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秋去冬至,瑟瑟寒風很快就送走了高中的第一個學期。假期里,嚴光經常邀張文一起,到父母單位宿舍區的球場來練腳。他以前的那些球友放假了,也都重新聚集,一幫老朋友見他帶來一個高手,又見旁邊坐的女孩換了另一個美女,都向嚴光頻打眼色。
嚴、張二人相約玩球運動,余珊珊只要有空,都會捧場——她家就在高新開發區內,離嚴家不遠,往來也很方便。
在這裏踢球,沒有身體對抗,純粹的技術交流。張文:市青年隊的准專業級別,更加如魚得水、遊刃有餘。常常連過數人,或傳或射,揮灑自如。余珊珊在旁觀賞,常不禁為之喝彩叫好。
冬天太陽下山快,天色將晚,一群人玩得盡興,惺惺相惜,均不忍離去。張文住得遠,每次都要先走,眾人見他球技出類拔萃,人品謙恭,都非常願意交他這個朋友——盛情邀他常來。嚴光目送好友走遠,迎上余珊珊,正想說話,只聽背後有人叫他:“嚴光!”
聲音輕柔動聽又熟悉之極,轉頭一看,正是黃寅!他喜形於色,大聲說道:“你回來了?!……咦?你的臉怎麼了?”
雖然其時光線已不明亮,但黃寅距他不遠,只見她長了滿臉的小紅豆豆,本來白皙美麗的面龐,變得凹凹凸凸、斑斑點點,有些慘不忍睹。
“哦?!……到了beijing不久,就長了這些紅顆顆,醜死了!”黃寅見他不冷不熱、眼神遊走不定,久別重逢之下,也沒太多熱情——又看到清麗脫俗的余珊珊站在一旁,自覺相形見絀,不免有些黯然。
“嗯。那可能就是水土不服,不太適應,皮膚有過敏反應了。還以為你練了千蛛萬毒手呢!嚇我一跳!”嚴光的安慰顯得漫不經心。
“哼!如果我的臉就一直這樣,你是不是要離我遠遠的?!”黃寅氣極!本想着看許久未見的發小,一定會興高采烈,好好傾訴一番別來情由,不料這人如此現實,見自己容貌不復,就愛理不理,憎嫌之情顯而易見。而且他和旁邊那位漂亮女生的關係:似乎很不尋常,惱恨加上醋意,即時爆發了出來!
“怎麼會?只是覺得反差有點大,我還沒習慣。”男孩的不智解釋無疑給黃寅火上澆油。她心中氣苦,眼淚奪眶而出,立時轉身跑得不見了蹤影。
整個寒假,她都沒去找嚴光,而發小也沒來尋她。黃爸、黃媽知道肯定是倆小孩鬧了彆扭,也不甚擔心,只想着要給女兒弄點葯,把臉治好。
“老婆,你說小寅的臉……怎麼會長這麼多豆豆痤瘡?以前她到處旅遊,都沒出現過這種情況。”護理皮膚當然得徵詢女性的意見。
“那只是去旅遊,來去匆匆。要是去旅遊就成這樣,那皮膚也太嬌嫩了吧?”黃媽覺得這不是什麼大問題。
“嗯。咱女兒當然沒那麼嬌氣了!是不是到下學期,她適應了那邊的環境氣候,就自然好了?”黃爸期望能夠不治而愈。
“可能和飲食習慣也有關係吧……南北差異大!的確是需要時間來適應的。不知道上次anna送我的那些護膚品管不管用。”黃媽雖這樣講,也不敢給女兒亂抹,只怕癥狀反而加重。
而嚴家,也在討論孩子間的疏遠——餐桌上,嚴媽問:“黃寅從beijing回來了,你知道嗎?”
“知道了……”嚴光答得有氣無力。
“她沒來找你?”嚴爸對他的反應也有些意外。
“找過了……”男孩依然如故。
“你們怎麼了?才隔了五個月,就生分了?還是鬧架了?”嚴媽心細,一針見血。
“呃……爸不是常說:他們是有錢人!交往太密切了,就有攀龍附鳳的嫌疑。我現在惟命是從!”
兒子的回答令嚴爸無言以對——眼下黃家早就不住單位宿舍區了!因為“影月商務”的國際旅遊業務規模不斷擴大,黃爸已是jinxiu市有頭有臉的人物——每年都應邀參加國內的旅遊界高峰會議!他買了商品房,全家搬到了高新開發區東片的“jinxiu新城”!那可是高檔小區,裏面的住戶非富即貴。
嚴爸更覺得與黃家貧富差距加大,不太樂意兒子與黃門千金往來過密,暗示過多次。這回被嚴光用做了擋箭牌。
嚴媽嘆了口氣,說:“雖然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也不能一刀兩斷,就斷個乾淨吧?如果是你錯了,就給人家姑娘道個歉。要像個男人!”
“哦……我……知道。”嚴光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往嘴裏塞了口飯,模模糊糊的唯唯諾諾……
這個春節儘管和往年一樣,到處鞭炮齊鳴,煙花亂飛,家家戶戶喜氣洋洋。黃寅卻是悶悶不樂,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也不走家竄戶。
寒假一結束,便匆匆忙忙北上。回到音樂學院,也是沒精打采。起初她剛來時,江南女子的清秀容顏;散發著成熟氣息的標準身材,確是引來眾多追逐者,情信不斷。可到後來相貌有損,一干勢利男子便另尋獵物。唯有同班的一位shanghai男孩,始終對她念念不忘。
這上海小伙兒名叫沈軍,長得白白凈凈、斯斯文文,鼻子上架着一副薄邊眼鏡,書生氣十足。他對黃寅一見鍾情,只是內向靦腆,一直默默暗戀,不敢吐露心意。這學期見伊人憔悴,猜想定是“面子問題”——於是暗自準備,等待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