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煉屍鬼物
借警隊之便,勒令兩所學校6點之後不得留校的通知被掩蓋為某種原因不知不覺發佈下去,小學還好,小學生上學時間都是固定,下午只有兩節課,基本5點整個學校已經沒人了。只有交大遇到些麻煩,住宿學生太多,全部清空基本不可能,最後趙慶臨時組織警員射擊訓練特邀交通大學觀摩才將那些留校的人全部調走,卻只能勉強留人到凌晨一點。
慕顏夕在那些學生開始撤走的時候就已經到了交大,容貌精緻眉眼輕浮,引的不少人對她側目,幸好她為了避免糾纏,揪着趙慶陪她一起來,趙慶那一米八多的身高和臉上的刀疤,的確嚇跑不少人。
美女和野獸,很多人是這樣想,路過的男生無不嘆息連連,惹的趙慶表情陣陣抽搐,右臉上刀疤更是猙獰。
慕顏夕抿着笑,輕盈踏步朝交大三號樓走,雖然她不會目測風水地勢周圍環境來判定哪裏是極陰之地的中心,卻也聽了不少關於交大三號樓中天井內迴廊的故事,常年陰冷,即便成都悶熱如火的夏季,三號樓里還是能感覺到陣陣冷風。
臨近7點,路上散散兩兩的學生在靠近三號樓幾乎已經沒有人,樓門不遠有兩顆樹,一顆斜斜的倒在另一顆上,直立的那顆高大筆直枝繁葉茂。
天氣還是很悶熱,趙慶除了一身汗,襯衣都濕了,映出領口大片汗跡,慕顏夕仍是乾淨清爽,似是溫度對她沒什麼影響。
經過樓前兩棵樹,趙慶突然停下朝樹看去,這個角度他根本看不到樹頂,深綠的葉子在空中微微搖晃,發出輕細的沙沙聲。
才踏進三號教學樓,一陣冷風已經吹了過來,風不大,卻是冰涼冰涼,趙慶滿身的汗一下就被涼回去,濕透又變得冰涼的衣服貼在身上,黏黏膩膩,讓他感覺十分不舒服。
先前已經讓這個學校的老實留了間一樓裏面的辦公室給她們,他拿着鑰匙去開門,慕顏夕站在教學樓旁仔細觀察。
中天井內樓廊,四面高樓,回字形格局,門口正對的地方還有一面四方碩大的鏡子,右下角還有一列紅色小字,好像還有個金漆卍字形,卻不知被哪個抽筋學生給磨掉一半。
門口還能聽見的樹葉聲響就像被隔絕了一樣,現在這裏安靜的像是一個墳墓。
慕顏夕心裏幾下這些便走進辦公室,她吃了晚飯才過來,一進來就聞見股濃濃的泡麵味,趙慶在紅木辦公桌上悠閑的吃飯。
她嘴角抽了下,手掌輕輕蓋在鼻子上,一起來那會兒她沒看見這趙隊長還帶着泡麵,不然肯定攆他別地泡去。
既然慕顏夕沒說,趙慶也就當做沒看見,他最近忙的整天吃不上飯,這玩意總算還有點熱乎氣。
天已經黑了,往日繁星閃耀月光皎潔,就算天氣不好,滿街的霓虹也很是耀眼,可三號教學樓的天就縮成了一個不大的口子,漆黑如墨,絲毫光線都透不進來。
慕顏夕擋着趙慶開燈的動作,伸手將門掩去一半,兩個人靜靜的對坐在椅子上,像是等待一幕華麗戲劇的開場。
沒有光線,整個辦公室伸手不見五指,趙慶感覺自己胸腔里的跳動越來越清晰,耳朵里不停回蕩咚咚的聲音,對面的慕顏夕像是消失了一樣,這讓他感覺到異樣的恐懼,就算面對變態殺人狂也無法比擬的恐懼。
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活在濃稠的黑暗裏。
“慕......慕老闆?”趙慶撫了撫胸口,壓下心裏升騰的害怕。
對面沒有任何迴音。
趙慶一下緊張了,右手遲疑的朝對面伸過去。
“何事?”
驟然響起的妖媚音色嚇了趙慶一跳,他忍不住蹭地站起來,反應過來以後又慢慢坐下,“慕老闆,我剛才叫你怎麼沒個迴音。”
對面沉默片刻回答:“我睡著了。”
趙慶:“......”
他不知道現在自己臉上是個什麼表情,莫非是自己太緊張了?慕老闆一個女人都不怕,還睡覺睡得這麼安穩,自己這是在擔心什麼?
正在他安撫自己的時候慕顏夕突然站起來,椅子有和地面摩擦的細小聲響,空氣里瀰漫些許清冷的香味,凝聚到半開的門旁。
趙慶立刻起身幾步走到門邊,低聲道:“來了嗎?”
這次他旁邊有迴音了,“恩。”
趙慶小心的朝外看了幾眼,外面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他正想問,慕顏夕已經猛地打開門沖了出去。
他也緊跟着沖了出去,只是太黑了,他只感覺到身邊香味一淡,就再也找不到慕顏夕的身影,他慢慢的走着,卻不知道來到了哪裏,許是晚上的緣故,身上更冷了些,攏緊身上的衣服,還是隔絕不了冷氣。
恍惚有幾聲嬰兒細碎笑聲。
他全身緊繃,只待有任何變故就出擊,可等了許久也沒有什麼變化,突然他感覺右手有些涼,條件反射的扯了一下,看見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時纏了一條線,卻像是活了一樣一動一動,要往他皮膚里鑽。
一驚之下抬起左手就要扯斷紅線,駭然發現左手也牽着根一樣的紅線,已經伸進他的皮膚,而他的左手整條手臂都麻的沒有知覺。
耳邊響起更為清晰的嬰兒咯咯的笑聲,卻是滿含怨毒的扭曲。
在濃黑的地方極為詭異。
趙慶身體胳膊麻的沒有知覺,身體像是要脹烈一樣的疼痛,他張着嘴可無法呼喊,聲音憋在胸腔眼睛漸漸充血變紅。
陡然針芒一樣的白光閃過,那笑聲驀然變成極為凄厲的尖叫,趙慶感覺渾身一松,陣陣缺氧般的暈眩讓他閉上眼睛,勉強睜開,就見面前身姿纖細嬌媚的慕顏夕和一個東西在對峙,兩人之間似是繃著一根弦,誰都不肯先動。
突然她面前的東西動了,飛射過來許多紅線一樣的東西,張牙舞爪的朝慕顏夕纏過來。
慕顏夕動作更快,急速後退幾步,手心白芒化作無數月牙光刃瞬間就將那些纏繞過來的紅線割斷,那東西像團影子一樣,繼續伸出許多紅線糾結成矛一樣的東西扎向她。
她左手驀然幻化出潔白光盾擋住刺過來的東西,右手並呈掌刀,驀地砍在紅線結成的矛上,那東西又一聲厲嘯,驟然張開極快的罩在慕顏夕身上。
趙慶驚的一個踉蹌,掏出槍就朝着那東西瞄準,可是它已經罩在慕顏夕身上,他怎麼都無法開槍。
那東西陣陣尖叫,越收越緊,突然,罩着的慕顏夕手上出現兩套爪刃,火焰一樣的紅色,被爪刃上帶的火焰映個更是奪目耀眼,那東西像被燙着一樣迅速縮成一團從慕顏夕身上落在地上。
趙慶這才看清它的樣子。
白白嫩嫩的嬰兒模樣,趴在地上顯得很乖巧,若不是它身上竄起來的火苗看着就跟普通孩子沒什麼兩樣,可本來圓潤可愛的臉上眼睛的地方是兩個血洞,從裏面垂下兩條紅線,嘴張的異常大,下巴幾乎垂到地上,嘴裏一圈一圈密密麻麻長着尖利牙齒。
剛才就是嬰屍眼睛裏的紅線纏在他手上,還鑽到他皮膚里,趙慶強撐着站起來渾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伴隨着陣陣乾嘔。
地上被慕顏夕割碎的紅線抽搐着朝嬰兒蠕動過去。
慕顏夕站在嬰屍不遠處,慢慢的一步一步走過去,嬰屍原本就受了傷,和慕顏夕一番拚鬥化形離開的力氣都沒了,只能趴在地上不斷發出尖叫。
慕顏夕眼尾籠着輕浮的妖嬈,柔柔的笑着狠狠一腳踩在嬰屍身上,嬰屍小小的身子幾乎被她踩塌了一半,它的嘴裏凹痕里流出透明的液體,尖叫斷斷續續。
突然它腦袋動了動,側向趙慶身邊的教室,趙慶凝神細聽,好像是桌子被碰的撞到了椅子,細弱的痛吟突然斷掉,然後是棉質東西撕裂。
棉質東西撕裂?
衣服?!!!
趙慶臉色驀然變了,縱身越過內廊狠狠踹開門,門撞到牆上嘭地一聲巨響,他就看見裏面一個臉色由紅轉白面帶驚訝的男人壓在衣衫不整的女生身上,女生被壓的動彈不得閉着眼睛,濡濕的睫毛上沾着沒來得及落下的水滴,貝齒緊緊咬在下唇上。
身後傳來怒喝:“快閃!”
趙慶立刻就地一滾進了教室,驀然聽見男人發出慘叫,抬頭只見剛才欲行不軌的男人被兩條紅線扯着左右手驀地撕裂,卸了四肢男人已經暈厥過去,紅線又將身軀扯碎,鑽進碎了的軀體裏。
一切發生在片刻之間,趙慶反應過來后男人已經碎的不成樣子,他站起來扯着女生胡亂給她包一下,眼看着碎屍的嬰屍已經轉頭看向這裏,他一把將女生推出去,同時吼道:“帶她走!”
慕顏夕暗罵一聲白痴卻不得不接住朝她撞過來的女生,再去救他顯然已經來不及。
這一耽誤是致命的,趙慶根本沒想到慕顏夕可以再次抓住嬰屍,他只是想着如果嬰屍出去離着最近的女孩恐怕就沒命了,刑警的職責讓他瞬間做出捨身救人的決定擋住門,由自己面對嬰屍的反撲。
預料中的撕裂感並沒有發生,他睜開眼睛見到嬰屍就在它不遠處痛苦的抽搐,本來異常黑暗的三號教學樓像是突然天亮了一樣,窗外照進金色光芒。
嬰屍陣陣尖叫漸漸弱了下來,縮成一團重新化作嬰兒模樣,金光一閃而逝,隨之不見的還有嬰屍。
門外慕顏夕懷裏抱着女生,看突如其來的人就要把自己的戰果帶走斷然阻止:“把它留下!”手心月牙光刃驀地劃過。
不知何時出現的人身前浮起塊鏡子,金屬質感,耀耀生輝泛着金色光華,籠罩在這人周圍,任憑彎月光刃如何凌厲都破不開防護。
一股磅礴的重壓朝她狠狠壓下。
慕顏夕抬手擋下這層威嚴肅殺,眸色驀地就沉了下去,這女人的東西她認得,樣式簡單古樸的光鏡,純然浩大的正氣,這是峨眉清心閣的縛魂鏡,一等一的好東西,從清心閣掌教的老道姑手裏傳給了第一弟子蕭墨染。
真是可惡,道教不是很多人都講究除惡務盡?怎麼一來就搶了自己費心圍困的嬰屍。
蕭墨染在金色光華中不言不語,待慕顏夕安靜下來,撤了護身金光,懷裏抱着一個睡著了的嬰兒。
慕顏夕手上爪刃再次燃起火焰,沉聲道:“這是我要抓的嬰屍,它已經殺了十幾個人,將它交給我。”
蕭墨染透涼的眸子落在慕顏夕身上,聲音清淡:“殺人並非它所願,它既已歸降,貧道自當為它超度。”
“就算它自己不願意殺人,可那十幾個人還是死在它手上,你替它超度,那些被它殺了永不超生的人誰去超度?它既已沾血,就得得到應有的懲罰。”慕顏夕緊緊盯着蕭墨染,她不是不想動,而是沒有底,畢竟她們沒交過手,還不能猜測對方底細。
“壽命長久早有定數,它不過應劫,那些人也是應劫,雖因她而死,卻也是天命所注,不得違背,不過天心最慈,貧道自會替其他人超度,令其早入輪迴。”蕭墨染絲毫沒有將嬰屍給她的意思,語氣輕淡卻不能更改。
慕顏夕唇邊彎出微笑的弧度,聲音冷的像冰,“若是我偏要呢?”
蕭墨染不再言語,清亮的眸子含着無盡的沉寂。
兩人之間安靜的落針可聞,隱隱有種劍拔弩張之感。
“慕老闆住手!”
趙慶跑過來擋在她們中間,兩人針鋒相對的氣勢驀然就泄了下去,慕顏夕此刻瞬間收了手上爪刃,對面蕭墨染也側了下身體,讓適才緊繃的對峙散開。
他朝着蕭墨染笑笑,轉身對着慕顏夕解釋,“慕老闆,這是上頭請來的清心閣高人,道號清蓮居士,是來幫咱們的。”
“幫?”慕顏夕驀地就笑了,輕柔的笑容似是暗夜裏開的絢爛極致的煙花,“若真是幫,就讓她把嬰屍留下,我費神好幾天才找到,她才過來幾句話就收走,有這麼個幫法?”
趙慶尷尬的笑笑不知道說什麼,這兩個他誰都惹不起,讓他命令蕭墨染放下嬰屍?別開玩笑了,他還沒自大到覺得可以命令遠近聞名的清蓮道長。
慕顏夕眼尾妖嬈越來越淡,突然覺得沒勁透了,既然都請了高人來,自己還跟着忙個什麼勁。
想着將抱着的女生往趙慶懷裏一塞,幾步越過他離開。
趙慶下意識接住衣衫不整的女生,動作間免不了碰到女生殘破衣衫下細膩柔軟的肌膚,頓時僵硬不敢動彈。
慕顏夕走到蕭墨染身邊定了下,柔聲道:“這嬰屍不知道煉了多少年頭,心智不比成年人少,但願你清心閣受的起。”接着一句話扔給趙慶,“趙隊長,既然此事告一段落,我那一畝三分地趙隊長還是少來為妙,畢竟見不得光,要是哪個不長眼的惹趙隊長不痛快,我可管不了那麼及時。”
趙慶對着慕顏夕離開的背影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上頭請了她,又瞞着她請了清心閣的高人,明擺着不相信她的能力,有點手段的落誰身上誰都不樂意。
他本想和蕭墨染解釋幾句,可是看着她懷裏變了個樣的嬰屍還是沒什麼勇氣靠近,那張滿口利牙的嘴他記得非常清楚,恨不能有多遠離多遠。
蕭墨染冷清的眸子晃過慕顏夕的身影,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