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章 過不去的坎
在蘇安心裏,無論之前祝清風對他怎麼客氣,幫了他怎麼多的忙,祝清風最終也不可能與他有所關聯的。他覺得祝清風始終是士族,與他們不是一路,若拿祝清風和谷心蓮相比,孰輕孰重,蘇安心裏一向分的清清楚楚。
蘇安看見谷心蓮如此難過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走過來一把就摟住她,給她擦乾眼淚,心疼道:“心蓮,你別難過了。”
谷心蓮也不掙扎,眼神獃獃的看着祝清風離開的方向也不說話,蘇安心裏實在過不去這坎,抱着谷心蓮的胳膊大聲問道:“心蓮!你七夕送我荷包,如今卻又這樣惦念着他,你心裏到底喜歡誰啊!”去年七夕,心蓮賭氣將自己原本綉給祝清風的荷包送給了蘇安,因此蘇安早就認定心蓮心裏有他,以至於後來心蓮常常對他愛理不理,蘇安心中也沒有放棄過希望。因為他一直都很能認清自己的定位,祝清風是士族而心蓮姑娘再怎麼優秀也是一介平民,蘇安早就認定從一開始谷心蓮就不該惦念着祝清風。可看如今的情勢,他心裏卻真的有搞不清楚狀況了。
谷心蓮面上沒有表情,推開抱着她的蘇安,將自己的身上的長袍拉下,露出裸-露的香肩以及最裏面斷了根肩帶的衣兜,淡淡道:“蘇安,你看見了,我已經是祝大哥的人了。你若是想走,就趕緊走,若是不想,就幫我安葬了我娘吧,是去是留隨你便。”
蘇安愣了幾秒瞪着眼睛有點不敢相信,他怎麼都不信祝清風會做出這種事來,但是眼前的景象又由不得他不信,緊緊攥了攥拳,蘇安眼神里除了對心蓮的憐惜之外剩餘全是對祝清風的恨意。
蘇安一向唯心蓮姑娘的命令是從,無論谷心蓮對他說什麼,他都會選擇無條件的相信。原先他也能看出谷心蓮對祝清風存點敬仰的情義,蘇安曾經因為這事還專門去找過祝清風,祝清風曾經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證,絕對不會對心蓮存有他意。蘇安一直相信祝清風是君子,可是現在他口口聲聲說不愛心蓮,現在卻反過來凌-辱與她,蘇安心中怎能不怨,怎能甘心!
聽了蘇安的質問,谷心蓮突然凄厲的大笑幾聲,眼神一凜,抄起地上的長刀就朝着自己的脖頸抹去。幸之蘇安眼疾手快,大驚之下赤手緊緊將劍握住,顧不得自己劃破的手掌,看着谷心蓮心疼極了:“心蓮,你怎麼這麼傻,就算是你**了祝清風,我也不在乎的,祝清風是個混蛋,可我們惹不起。心蓮,別在想着那個混蛋了,你跟我走吧,從此之後你就跟着我吧!”
谷心蓮睜開眼睛,卻看都不看蘇安傷了的手,一把將刀甩開自顧冷笑:“跟着你?跟着你有什麼好處,要讓我跟着你還當一個讓士族隨意欺凌的賤民嗎?!比祝大哥,你也配跟祝大哥比!”
祝清風!祝清風!蘇安臉色煞白,緊握拳頭,血跡順着掌心滴落,心中的怨恨一時無以復加。
谷心蓮慢慢走到谷大娘身邊,摟着她的脖子眼淚再次朦朧了雙眼,只不過這次心中怨毒的恨意卻大過了失去至親的心痛,心中怨念卻是一個人的名字:馬文才!
過了半晌,谷心蓮起身朝着蘇安笑道:“你不是想要我跟你走嗎,你只要答應我一件事,我就跟你走!”
蘇安有些受寵若驚,慌忙問道:“別說一件事,只要你肯跟我走,多少件事我都答應。”谷心蓮心中冷笑,她早就知道蘇安這輩子都離不開她!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奪夫之恨天理難容!你們馬家毀我家園,殺我母親,我絕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們,咱們走着瞧!眼神中一絲怨毒閃過,谷心蓮緊了緊拳頭,張口冷冷的吐出幾個字:“想法子除掉馬文才!”
蘇安傻眼:“……!”心蓮你故意玩我的吧!
若是祝清風知道谷心蓮此時的想法,心裏一定得鬱悶死,她就是不想讓谷心蓮想多了,方才在臨走的時候跟她交代了那些話。誰知道谷心蓮不但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反而變本加厲了,還直接把這筆賬過渡的算到了馬文才頭上,馬文才招誰惹誰了。不過谷心蓮顯然是被刺激的有點糊塗了,要對付馬文才,她也真敢讓蘇安找好對象下手。
不過,祝清風現在是沒什麼心情再去管谷心蓮的事了,她如今可以說是自身難保了。再轉過一條小道,祝清風騎在馬上暈暈乎乎之間,只知道自己不是往書院方向去的,至於去了哪裏她自己也不清楚。不過意識里覺得自己這樣子是不能回書院去的,她要這一身回去,又要在書院裏引起一陣風波,不僅是馬文才和八哥一定會擔心,而且萬一此事再驚動了山長師母,若是問起她如何傷的,她要怎麼回答。難道要當著馬文才的面說是和太守府的人起了衝突嗎?
當然不可以!她的傷倒是無所謂,可是她還身負一條人命啊!這些都不算,萬一讓馬文才知道,這一切衝突的根本起源是因為,馬太守為了給他的新夫人挑選房間住址準備金屋藏嬌而引起的,那馬文才又該傷心了。
祝清風半暈半醒之間心裏一直想着這事兒,再下山的小路上也不知道繞到了哪裏,不過幸好,祝清風這次下山順手牽的是祝英齊拴在院子裏的馬,都說好馬會識途,這條下山的道路,祝英齊不知道騎着它來來回回走了多少趟。於是,即使沒了主人的指引,馬兒也將幾近昏迷的祝清風駝到了那所它常去的那所小宅里。
天下間的事情有時就是這麼巧,黃良玉原本是下定了決心收拾好了行李要走的,誰知道剛剛邁出大門口沒幾步,就發現了騎馬而來的人,黃良玉一開始以為是祝英齊,趕緊繞到房外躲了起來。不過等了半天不見動靜,這才想起來出來看看,卻發現那人早就從馬背上摔下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黃良玉心下一驚趕緊跑過去,待看清楚摔在地上的人竟是滿身鮮血的祝清風的時候,大驚之下,趕緊放下包袱去探知祝清風的傷勢,卻發現清風雖是昏迷但身上卻涼的驚人。再顧不得走不走的,艱難的將祝清風小心的扶進房間,沒歇息一口氣,黃良玉又慌忙跑出去找了大夫回來救治……
祝清風自己可能不知道,她其實傷的很重,背後被刀划的口子雖然不深但卻從後背到腰間也有十幾厘米長,若非祝清風及時撕了衣襟當腰帶將傷口緊緊纏住,怕是光失血失的也差不多了。
給祝清風上完葯,大夫才將補血的方子寫好,放下毛筆念着鬍子嘆了口氣道:“甚幸這姑娘原本身體意志力不錯,受這麼重的傷還能硬撐得住,這傷口啊要是再深幾分,傷及肺腑再要救回來恐怕就難了。我這藥方還有那傷葯,內服外敷,好好待在這兒休息一個月,恢復的就該差不多了。不過以老夫的診斷來看,這姑娘身體之前似乎受過寒氣,先下又失了這麼多血身體寒氣加重,這次恐怕要昏睡上個兩三天才能轉醒。”老大夫是杭州城裏口碑不錯的好大夫,黃良玉那幾天生病的時候,祝英齊曾經找過他來給黃良玉看病。老大夫行醫多年,什麼樣的病人沒見過,見祝清風如此也就見怪不怪了。
黃良玉聽罷,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初見渾身是血的祝清風摔下馬的時候,黃良玉差點給嚇死了,再見祝清風後背那傷,黃良玉差點暈過去,咬着牙去找大夫的時候真的害怕祝清風就醒不過來了。如今聽大夫這麼說,激動的眼眶中淚水直打轉,一個勁地感激老大夫救命之恩。
老大夫走的時候,回過頭來又看了祝清風一眼,似是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對黃良玉囑咐道:“請你務必轉告這位姑娘,她這體內寒氣說輕也輕,但是說重也重啊。若是她此生不想留有遺憾的話,就請她千萬好生靜養,謹記謹記啊!”
老大夫說這話自然是有其擔憂之處,但是畢竟是姑娘家的事他也不好多說,只能嘆息一聲離去。老大夫醫術是很好,但卻並不了解祝清風,祝清風並非一般人家一般嬌滴滴的大姑娘,她傷的雖重,但心有所念,縱使昏迷也只是淺歇,從未敢真正昏迷的沉睡過去。因此大夫說她至少二三天才能醒來,但事實上當天晚上祝清風便在意識里掙扎着清醒了過來。因為她早晨送陶先生走的急沒有留書,突然消失了一天一夜沒有蹤影,她一直記掛着書院裏的祝英齊和馬文才,會因為找不找她擔心死的。
祝清風的擔心很有必要,本來祝英齊一大早起來就沒見到祝清風的人影,看到自己拴在院裏的馬沒了之後,祝英齊就知道她又自己一個人跑下山了。然後上午上課的時候也不見祝清風回來,跟馬文才打聽也沒有消息,馬文才知道祝清風一向不會輕易遲到,詢問了陳夫子也沒聽到祝清風請過假的消息,但是聽陳夫子說一大早陶淵明就離開書院了,兩人這才知道祝清風恐怕是去送人了。
但是送人也不用一上午都不回來吧,馬文才中午吃飯的時候還想,祝清風不是跟着陶淵明跑了吧。心中有些堵得慌,鬱悶了一下午馬文才方才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按照祝清風的習慣,一般要是出去這麼長時間不回來,她一定會提前留書以防他們擔心的。祝清風並沒有跟八哥說什麼而且早晨是騎了馬走的,就說明她原本打算着上午上課之前就能趕回來的,可是現在都一天的還不見人影。
不會是出什麼事吧!想到此馬文才心中一慌,方才覺得有點不太對勁,連晚飯都沒吃就連夜下山去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