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談話
艾澤聽見聲音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溜，他躡手躡腳挪到一邊再轉頭去看拜倫時，金髮的年輕劍士已經反應迅速地把別在腰間的短劍握在了手裏，他正目不轉睛地盯着洞口的方向。
艾澤在心裏給拜倫的反應速度點了個贊，一同望向洞口。
只聽洞外緊接着傳來了不知是什麼鳥類的鳴叫聲，只短促地響了一聲后，拜倫就跟聽到了什麼暗號似的，鬆開了握在手裏的短劍。
“別緊張，是西蒙。”拜倫的話剛說完，就見西蒙一手倒提着短槍，一手抓着兩隻還在不斷掙扎着的鴨子走了進來。
艾澤於是悟了——那聲鳥叫估計是兄弟倆之間商量好的暗號吧？雖然他對西蒙是一點好感都沒有，但不得不承認，這傢伙這一手絕活倒是挺妙，模仿出來的鳥叫聲簡直難辨真假。
“運氣不怎麼樣，就抓到兩隻鴨子。”西蒙說著，就着短槍倒提的姿勢將武器朝鬆軟的泥土裏用力一插，短槍槍刃瞬間沒地，槍桿微顫。
艾澤在他走進來之後注意力立刻就被他腳上穿着的短靴吸引去了，那雙短靴不知道是用什麼皮質做成的，但很顯然是附了魔的防具——西蒙在外頭轉了一圈回來，腳上是一點泥巴也沒沾上。
估計走路沒聲音也是附魔的一部分。要不是他踩到了樹枝，估計他和拜倫都不會發現西蒙的行蹤。
西蒙拿過圓盾朝行囊上一蓋，一屁股就坐下了。
他就着洞口透進來的光，從綁在大腿外側的皮革刀鞘里拔出一柄鋒利的短刀，板着鴨子的脖子唰唰就是兩刀，開始割喉放血。
看見西蒙開始料理獵物，拜倫於是先把剛剛捆好的沼澤水兔拎過去放到自家兄弟身邊，然後便從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一個小袋子，又從小袋子裏面挑出一顆紅色六邊形符石，朝洞穴中間的簡易支架下面一放，輕聲念了句什麼之後，就見那顆小小的符石開始散發出火紅色的光芒。
拜倫又摸了個水袋，朝簡易支架中間懸挂的鍋里注入了大半鍋水。
兩兄弟很顯然是分工明確也相當有默契的，艾澤在邊上看得津津有味——原本在小說書里看到的段落化作了真實的場景，而自己就在這場景中，可以親眼目睹這一切讓艾澤有種非常奇妙的真實感。
那個符石應該也是煉金製品。和能夠儲存魔法的昂貴魔法晶石相比，煉金製品的價格要便宜近半，就拿這個能夠代替火堆使用的符石來說，它的加熱速度要稍微比天然火源快一些，符石內的能量釋放時間遠超於魔法晶石，更重要的是它是不會產生煙的。
因此，要在野外生存的同時又想隱藏自己所在位置的話，這種煉金製品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必需消耗品了。
而像拜倫和西蒙這種正職是帝國王族、副職才是冒險者的人是絕對不差錢的，他們的身上可不會少帶這些。
原本只存在於腦補之中的一切化作真實呈現在自己的眼前，艾澤感覺真的是相當新奇——這樣實用便利的道具要是存在於他原先所在的世界，絕壁是會大受歡迎的。
約莫過了兩三分鐘，西蒙拎着放血完畢的兩隻鴨子一隻兔子就過來了，他探頭看了看鍋里的水，似乎是覺得水溫正好，便直接把獵物輪流放進鍋里燙了個遍。
拜倫在邊上遞過去一隻不知何時摸出來的皮手套，然後兩人戴上皮手套，捉着鴨子的腿就開始拔毛。
身為王族，這兩兄弟卻都沒有被嬌生慣養地養育成人——要真是那樣的話，這兩人根本就不會在冒險者公會接任務來討伐這麼危險的魔物了。
兩兄弟飛快地就將兩隻鴨子一隻兔子上的毛都處理乾淨，無論是拜倫還是西蒙，他們料理獵物的嫻熟手法都叫艾澤看得一愣一愣的。而被拔下來的毛則被丟到充當火源的符石上一扔了事。
煉金符石盡忠職守地將朝它扔過去的東西全數燒成灰燼，即便是沒有煙，焚燒皮毛時產生的腥臭味卻讓人難以接受。
可顯然除了艾澤以外，那兩兄弟已經完全習慣了這一切，在將三隻獵物開膛破肚處理乾淨之後，拜倫用去了樹皮並刨尖頭的樹枝把三隻獵物分別叉了起來，抹上調料后往符石邊一支。
完事了的西蒙就立刻湊到水晶球旁邊執行起了監視冥蛛巢穴的工作，而拜倫則將原先用來燙獵物的水倒了，重新燒了一鍋水，用帶來的肉乾開始煮起了湯。
這兩兄弟雖然是來做任務的，不過人家就是有錢嘛，又是魔法道具又是煉金製品的揣着到這兒來，小日子過得又能差到哪兒去。
不一會兒晚餐就做好了，三人把獵物分了，就着肉湯吃了。
值得一提的是，烤好的兔肉果然和原著中所描述的那樣鮮美，因為烹烤的火候掌握得好，深金色的外皮和裏頭的肉都是脆而有彈性的，就是少了點，讓人吃飽了還感覺意猶未盡。
肚子裏的饞蟲被餵飽了，艾澤沒什麼形象地打了個嗝。
他這個穿到書里雖然撿了個在原著里一上來就領了便當的身份，但是就目前來說待遇還不錯。
艾澤心滿意足地休息了一會兒，因為實在沒事幹，於是在入夜之後沒多久，就在拜倫的幫忙下用備用的小毛毯鋪成的臨時鋪蓋上睡著了。
說來奇怪，艾澤一向是那種一睡下就雷打不醒的人，不管到哪兒睡都不認床，可這回也不知道是因為剛穿越了不適應還是怎麼的，他愣是光迷糊，怎麼都睡不死。
也不知道迷糊了多久，艾澤驀地一睜眼——深夜的蟲鳴聲中摻雜着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理應聽不到的內容卻在此刻清晰無比地傳進了艾澤的耳中。
“一整天！拜倫，整整一天，艾澤里安都沒有活動的跡象——”不用說都知道此刻正在說話的是誰。西蒙的聲音似乎從有些距離的地方傳了過來，艾澤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還能分辨出騎士那刻意壓低了的聲音：“每隔一天，那傢伙都會出來捕食的，你也是知道的！”
“是的，我們都知道它的作息規律，正因為知道它今晚會進行獵食，我們下午才會行動不是嗎？”拜倫冷靜而溫和的聲音隨即響起：“這件事有些蹊蹺，西蒙，我們一直都在注視着它的巢穴，所有的入口我們都放置了錐形稜鏡，它不可能憑空消失——我們都知道，冥蛛雖然厲害，但它是不會傳送魔法的。”
“你難道是在暗示有人比我們先一步進去扳倒了那個魔物？……喔，不，別告訴我你說的是那個什麼都不記得還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艾澤的小子！”
“……”
“……告訴我，拜倫，你在發現他的時候是不是還察覺了什麼？”
面對西蒙的問題，拜倫隔了一會兒才開口說話：“你該知道那個融合魔物晶核而得到某種力量的傳說吧？”
“……你的意思是那小子吞了艾澤里安的晶核？？？”
“只是猜測，西蒙……你覺得他身上像是帶了防護法器的樣子嗎？艾澤身上沒有任何飾品，也沒有任何護具。”拜倫平靜地陳述：“能夠在冥蛛那具有極強腐蝕性□□之下還能毫髮無傷的人，除非他帶了非常厲害的防護法器，否則沒人能做到——當然也是有例外的，如果他殺死了冥蛛，吞食了冥蛛的晶核……”
西蒙接口：“那麼，他將會免疫所有蜘蛛的毒液和攻擊……”
“當然，這個結論必須建立在確實是他殺死了冥蛛的前提之上。”拜倫靜默了幾秒，忽然問：“你覺得他有那個能力獨身一人結果了冥蛛嗎？”
“恕我直言，不像。”西蒙的聲音帶了些不可思議：“別那樣看着我，拜倫，那還是個孩子，瞧瞧他今天的表現，我敢用十個金幣和你打賭，他肯定是哪個貴族家的小公子。”
沒聽見拜倫說話，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和西蒙打這個賭。
“那你有什麼建議？”西蒙提出了眼下最緊要的一個問題。
拜倫沉吟半晌，“我們再等兩天，如果冥蛛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我們就再進它的巢穴探一次。”
“行。”
不一會兒，完全不知道談話內容被聽光光的兩兄弟相繼回到了洞穴里。
不知道是不是艾澤呼吸的方法不對，西蒙一進來就發覺了某個在裝睡的笨蛋，語氣里略帶嘲諷地來了一句：“醒了還裝睡，想幹嘛？”
艾澤裝不下去，只好吸了吸鼻子坐了起來：“……想等你們睡了再偷偷去解放一下的，你們醒着我不好意思……話說你們這是結伴解放剛回來嗎？”
拜倫直接被他逗得笑出了聲，而西蒙好像是被他的話囧到無語了。倒是拜倫笑完了才解釋說：“我要守夜，西蒙也不是能睡死到你出去回來都不會醒的人，你要是顧忌這些是會憋死的。”
艾澤撓了撓頭，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吧。”
他邊打哈欠邊起身往外走，就在剛要跨出去的時候剎住了腳，有些尷尬地回頭：
“話說……那個啥，你們懂的，要去解放的話……該往哪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