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雪
陸語瀟本就是個“睡蟲”,加上最近因為“追蹤”林逸軒,她都沒在十二點之前上過床,所以一上車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已經暗下來,她看看窗外,“我們在哪?”
“懷柔。”
“懷柔?你帶我來這幹什麼?”
“我昨天跟朋友來的時候發現一處好地方,有山有水,風景如畫。我想,晚上在那裏看星空肯定特別美。”
“你說的那件比我工作還重要的事就是來這兒看星星?你沒搞錯吧?”
“你想像一下那種意境,夜晚,繁星,瀑布,你坐在水邊,像仙子下凡,這是多美的畫面啊。我要把它畫下來,一定能在下個月的新銳畫家大賽中獲獎的。”程佳豪意氣風發的陶醉在他的美夢裏。
“佳豪,你知不知道我還有稿子沒完成,我沒有時間在這裏陪你花前月下浪漫主義,工作丟了怎麼辦啊?”
“瀟瀟,工作丟了就丟了,只要我拿到大獎出了名,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我養你。”
“你養我?”陸語瀟發出一聲冷笑,“程佳豪,你怎麼年紀越大越天真了呢?這樣的話你說了不下幾百遍了,你不能總是陷在那些虛幻的想像中。”
“瀟瀟,你不信我?我媽就說你看不起我,早晚有一天你會嫌棄我。”
“不要總是你媽怎麼說好不好?你是個成年人,要有自己的想法和觀點,你媽的話不是至理名言也不是科學真理。”陸語瀟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這一點,程佳豪對他的媽媽言聽計從,從來就是百依百順。真不知道當初自己怎麼就頭腦發熱的接受了他的追求?原本以為他有才華,只是沒有合適的機會,假以時日肯定會有所成就的。
陸語瀟知道他家境不好,所以兩個人在一起都是她掏錢,程佳豪經常說等他成名了賺錢了,一定會給陸語瀟最好的一切。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發現他對未來根本沒有科學實際的規劃。兩個人的思想根本不在一個頻率上,程佳豪在很多事情的處理上都顯得非常幼稚。陸語瀟不止一次的跟他溝通交流,希望他可以有所改變,可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卻依然停留在原始階段。
“佳豪,我跟你說過,你要學着成為一個成熟的男人。”
“一個家裏不用兩個人都成熟的,有你就夠了。”
“我要的是一個有思想有擔當的男人,我希望有個肩膀可以依靠,我不想養一個只會幻想的小男生。”
程佳豪停下車,橫眉怒目的看着陸語瀟,他的臉因為過於憤怒而有些扭曲,他指着陸語瀟說道:“是啊,我現在花的都是你的錢,我是寄生蟲,可是你有錢,你願意啊。你不是很欣賞我的才華嗎,現在厭煩了是嗎?那你走啊,離開我啊,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和金錢了。”
“我早有這個打算。”陸語瀟冷漠的看了程佳豪一眼,毫不猶豫的下了車,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程佳豪像受了刺激一般,猛踩油門,一下子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臨近十二月,冷空氣越發的頻繁,氣溫拚命的向著更低點衝刺。陸語瀟走在瑟瑟寒風中,冷氣穿透她的外套,長驅直入,襲上她的心底。
晚上7點半,懷柔,路上空無一人,萬籟俱靜,只有她那雙sergiorossi麂皮短靴的鞋跟發出有節奏的響聲。
忽然,一絲冰涼落上鼻尖,陸語瀟抬頭,大片大片的雪花洋洋洒洒的從天空飄落,像一個一個落入凡間的精靈,她的心情霎時因為這初雪而變得好起來。“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在天空靜靜繽紛……”晶瑩的雪花和歌聲伴着她一路前行。
夜,越來越深;雪,越來越大,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陸語瀟也越來越冷。走着走着,她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點光,就朝着那方向走去,走近了才發現那竟是一個木屋。這種天氣,這個時間,叫人來接她看來是不可能了,不如先在這裏落腳,等雪小點兒再想辦法回市裡。
她上前敲門,門打開的一瞬間她徹底石化了,裏面的人居然是林逸軒。
林逸軒顯然也沒預料到在這裏還能遇見陸語瀟,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怎麼走到哪兒你都能陰魂不散的跟來啊?我告訴你,沒用的,我不會答應你的。”
“不是,林總,你誤會了,我真不知道你在這。今天確實是特殊情況,我一個人走了很久,我很累了,只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我才不相信你這些鬼話呢,趕快離開我的視線,越遠越好。”林逸軒“哐”一下把門關上,任陸語瀟怎麼敲也不回應。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林逸軒聽到門外傳來斷斷續續的哭泣聲,他再次把門打開,坐在門口的陸語瀟已經成了一個蜷縮着的雪人。
“不是讓你離開嗎?你怎麼還在這?”雖然他的話聽上去還是冷冰冰,可是語氣比先前柔和了許多。
屋裏的暖流透過門縫傳到身上,陸語瀟滿心的委屈嘩啦啦全都噴涌而出,她哆哆嗦嗦的站起來,哭着對林逸軒大吼:“跟你說了今天是特殊情況,要是知道這屋子是你的,打死我都不來敲門。天寒地凍的,把一個女孩子關在門外,你還有沒有同情心?你以為我願意像跟屁蟲一樣整天粘着你嗎?你以為全世界都圍着你打轉嗎?要不是為了工作,我才不會委曲求全呢。在別人眼中,你是投資精英是金融巨子是鑽石男,可在我看來,你就是一個大混蛋一攤臭狗屎。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你了,就算我完不成稿子被老闆炒,也絕對不會再開口求你。”
陸語瀟噼里啪啦的發泄完,轉身就要離開,卻被林逸軒一把拽進屋裏。氣急敗壞的她衝著林逸軒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折騰了一陣子后,體力不支的她癱坐在地上,身體不停地顫抖着。
林逸軒倒一杯熱水給她,又在壁爐里填幾塊松木,然後拿一條毯子披到她身上,等她的情緒穩定下來,才問道:“你怎麼了?”
陸語瀟轉身背對着他,半晌才冒出幾句話:“今天我心情不好。只想跟你說四句話。包括上面兩句。好了我說完了。”
林逸軒先是一愣,繼而又哈哈大笑起來。這麼多天來,林語晗第一次聽到他這麼爽朗的笑聲,而且是發自內心的。
“我的天是灰色,我的心是藍色,觸摸着你的心,竟是透明的。你的悠然自得,我卻束手無策,我的心痛竟是你的快樂。其實我不想對你戀戀不捨,但什麼讓我輾轉反側,不覺我說著說著天就亮了,我的唇角嘗到一種苦澀…”歌聲回蕩在木屋裏,林逸軒以為是自己的電話響了,可他的手機黑着屏安靜的躺在搖椅上,再仔細聽,原來那聲音是從陸語瀟的外套口袋裏發出的。
陸語瀟拿出手機看看卻不接,過了一會兒那人又打過來,她還是不接,任這首《心如刀割》一遍又一遍的響起,“……我是真的為你哭了,你是真的隨他走了,就在這一刻,全世界傷心角色,又多了我一個。我是真的為你愛了,你是真的跟他走了,能給的我全都給了,我都捨得。除了讓你知道,我心如刀割。”
聽着聽着,林逸軒想起曾經的那些日子,和沈清有關的記憶在心裏又蔓延開來,泛起苦澀的滋味。現在她應該開心地依偎在謝子文懷裏吧,不知她是不是還在用這個鈴聲?他走到窗前,點燃一支煙,深邃的目光藏在裊裊的煙氣中,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