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不自量力

沈偲習咬住嘴唇，仰頭不讓眼淚流下，片刻，指着外邊道“他們搶我的東西…”

“我問的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沐溪心疼掀開被劃破的縫，裏邊肉炸開,是被刀子所傷,沐溪臉色黑得嚇人，黎氏生怕她抓着磊哥兒和演哥兒就打，思考着要不要把孩子抱進來。

意識到自己表情有些陰森,沐溪盡量放軟了語氣“習哥兒，告訴我,誰傷你的？”

“他們搶我的玉佩,那是小侯爺哥哥給我的，大姐姐，你要幫我拿回來…”習哥兒不回答沐溪，只說玉佩被人搶了。

這時候，幾個孩子畏畏縮縮躲在門口,生怕習哥兒說出自己的名字，演哥兒知道沈偲習不敢說，表情甚是得意。

“沈臨，給我滾進來…”沈家忠眼看沐溪就要答應這事兒，竟被打斷，見沐溪這麼關心習哥兒，生怕動手的是自己兒子，沉沉道。

沈臨戰戰兢兢走進屋，低着頭，委屈道“不是我打的，我沒有動手…”

沐溪掃了一下門框處，“你們都給我進來，小小年紀就這麼歹毒的心思，長大了還不得殺人？”

沐溪定義嚇得頗為重了，沈家忠有事兒求着沐溪，倒也不覺得，黎氏筷子一抖，頗有些不安

“演哥兒，磊哥兒，過來…”

演哥兒比習哥兒大幾個月，此刻，脊背挺得直直的，走到習哥兒身邊，不屑捏了捏鼻子，被磊哥兒拉到黎氏身邊。

沈家忠知道沐溪這事兒不會善了，怒斥“你是最大的，不知道護着弟弟們？”

沈臨不服，嘴巴嘟得老高，快哭出來了“又不是我打的，我勸他們來着，他們自己不聽的…”

沈臨今年已經十三歲了，這麼高的個子梨花帶雨，沐溪身子哆嗦了下“沒有怪你的意思，那臨弟告訴我，是誰動的手？”

吃飯的時候怕小孩子太鬧了，老夫人就在外間給他們安排了一桌，沒想到出了這事兒。其他幾個孩子知道闖禍了，都悻悻的跑到自己娘親身邊站好，不再說話。

老夫人也不希望沐溪揪着這事兒不放，剛要張嘴圓場，就聽沐溪冷冷道“誰拿了習哥兒的東西自己站出來，不然讓小侯爺問你們要也是一樣的…”

幾個孩子一聽害怕了，沈家禮小兒子沈時慢慢掏出懷裏的玉佩，發脾氣朝沐溪扔去“誰願意要啊，一個庶子的東西，送我我還覺得臭呢！”

沐溪氣急，身子一閃，躲開了，玉佩清脆砸在地上，彭的一聲，碎成兩塊，劉氏害怕起來，手在沈時背上拍了拍“你這潑猴，平時在家霸道也就算了，誰讓你在外也這麼猖狂的，得罪了你沐溪堂姐，有你好果子吃…”

沈時不依不饒起來，“他一個庶子跟我們一桌吃飯就算了，憑什麼不理人，真當自己是嫡子不成？”

沈時今年七歲，比沈磊小三歲，當下正揪着劉氏的手不放“娘，我不要在這裏，和庶子一桌吃飯，我不要…”

劉氏尷尬看了沐溪一眼，後者抿着嘴不說話，已是氣急的徵兆“吃個飯怎麼了？你在家不也和你哥哥們一桌吃飯的？”

“不一樣，磊兒哥哥說了，他是掃把星，自己姨娘病了還到處亂走，我不要和他一起吃飯…”說著說著，竟然大聲哭鬧起來。

沐溪敏感捉住字眼，見習哥兒蒼白着小臉，輕輕伸手抱起習哥兒，“習哥兒，咱先去清洗一下，誰打了你，一個一個指出來，大姐姐替你做主…”

沈老夫人臉沉了下來，好好的一頓家宴弄成了這副樣子，擺擺手“來人，先帶溪姐兒和習哥兒下去洗漱一下…”

沐溪沒有回答，抱着沈偲習徑直出了屋子。夏氏見計劃落空，慢悠悠站起來，雙眼通紅，對沈臨道“你知不知道剛才你沐溪堂姐就要答應幫你大姐三姐不用嫁出去了，我怎麼生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可能想到兩個女兒的歸宿，嗚咽慢慢變大。

沈靜姝和沈靜怡也跟着埋頭大哭，丫鬟們噤若寒蟬，不敢上前攙扶，沈老夫人也被感染，一聲一聲嘆息…

“大嫂，你先讓靜姝，靜怡起來，溪姐兒回來時再商量一下，會有辦法的，我擔心的是那玉佩，可是小侯爺送的…”沈家祠看着地上的諒解玉佩，愁眉不展。

劉氏嘴角扯了扯“三哥，這沐溪要真是嫁進侯府了，小侯爺可就是你女婿，哪有女婿和自己岳父大人抬杠的？”

劉氏心裏有自己的小算盤，剛剛那麼說，不過是為了讓沐溪惹小侯爺厭棄，要是小侯爺厭棄沐溪了，但是礙於自己的名聲會不會在沈府里挑位小姐嫁過去呢？

沈家禮也跟着無所謂聳聳肩，頗為自己兒子不忿“一個玉佩，壞了也就壞了，只要大家不說，小侯爺怎麼知道？”

沈時聽自己爹這麼一說，臉上的眼淚立馬止住，朝劉氏喊道“你聽，爹爹都說沒什麼？娘大驚小怪，還好磊哥哥提醒我了，一個庶子妄想…”興高采烈準備高談闊論時，看到緩緩而來得沐溪，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沐溪只是稍微幫習哥兒清洗了下傷口，丫鬟想讓換身衣服，習哥兒不肯，沐溪也就抱着他回來了，沒想到走到門口就聽到那番話，心裏冷笑，沉默走了進去。

沈家祠還沒見過沐溪這麼陰冷的表情，看來，習哥兒真是入了她的眼，安慰道“溪姐兒，吃飯吧，玉佩待會找鋪子修修，看看能不能…”

沐溪打斷“我比較想知道你們誰打了習哥兒，他不說是不想與你們起爭執，但是我..偏要…”

沈臨現在知道只有沐溪能幫自己姐姐，指着沈演，沈磊還有沈時道“是他們三個，刀子是磊兒堂弟划的，耳刮子是時堂弟扇的，演堂弟出腳踢人了…”

沐溪眼神一一掃過三人，看得黎氏心驚膽戰，緊緊把演哥兒護在懷來，指着沈臨“亂說什麼？鐵定是你動的手，污衊在我兒子身上，磊哥兒和演哥兒是我看着長大的，他們什麼心思難道我不知道？”

劉氏腦子轉了轉，用力給沈時一耳光，打得自己都心疼了，“說，是不是你磊哥哥唆使你這麼做的？怎麼說也是你弟弟，不好好照顧也就算了，還打人？”

沈時沒有料到劉氏會打他，放狠話道“我再也不要去學堂了，不給你考狀元了哼…”委屈的跑到沈家禮身邊，哭泣的看着劉氏，似乎在為剛才那句話默默下定決心，眼神很是堅定就是了。

沐溪懶得看戲，坐下，夾起面前的雞肉，“習哥兒，吃嗎？”

習哥兒搖頭。

沐溪放進自己嘴裏，“恩，味道還不錯…”

沈老夫人以為沐溪不再追究，順勢接過話“對啊，家裏的廚子是新請來的，我也覺得做的好吃，溪姐兒要是…”

“我要是想打人怎麼辦？”慢悠悠的擱下筷子，促狹看着黎氏。

“瞧溪姐兒說的什麼話，磊哥兒和演哥兒也是陪着習哥兒玩，肯定其中有所誤會”黎氏聽劉氏把矛頭全部指向自己的孩子，心裏恨得要死還不敢說出來，只得盡量不讓沐溪把氣撒到磊哥兒，演哥兒身上。

“誤會？是嗎？磊兒，過來讓我瞅瞅你…”沐溪面色不動，讓人看不出是生氣還是高興。

黎氏卻是以為沐溪要打自己的孩子，一手攬着沈演，一手拉着沈磊不放。沐溪嗤笑“不是說是誤會嗎？二娘為何拉着磊哥兒手不放？怕我傷了他？”

黎氏訕笑一聲，低頭不語。

“過去就過去，誰怕你啊？”沈演還沒見過有人敢吼他的，當下也來了氣。

“演哥兒，住嘴…”沐溪此次回來，心性變了不少，以前最多也是暗地裏和自己抬杠，如今竟是公然駁了自己，她斷定，演哥兒過去，沐溪肯定會出手打人的。

沐溪嘴角諷刺一笑，不緊不慢走到黎氏身邊，拉出演哥兒，耳光就扇了過去，“怎麼說我也是你姐姐，長幼不分，誰教你的？”

演哥兒愣神兩秒，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臉，咚的一聲坐了下去，嚎啕大哭“你敢打我，我…”

黎氏見老夫人臉色不滿，知道演哥兒踩了雷區，急忙拉起演哥兒，嘴裏絮絮叨叨“是不是你奶娘教你這麼撒潑的？一個男子漢，怎能學市井潑婦樣兒？”

沈演可聽不懂黎氏的語氣，見又要怪罪自己的奶娘，嗓門扯得更大“不準說我奶娘…”

沈演是黎氏轉為正室後生的，那時候黎氏已經把沈府握在手心，對這個孩子是格外疼外，以至於越寵越嬌氣，平時和小廝出去也不知道學了什麼回來，一不如他的意，就坐在地上撒潑，上次老夫人生日宴的時候來了一出，讓沈府丟盡了臉，老夫人越發不待見她們了。

如今瞄了眼老夫人的臉色，定是想到宴會上的事兒了，重重拍了沈演屁股兩下，黎氏甚是煩躁“好好站着，平日裏就是這麼教你的，看看你弟弟，被人打成那樣都沒哼一聲…”

沐溪挑眼，不知道沈老夫人生日宴會被搞砸的事兒，聽黎氏這麼說，覺得反常，不過，她倒黎氏有這種覺悟，真如了她的意。

“我也覺得習哥兒極好，我剛才也是替二娘教育一些弟弟，在府里大家可以忍着，要是到了外邊，怕是會挑斷他的腿才覺得解氣…”說完就坐到自己座位上，看着沈家忠，“大伯，靜姝堂姐那事兒…”

眾人反應過來，沈家忠老臉又掛上的楚楚可憐的樣子，“溪姐兒，你可要幫幫你堂姐啊，就當大伯求求你了…”

夏氏立馬要下跪，被沐溪阻止，道“我雖然不怎麼和兩位堂姐來往，但是，畢竟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我想想辦法吧，不過，小侯爺答不答應就不是我能過問的了…”

“好，好，好，溪姐兒，你是個有福氣的，大伯謝謝你。”

沈靜姝和沈靜怡見事情有了轉機，眼神亮了起來，張嘴想道聲謝，又怕讓沐溪回想到以前欺負她的事兒，一時間不知所措。

“老夫人，我幫了大伯這個忙，也想請老夫人賣個人情…”沐溪甚是為難的樣子。

沈老夫人心裏的大石落地，臉上多了真心的笑容，聽到沐溪這麼為難，道“有什麼就說吧，只要我辦得到…”

把沈偲習推倒自己面前，“習哥兒還沒有上族譜…”

沈老夫人還以為是什麼事兒呢？擺擺手“這還不簡單，讓你爹爹去辦就行了…”

黎氏卻是心頭一跳，直覺不會有這麼簡單，果不其然，只聽沐溪的嘴巴一張一翕道“娘親本應為我生個弟弟，但是…最後沒有那緣分，見了習哥兒，卻是打心眼裏喜歡，所以…”

眾人又沉默下來，各有心思的等着沐溪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