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洞房花燭夜
被逼到絕境的人往往會迸發出異於往常的膽量和魄力。
“王上不會殺我。一,我…奴家是齊國進獻的才女,沒有一點本事如何以‘才’自居,占卜推星之術是奴家的獨門絕學,沒了我…奴家,秦國就少了一員看透前程的人;
二,王上明日不用興師動眾出兵,奴家可以助王上對齊兵不血刃完成一統,只需王上答應奴家四個字——‘善待奇民’。”
像是知曉我會說出一些實質性的東西一樣,嬴政毫不意外。“你果然有心計。”他說。
“外界傳聞秦王獨斷,故此條件提出,我想只有秦王能有魄力一掌定奪吧。”這是我拍馬屁拍的最多的一天。
“寡人,厭吹噓之人。”
我也厭的,但是為了活命,我不得不虛言奉承。“真才實學王上不會厭棄吧?”
不否認,但嬴政顯然是在耍我。“寡人已經在渭河南岸修建的友國別院裏新增數座大殿以安君太后及齊國田氏後人了,你說耗費了那麼多人力財力,寡人如何再收回成名呢?”
我管你……#¥%……&*#%心裏叨咕一番,我還是老老實實的對着嬴政繼續恭敬,主動為他出謀劃策以“排憂解難”。
“人力財力剛剛投入,王上每次向齊國要臣送入的財寶奴家會讓舅爺后勝如數奉還,足以支付齊國大殿的地基費用了。
至於王上的難做,奴家想王上並不會堅持。
當年秦國先王何其明智,但時當齊國上下內憂外患,君太后一言九鼎,執權四十餘年依然穩固齊土;
如今秦國襲擊東六國,人人都知道秦王要做什麼,齊國雖兵力不敵,但財力還能使些鄰國援兵,加上君太后的聰慧餘威,讓秦國相持以對奴家還是有些信心的。
王上是成就大業的君主,大氣度用人,定不會做棄利招麻的蠢事的。”
嬴政濃眉雙挑。“威脅寡人?”
“王上受不起嗎?”我沒有再後退,和嬴政的談話中我已經感覺到了,只有和他硬着頭皮碰撞才能把談話進行下去。
嬴政雙目如鷹,勾出利刃般的光芒盯着我。我舉頭迎上,心中發顫卻硬挺着回視他。
這般看來,嬴政身形魁梧,隱約像是有肌肉的樣子,堅毅的面容黑了些,卻另有一種粗獷的帥氣。
“女人…”嬴政頓了一下,在我被驚的拉回了稍稍分神的意識之後,很長時間丟下一句話:“太過倔硬實在很難讓人心生愛溺。”
“王上英睿,奴家只是近雄效勇而已。”
“好一個‘近雄效勇’,此言若是他人說得,寡人定會有獻媚之嫌,你說的,寡人卻無心異想。你還真是有些能耐。”
這是在誇我吧?
“王上當得起,名副其實才不顯浮誇,奴家只是說對話而已。”我就是在獻媚,卻還要裝作一副壓根就不屑於獻媚的姿態。
嬴政不受用,卻比聽到謾罵好太多。“齊國奉上疆土,要多長期限?”
“奴家既然以此保命,自是抱了最大的誠意,會在王上能夠容忍的期限內達成目的。”
“寡人的期限內?寡人都不確定,你如何自信?”嬴政滿心不滿。
“奴家通曉占卜巫術啊。王上並不急於拿下齊國的,此時出兵不過是想藉著滅魏的東風和士氣順帶着奪取疆土,增強秦國的版圖面積而已。
拿下五國集結實力、最後攻克燕國固然是穩妥之計,可是此時的齊國還是有反抗之力的,王上何必要各有傷亡的反抗結局而不用穩妥逆順之計呢?”
嬴政深思一會兒,突然又投來專註的目光。“你會占卜,此刻費盡口舌拖延時間,寡人如何知曉不是你的緩兵之計,為齊國謀得強兵時日之策呢?”
他想的倒是周全,可惜了沒這心的齊國白白被懷疑的冤名。
“奴家怎麼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呢?”我知道了結局,自然不會再徒勞做無用的反抗。
“拿自己性命博弈的人比比皆是。”
是,這個時代,命是不值錢的,相對於信仰和品德義氣來說就更輕賤了。
我暗暗為自己的小命抓把汗。
“舅爺后勝,王上不是交道一時兩晌了,他被王上收買的形心歸秦,說服齊國君主與群臣是遲早的事;君太后,年事已高,極想要安度晚年,奴家也想以此為孝奉時間給她老人家…王上對自己的未雨綢繆難道還沒有信心嗎?”
我言語中極盡哽咽。
嬴政坐着,無喜無悲,急的我出了一身的汗。
“不如這樣,現在代國已經向齊國遞交了求援國書,條件之豐厚相信齊國細作已經清白稟報。若是齊國出兵,王上可即刻出兵伐齊,奴家以死謝罪並悉數告知畢生所學;若齊國不出兵,王上容齊國上下苟存數載如何?”
嬴政意味深長的盯着我看,看不到我的心虛,獨自思索一番,他說:“寡人可以應允你,不過不是因為齊國,收服它寡人是不用掂量就敢出手的;寡人是為你,寡人倒要看看,你和君太后的占卜巫術是如何撐起齊國不變天的。”
“那就請王上多允奴家一些時日。”
看着我,“寡人要齊國。”嬴政加重腔調,重申一下目的。
我明白,我們的協議似乎已經定型了。“齊,願從之。”
“哈哈哈,好!好大的口實。你要什麼?”
振聾發聵的豪情我比不過,但我盡量讓底氣足一些。
“要齊國子民為秦民后平和富足。”
“寡人問的是…”
我知道嬴政問的是我,所以對他的重申顯出了不耐之意。我能要什麼?活命已是不易,難道還要不自量力的求些恩德拿回來抵掉運氣和好感嗎?
如果不是嬴政惜才,我恐怕一開口就一命嗚呼了吧。
嬴政停下言語,又冷哼兩聲,無情道:“暫留你一命。”
我這算活了吧?
嬴政起身往外走,這很出乎我的意料。
“咦?”
我不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我只是在二十一世紀聽到過太多的“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之類的話,對於剛剛明明對田田溪動心的嬴政突然離開的動作有些意外。
今晚不是所謂的洞房花燭夜嗎,而且整個宮殿都是大紅幔紗,就算是剛剛經歷了生死大關的我也能感受到這其中滲透的濃郁喜氣。
嬴政回頭了,他看着我,輕蔑笑笑,轉身走了回來。“本想改了明日出兵齊國的計劃的,看你這般渴求,倒是寡人比你心急了。”他拉着我的手走向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