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大哭一場果然是發泄的好辦法。

麥冬在咕嚕懷裏哭地昏天黑地,哭到最後,居然就在咕嚕懷裏睡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幾乎黑透,石鍋下的火早就滅了,恐鳥一家擠在一起交頸而眠。

咕嚕還維持着之前的姿勢,一動沒動。

麥冬吸吸有點堵的鼻子,輕輕掙扎了下從咕嚕懷裏出來。

“咕嚕,謝謝你。”她邊吸鼻子,邊苦澀地說著,“每次都讓你安慰我,真是沒用啊……”

咕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忽然說了句,“咕嚕……也,想家。”

麥冬吸鼻子的動作霍然停止,她抬起頭,驚訝地看着咕嚕。

“但是……”它還在努力組織着語言,“冬冬,大。”

見麥冬的神情有些迷惑,它伸出爪子,兩隻爪子搭一起圍成一個小小的圓圈,說道:“家,小。”

又鬆開兩爪,用力伸開兩臂,在胸前圍出一個大大的圓圈,“冬冬,大。”

比完這些,龍臉上露出笑容,“想冬冬,不哭。”

麥冬已經乾涸的淚水忽然又流了下來,她重新抱住咕嚕,大顆的淚珠再度將它胸前沒幹多久的鱗片打濕。

“我也想讓咕嚕變得很大很大呢……大到……比家還大……那樣的話,想家的時候想想咕嚕,或許……就不會再難受了吧……”

海邊吹起了夜風,晴朗的夜空上星光點點如燈火,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顯得溫柔地不可思議。

咕嚕抱緊懷裏哭泣的少女,認真地聽着她模糊的呢喃——儘管它大部分都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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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低谷期過去,第二天,麥冬就又恢復了平常的狀態。她仍舊讓自己忙忙碌碌,卻同時盡量讓自己從忙碌中找到樂趣。比如喂恐鳥的時候逗弄小恐鳥,看它天真可愛的樣子便會心一笑;比如燒火的時候會惡作劇地用燒過的木炭在咕嚕身上作畫;比如取水的時候順便在海水中玩會兒水,她以前在學校學過游泳,但課程少時間緊,一個游泳池全校的師生都要用,她只上過幾堂課而已,所以她的泳技非常不熟練,勉強讓自己不被淹死的水平罷了,但現在有咕嚕這個水性極佳的保鏢,又有一整個大海給她當游泳池,她經常在海水裏撲騰,幾天下來倒把泳技練得熟練不少。

閑暇的時候她就教咕嚕寫字,沙灘是現成的黑板,折根小樹枝就能當筆。咕嚕學得很認真,但無奈龍爪子實在不適合握筆,不管它多認真,寫出的字都像鬼畫符,除了它自己誰都認不出。麥冬卻沒嫌棄它字丑,反而大大地誇獎了一番。她還學着幼兒園阿姨獎勵小朋友的辦法,想給它頒朵小紅花,可惜這兒沒有紅紙,她就找了些紅果子代替,咕嚕每學會一個字就獎勵它一顆果子。咕嚕高高興興地收下了,但麥冬卻只見它把果子收好,不見它吃,心裏很是納悶了一番,心想或許是小孩子藏着好東西不捨得吃的心理?

她認真感受着這個世界的一切,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努力讓自己習慣它,適應它。

她將那日突然冒出的極端念頭壓在心底,試着跟恐鳥一家相處,看着它們其樂融融,互相依賴,將心底的酸澀壓下去,只讓自己沉浸在溫馨的感動之中。

如此一來,馴服恐鳥的過程進展變得更加順利,順利到麥冬幾乎不敢置信。

第三天,麥冬將小恐鳥腳踝上的繩子也解了開來。三隻恐鳥都恢復了自由,但在咕嚕的火熱注視下,兩大一小沒有一隻膽敢逃跑。

這幾天麥冬一有空就給它們順毛,讓它們習慣自己的靠近和接觸。幾天努力下來總算小有成效,或許是因為經常餵食,小恐鳥對她甚至有些依賴,繩子解開之後就經常蹭到她身邊打轉,就是總被咕嚕狀似“不小心”地給擠到一邊。兩隻大恐鳥對她的態度也好轉許多,起碼不再排斥她的碰觸,連她大着膽子爬到其中一隻背上都沒被甩下來。

麥冬至今仍分不清兩隻大的哪個是公,哪個是母,她只是按大小和性情判斷:體積小而較溫和的是恐鳥媽媽,體積大性子又急的恐鳥爸爸,恐鳥爸爸的就是當初被咕嚕咬傷的那隻,而過了這幾天,它的傷似乎已經完全好了,行動沒有一點不方便的地方。

她嘗試着將重物放到它們背上,然後驅趕它們向前走。但恐鳥們顯然很不適應背上多出不少累贅的感覺,如果不是咕嚕在一邊虎視眈眈,肯定早就把東西甩下來了,但即便它們不主動甩,由於無法固定的原因,東西很容易從背上掉下來,尤其是在它們奔跑的時候。

麥冬尋思着以後做個什麼東西固定在恐鳥背上,比如藤筐,下面用東西系住,省地跑動時被抖落下來。

這樣每天忙着訓練恐鳥、煮鹽,間或還曬些海產品,再撿些有用的貝殼,終於到了該回程的時候。

幾天時間,煮出鹽足足用海碗大的貝殼裝了十貝殼,貝殼都是麥冬挑選的活蚌,兩扇貝殼俱全,將蚌肉挑出后就是個很好的儲物盒。

煮出的鹽不像現代的精製碘鹽一樣顏色雪白顆粒細小,而是有些微微透明,又有些暗沉,看上去沒那麼乾爽,好像是受潮了一樣,但其實裏面的水分早已晒乾。顆粒也大小不一,但絕對都比現代的精鹽顆粒大。這種鹽有些像麥冬小時候在奶奶家見過的粗鹽,以前麥奶奶腌青皮都是用這種粗鹽,只是後來沒有賣這種鹽的了,麥奶奶只好換成了精鹽,她還經常跟麥冬念叨粗鹽腌出的青皮味道才好,精鹽味道太淡,沒滋味,但麥冬自己倒是沒什麼感覺,只覺得都一樣好吃,她覺得就是老人家懷念過去,所以才會說過去的什麼都好。

各種能吃的海產品也曬了很多,其中蝦是大頭,還有各種貝類和其他不認識但可以食用的海鮮,都被麥冬用熱水焯了再鋪在大石頭上晒乾,準備帶回山洞慢慢吃。

幸運的是她還發現一種可食用的海草,就生長在淺海區域,是她摸蝦的時候發現的,一大片長在礁石間,隨水流輕輕搖曳着,放眼一望不遠處還有很多。這種海草樣子有些像海帶,但沒有海帶的葉片那麼肥厚寬大,細細長長如手指,厚薄如紫菜,麥冬直接管叫它海帶。她見到有許多魚兒吃這種“海帶”,而且看外形也像是能吃的,就動了心,揪了幾片拿到岸上去喂恐鳥。恐鳥並不怎麼喜歡這種東西,但或許是迫於咕嚕的淫威,即便是不喜歡也只得乖乖吃下去。麥冬觀察半天沒見什麼不良反應,就在下次做飯的時候往魚湯里加了把“海帶”。魚的味道本來就鮮,加上海帶之後更加鮮美,“海帶”的口感跟真正的海帶也相差無幾。

麥冬很高興,她不愁吃不到肉,但能吃的蔬菜卻實在太少,她僅有的四種蔬菜中三種主要做調味用,只有茄子算是正經的蔬菜,現在又多了種蔬菜,還是能增加飯菜鮮味的,說不准她研究一下能提煉出味精呢,不是說味精最開始就是從海帶中提煉出的么?

她毫不客氣地將見到的“海帶”幾乎全部搜刮乾淨,反正海帶靠孢子繁殖,基本不用擔心以後這裏不會再長出海帶。

海龜的巢穴門也再次遭受了一場大搜刮。因為現在有了鹽,麥冬就沒有節制,幾乎將海灘上所有海龜巢都找了出來,然後依舊取一半留一半。這裏的海龜巢穴實在太多,幾乎遍地都是,因此即便只取一般,這樣積累出的總數也是驚人的,麥冬用藤條編了個足有半人高,直徑將近一米的大筐才勉強放下所有海龜蛋。為了怕顛簸途中會把蛋震碎,她在每層蛋和蛋與筐之間都塞滿了柔軟的間隔物。

單單是這一筐海龜蛋就有好幾百斤,再加上各種乾貨和煮好的鹽,如果沒有運輸工具,麥冬和咕嚕就要苦逼地自己一趟趟往山洞搬了。

現在有了恐鳥,事情就好辦多了。

但麥冬還是不太放心,儘管她已經在恐鳥背上爬上爬下好幾回,也驅策着它們在沙灘上短距離地奔跑過,但加上負重和山路的因素,她還是決定先試驗一下恐鳥的穩定性和聽話程度,先不讓它們運送易碎的海龜蛋和珍貴的鹽,而是拿各種乾貨做下試驗。

各種乾貨不算重,但佔得體積卻比較大,尤其是晒乾的海帶,麥冬用藤條捆了三大捆才捆完,每捆藤條勒緊的地方都比她的腰粗,沒勒緊的地方更是四散開來,非常佔地方。

她將海龜蛋和鹽放在小石屋裏,將海帶綁在恐鳥爸爸身上,自己則手裏抱着加背上鹿皮小背包背着一大堆乾貨,笨拙地爬上了恐鳥媽媽的背。

“冬冬~”

正小心翼翼準備拍拍恐鳥媽媽的頭讓它前進,就聽到咕嚕的聲音。

她循聲望去,看到站在地上比坐在恐鳥身上的自己矮了一頭的咕嚕,它張開兩爪,依舊是要擁抱她的姿勢。

“咕嚕,以後不用了,我可以騎着恐鳥走,所以就不用麻煩咕嚕了。”

她指指溫順的恐鳥道。

咕嚕瞥瞥麥冬騎着的恐鳥媽媽,銀色的臉頰黑沉沉地幾乎泛出黑光,它小小地哼了一聲,恐鳥媽媽瞬間將頭顱埋得低低的,恨不能埋進自己羽毛里裝死。

麥冬無奈地笑,“咕嚕,別嚇它!”一邊摸着恐鳥媽媽的羽毛安撫它。

咕嚕委屈地皺皺鼻子,兩爪仍然執着地朝她伸着,“冬冬,抱!”

如果是平時麥冬也就答應了,可她現在要學着駕馭恐鳥啊,於是只好耐心地哄着咕嚕,好一會兒才讓它不甘不願地接受了這個安排。

麥冬鬆了一口氣,哄小孩什麼的她真的很不擅長啊。

恐鳥慢慢地上路,兩隻大恐鳥在前,小恐鳥緊隨其後,某隻銀白色巨龍則是緊緊貼在恐鳥媽媽身邊,步伐都一樣一樣的,有這麼一個凶神在旁邊盯着,恐鳥媽媽好幾次都差點忘了怎麼邁步子。

山路崎嶇,麥冬不敢讓恐鳥開始就跑太快,試驗着一點點增加着速度,直到感覺顛簸了才讓它們停止加速,之後便維持這一速度勻速前進。

這個速度不算慢,起碼比麥冬自己靠雙腳走快得多了,但卻比不上咕嚕抱着她的速度,一人一龍加三隻鳥走了十幾分鐘終於回到了山洞,一路上沒有太大顛簸,恐鳥背上的東西也沒有掉下來,算是個成功的試驗。

馴化基本成功,麥冬只覺得好像做成了一件大事,滿滿的成就感讓她的心情不禁放鬆下來。

將東西搬到山洞后,這一各物種混雜的隊伍很快就又返回了海龜沙灘。剩下的鹽和海龜蛋的運輸比較困難,但也不是什麼無法克服的困難。真試起來麥冬才發現,幾百斤的海龜蛋即便是恐鳥也沒法很輕鬆地背起,於是只好又編了個筐,將海龜蛋分裝在兩個筐里,再把十貝殼鹽分別放進去,這樣每筐約有將近兩百斤,恰好是大恐鳥可以承擔的重量。

只是這樣一來麥冬便沒了坐的地方,她看看咕嚕仍舊執着的爪子和期待的小眼神,笑眯眯蹦到了咕嚕懷裏——

“咕嚕,我們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看日期的話這章其實算二更的哎╮( ̄▽ ̄")╭【你滾!

謝謝14049488姑娘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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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荒生存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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