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第 179 章
葉純白面無表情,望向慕顏夕的眸子波瀾不驚,恍如深淵的漆黑純粹,映着這裏手電搖晃着的一丁點光線。
蕭墨染向著她,抬眸盯着那幾個異常的人,手中縛魂鏡明暗不定,金光閃爍。
慕顏夕仔仔細細瞧着葉純白良久,只覺這個人相識許久卻全然陌生,或許一開始還在漸漸熟悉,然而認識時間越長,卻越看不清她。
每個人身上都有秘密,或許帶着不同尋常的目的,這些人又圍繞在她身邊,凝聚成了一層看不透的巨大陰影。
葉純白淡淡開口,似乎無關緊要,“鎮魂印損耗大,我撐不了多久。”
慕顏夕笑着走過去,目光鋒利寒涼,凝在她面上輕輕拂過,抬手壓下她的手印,“撐不了就不要撐,你知道她魂魄不全,這樣鎖着,也沒有用處。”
葉純白鬆開手,唇角微勾,漫無目的的看向遠處平靜的湖面,那裏好像平地起波瀾,遠遠的盪開交錯縱橫的水紋,層層疊疊的推過來。
“看來,你的打算變了。”
慕顏夕心理咯噔一下,罕見的什麼都沒問。
遠處盪過來的水紋又在靠近的一瞬間平息下去,整個湖面迅速恢復,靜的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李墨范和朱翊消失不見,誰都沒管這兩個人去哪兒了。
高昭然昏倒在地,眼睛緊閉,時不時的身體抽動一下,氣息微弱很,時有時無,像是下一秒就要斷氣了。
她周身卻漸漸泛着些許金紅光亮,一點一點的閃爍着,氣息越弱,光亮愈濃,而李墨凡和朱翊消失的地方也綻放出明亮的光來,金紅色彩,逐漸耀眼。
清竹靠近蕭墨染身邊,“這……清蓮師姐……”
蕭墨染帶着她後退一步,在這三處光亮地方瞧着片刻,縛魂鏡金光閃耀,愈演愈烈,金色字符劇烈激蕩的懸浮在蒙蒙鏡面上。
“三位施主,是同一個人。”
清竹難以置信,這三個性情樣貌迥異的人,居然能是同一個人?還能這麼分裂?
慕顏夕語氣清幽,“她們這輩子,用的是上輩子同一個人的,差別只是用的什麼。”
她閉眼,深吸一下,這裏冷凝的空氣夾雜着淡淡的水腥味道,許是長年累月湖裏浸泡的腐敗味道,許是還有別的什麼。
“天地二魂已經來了,可是……出現在什麼地方?”
清竹瞧着地上不停抽動的高昭然,嘆息一聲,走過去蹲着扶起她,蕭墨染神色素斂,忽然手上金光一晃,直直的照向清竹,旁邊一道身影迅速掠過,抬腿將清竹踹出去。
清竹滾在地上出去好遠,驚的一地灰塵紛紛揚揚,清竹似是傷着了,半晌沒起來。
慕顏夕似笑非笑的覷着她,伸手虛浮擋在高昭然面前,輕推一下,她又緩緩的躺下了。
過得一陣,清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渾身沒骨頭一樣,軟黏的撐在那兒,她抬頭,赫然驚現兩張不同的臉。
她左側面容驚怒恐懼,眼睛一直往側面瞧,可什麼都看不到。右側臉上不由自主的笑着,閉着眼,表情十分安詳,如同埋在極深的地底墓穴很多很多年,再未見過天日那般。
一張臉,兩個人。
慕顏夕冷笑一聲,“我知道你來無影,去無蹤,別折騰她。”
清竹更是恐懼,嘴唇哆嗦,右臉極為平靜,她開口,聲音熟悉一如往常,可語氣卻全然不同,“急甚,你不是就想引我出來?”
她側了側身,閉着眼,面向葉純白,頓着片刻,問:“葉純白,好久不見。”
葉純白神情淡漠,根本不去搭理,過了一陣才回,“我不認識你。”
“可我識得你。”清竹有些感慨,嘆一句,“幾千年了,你依然如此,不曉得你手中,又騙了多少人的性命身家。”
她說著就笑了,笑聲肆意張狂,仿若與生俱來的高高在上,“你遲早與我一般,得不到個好死。”
葉純白冷着一張臉,眉目漂亮之極,“我什麼時候死,你又看不見。”
清竹突然變得傷感,沉默一陣,才重複道:“是呵,我看不見……我是看不見的……”
她頹然又鋒利的笑出聲來,憤恨的話夾在笑聲中逼問,“它呢?它在哪兒?!讓它出來!它與你形影不離,也會放你一人?”
葉純白眸光閃過一瞬間的疑惑,轉瞬恢復平靜,“你說的它,我不認識。”
清竹似乎根本不信,嘲笑着說:“你不認識?!”她一下子停了,對着葉純白沉默良久,幽幽開口,“你們對我做下這些,卻全然忘了,上天待你們真好。”
葉純白不搭理她的自言自語,淡淡問一句,“裝瘋賣傻,不管你是什麼東西,過的這樣,真是窩囊。”
清竹嘿嘿的笑着,突然恢複本來模樣,右邊異常一瞬間全無蹤跡,清竹哆哆嗦嗦的站在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咬唇忍着不敢喊,一臉豁出去的表情,慢慢走回來。
蕭墨染左手遮一下縛魂鏡,對她道:“沒事了。”
清竹委委屈屈走過,喊了聲,“青蓮師姐……”
蕭墨染淡淡應着,烏沉沉的眼眸望過來,語色沉靜,“清竹,莫怕。”
清竹剛要回話,卻見蕭墨染手腕一沉,猛然翻轉縛魂鏡,金光瞬間綻放,耀眼奪目,金色字符一個個飛揚出來,極快的落到清竹身上。
清竹覺着背後突然一陣冰涼,蕭墨染伸手捏着她的肩膀狠推一下,利落滑去另一側,引的她背轉過身。
背後先是極冷,數九寒天背着個冰塊一樣,又在下一刻消失了,只那冰冷刺疼的感覺非常清晰。她難受的很,無暇顧及夾雜在陌生冰凍感覺中的陣陣尖叫。
縛魂鏡金光籠罩之下,清竹背後赫然一個模糊人臉,發出刺耳的尖叫聲,轉瞬消失了。
這裏恢復平靜,似是從未發生過什麼。
清竹冷的直哆嗦,驚慌的看着周圍,濃密黑暗簇擁着圍繞,什麼都看不見。
葉純白悠然坐在地上,支着個舒適些的姿勢,烏黑柔軟的長發乾了些,輕柔的散落下來,她慢慢說著風涼話,“你引它出來就是為了用它跟高昭然融合,否則她只有命魂,氣運太薄,多半早夭還不得善終,道長把它這麼逼走了,你還要用誰做餌?”
她輕笑,嫵媚嬌艷,一顰一笑勾魂攝魄,指尖磨蹭下自己的唇,“你奇怪我怎麼知道?我猜的。”
慕顏夕冰冰涼涼的望向她,“那你還說出來。”
葉純白毫不在意,“我一直看你不順眼,給你增加點難度,你應該不怕的哦。”
慕顏夕不再搭理她,她面上平靜,心裏卻急,它不像高昭然,天地二魂沒有軀體依仗,縱然過了這麼些年,都沒有魂飛魄散,可見其魂魄十分強大,它又將巫術饕餮修鍊的邪門成這樣,誰知道這兩道魂幾十才會消弱顯露,若是能撐上幾十年幾百年呢?她們都困在這裏餓死不成?可命魂虛弱迫在眉睫,再解決不了,再見降頭師,可就得下輩子了。
驀然一陣涼風襲來,吹到葉純白身邊,葉純白笑容僵了下,面無表情的坐着,一動不動,眸色幽暗幽暗,沉的漆黑一片。
接二連三的轟隆巨響,湖底密密麻麻的棺槨忽然直立而起,一個個的棺材蓋砰地掀開落入湖中,棺材中放置的屍身,皆是四肢細瘦,肚腹奇大無比,沉甸甸的墜下來,皮膚似是在水裏泡着太久都腫脹了,卻不腐爛。
那些東西撲通掉進湖裏,迅速朝中間島嶼游過來,慕顏夕冷笑一聲,掌心平張,漂浮着漆黑純粹的翎羽,背後似是籠着層層黑暗,濃烈的糾纏在一起,那樣純粹的黑色羽翼,就在深邃的濃黑里,慢慢的,慢慢的張開。
整個空間響起細微的聲響,極快極快的劃過,湖水泛着綜合交錯的紋路,連在一起恍如撕裂的天幕,無窮無盡的殘屍碎塊從湖裏浮上來,立着的棺槨都裂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碎了。
可除了這些,再沒有其他動靜,澄黑翎羽凝聚而成,浮在慕顏夕掌心。
慕顏夕笑的肆意,“你就這點本事嗎?活該你被區區一個假的大明宮困在這裏,你生是高陽公主又如何,還不是把自己變成了這不人不鬼的樣子。”
她頓了頓,望着瀰漫的黑暗深處,那些光亮所不能及的地方,“你生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死的時候卻背負着謀反罪名,你連自己因何而死,都不能讓人知曉,留在你身上的,只有後人杜撰的艷史。”
慕顏夕嘲笑意味甚濃,站到蕭墨染旁邊,時不時的瞧一下高照然。
“你以為你能得長生?命魂遺失,天地二魂殘缺不全,連孤魂野鬼都比你完整,你貪着自己成不了的,又得到什麼?就是自己變成這幅鬼樣子?活不算活,死也死不了,永生永世的困在這裏。你還存在,又能如何?給你饕餮的人是誰?幫你改的人又是誰?”
慕顏夕踏前一步,“高陽,你還不出來?”
全無反應。
慕顏夕皺眉,突然背後重重一震,她驀然轉身,朱翊緊閉雙眼,臉上卻有個模樣浮現,兩幅樣貌重疊在一起,原是美貌的樣子,瞬間變得面目猙獰,十分可怖。
蕭墨染的縛魂鏡自旁邊而上,擋着朱翊坤的手,慕顏夕抬腿就踹,朱翊直接翻騰着滾出去,靈活一翻,轉瞬追上來,五指屈伸,猛的抓去。
慕顏夕向後一仰,後退一步躲過,伸手在她肩膀搭着,扣緊一捏,朱翊的右手鬆松的垂下,可她根本不知疼痛,轉身掙開撲過來。
後面又來一個,李默凡同樣的身手敏捷,閉着眼追上,逼近慕顏夕,倆人一左一右的封住,慕顏夕有些束手束腳,騰挪躲閃不能硬對,蕭墨染縛魂鏡金光閃爍,卻因着兩人都不是魂魄精怪而效用極少,金色字符翻騰,阻不了一時半刻。
葉純白驀然起身,走向高昭然,側過臉,露出一張左右迥異的面容來。
笑了笑。
俯身。
高昭然身上亮光,漸漸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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