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帝后情深

時節已是深秋，再過三日便是昊辰帝五十歲壽辰。

空氣里泛起一絲絲涼意，天上的皓月閃爍着銀白的光輝。

遠處池塘里，不時有調皮的小魚兒竄出水面，激起陣陣漣漪。

燕皇宮西北角，慕亭。

水青陽望着月下的愛女，心裏感嘆道，歲月不饒人吶。

當年那個嗷嗷待哺的小嬰兒，如今已經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父皇，其實，今日兒臣有一事不知如何處理，特來向父皇請教”。

昊辰帝慈愛地望着水重若，點了點頭，微笑問道：“何事能讓我聰明伶俐的若兒如此擔憂呢？快說來給父皇聽聽”。

水重若上前一步，躬身答道：“父皇，兒臣想問，在父皇的心中，究竟是江山社稷，黎明百姓重要呢？還是兒女情長，夫妻情深重要？”。

昊辰帝聞言，頓時愕然。

四周一片寂然，晚風吹拂着輕紗，令人悵然。

就連皎白的月光，也一下子暗淡了許多，映襯得昊辰帝的臉色忽明忽暗。

一種淡淡的憂傷四下瀰漫開來。

過了良久，昊辰帝這才沉聲說道：“父皇從來就不是個好皇帝”。

頓了一頓，“如果不是皇兄突然駕崩，朝政混亂，不得已才黃袍加身”。

苦笑一聲，繼續說道：“其實，父皇寧肯生在尋常老百姓家，每天過着平淡簡單的日子”。

“與你母后男耕女織，粗茶淡飯，只羨鴛鴦不羨仙”。

環顧了一下四周，昊辰帝望着“慕亭”二字，緩緩地說道。

“若兒，你母后素來怕熱，偏生又愛極了這周圍的美景”。

“父皇就命工部耗資五百萬兩白銀，一百萬兩黃金，歷時三年時間才建成這座亭子”。

““其實，父皇也知道，這是耗費民脂民膏，這是窮奢極欲，這是要被祖宗唾罵的”。

“但是，當父皇看見你母后那歡喜的神情，一下子就什麼都顧不了了”。

昊辰帝的目光開始變得迷離幽遠起來，喃喃自語道：“這慕亭之中，留下了紹兒多少美麗倩影和溫暖氣息”。

右手一指，“喏，當日她就是在那裏撫琴，紹兒的琴聲真是好聽，穿着白色的衣裙，像極了天上的仙女”。

水重若望着四周美輪美奐的裝飾，琉璃八寶鎏金燈，七巧玲瓏玄玉頂，鏤空瑪瑙碧玉瓦。

天山白玉做的欄杆上，鑲嵌着無數的祖母綠，貓眼石，碧璽珠，壽明黃，其餘各色寶石更是數不勝數。

更配上產自北靈海的十二顆拇指大小的幽藍天獸珠，更是極為華貴無雙。

然美則美矣，卻又不知道耗費了多少血汗艱辛，身家性命。

水重若心裏暗自嘆了口氣，在這個後宮三千的時代里，父皇對母后的愛戀，真可謂是曠古絕今，只此一例罷了。

按下心中的感慨，輕聲問道：“請恕兒臣直言，父皇雖不願榮登大寶，但畢竟是一國之君，燕國上下都要倚靠父皇的庇佑”。

“況且，百姓乃國之根本，讓百姓過着安居樂業的日子，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這是父皇您的職責”。

昊辰帝低下了頭，輕輕撫摸着愛女的臉頰，啞聲說道：“是，是父皇的責任，父皇知道的，孩子”。

“但是，父皇沒有做到，所以父皇並不是一個好皇帝”。

昊辰帝閉上了眼睛，搖了搖頭，說道：“只可惜，若兒，你是個女孩子，否則……，唉”。

“自從你母后仙逝，父皇的心早就隨她去了，更無心於國事”。

“這麼多年來，重華又纏綿病榻。父皇心裏明白，要不是若兒裡外忙碌，上下打點，恐怕早就國將不國了”。

昊辰帝輕輕地拭了拭眼角，“父皇真是愧對燕國歷代先皇，愧對燕國的老百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