棧平日裏少有人來,冷冷清清地極為簡陋,此時卻全然變了個模樣,連門口都鋪上了華麗的地毯。
不用想也只是是因為公主殿下下榻的原因,而這做工精緻價格昂貴的地毯,也是皇宮中帶出來的。
這位公主殿下,實在驕縱,而花雲裳卻沒心思多想,只是一門心思想看到自己的兩個寶寶。
兩個憑空出現的人,嚇壞了門口的守衛,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得客棧內一陣尖叫聲,隨着一個小丫鬟就跑了出來,“公主殿下、殿下她不見了!”
“那孩子呢?”花雲裳忙抓住那婢女的衣裳,問道。
那女子見過花雲裳,皺了皺鼻子,叫嚷道:“什麼孩子?”
“我的孩子,”花雲裳對她的厭惡冷淡毫不在意,急切地說,“你們公主殿下不是帶回兩個孩子嗎?他們現在在哪兒?”
“你胡說些什麼?公主殿下什麼時候帶回兩個孩子?”丫環的不解不像是裝出來的,許是看見了龍九夙,她又恭敬的繼續道,“公主殿下剛到沒多久,到此地便有些乏了,命人準備了熱水沐浴,奴婢方才去添熱水,公主殿下就不見了!”
龍九夙握住花雲裳的手,她也冷靜了些,問道:“你們公主殿下沐浴沒人伺候?”
顯然,夜念奴的失蹤,和闖闖小禍不見了必然有着什麼聯繫。
“平日裏是有,可是今日公主殿下說不用奴婢在身邊伺候,以往都是梅兒伺候,奴婢也沒多在意,沒曾想……”那丫鬟跪下去,使勁的磕頭,“大祭司,奴婢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公主丟了,一旦陛下怪罪起來,奴婢就是是個腦袋也擔當不起啊。”
“梅兒?你說的可是右臉有一粒紅痣長得眉清目秀的那個宮婢?”花雲裳認真地想了想山上傳話的那個丫鬟模樣,如是說。
“是是是。”丫鬟連連點頭。
“她為何不在?”花雲裳問得小心翼翼,感覺事情越發的接近真相,就越是緊張,她的寶貝孩子們不會有事吧?
“這……”丫鬟遲疑了一下,又看了看龍九夙,才咬咬唇瓣,道,“公主殿下吩咐她與巫殺大人一同去祁瑞山莊請祭司大人來客棧一聚。”
“你們公主殿下沒提到孩子?”花雲裳追問道。
“沒有。”
花雲裳蹙眉,轉頭問龍九夙:“夙,你怎麼看?”
“遲遲覺得呢?”龍九夙似笑非笑,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對她的溫柔還是顯而易見。
“那個巫殺大人……”花雲裳仔細想了想,黑衣的輪廓清晰無比,她有些驚詫,又問那個嚇得面色鐵青的小丫鬟,道:“你們公主殿下,是怎麼認識巫殺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