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麥冬獃獃地想了很久。

良久,她緩過神來,默默地打量着四周。原本乾淨整潔的山洞變得亂七八糟,到處是成型或半成型的陶胚,地上還有挖來的泥土和僅有的幾個燒成型的小碗。

她就在這個垃圾堆一樣的山洞住了十幾天,卻還對此毫無所覺。

許多痴迷研究的科學家似乎也是這樣,可以對雜亂的環境無限容忍,只要給他們一個安心研究的小空間,他們就會忽視所有的雜亂。

可是,她不是科學家,她研究制陶也不是為了什麼再現偉大的制陶工藝,追求制陶工藝的巔峰之類的偉大目標。她所為的,不過是讓自己的生活更方便罷了。

沒有陶器她仍舊可以過得很好,只是有點不方便而已。努力是為了生活地更好,而不是為了努力而努力。她之前的做法,無異於鑽牛角尖了。

徐徐吐出胸中一口濁氣,籠罩在心頭數日的壓迫和緊張一掃而空。

可看看雜亂無章的山洞,不由得苦笑一聲,得,收拾山洞吧,清醒過來的她可不想再忍受這麼雜亂的環境了!

將無用的東西通通扔出山洞,陶胚、泥土、毫無實際用處的陶器半成品,這些花費了她十幾天時間和心血的東西,她卻扔地一點都不心疼。

山洞重新變得整潔明亮,麥冬還將上次從海邊帶來的各色貝殼嵌入牆壁,給冷色調的山洞帶來一絲鮮艷的色彩,她的卧室——當然現在是她和咕嚕共同的卧室——床頭上方懸挂着一串貝殼做的風鈴,有風吹進來時就“叮咚”作響,十分悅耳。

整理好山洞后,她休息了兩天。這兩天,除了必要的打掃和做飯,她再沒有讓自己做任何事情。放空腦袋,什麼都不想嗎,就當給自己放了一個假期。吃飽喝足了要麼躺在鋪了柔軟乾草的床上發獃,要麼和咕嚕說話玩遊戲。

麥冬覺得咕嚕這個年齡也就相當於人類的小孩子,小孩子哪個不愛玩,她小時候算比較文靜了,但玩起來時也是瘋丫頭一個,丟沙包、踢毽子、跳繩……這些小女孩愛玩的遊戲她樣樣拿手。咕嚕雖然不是人,但生物幼崽大抵都是愛玩的。可自從它破殼後跟着她,卻不是在跋涉就是在冒險,終於安定下來,卻還一直被她當做免費勞動力使喚,總之是沒一點玩樂的時間,它又乖巧聽話,基本不會主動提出什麼請求,所以仔細想想,她似乎從未見過咕嚕像人類小孩一樣玩耍。唯一類似玩耍的事還是欺負海星和沒事兒恐嚇恐嚇恐鳥一家,但這兩件還都被她制止了。

這麼一想,麥冬覺得自己簡直像是剝削童工的萬惡資本家。

越想越愧疚,她不由得將以前玩過的遊戲都搬了過來,一人一龍窩在山洞裏,像兩個小孩子一樣興緻勃勃地玩起了那些幼稚的小遊戲。

小遊戲得適合兩個人玩,還得在室內,又不需要什麼特殊的工具輔助,那麼丟沙包跳繩什麼的都可以排除在外了,不過以後有機會的話倒可以做個毽子,畢竟這個可以活動身體,如果再遇到像上次大雨連綿數日的情況,即使是在山洞裏也可以做些運動,不然整天窩着不動,沒病也窩出病了。雞毛就用鳥羽代替,森林裏鳥類各種各樣,總能找到合適的羽毛。底座也不一定要用銅錢,哪怕用塊石頭刻成銅錢的形狀,再把羽毛塞進去也勉強可用,不過估計會有點砸腳。還可以用那種燒陶的紅色粘土做底座,擺弄了這麼些天,雖然沒燒出陶,卻也讓她熟悉了這種土的土質,粘性大,易塑形,簡直像小孩子玩的橡皮泥,唯一的缺點就是裏面大概含有什麼腐蝕性的物質,接觸久了又不及時清洗就會傷害皮膚。

不過毽子什麼的現在也不用着急,她鐵了心要徹底放鬆兩天,就完全不想再去費心地弄羽毛弄粘土了。

適合在室內玩得遊戲,她第一反應是各種穿越小說中出鏡率頗高的五子棋,規則簡單易於實施,畫個格子再加幾枚石子就可以。於是她興緻勃勃地直接在山洞的地面上劃了棋盤,去小湖邊找了堆圓潤的石子做棋子,就開始教導咕嚕五子棋的規則。

“你一個……我一個……誰先把五個石子連一起誰就贏啦!”麥冬用好不容易挑出的兩堆基本偏白色和基本偏黑色的鵝卵石在棋盤上擺弄着,一邊擺弄一邊說著規則。“知道贏是什麼意思么?……就是打敗啦……唔……打敗的意思……比如我打敗了你,你就必須聽我的話,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咕嚕偏着頭,眼睛注視着棋盤,貌似很認真地聽着。

“懂了么?”

“嗯!”重重地點頭。

“好的,那麼就開始吧!看我不殺你個片甲不留!”麥冬做了個挽袖子的動作,自信滿滿地說道,渾然不覺得即便真下贏了一個完全的新手其實也不是多光彩的事。

一分鐘后。

“不行!那裏不能動!”

“哎呀!你幹嘛扔我的子!”

“咕嚕!我放的位置你就不能放了!”

……

“一、二、三、四、五,”銀色的龍爪子一一數過五隻連成一線的黑色石子,眨眨眼睛說道,“贏了~”

說罷,臉上又露出那種羞澀的笑。

麥冬囧囧地看着它那所謂贏了的五隻黑色石子——其中兩隻是摞在白子上面的。而那兩顆白子,原本是被咕嚕一把抓起想要扔一邊,她眼明手快才給攔下來放回原位,咕嚕又想扔,她又給攔回來,如此反覆,數次之後咕嚕終於不再執着於扔掉石子,任她把白子放回原位。

她以為它終於想通,卻見它施施然將黑子放在了自己的白子之上!

“贏了~”似乎以為她沒聽到,咕嚕又歡快地叫了一聲。

麥冬扶額,到底是她的講解有問題還是某龍的智商有問題。她決定放棄這個失敗的遊戲,轉向下一個,這次她一定要選一個完全不用腦子的遊戲。

看咕嚕還在期待地望着自己,她只好敷衍道:“嗯嗯,咕嚕贏了,咕嚕真厲害!”正在她想說處下一句“那麼我們開始下一個遊戲”的時候,就聽到咕嚕興奮又期待的聲音——

“咕嚕贏了,冬冬聽話。”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麥冬總算知道了,對此她只有一個感想——好疼。

但人不能言而無信,尤其是教育小孩子的時候,老祖先有曾子殺彘的典故流傳,她也不能食言以免教壞小孩。

於是——

“冬冬,抱~”

嗯嗯,不算過分,給抱。

“冬冬,親~”

小孩子嘛,就是喜歡親親,給親。

“冬冬,肉~”

長身體胃口大,可以理解,給肉。

“冬冬,鳥,討厭,走~”

——適可而止啊!

雖然食言不好,但是過度溺愛予取予求更加不是教導孩子的正確方法,教會孩子知足和適度很重要,於是,某人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某龍的要求,並單方面宣佈這個遊戲的贏家獎勵到此結束。

聽到獎勵結束,咕嚕水汪汪明亮的大眼睛似乎瞬間灰暗了一半,嘴巴癟癟地望着她。

麥冬不為所動,隨即就決定開始下一個遊戲,當然,為了不再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獎勵內容作了限制:只能提親親抱抱要食物這種要求,而且,只限三次。

咕嚕皺着小眉頭想了想,半晌,終於勉為其難地點頭答應了。

下一個遊戲是扔石子。

這也是麥冬小時候玩地很好的小遊戲之一,即手握兩顆石子,手部運動使兩顆石子交錯上升、回落,完全不需要智商,只需要手指靈巧,動作熟練,技巧高超的可以掌握更多顆石子,甚至兩隻手都用上,不過鑒於咕嚕方才的表現,麥冬決定還是只教最簡單的單手兩子。

不過已經很久沒玩,她還是有些擔心自己玩不過咕嚕的,因此趁着教導它玩的時候熟悉了下手感,感覺差不多了才正式開始。

開始后,麥冬發現自己之前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石子從爪縫中“啪嗒”掉下來,隨即被撿起,又“啪嗒”一聲掉下來,又撿起,又掉,又撿,又掉,又撿……如此重複十次之後,撿石子的咕嚕沒膩煩,一旁看着的麥冬卻快看花眼了。

看着咕嚕的指間距,她終於意識到,玩這個遊戲,她根本就是在欺負龍。

第三個遊戲,丟窯兒。

丟窯兒是麥冬在爺爺奶奶村子裏學會的遊戲,只需要在地上挖十個窯兒,並列兩排,一排五個,每個窯兒里放五顆子,一共五十顆子。子一般是用苦楝樹的果實,被叫做“楝豆兒”的綠色小球充當,但沒楝豆兒的季節也可以用石子代替。兩排窯兒一排屬一方,也就是兩方的“地”,兩方最初每人二十五顆子,五塊地。第一局剪刀石頭布,贏者先行,先行者隨意選取一個窯兒,抓出裏面的所有五顆楝豆兒,按一個方向依次丟入窯兒里,一個窯兒里一顆,手中楝豆兒丟完再抓取下一個窯兒里的子,直到下一個窯兒是空的,那麼下下一個窯兒里的子就是自己吃到的,然後再換後行者任選一個窯兒按同一方向一次丟子,遇空吃子,而且吃子是可以連吃的,如果吃子的那窯兒後面的窯兒也是空的,那麼就可以吃下下一個窯兒的子。最後到所有的子都被兩方吃盡,一局結束,每人計算自己所持子數,如果一方子數不足以把自己的“地”填滿,就需要賣地,即給對方一塊地,對方給自己五顆子。“地”先賣光的一方為輸。

這個遊戲需要一點計算,但小孩子玩地時候一般只憑感覺和經驗,有些純粹靠運氣。除計算之外先行的一方也比較佔便宜。麥冬自己就是不愛動腦筋計算的那一類,所以這個遊戲玩得不算好也不算壞,碰上同樣不愛計算的勝負各半,碰上抓個窯兒要想半天的就基本十次九輸了。

費勁口舌終於把規則給咕嚕講明白,又挖了窯兒,找了石子,剪刀石頭布,正式開始遊戲。

半天過後,一人一龍仍在津津有味地玩着。

如果說麥冬不愛計算,咕嚕就根本是不計算,抓窯兒基本是選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這樣的選擇雖然有時會撞大運剛好是最好的選擇,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悲劇的下下策。但它有一個優勢是麥冬沒有的,那就是判誰先行的時候,剪刀石頭布它從來都是贏的那一個。剪刀石頭布要的是眼明手快,咕嚕完全符合這一點,麥冬雖然身體素質改善不少,但跟身為龍的咕嚕相比還是望塵莫及。

各有各的優勢,結果就是有輸有贏,而遊戲就是有輸有贏才好玩。一人一龍就窩在山洞,盤腿相對而坐,玩這幼稚的遊戲玩了許久。

只是麥冬贏得時候卻有點鬱悶,贏家獎勵是三個要求,可她平時吩咐咕嚕做什麼它也都是乖乖照做的,所以這三個要求的獎勵對她來說根本就沒有意義。但咕嚕玩得高興,本來就是為了讓咕嚕玩得高興的她自然也就繼續陪着玩了,權當回憶童年美好記憶了。

除了玩兒,麥冬放最多心思的就是吃了。

有食材有時間,旁邊還有個時刻流口水的大胃王吃貨,她也就不肯委屈自己的肚子,每頓都翻着花樣弄各種吃食。

魚湯烤魚生魚片都吃膩了,她就打起其他食材的主意。上次帶回的各種海鮮乾貨被她煮湯的煮湯,燉菜地燉菜,由於食材好,加些鹽便是不錯的美味。山間的小動物們也遭了殃,基本上看上去能吃的都被下鍋煮過,而嘗過各種動物肉后,麥冬覺得還是小野豬和長毛兔的味道最好,小野豬的那層肥膘還被她積攢下來煉了油,燉菜做湯的時候在石鍋里放些,既不幹鍋又增加香味。

可惜附近很少有鐮刀牛和珊瑚角鹿出沒,這兩天更是一頭都沒見,以咕嚕現在的能力,麥冬估計對上珊瑚角鹿完全沒問題,鐮刀牛問題也不會太大。她記得珊瑚角鹿的肉質還是不錯的,當時吃的時候還是一點鹽都不加,現在有了鹽,味道肯定會比她記憶中的好上不少,而鐮刀牛既然長得那麼像牛,肉質應該也跟地球上的牛差不多吧,牛肉可是出名的美味之一啊。

這麼吃吃喝喝,玩玩睡睡地過了兩天,自己給自己的假期結束的時候,麥冬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東西。

她正把磕開一顆海龜蛋,將蛋液打入一個小小的石鍋里,打算試着做蛋羹,看着黃黃的蛋液,心想要是加點綠色的蔥花就好了。

——蔥花!

她終於想起自己忘了什麼了。

她那塊位於小湖邊,用柵欄圍起的菜地,自從種下后她就去了海邊煮鹽,回來后又忙着制陶,居然完全忘記菜地的事兒了!

每天就是琢磨着怎麼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阿皮和文因的地雷~o(n_n)o~

丟窯是小時候最喜歡的遊戲之一,可剛才想的時候居然連規則都快忘光了,想半天才想起來/(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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