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平和踏實
燥熱的午後過去，方卓妤和楊採在涼涼的空調房裏待到了日落西山時分。
楊采是真的睡熟了,極其安穩和舒心,似乎累了很久。方卓妤的心情則更加複雜,不能像楊采一樣,放鬆地進入夢鄉。偶爾放輕動作,抬眼看看楊采，更多的時候，方卓妤是聽着楊採的心跳聲,調整着自己的呼吸。
楊采一直握着方卓妤的手，一直放在方卓妤小腹的位置,方卓妤知道,也明白楊採的意思，還有點悲傷，卻已經不再感到悲哀。迷茫猶在，方卓妤仍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怎麼對待楊采，單純地像以前一樣嗎？直到楊采睡醒，方卓妤都沒確定答案。
一睜眼就去看方卓妤，楊采笑得滿足而愜意，“已經天黑了嗎？”
方卓妤不作聲，楊采帶着惺忪慵懶的氣息埋在方卓妤頸窩，“親愛的，你想留在順雅這吃晚飯，還是回家？”
沒有得到回應，楊采也不着急，半天，方卓妤才開口，“回哪裏？”
楊采笑了，獎勵似地親了方卓妤的臉頰，“回我們自己家，我們先一起去買菜，然後回家做飯。”
方卓妤不相信楊采說得這麼簡單，超市或市場，哪裏是方卓妤能隨便去的？
楊采似乎根本沒考慮這些，心情不錯地起床，一手牽着方卓妤，一手從口袋裏拿出了鑰匙，在方卓妤驚訝的眼神下，笑着開鎖開門。
“你們兩個還知道要出來吃飯？不是有情喝水飽么～”方卓妤擔心的余順雅不僅生龍活虎，還不忘打趣着在房裏耗費了一整個下午的楊采和卓妤。
楊采幫方卓妤拿了包，連再坐坐的想法都沒有，“我們不留下吃飯了，順雅，王彬，改天請你們。”
余順雅和王彬還沒反應過來，楊采已經牽着方卓妤走了。
“楊采着什麼急嘛，過河拆橋”，余順雅有些氣惱地念叨，“自己的人，還弄得跟拐跑私奔一樣！”
王彬邊搗雞蛋邊反問，“你不替她們高興嗎？”
“不是一回事兒！”
王彬無奈地聳肩，最難摸透女人心。
楊采開着方卓妤的車，沒往大路和繁華的鬧市開，還真有點拐賣的味道。不過方卓妤不像余順雅那樣咋咋呼呼，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何況，身邊的人是楊采。
車似乎是停在了路邊，周圍沒有高樓，不太密集和透亮的燈光也在證明這附近是遠離市區的郊外。楊采讓方卓妤在裙子外面穿上自己的外套，大一號，而且是連帽衫，能夠簡單偽裝。
和主人打過招呼，方卓妤沒想到楊采說要買菜是直接到菜地，讓菜場主人新鮮採摘。這樣一來，方卓妤確實不用擔心曝光。
等菜場主人摘菜的間隙，楊采牽着方卓妤，走在一片片菜地中間的小路上。因為是夏天，天乾物燥的，泥地並不泥濘，就算穿着高跟鞋，方卓妤也能走得平穩。
“在北京的夜空，能看到這樣零碎幾點星星都已經是不容易的事。”
方卓妤順着楊採的目光看向天空，數得清的七八顆星星，因為這閃耀的點綴，四周才有了雲淡風輕的適意，而不像都市裏，悶得空氣都變沉重。
“現在的人，為了各式各樣的理由，披上了一層又一層外殼，戴上了一個又一個面具，恨不得有三頭六臂去將所有事情考慮周全，去把所有關係處理妥當，到最後累了，連一個可以放下全部偽裝，好好休息的港灣都沒有，這樣的人生，是為了誰而活？”
方卓妤側身看着楊采，抿着嘴，沒有說話。
楊采牽着方卓妤的雙手，讓方卓妤環住自己的腰，“卓妤，我們也不例外，總有許許多多的顧慮，能做的，不能做的，往往沒辦法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去衡量。我不能保證我在遇見你的時候不是這樣的一個人，但是愛情還原了人的本真，會因為喜歡而開心，會因為開心而產生依戀。不管多麼浮華，為了生存的無奈只是表面，就像一路尋尋覓覓最終找到真正想要的一樣，考慮那些虛無的煩惱，不如抓住實實在在的幸福，無論多麼渺小和樸實。”
方卓妤面朝著楊采，邁進了一小步，收緊了抱着楊採的手，看着楊採的眼睛，“你的存在對我來說，渺小不了。”
楊采彎起嘴角，笑意蔓延，“那你還不要我？罰你每天一句甜言蜜語，或者……”
楊采看上方卓妤的嘴唇，其意不言而明地覆了過去。因為楊采突然而迫切的動作，方卓妤的呼吸有絲紊亂，眼圈不着痕迹地紅了，或許是因為楊采那句“不要”，或許是聽清了楊采留在唇齒間的話——“以後，真的不要再說分開了”。
傷得那麼深，要的卻很簡單，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是因為愛着。
結果這一晚，楊采只用菜場主人真情採摘的新鮮蔬菜做了兩碗湯麵，洗好澡的方卓妤和楊采並肩，盤腿坐在茶几邊開動。花樣雖少，但實心實意，味道不差。
楊采還沒復工，半強制性地讓方卓妤也翹了班，早餐過後直接載去了方家別墅，重溫了一晚幸福，再讓方爸爸方媽媽擔心就說不過去了。
方家大門前，右轉的楊采正好和迎面左轉的車對上，方向一致，沒人願意倒車的話，誰都進不去，偏偏就是這麼冤家路窄。
對於楊采和方卓妤一塊出現，陳智的疑惑都擺在臉上，在楊采熄火下車的同時，陳智也從車上下來，擋在了楊采面前。
“方氏前任，我實在想不到你出現在這裏的理由，楊采，你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陳智陰陽怪氣，楊采卻是直接得很，“你想不到，是因為你腦子有問題。自己厚着臉皮跑過來，還趾高氣昂地質問別人，我懷疑你根本就沒帶腦子出門！”
“你……”
楊采走了兩步，又退回到陳智面前，“董事長既然在這個時間點約了我，應該就沒空見你了，不請自來還白跑一趟，陳總不愧是富貴閑人，兜兜風，順帶回去吧。”
連方卓妤都沒想到，楊采會有這麼毒舌的一面。帶了情緒還能說得頭頭是道地來氣人，方卓妤絲毫不擔心楊采會吃虧了。
“我是來見卓妤的，和你有什麼關係？”
楊采不以為意地笑道，“當事人就在這，陳總還有底氣這樣說，臉皮再厚，也要有個度吧？”陳智找了個不怎麼樣的台階，越發難堪了。
方爸爸剛出來，正好聽見楊采和陳智最後的對話，臉上不露聲色，招呼陳智去了書房。
再看見楊采和方卓妤牽着手回來，方媽媽感慨萬千，就像四年前第一次見到楊採的時候，輕便的着裝，燦爛和煦的笑容，不卑不亢，坦蕩乾淨。
方媽媽一時之間恍惚，有些愣愣的。楊采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方媽媽，笑道，“媽，您這樣看我，卓妤會吃醋的。”
回過神，方媽媽的目光轉向方卓妤，無奈說道，“也該讓她緊張緊張……”
楊采聞言笑開，方卓妤一副拿方媽媽沒辦法的樣子，“媽媽，你再怎麼喜歡楊采，我也不至於緊張。”
“其他方面也要這麼自信才好。”
方媽媽若有所指，方卓妤聽了，下意識地愣了一下，楊采摟着方卓妤，淺笑不語，無聲的安慰。
陳智和方爸爸的談話比想像中還要短，可見醉翁之意確實不在酒。從書房出來，陳智還不太願意走，轉了轉，沒看見方卓妤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
方爸爸還以為楊采純粹是用談公事的借口來糊弄陳智，沒想到確有其事，而且是舊事重提，楊采思前想後，準備了很久，呈現在方爸爸面前的，已經是一個完整且順利進行的計劃。
“爸，我這樣做，您別怪我搞針對，他們是不會見好就收的，之前的漏洞還沒補上，現在又異想天開地投入更多。公司的財政缺口，我們沒理由幫他們扛，也扛不了多久。”
“楊采，你也不是一個會老實聽勸的主啊”，方爸爸笑道，“能想到這個辦法，肯定是把你逼急了。”
“爸……”楊采不明白方爸爸這樣不急不燥的氣度從何而來，反正楊采做不到。
方爸爸抬手，打住了楊采還想說的話，“楊采，如果你堅持，那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我會全力支持你。我欠你很多，以後我會慢慢補償你，這一次我是真心的。”
楊采笑了，“爸，如果在卓妤之前，偶爾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是我，您知道會怎麼樣嗎？”
“你肯定會更生氣，可能還會誤會卓妤……”
“提出分手的人就會變成我了”，楊采坦誠地接過了方爸爸的話，“之後會怎樣，因為永遠不可能發生，所以我不做假設。我只是很慶幸，卓妤的退卻讓我在一道兩難的選擇題面前保持了冷靜和理智，是去恨您對我的隱瞞，還是繼續愛卓妤，我做出的決定顯然更有意義。”
方爸爸笑了笑，“如果這是一場博弈，我在起點就輸了，但我卻沒有任何失去，楊采，我比你更慶幸。”
作者有話要說：太忙，一周四更是基本保障，也是我的底線了，不能坑害廣大讀者，淚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