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嚴光、黃寅趁這間隙,與張、余兩人,從後門溜出來。上了楊師傅的車,安全回家。這一夜,嚴光腦袋裏全是鬧哄哄的音樂,還有黃寅俏麗惹人愛的一顰一笑。隔一陣,又跳出一個余珊珊來……少男一時感覺這二女,都是百里挑一、不可多得的佳偶良配。思緒萬千,難以成眠。翻來覆去,到了凌晨三、四點,才逐漸沉睡。
次日中午,他到了張文家。倆同桌在路邊談心——“昨天你們的演唱很完美!”張文不吝溢美之辭。
“你覺得黃寅怎麼樣?”嚴光像是沒話找話。
“那簡直是無可挑剔——人既長得漂亮,脾氣又好,還那麼有見識!老爸還是jinxiu市有頭有臉的人物!”說起黃寅的好,張文滔滔不絕。
嚴光嘆了口氣:“正因為太好了!就顯得高不可攀……你沒看到昨天那些人,都是沖她去的……”
“那你到底喜歡哪一個?”相處了這些時日,張文也想知道他究竟心意如何。
“我也不知道啊……好難選!”實際上他心裏更傾向余珊珊。畢竟黃家今非昔比,不在一個階層。
“左手寫她——右手寫着愛……”張文隨即唱起了《左右為難》。
“啊喲?!……你唱的倒很應景啊!這麼新的歌都會了?有長進啊!”在這種時候有個知己可以傾吐心事,少年男子也不會太難受。
充實又有意義的暑假一晃就只剩下幾天了。為了調整好身心狀態,迎來新學期。嚴、黃二人中止了在“錦繡江山”駐唱的第一次見習。王老闆也很體恤兩個年青人,況且跟黃總又是熟人。結帳時每人各給了八千。
“下次放假,如果有時間,隨時可以來。直接找我。”酒吧經營者愛用像他們這樣能做任何音樂,又價格便宜的歌手。況且黃總千金的號召力,着實無與倫比,這兩個月的收入遠超去年同期。
“謝謝你了!王叔叔。等到寒假,如果你照常營業,我們就來。”眼見自力更生是如此輕而易舉,黃寅滿口答應。
“營——業!春節就放假幾天。屆時恭候二位!”王老闆喜笑顏開。兩小與他別過,便結伴歸家。
“你怎麼了?在想什麼?”嚴光一路默然不語,黃寅忍不住要問。
“哦……沒什麼。只是覺得好像賺錢也挺容易的。像你這樣讀完小學,就自由自在、無憂無慮。每天只做自己喜歡的,不用寫作業、背書、上課。現在一樣可以自己養活自己。真的比呆在學校舒服多了!”男孩已經沒那麼幼稚了。
“那得感謝神仙爺爺給我安排了這麼開明、有思想的老爸老媽!”女孩倒是會感恩。
“你真命好!或許天上真有那麼一位,安排好了我們所有人的生命軌跡。你這一生要去哪兒;要做什麼;可以活多久,都已經定好了的。”少男開始思索生命的意義了。
“沒錯!就是閻王要你三更死,豈能留你到五更?”雖然青天白日,但黃寅說這話倒是有點磣人。
“你好幾年前就想過這些了吧?我都記得你說過,外國可能有神仙、仙女。”每個人心裏總會儲存某些事、某些話,一生都忘不掉!
“你還記不記得,我還說過其他的……?”黃寅欲言又止,居然有些害羞忸怩。
“你說過好多!提示一下啊——!”
“你討厭!”少女粉拳輕輕捶了一下他的後背,便跑上了樓。
嚴光猛然驚覺:她約我一起去酒吧駐唱,又送情侶裝的……可能是對自己已經情根深種,暗道:糟糕糟糕!那余珊珊要怎麼辦?頓時覺得:應該先向班花表露心跡了……
沒料到第二天,余珊珊就單獨約他出來見面。嚴光心想:難道她也要跟我說……正在胡猜,卻聽余珊珊說道:“嚴光,想請你幫我個小忙。”
“這麼客氣?什麼大事啊?”男孩也想知道她葫蘆里賣什麼葯。
“你能不能……幫我把這個給張文?”少女遞過來一個信封。
嚴光登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直罵自己“笨蛋”!——和她一起看校隊的比賽,她那一臉的關注緊張,原來她早就鐘意張文了!
“當然可以!找我就對了,我跟張文最鐵了!”男孩死要面子,裝做若無其事,一身輕鬆。
“謝謝你了!你真的很優秀!跟黃寅是天生的一對!”
“你誤會了——我跟黃寅從小一塊長大,是好朋友,不是那種……”嚴光還抱着一絲幻想,趕緊解釋。
“是嗎?可是她喜歡你呀——你這麼聰明,不會不懂吧?”聽余珊珊說完,嚴光獃獃的站在原地,只覺得女人心思真複雜。
“余珊珊給你的……”他把班花的表白信,交給了張文。
“余珊珊?……”同桌驚喜交加,拆開信來看了,更是喜出望外!“這……這真沒想到……那你現在也不用再糾纏不清了吧?”
沉浸在幸福中的張文,沒忘了好友的“選擇困難症候群”
“可能吧……”嚴光的反應仍舊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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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暑假去打工,賺了多少錢?”晚飯時,嚴媽看兒子悶悶不樂,關心詢問。
“八千……”男孩淡淡的回答。
“這麼多?”父母對他嘴裏迸出的數字,都有些吃驚。
“這不算多的了!正常價:應該兩個月給一萬才對!”嚴光心不在焉。
“這錢是你辛苦掙來的,你自己留着吧。不過……應該存起來,留着以後學技術、上大學。”嚴爸立即提議。
“非得要上大學嗎?對我來講,彈琴唱歌,既容易又輕鬆——做自己喜歡的事,賺的錢錢也不少!為什麼一定要讀書、考試?”兒子趁機說出了積壓多年的想法。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聽我的,不會有錯!”嚴爸開始倚老賣老了。
“你那些思想都是古董級的了!哪還跟得上時代變化?小光說的也沒錯……“嚴媽真的改變了很多。
“你懂什麼?頭髮長、見識短!別跟着瞎起鬨!”男性權威受到挑戰,一家之主有點掛不住了。
雖然嚴光從小就很少挨揍,但父親的威嚴也不是用拳頭樹立的——他對老爸向來不敢當面頂撞。一看嚴爸有了怒氣,母子都不言語了……
而黃家對待金錢:卻完全是另一番態度——手裏拿着一疊百元大鈔,黃寅驕傲的向父母宣佈:“以後我的生活費,你們不用給了!我自己掙!”
“那好啊!看來咱女兒已經長大成人了!”黃爸、黃媽均是滿心歡喜。
“不過掙來的錢,你可不要亂花!要對自己的財務支出做好規劃。”黃爸精明的經營頭腦,總是對財務數字敏感。而且他從小就對黃寅灌輸了特別超前的理財觀念。
“放心吧!老爸……我可是你親手調教出來的!我的花錢習慣你還不清楚?我在北京有多省,你應該知道的。”黃家父母對女兒的教育,方方面面無所不包。
“會省錢固然是好!更高明的是要用錢去賺錢,要學會投資!”黃爸又準備傳授他的生意經了。
“明白明白……你早就幫我開了個股票帳戶。老爸你的股經我也聽得多了!我打算就用省下來和掙來的錢買進一點:輕倉建倉、漲跌不慌!”
聽到女兒已經籌劃周詳,策略也非常老到。黃家父母眼看對子女的教育即將功德圓滿,都大感欣慰!心想當初選擇了一套與常人迥然不同的教養方式,終於塑造了一個品格健全、有思想、有界限、創造力和天賦才華沒有被磨滅的自由人。
“老爸,你在beijing有沒有一些……呃……較有影響力的朋友?”
“beijing國旅的於總,跟我很熟!”父親一聽女兒的提問,就心裏雪亮:她意之所指。
“那好極了!你先幫我聯繫一下這位於總,到了那邊,我再親自登門拜訪……”黃寅步步為營,已擬好了計劃。
回到beijing的音樂學院,黃寅立即找來沈軍,開門見山:“你想不想賺點零花錢?”
“啊?……我……當然不會嫌錢多了。”見她風風火火,沈軍也想知道她在搞什麼。
“這些譜給你。你好好練一下。你唱歌怎麼樣?”
“要唱給誰聽?唱給你一個人聽,應該還可以吧……”男孩乖到家了,捧着厚厚的曲譜,一臉誠實。
“那現在就唱一段,我聽聽。”少女連聲催促。
沈軍把琴譜放在一邊,挪了挪琴凳,清清嗓子。儘管只是面對黃寅開唱,他仍免不了心頭突突亂跳,雙手在鋼琴上走了幾遍c大調的一級和弦音——找准音高后,才輕輕唱道:“晨明……我就喜歡你,深深的愛上……”
“停、停、停……這首歌用c調,男聲不合適!你得用f或者g調!”女孩才聽了兩句,就打斷了他的借曲達意。
“哦?!……那我試一下f調好了……”男生換了調,也才唱了兩句,又被中上。
“這樣唱出來,不能聽!你得練練氣息。”黃寅絲毫不客氣的指正。
“我從小隻是彈琴,沒練過唱歌……”少男靦腆極了!
“那也沒關係!等你氣息練好了,再唱吧……就先我一人唱,也可以。你願不願意去酒吧彈琴?”黃寅豪爽得不像個南方女子。
“真的要去酒吧駐唱?我可以嗎?”少男似乎有點膽怯。
“你先學會看這些樂隊用的級數譜,改一改固定調的習慣思維,應該沒問題的!實在不行,現在外面用的鍵盤都可以轉調的。只要會c調的指法,所有的調你都可以彈了。如果c調你都彈不了,這麼多年的鋼琴就是白學了!”黃寅可是心直口快。
“那一個月大概能掙多少?”沈軍在權衡付出與收入的比例。
“你的生活費全有了。還可以存下來一些。”有這麼好的回報,小夥子便開始了勤奮的練習。雖然beijing遍地都是音樂人,藏龍卧虎、人材濟濟,但是要用現場樂隊的娛樂場所也很多。
而於總跟黃爸也是多年生意場上的朋友——“影月商務”從jinxiu發到北方的歐美旅遊團,均交給他的部門負責行程。黃家小姐的這點小事,那肯定得儘力玉成。恰好於總在sanlitun也認識幾個酒吧老闆。他隨意選了一家,開車載着黃寅、沈軍,找到“山海”酒吧的徐老闆。
“老徐!這是我一位好朋友的千金,在音樂學院主修鋼琴的——十級早就過了!現在應該是無級了……想來你這鍛煉鍛煉。”於總一見面就直奔主題。
“於董親自推薦,那還有什麼好講?”徐老闆聽聞這對年輕男女,是來自鮑家街的高材生,又是熟人情面,滿口應承。
沈、黃二人的鋼琴都是童子功。古典鋼琴的曲目信手拈來,而雙鍵盤的合作也是絲絲入扣,令“山海”的格調高雅了不少——試聽了幾首歌,徐老闆就即刻決定,要和他們長期合作。
沈軍看到黃寅不但外表可人、知書識禮,還勤儉節約;很會理財,實在是難得的好女孩!對她更加又敬又愛。
光陰似箭,大雁南飛。兩人度過了一個忙碌又大有收穫的學期——白天在學院裏學習專業課程,晚上就去賣歌獻藝。若不是要各自回家過春節,沈軍的寒假就想要呆在beijing過了。車站裏,同甘共苦數月的兩個年輕人靜靜等待列車啟行。
“謝謝你……你讓我學到了很多……學校里學不到的東西。”男生對女生心服口服。
“太客氣了你!如果不是你陪着,我一個女孩兒在那種場合掙錢,也是不行的。”少女此言倒是不虛。
“你的歌唱得真好!能彈能唱!寒假我會多做氣息訓練的——下學期回來,我們還繼續合作吧?”少男只想着彼此的關係可以更進一步。
“當然!如果不出意外,到我們畢業的時候,你結婚的錢就不用問家裏要了!”女孩對男孩說這句話,就表明了我不是你的婚姻對象。
“黃寅!我結……我……”沈軍紅了臉,竟無法啟齒。
“你結巴什麼?——別說了,電話聯繫,我得上車了。”女孩早就知道他的心思,只是自己心裏還惦着嚴光,不得不先搪塞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