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倒V章節】謊言
就像被突然扔到冰窖里一樣,蘇乾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刺骨的寒意襲擊了他，讓他狠狠打了個寒顫,嘴唇更像被寒氣粘在一起一樣分不開。
電話那邊李茜寧的哭聲他聽不真切,耳朵里嗡嗡嗡的，蘇乾狠狠的沖牆壁揮了一拳才逼着自己冷靜下來。
深呼了一口氣，蘇乾看着握緊的拳頭間流出的血液，不讓李茜寧聽出任何異樣的緩緩開口：“先別哭,李謙赫到底怎麼了？”
李茜寧抽噎幾聲,才止住了從電話接通以來就沒停過的哭聲：“我哥，我哥快下班的時候被一個醉駕的混蛋給撞出去了！從指揮崗上直接撞出去了！流了好多血！看着好害怕啊！嗚！那個混蛋！人渣！”
蘇乾初聽到消息的那一瞬間,呼吸差點停了。踉蹌着退了幾步，他在靠上背後冰涼的洗漱台時才反應了過來。
他不能慌！具體情況還沒出來，也許沒事！
“那現在怎麼說？”指甲深深的攥進手心,蘇乾聽見他自己的聲音，冷靜的像別人發出來的。
“現在在手術室里……”李茜寧抽噎着說話，聲音沙啞的像馬上就要斷氣。孤身一個人坐在手術室門前的地板上，她看着“正在進行”的紅燈，一臉無措：“蘇乾，要是我哥出不來怎麼辦……怎麼辦啊！”
蘇乾不知道，也不敢想。上一世死前子彈旋轉着把他射了個對穿的疼痛再次回到胸腔，讓他忍不住垂頭看向胸口，有自己又被射了一彈的錯覺。
“通知家裏人了嗎？”
“沒……我不敢。我媽本就不同意我哥他做交警，說太危險，現在出了事我根本就不敢說……我爸去外地出差了，說了也沒用。”
蘇乾皺起眉：“那你有聯繫其他人嗎？”
跟着蘇乾的問話，李茜寧的思路也漸漸有了條理：“有，聯繫了封哥和林施聿。周凡也在過來的路上。”
蘇乾“嗯”了一聲：“在哪個醫院？”
李茜寧完全沒意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下才哽咽着回答：“……市人民醫院。”
“好，有新消息及時通知我。”
乾脆的掛斷電話，蘇乾轉身看向洗手池裏的鏡子，才發現他的臉色白的嚇人。西裝外套下的白色襯衫已經濕透，頭髮也黏在了腦門上，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一樣。
打開水龍頭，把頭塞在嘩嘩直流的冷水下，蘇乾費力的張大眼睛接受着這衝擊，心裏在這一刻有了決定。
給lemon發了個信息說他不舒服要回酒店休息一會兒，蘇乾站在餐館門口，朝裏面看了一眼，毅然關掉了手機。
攔了輛車直奔戴高樂機場，蘇乾感覺他現在的狀態有些失控，但卻收不住。擔心和恐慌陰沉沉的壓在他心頭，他心裏除了回去看看以外再也沒別的念頭了。
被撞飛了……
一想到那個畫面，蘇乾就暴躁的想要殺人。
李謙赫你最好沒事！蘇乾恨恨的攥緊拳頭，目光變得陰鷙。
趕最近一班飛機回國，蘇乾在將近13小時的顛簸后，於第二天早上7點到達了上海。
攔了輛出租車直奔銀海市，蘇乾一邊開機聯繫李茜寧，一邊忙着摁斷lemon怒刷過來的電話和短訊。
在刷了屏的短訊中找到李茜寧昨晚發的那條“我哥出手術室了！”，蘇乾皺緊的眉才鬆開了點。
撥通李茜寧的電話，蘇乾歪頭靠在窗戶上，等着那邊的接通。
“喂？李茜寧？”嘟嘟聲剛一斷，蘇乾就急忙開了口，“你現在在哪兒？”
“……”那邊有長達幾秒的沉默，就在蘇乾以為信號不好要掛斷重播時，電話那頭卻有了聲音:“蘇乾，是你嗎？”
虛弱卻帶着驚喜的聲音緊貼着耳邊響起，蘇乾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李謙赫的聲音。
他醒了？
眉心的褶皺鬆開，蘇乾抓着手機半天才發出了聲音:“嗯……”
“真的是你？！”李謙赫的聲音一反開始的無力，笑嘻嘻的，“怎麼想起來給茜寧打電話了？在法國的工作順利嗎？”
“呃，還好。”聽李謙赫的聲音根本聽不出他受了傷，蘇乾心裏存疑，順口問了一句:“你怎麼樣？”
“嗯？什麼怎麼樣了？”
蘇乾聽着聽着眉心又皺了起來。難道他沒事？李茜寧在騙他？不可能啊，李茜寧為什麼要騙他？還是……李謙赫在騙他？
“你現在在哪兒？”
“嗯？在……”拖了長長的調，李謙赫才接上，“家。在家呢！怎麼了？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沒事，”蘇乾想了想就要掛電話，“我找李茜寧有工作上的事要談，她回來你轉告她一聲，我要去忙了，就這樣。”
“嗯，好。你注意休息，好好吃飯啊！”
蘇乾心裏一暖，不自在的“咳”了一聲:“嗯，掛了。”
“嗯，拜。”
銀海市距上海很近，上高速半個小時的車程。
看着窗外的風景逐漸變得熟悉，蘇乾合上手機，開口道:“到市人民醫院。”
“好嘞！”
十分鐘后，車載着蘇乾停在了醫院門口。
抬頭看了看眼前的高樓，蘇乾又看了眼手機，走了進去。
“查下有沒有名字叫李謙赫的病人，”站在前台讓護士給他翻着病歷表，蘇乾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是個交警，執勤時被撞了送過來的。”
“啊！你說他啊！”還在嘩嘩嘩的翻着記錄的護士停下了手，伸手往右邊一指:“出門，右邊住院部，3樓321室。”
“是叫李謙赫嗎？”
“是！今天問的人不少呢！錯不了！”
蘇乾點了點頭，臉色沉了下來。他不知道剛才在電話里李謙赫為什麼對他說謊，但這種想瞞着他不想讓他知道的做法讓他很不爽。
出門右轉進了住院部，蘇乾站在321門口，透過門上的小玻璃看見了烏泱泱一病房人和躺在床上被裹得和個粽子一樣的李謙赫。
看着他一臉虛弱卻又努力保持着笑容跟他身邊人說話時，蘇乾一邊痛恨那些人沒眼色不讓他休息，另一面卻又忍不住想李謙赫乾脆死了算了！
這樣的他，臉色白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樣，衝擊比什麼都來的大。
聽到消息是一回事，見到真人又是一回事。這一刻，蘇乾才真的害怕起來。
退後幾步，蘇乾拿出手機，撥通了李茜寧的電話。
病房裏鈴聲響的那一刻，蘇乾通過玻璃窗清晰的看見李謙赫在看見號碼時驚慌的表情，以及他急忙給周圍人做“噓”手勢的動作，然後電話才被接起。
“喂？蘇乾？怎麼了？茜寧不在我這兒，你找她很急？”
眼前的李謙赫痛苦的直吸氣，耳朵里的他卻滿是活力。蘇乾清晰的感覺他的心被什麼東西扎了一下，尖銳的疼順着神經蔓延開來，他忍不住退了一步靠在了牆上:“很急，你幫我把手機往她那兒送一下吧。”
他看到李謙赫很為難的表情:“啊？現在？”
“是，就現在，”聲音輕輕的，就像怕把什麼吵醒一樣，蘇乾看着床上的李謙赫，唇角溢出一絲苦笑，“怎麼？你忙着？”
“哦！是啊！忙着！我現在準備換班執勤呢！走不開！要不，你把事情給我說一下，我儘快轉達給她？”
“行啊，”蘇乾答應的很爽快，眼睛死死的盯着小玻璃框裏的人，假裝漫不經心的又問了一句，“對了，我忘了，你剛說你在哪兒？”
“呃，”蘇乾看見李謙赫明顯的猶豫了一下，然後才咬着嘴唇說，“在路上呢，準備接班。怎麼了？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沒事，就隨口問問，”蘇乾清楚的看着李謙赫在他這句話后鬆了口氣，有點好笑，讓他都有點不忍心說出下面的話了。
但，既然李謙赫選擇了騙他，也要有承擔後果的意識。
唇邊扯出一絲笑，蘇乾盯着李謙赫的臉，緩緩張口:“我找李茜寧，就是問一下，她說她哥李謙赫出事的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每說一個字，他看見李謙赫的臉色就白一分。冷笑一聲，蘇乾拋出最後的炸彈:“你順便也幫我問一聲，人民醫院321室這個一副可憐相的男人是她哥李謙赫嗎？”
話一出口，蘇乾就對上李謙赫倉皇掃過來的視線。抬起手沖他比了個中指，蘇乾冷笑一聲，抬腳就走。
他不需要這麼一個會欺騙他的人。
也不用糾結痛苦的考慮了，他和他，算完了。
心裏滿是冷意的大步走，還沒走幾步，蘇乾就聽見身後病房裏里一陣巨響，伴隨着“你幹嘛！不要命了！”的大吼，然後身後就傳來一道聲音——“蘇乾！”
腳步頓了一下，不用想他都知道剛才的動靜是什麼。身形僵了一下，蘇乾攥緊了拳，沒回頭，繼續邁開了步子。
“蘇乾！”
又一聲，尾音有些顫，聽着馬上就要沒氣了似的。這聲音聽的蘇乾難受，死死的閉了下眼睛，他再次邁出的步子都有點像逃了。
“蘇乾！”
李謙赫扶着門框又叫了一聲，再看見蘇乾最終還是沒停下反而還加快了速度時慌了。趕忙追上去，他在抱住蘇乾的時候終於能鬆了一口氣。
“蘇乾，”聲音低的像撒嬌，李謙赫緊緊抱着懷裏的人，把臉放在他肩上，“你怎麼回來了？是因為我嗎？”
淡淡的血腥味兒傳來，止住了蘇乾往後伸手肘格開他的動作。
“鬆手！”表示不情願的扭動了一下，蘇乾看着眼前的樓道，冷冷的說。
“不松，”李謙赫又收緊了手臂，有點耍賴的說，“鬆了手你就跑了。”
“李謙赫！鬆手！”實在是受不了他這種帶着寵溺好像兩人很親近的語氣，蘇乾皺緊眉，手臂彎曲起來朝後面頂去，“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不會的！”忍着疼笑眯眯的抱着蘇乾說了一句，他剛想繼續說點什麼，就被蘇乾一肘子扛過來疼的當場跪下去，“呃……”
輕鬆的掙脫李謙赫的懷抱，蘇乾憑着那三厘米的身高差居高臨下的看着李謙赫:“你看我會不會？”
“別對你自己太自信了李謙赫，”蘇乾眼裏是赤/裸裸的輕蔑，只有眼神深處有一絲看不見的愧疚，“你這幅自以為是的樣子真讓人反感！”
“喂！蘇乾！你別太過分！”跟在李謙赫身後的一群人都不知道現在是怎麼回事，看的雲裏霧裏的，也不知道該不該阻止，畢竟這個情況有點詭異。但封羽不一樣，他知道李謙赫被這妖孽掰彎了，也知道李謙赫對他還挺在乎。但在乎不代表他可以肆意傷害他！
“李子，來讓我看看。”扶着因為疼而縮起來的李謙赫，封羽帶着敵意的瞪了蘇乾一眼：“你幹什麼！他剛從手術室里出來！”
“我管他這些？！”蘇乾看着封羽維護姿態的把李謙赫攬住，周身氣壓更低了，“我讓他追出來了？”
“你！”封羽看着一臉冷然的蘇乾，氣結，真不知道李謙赫喜歡這男人哪點！
“好了，我沒事，放開我吧封羽。”好不容易把那股鑽心的痛意壓下去，聽着兩人的對話又往吵架，雖然封羽是為他好，可把蘇乾氣走就難辦了。
封羽恨鐵不成鋼:“李子！”
沖封羽拋過去一個夾雜着歉意的安撫眼神，李謙赫在逼着封羽退讓后，才看向冷眼看着他們的蘇乾。
心裏對蘇乾這一點就暴的脾氣有些無奈，卻一想到蘇乾可能是因為擔心他回的國又覺得高興。
朝蘇乾露出一個開朗的笑，他踉蹌着往蘇乾的方向走了兩步，朝他伸出手，眼裏滿是期待:“蘇乾，我錯了，原諒我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