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爭執fontcolor=red附入V通知/f
章延扶了一把孟悠,待她站穩,便鬆開了她的手臂。
孟悠驚魂甫定,匆忙跪拜行禮,嘴角笑容卻是羞怯非常。她跪伏在地上,悄然輕抬了頭看向章延,眼裏含着無限風情,媚態盡顯。
可惜,章延並未看着孟悠,便錯過了這一抹別樣風情,他也沒有看仍跪伏在地上行禮的裴蟬嫣。章延的眼神此刻飄向了水榭之外,卻不知是正在看着何處,凝神思考什麼。
呂良站在章延的身後側,他順着章延的眼神看過去,發覺那是鳳央宮的方向。眉心微動,攏了攏衣袖,呂良便聽見章延的聲音,問孟悠道,“你叫什麼名字?”
孟悠即刻溫聲答道,“回陛下的話,妾姓孟,單名一個‘悠’字。”
夏川湊上前低聲與章延說了孟悠的身份,章延恍然,說了一句,“孟御女的舞跳得不錯。”卻聽不出來多少誇獎,繼而再道,“都起來吧。”更沒有多少感情,甚至他沒有與裴蟬嫣說半個字。
孟悠與裴蟬嫣兩個人一起謝過了恩,起身之時,孟悠偷偷睇了眼裴蟬嫣。見她的臉上唯有恭敬之色,孟悠即刻便收回了目光。
“你們怎麼會在這兒?”章延看着孟悠,又問了一句。乍聽起來突兀的話,在場的人卻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各宮各殿的娘子們甚至包括皇後娘娘這個時候多半都在寢宮內,抄着佛經為災區的百姓們祈福,裴蟬嫣與孟悠兩人在這水榭之上彈琴起舞,難免怪異。
孟悠聽到章延主動問起,心下又是一喜。關於這個問題,她與裴蟬嫣一早兒便商量好了。
如果有幸能夠碰上陛下——比如現在,被問起時只須回答“跳舞祈福”便可;如果一日又一日都沒有能夠碰上陛下,亦可以稱自己是在“跳舞祈福”,有時間的累積,不用擔心會傳不到陛下的耳朵里。
“陛下,妾與裴娘子,這是在為災區的百姓們祈福。”孟悠穩住自己的情緒,依舊是溫聲回答。
章延輕笑了一聲,讓孟悠心裏一個“咯噔”,再聽得他道,“原是如此。”不說沒有半點兒要誇獎她們的意思,就是語氣都聽不出半點兒起伏。
孟悠心覺這次她們打的主意是黃了,忍不住輕咬了嘴唇。本以為,憑着她的舞,定能入了陛下的眼,博得誇讚。
誇獎她是得到了,可那毫無感情的話顯然只是隨便說說的敷衍之語。即便說她們是在為災區的百姓祈福,亦沒有博得任何青眼。更有甚者,陛下連一探究竟的想法都沒有……
孟悠下意識再睇一眼裴蟬嫣,見她臉色一變未變,便只好繼續做出什麼想法也無的模樣來。
“呂良,”章延沒有在意孟悠和裴蟬嫣是否有什麼別樣的想法,只瞥向呂良,說,“你去走一趟鳳央宮,便說是朕請皇後過來。”
說畢,章延自顧自走到了水榭內的大理石石桌旁坐了下來。呂良領了吩咐走了,章延看看站在那兒的裴蟬嫣和孟悠,淡淡開口,“不說是在為災區的百姓們祈福么?方才是朕打擾了你們,現在你們可以繼續了。”
孟悠一下子傻了眼,現在這般的情況不但與她想像中的很不一樣,更分明是……自己找虐了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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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良到鳳央宮的時候,陸靜姝沒有在抄佛經,不過確實是在書房裏邊。這會兒,她在書房裏邊是在整理這些時日抄下來的經文。
災區頻頻有好消息傳回來,陸靜姝便慢慢停下來了抄佛經的事情,她雖然每天都不見得有多忙,但決計沒有閑到要靠抄佛經打發時間的地步。
陸靜姝從書房出來,去了正殿見呂良。聽到呂良說,章延請她過去,陸靜姝雖不好奇,但到底是問了呂良一句,“陛下在哪兒?”語氣是十分平靜的詢問,沒有半分的欣喜,反倒含着幾分遲疑。
呂良報了地方,陸靜姝便覺得有些奇怪,跟着再遲疑問呂良道,“呂公公可知……陛下尋本宮過去是為何?”那個地方說起來算得上偏,章延自己跑那去了不說還特地尋她過去,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自從那一日鬧了不愉快后,夜裏章延過來沒有見着她,之後他們便一直都沒有見面了。章延倒是每日都派人送些東西過來給她,從櫻桃、鳳果、荔枝、桂圓到一些新奇好玩的東西,從未曾間斷過。
東西自然是要收下的,可她從來都沒有碰過,至於那些東西都怎麼被處理了,她也不清楚。吃食可以賞給阿苗幾個人,那些新奇好玩的東西,她直接便讓阿禾收了起來,之後再沒有過問。
“今日難得政務少,陛下一時興起在宮中閑逛了一陣,恰巧撞見裴御女與孟御女在水榭內彈琴起舞為災區的百姓們祈福,之後便吩咐奴才來請皇後娘娘了。”
“至於陛下請娘娘過去所為何事,奴才亦不清楚。”
陸靜姝略有猶豫,片刻后才點了頭,跟着讓呂良稍等一會,陸靜姝去換過了一身衣裳后,這才帶着盈露、盈霜隨着乘着鳳輦,隨着呂良去了章延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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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走進水榭,遠遠的,已依稀瞧見水榭內翩翩起舞的佳人,也聽得見隱約傳來的悅耳琴聲。
陸靜姝坐着鳳輦到了水榭外才下了來,之後隨着呂良走進了水榭。甫一進去,她便看見章延悠閑坐在一旁喝茶賞景順便聽聽琴、看看舞,真真是好不愜意。
反觀正在彈着琴、跳着舞的裴蟬嫣和孟悠,哪怕兩人都壓抑着、掩藏着,可只要仔細去看,便多少能夠瞧得出來,她們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不好了。
“臣妾見過陛下,陛下大安。”陸靜姝語氣平平與章延行禮,臉色沒有笑意。章延卻是微笑着看她,與她伸出手說,“皇後來了,坐。”
陸靜姝面露遲疑之色,望了兩眼裴蟬嫣和孟悠,沒有與章延伸出手,只是默默坐了下來,也不看章延而是盯着大理石桌面,問道,“陛下……找臣妾來,所為何事?”
章延伸出的手因未被陸靜姝的手搭上去而顯出了尷尬的意味,他收回了手,臉上的笑意亦隨之被收斂起來。
章延本以為,近些日子日日讓宮人送進貢的果品、送自己親自挑選的精緻玩意給陸靜姝。既然東西全都收下了,章延便以為陸靜姝是明白了他的心思,不再繼續與他慪氣。
可是現在看起來,似乎並非是如此。因為她又和以前一樣,連看他都不敢或者該說是不願。
章延原本算是不錯的心情,頃刻變得糟糕許多。這會兒沒有了好心情,就連說出的話也充滿了不悅之感,讓孟悠心裏忍不住犯怵。
“皇后這次做了好榜樣,帶着妃嬪們抄佛經祈福,又為災民們捐贈銀錢。今兒個撞見裴御女和孟御女別出心裁,藉著舞蹈為災民們祈福,覺得頗為新奇有趣,便讓呂良去尋皇后一道兒來瞧一瞧。”
陸靜姝再看一看動作一頓都不敢頓的裴蟬嫣和孟悠,心裏沒有什麼感覺——總歸她們做這些的目的是邀寵,當然是後果自負,比如現在沒有得到任何甜頭反而是在受罪。
心裏雖是那般想的,但陸靜姝卻抬了頭看着章延,說,“陛下……讓她們回去罷。”
孟悠在章延來之前就已經跳了許久了,後來又堅持了那麼長時間,她早已是筋疲力盡。這會兒聽到陸靜姝的這麼一句話,只覺得仿若天籟。
可這句話,大約是生生的刺激到了裴蟬嫣。陸靜姝只聽見“嘣”的一聲,所有的琴聲於此戛然而止——琴弦崩斷了。
裴蟬嫣慌亂離座告罪,孟悠心下鬆了一口氣,跟着停了下來,面上一派緊張之色看着裴蟬嫣的方向。
陸靜姝瞥見琴座上似有血跡,也不想着先求證,只管猛站起身,驚疑問道,“裴御女的手受傷了?”又扭頭看着章延,喊他一聲,“陛下……”語氣中隱隱帶着討饒。
心情正是不好的章延只隨便看了一眼裴蟬嫣,便揮了揮手,說,“退下吧,若是受傷了就趕緊找醫女處理一下傷口。”全無關心之意,心情不明的孟悠和裴蟬嫣在這話之後,都唯有行禮退下去。
呂良和夏川在孟悠和裴蟬嫣退下去之後,互相對視一眼也帶着其他宮人退到了水榭的外邊,將這邊悉數留給帝后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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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章延這一次沒有好聲好氣而是命令般的對陸靜姝說了這麼兩個字,儘管心裏並不想,卻還是這麼的說了。
陸靜姝沉默,但坐了下來。
“坐那麼遠做什麼?”章延看着陸靜姝坐在離自己足隔着兩個座位的地方,愈發覺得不滿,“坐到朕的旁邊。”
陸靜姝沒有動,只是扭頭看着章延,眼中情緒閃爍,章延亦望着她,眼神陰鬱,並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麼對望了半晌,陸靜姝先別開了臉,說,“陛下不用日日都讓宮人送東西來與臣妾……”
“你還在生朕的氣?”章延沒有理陸靜姝的話,依然望着陸靜姝問道。
陸靜姝搖頭,聲音有些低,說,“臣妾不敢。”
“你還在生朕的氣。”這次章延換上了肯定的語氣,跟着卻再問了一句,“為什麼?”
陸靜姝再次扭頭看向章延,她的眼神中透出几絲茫然,張了張口,卻半個字都沒有說出來又重新緊閉了嘴巴。
章延想起盈露說陸靜姝近來一直都吃得好、睡得好的話,心裏突的起了燥意,更多的是不耐煩,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麼。
“朕送你的東西,都不喜歡?”章延想起上一次誤會陸靜姝的事,便耐着性子又問了一句。
這一次,陸靜姝一避不避看着章延的眼睛,聲音微微發抖,說,“陛下……其實一直都沒有信過臣妾,是么?”
被陸靜姝純澈的眸子盯着問出來這麼一句話,一瞬間,章延的腦子裏閃過“她知道了我過去怎麼誤會、猜疑過她”的想法。
這個想法雖只是在腦海里閃過,卻讓章延感覺心口一震,竟想要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