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下室里的居人〔二〕
當第二天蘭伽出現在餐廳時，艾倫盯着他看了足有半分鐘。
“我說你，到底有什麼好看的？”蘭伽疲倦的攏攏頭髮，睡眠不足的後遺症在他臉上表現的非常明顯“我可不認為我有能夠吸引一個小男孩兒的魅力，所以，移開你的眼睛。”
“你——我說你眼上，那是怎麼回事？”艾倫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好。
“眼上？我的眼睛上難道長痔/瘡了？讓你這麼難說出口？”蘭伽話說出口才發覺到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而且有一種簡直把兩人都凍僵的趨勢。
“咳”他輕咳一聲掩飾尷尬“不過是眼鏡而已，很奇怪嗎，年輕人？你難道沒有見過？”
說實話，艾倫確實沒有在穿越劇之外的地方見過眼鏡這種傳說一級的東西，但是蘭伽不善的眼神讓他自覺地閉上了嘴。實際上，蘭伽戴着的金絲眼鏡一點都不奇怪，反而非常符合他溫和的氣質，唯一遺憾的就是，那雙清澈的冰藍色眼眸被遮蓋在了鏡片後面。
“你昨天去那間酒館，難道就是為了配眼鏡？”艾倫想到這種可能性，不禁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當然，要不然還能為了什麼？”蘭伽不以為然的拿起一塊三明治，碧綠的生菜葉反射着誘人的光澤。
“我的意思是···你看起來，眼睛還不錯····”
“還不錯？！啊哈，你在開玩笑！”蘭伽似乎變得氣惱起來“如果你覺得我的眼神還不錯，那你的味覺一定是出了問題！難道你吃不出來昨天的煎蛋放了兩份辣椒醬？！”
“厄···我以為那是你發明的新口味。”艾倫有點尷尬的摸了摸鼻頭。
“·····那是我把辣椒醬錯看成了番茄醬！”蘭伽扶額。
“······”艾倫。
餐桌上一片尷尬的安靜。
彷彿是為了打破這片安靜，一隻淡褐色的扁腦袋從餐桌下鑽了出來。
托托！艾倫驚訝的看着自己的精神體自己跑了出來。
這條渾身花紋的劇毒蛇似乎對蘭伽嘴邊的早餐產生了興趣，它拖着自己粗長冰冷的身子，蜿蜒着爬過潔白的桌布，來到對方身前，惡作劇一樣猛地直起身子！
可令它失望的是，對方彷彿完全看不到它，任它在眼前扭來扭去，男子專心的享用着自己的早餐，眼睛連一點餘光都沒分給它。
遭到冷遇的精神體失望的爬回主人的身邊，委屈的磨蹭着艾倫的手，彷彿在告狀。
艾倫若有所思的望着蘭伽。對方對托托一點反應都沒有！
再善於偽裝的人，當有東西靠近脆弱的眼睛時，也會條件反射性的閉眼或是轉動瞳孔，可蘭伽完全沒有！也就是說···蘭伽只可能也只能···是一個普通人！也就是說···昨晚那個進入自己思維的人，不可能是蘭伽！
難道，那真的是一場夢？那種水乳/交融的快樂，靈魂相交的愉悅，真的···只是因為自己渴望而產生的臆想？！
意識到這點的艾倫，陷入了莫名的失落中。
“喂！”蘭伽收起了身前的盤子“艾倫？你又頭痛了嗎？”
“不，沒有···”艾倫回過神來。
“那麼快點解決掉你的早餐，我們馬上要出門。”
“出門？去哪裏？”
蘭伽把自己空掉的餐具收拾起來，抬腕看了一眼手錶“當然是去看醫生，我預約了莫特醫生，十點整，我們還有一個半小時。”
“醫生？蘭伽，我不需要醫生！”艾倫沒有心情再動面前的早餐了，他把食物丟回盤子裏站起來“我不會去的！”
“年輕人，諱疾忌醫是不對的，相信我，莫特醫生是一位溫柔的好大夫，他不會拿針頭捅爆你的菊~花~的~”蘭伽調笑到。
“行了！我說了不去就是不去！”艾倫看起來非常惱怒，沒有心情欣賞蘭伽的幽默。他把椅子猛地往前一推，椅子腿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響聲。托托也吐着信子在他身邊爬來爬去。
“只是去看醫生而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要大驚小怪。”蘭伽對於艾倫這種沒有理由的反對和惱怒感到有點不耐煩，這在他看來就像是小孩子鬧脾氣，但他還是耐着性子勸說“如果你吃完了早餐，那我們這就出發——”
“夠了！告訴你我不會去！從我身邊滾開！”艾倫突然大喊到，眼睛通紅着散發出憤怒的火焰。
蘭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他冷靜的走到艾倫身邊，將被他弄得一團糟的椅子推到桌子下面。
“我只問你一遍，你確定不去嗎？”
“當然！我不想和你廢話！”艾倫喘着粗氣，赤紅的眼睛瞪着蘭伽，手臂上的肌肉凸起，好像隨時會衝上去給他一拳。
“當然可以，不去，你決定。”蘭伽看起來非常平靜並且和氣，但是還沒有完全喪失理智的年輕人卻感覺到他生氣了。
他生氣了。
因為我。
這感覺還不錯。
以上，艾倫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內心正在進行着詭異的活動。
“如果不去的話，我們來算一下你這兩天的食宿費。”
“···什麼？”艾倫顯然是沒有適應這麼大的跨度。
“食宿費——住宿加三餐，24小時熱水供應，以及下午茶，當然我的護理也是要收費的。你該不會以為，這些都是免費的吧？”蘭伽嘴角掛着嘲諷的微笑，看着有些發愣的艾倫。
“我當然會還給你的···等我離開之後！我會···”
“抱歉，不接受賒賬。”
“可是，你明知道我現在身無分文！”
“所有欠債鬼都這麼說。”
“我···我可以還你！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幹活，或者是去鎮上其他什麼的地方工作···”
“面對真的那麼難嗎？”艾倫抬頭，看着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冰藍色眼睛愣住了，那裏面閃爍着柔和溫暖的色彩，蘭伽不知道什麼時候摘掉了眼鏡。
“什、什麼？”
“你之前，從來沒有嘗試過出賣勞動力打工吧？”
“沒有···”
“既然連未知的事情都可以去嘗試的話，為什麼反而不敢面對已經經歷過的事呢？這個世界上，只有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啊。”
“可是···那不一樣···”
“我不管你經歷過什麼，也不管你為什麼會討厭醫院”蘭伽定定的注視着艾倫，他眼睛裏的光彩似乎透過兩個人的瞳孔流入年輕男人的身體裏“但是，如果不想痛苦的事情再次發生，僅僅逃避是不夠的。”
“面對苦難唯一的坦途就是勝利。逃避只是無視它的存在，只有戰勝才能使它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滅。”
“沒有什麼可害怕的，艾倫，我會陪在你身邊。”
“······好。”
直到坐在莫特醫生的會診室里，艾倫才回過神來。他看着站在身邊笑得得意的蘭伽就忍不住默默捂臉，到底是為什麼自己會莫名其妙的被這個傢伙說服。
診治過程出乎意料的非常順利，但真正讓艾倫驚訝的是莫特醫生竟然是個嚮導！在整個就診過程中他的哨兵——一個高大沉默的男人，就一直站在他身邊安靜的陪着他。
“沒什麼問題了，懷特先生，你們家的小朋友只是被過於巨大的鈴聲刺激到了而已”莫特醫生向蘭伽解釋道，然後回過頭來友善的和艾倫開起了玩笑“放心吧，小夥子，你的身體一切都好，你僅僅是缺乏戀愛了而已。”
艾倫別過臉去，對於這個多事的嚮導沒有好感，在心裏默默的給了個差評！
“好了艾倫，你先出去等我一會兒好嗎？我和莫特醫生很久沒見了，有些話要聊聊。”
艾倫無所謂的點點頭，然後乾脆的轉身走了出去。
等出了門確定裏面的人看不到自己，他立刻把腦袋貼在門上調動聽覺到最大！
真是的，明明是個男人蘭伽這個死se鬼居然也不放！還說什麼悄悄話！沒看到人家的哨兵就站在旁邊嗎？！難道是要玩3人行嗎卧槽？！！！Σ(°△°|||)︴
“蘭伽，你去找尤金了？”
“是啊。”蘭伽嘆了口氣“沒想到這麼快就要他幫忙了”
“因為外面那個小傢伙？”莫特醫生微笑起來。
“對，敏銳的小麻煩精，我懷疑他已經聞到我的信息素味道了。”
“是嗎？你們才見面沒幾天吧?”莫特醫生驚訝了一下，隨機若有所思“蘭伽，你們的相容度···應該很高吧？你沒有想過試試嗎？”
“別開玩笑了，莫特！他是個男人！男人！我只喜歡可愛的女孩子！”蘭伽煩躁的輕輕敲擊桌子，顯然他對門外的那位小哨兵感到困擾。
“蘭伽，別固執了，男人有什麼不好呢？就像我和加里森”莫特醫生露出了溫柔的表情望向身後的哨兵，對方立刻輕輕握住他的手“蘭伽，在你遇到真正屬於你的那個人之前，永遠不要否認這種可能。”
“夠了，莫特，恩愛秀到此為止！”蘭伽氣惱的看着那一對肉麻當有趣的夫夫，大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不能算是嚮導！哨兵和我有什麼關係！就算找，我也要找個女哨兵！！！”
“好吧，既然你執意···不過如果你需要，我樂意隨時為你提供幫助。”
會診室的們“碰”的一聲被人打開，蘭伽氣急敗壞的從裏面走了出來“受夠了！我真是受夠了！！”
艾倫從沒見過蘭伽這個樣子，但是卻對於他的話感同身受！的卻是受夠了！裏面那對哨兵嚮導居然支起了精神屏障！如果強行突破的話會被發現自己在偷聽。所以剛剛蘭伽在裏面發生了些什麼他一！點！也！沒！聽！到！
真是夠了！
“你們說了什麼？”艾倫靠近蘭伽的身邊，覺得安心了一點。
“說了什麼？”蘭伽顯然怒氣未消“啊哈，我們說了關於你討厭醫院的事。莫特醫生說你大概有童年陰影，所以說，小朋友，你該不會真的是被護士姐姐爆過菊花吧？”
“···！！！”被颱風尾掃到的可憐的小艾倫，現在心裏的表情一定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