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交換

貪食（第六次）

時間沒有任何概念，太陽升起降落，開始左岸還會計算一下時間，但到了最後，他已經不再計算，因為時間早已失去了自己的意義。

左岸生出一種感覺，空虛，飢餓，食物無法填滿他的胃，他需要一些不同的東西來彌補。

左岸被那種餓的感覺折磨的無法表述，像是胃忽然變成了黑洞，沒有意識到時間流逝了多少，但那麼多“年”沒有吃東西，想要一下子吃完這些年缺少的份兒。

“你只是需要我的血。”西澤爾把手指伸到左岸嘴裏，左岸咬了一口，感到饕餮般的飢餓感被撫平。

西澤爾蹙眉，左岸在剛才輕輕咬嚙的地方用舌頭舔了一下，表情十分滿足。

左岸平息心中的那份暴躁，很多天困擾着他的問題離他而去，他不再失眠，睡了過去，西澤爾盯着他的睡顏，滿意離開。

左岸發現自己的嘴巴里有一絲血腥的味道，那是他蒙昧以求的滋味，他想自己已經快要進化成吸血鬼了，因為他無時無刻不想在西澤爾的脖子上咬一口。

他剋制，卻在這種飢餓感到了閥值時瀕臨暴走邊緣，每逢此時西澤爾都會拯救他，誘惑他。

貪食，來自於向內心深處的妥協。

暴怒（最後攤牌）

“我想離開。”在左岸恐懼的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忍受這樣天堂一般的生活后，他提出了最後的一個許諾的機會。

他想重新回到人類的世界，在他發現自己的體溫越來越冷，對於血的渴望越來越濃烈之後。

他甚至不能像從前一樣去陽光下尋求溫暖，那會讓他有炙烤般的感覺。

“來不及了。”西澤爾一反平日裏溫順的狀態，在他說出最後一個請求的時候，從絲絨床上赤腳走下來，將那個他們放在書房的鏡子拿了出來。

左岸恐懼的發現，鏡子裏面開始有了他的樣子，輪廓清晰。

而他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鏡子裏是沒有他的。

左岸渾身抖的像篩子一樣。

傲慢的上司雖然有些傲慢，但並沒有其他過錯，那時候失去了工作，他有些失意的走出公司，因為魂不守舍，過馬路不小心被車撞了，死了。

西澤爾刺破手指，塗在銀色戒指上的鮮血其實是一個無辜的年輕人的生命，時間是永遠不停歇而向前走的，左岸的年輕，是另一個生命的憑空消失換取的。

色.欲是西澤爾本身，而左岸和他在一張床上，不知年歲，身體的部分早已被這人偷走，可以說是左岸親手把自己這一部分交到了西澤爾手上，所以才造成了他體溫的冰冷，因為他的“氣”依然被擷取。

貪婪的享受過程，他付出了自己五感，那些東西吸引他的目光，就把他的所有佔去。

暴食是在飲用啖食自己的骨肉和血液。

懶惰是把割捨自己的生命活力。

最後暴怒命令西澤爾把這一切恢復的時候，西澤爾說：

傲慢的上司是未來的你，活力的年輕人是過去的你，□□是內心充滿着隱秘欲.望的你，懶惰是除去夜晚的你，貪食是支撐自己活下去的你，貪婪是本你，暴怒是此刻近乎一無所有的你，你殺死了你自己，作為交換條件，我每次都會問你，是嗎？你說是，所以我遵守了你的所有命令，因為你是我的主人。

“但此刻，你已經一無所有，而我擁有了一切！”

西澤爾說這句話的時候將身上那套貼合腰線，沒有一處不是精心打造的高級管家服裝脫去，露出本身綉着詭譎花紋的黑袍，他手上有一把劍，從前從鏡子中出來的時候，都需要左岸的召喚，而這一次他完成了最後的使命，那麼左岸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魔鬼許諾，誰把他從瓶子裏放出來，他就賞賜給誰令人吃驚的財富，可是沒有人幫他；過了五百年，魔鬼許諾誰把他從瓶子裏放出來，他就讓對方實現三個願望，依然沒有人；魔鬼最後陷入了瘋狂，說誰此刻把他從瓶子裏放出來，他就會讓誰死！

西澤爾的劍衝破了鏡子裏的世界和鏡子外的世界，劍刺破左岸的身體，沒有血流出，但左岸的精神越來越差，像是缺少了主心骨一樣，直接癱軟在了地上。

西澤爾彷彿一個虛幻的影子，直接從左岸的身體裏穿過，帶走了左岸的靈魂，把左岸又放在了那個古老的鏡子裏。

他轉身過去，看着在鏡子中發獃的左岸：

“很久以前我也是你這樣，因為貪念，因為眷戀，所以一步一步走到了深淵。我猜，你喜歡我？”

西澤爾不是像魔鬼，他真的是魔鬼，任何人在鏡子中的世界呆了千年，也會如同他一樣從鎮定走向瘋狂，進而走上誘惑的道路。

聽到“喜歡”兩個字的時候，左岸猛地抬頭，不敢置信的看着西澤爾，聲音嘶啞，“你知道？”

嘶啞的聲音還有着顫抖，西澤爾換了一身服裝，一轉眼又成為了穿着阿聯酋女士紗袍的他，將面紗圍在臉上，只露出來眼睛。那眼睛是魔鬼的眼睛，只要看上一眼，人就要用自己的靈魂做出獻祭。

他比美杜莎還可怕，美杜莎只是將人變成了石像，人沒有付出任何代價，但西澤爾玩弄人.心。

他恨。

“你的所有要求都出於自己的私慾，我沒有強加給你任何我的想法，一切是你咎由自取。”西澤爾的眼神這時候變成了冰冷的深藍，幽深的湖水冰冷，將所有人都溺死子啊了原地。“只有當你心甘情願的向我許願，我滿足了你的七個要求，這個儀式才會完整的舉行下來，不然雷霆之怒會降罪於我，灰飛煙滅，成為天地間渺小的一部分。”

左岸努力想要掙脫鏡子的桎梏，卻是徒勞。

“你將在這裏悔過千年，向魔鬼妥協你的心思，然後你就會成為魔鬼。”西澤爾笑了，“我曾經只是一個平凡的少年，因為這種誘惑，讓自己被鎖在了裏面，等到了你的到來，感謝你拯救了我。”

“我曾與你一樣，你也將會是未來的我。”西澤爾一邊給左岸講過程，每個過程都會換上一套衣服，試圖還原自己話語中的原型，將角色演繹的栩栩如生。

左岸放棄了掙扎，不再做困獸之掙。

西澤爾最後仍然選擇了左岸來時候的衣服，他帶着眼鏡，碎金色的細鏈在左邊，和左岸相反的方向。

“願你找到下一個。”西澤爾微微俯身，吻了鏡子中的左岸，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害怕羽毛被氣流吹跑一般，“我的主人，祝你好運。”

他走了，左岸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鏡面如被人觸碰的水面，再次晃動，靜止，鏡子裏和鏡子外的世界早已分不清楚，也許滄海已經化成了桑田，而桑田再次成為滄海。

鏡子中出現了金色的王座，上面佈滿了荊棘，左岸的背影彷彿換了一個人，不再卑微，不再像一個小人物。

他回頭，眼神由最早的痛苦，變成了現在的漠視，俯瞰眾生。

他看到的天空，只是角落的一隅。

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因為光明還沒有到來。

門“咔嚓”一聲響了，左岸站起來，他身上的衣服變成了典型的管家裝束，而他也學會了帶上眼鏡。

先出現在門口的是一雙鞋子，棕色皮鞋，黑色西裝褲，小腿修長有力，隱隱可以看出健美和富有彈性。

“welcometomycountry。”左岸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throughtheglassdarkly。”

門口是一張清秀的臉，那隱約是西澤爾的面孔，卻又比西澤爾成熟許多，聽到聲音，一臉茫然。

電影就在這裏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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