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賤婢翻身?
春蘭在一旁冷眼旁觀,那可是夫人最喜愛的花,這小賤人不識水仙居然當成了蒜給掐壞了,且看夫人如何罰她!
蕭夫人面上卻無嗔怒的表情,淡淡地道:“你不識水仙,才誤認為是蒜,不知者不為罪。下去吧。”
什麼?夫人非但沒有罰她,甚至連一句斥責的話都沒有,這是什麼道理?春蘭這回可是傻了眼。她還記得,有一回,為夫人梳頭時,一個不甚就把夫人的一把桃木梳給摔掉在地。夫人當時就罰了她半個月的月例錢,還罰她在院裏跪了半天。她春蘭是誰?夫人身邊最體己的丫頭尚不能免罰,那個賤丫頭憑什麼可以讓夫人這般寬宏大量?
春蘭不知,但是三姨娘的眼角眉梢卻已經是笑開了花兒。
黃昏時分,劉管事剛從一個長長的午睡中醒來,打着吹欠,邁着輕快的步子,準備去看看丫頭們漿洗好的衣服都晒乾了沒。若是晒乾了,就得及早收,免得太陽落山了,衣服沾上了濕氣,莫說是夫人們要怪罪,便是上房那幾個難伺候的大丫頭們都少不得要找他這個管事的麻煩。
劉管事一路走,一路打着嗝,嘴裏冒着一股子的大蒜味。二丫那賤丫頭也不知怎麼想的,居然給他找了一把蒜苗說什麼冬天吃了能開胃、健脾,他想着這丫頭難得有點孝心,就炒了吃了。誰成想,都一下午了,居然還打着蒜嗝。
正走着,遠遠便看見春蘭帶着兩個小婢迎面過來。
劉管事雖說是個管事,但職位太小,哪及得上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頭有份量。當下便打了個笑臉,彎腰哈背地道:“喲,春蘭姐來了!可是來替夫人收衣服的?支會一聲就行了,老劉我會差人送去,哪要春蘭姐您跑一趟呀。”
春蘭斜掃了他一眼,道:“若是為衣服,自然不用我親跑一趟。二丫呢?”
“二丫?二丫這會兒該在槳洗院裏忙活呢?姐姐怎麼要找她了?”
“哪是我要找她?是夫人……罷了,你甭打聽太多。夫人吩咐,有差事叫二丫去辦,暫時免除她這幾日的雜務。小青、小藍你們就隨劉管事去找二丫,記着,好好替她洗漱、裝扮乾淨。”
劉管事這回是徹底懵了,這小青小藍也是夫人身邊的伺候丫頭,論地位可是比二丫要高級得多了,怎麼反倒伺候二丫洗漱、裝扮?
“春蘭姐,夫人這到底是什麼用意?”
“主子的事,哪輪得到你來置喙!還不快帶她倆去找二丫?”
劉管事吃她一喝,也不好多問,便領着小青、小藍二婢自去尋二丫了。
春蘭冷哼一聲,心道:問我夫人什麼用意,我還想知道夫人是什麼用意!壞了夫人的水仙不受罰也就罷了,居然還讓人伺候起她洗漱了,難不成這賤婢翻身要當主子了?主子!啊,對了,那二丫雖說一直都是下等丫頭,但聽府里一些老媽子曾提起過,那丫頭可是老爺的血脈,莫非夫人的意思是要給她小姐的地位了?
氳氤的水氣充盈在室內,蕭子衿的眼眸在這水霧騰騰中格外的清亮。她的臉色已經有些潮紅,但身體還泡在溫熱的水裏,顯得極為愜意。冬季,能美美地泡個熱水澡,是蕭子衿從來不曾有過的待遇。原本她要沐浴,只能端個小盆,就着一點熱水胡亂地搓幾下身也就罷了,哪能這般從容地享受着泡澡帶來的舒適樂趣?
“二丫,水可還熱,要不要再加些?”問話的是小青。雖然還是稱呼她“二丫”,但語氣明顯客氣了不少,這也是從前不曾有過的待遇。
蕭子衿甜甜一笑:“多謝姐姐了,水夠熱了。二丫已經泡了快一個時辰了,身上也都清洗乾淨了,就不勞姐姐費心了,我自己擦凈身起來就好。”
小藍聞言忙抽了條毛巾,“夫人吩咐我們要好生伺候你,你就好好受着。來,我替你擦吧。”
蕭子衿頜首一笑,也不再推辭,由着青、藍兩個丫頭幫她擦好的身體,又幫她穿上了用上好香料熏的香香的睡衣。
小青道:“你今日早些休息,明早夫人還有要事吩咐,你醒后萬勿亂跑,我們明早再來為你洗漱、裝扮。”
蕭子衿乖巧地應了,又乖乖地爬上了床去。
小青、小藍見事已畢便掩門離去。
房門剛剛掩上不多時,便又“吱”的一聲被推開,憨豆兒圓圓的腦袋探了起來,看到蕭子衿,裂開嘴呵呵地傻笑道:“二丫你還未睡呢?”
蕭子衿蹦下了床,道:“就知道你定會來尋我,所以特意給你留了門,你說我能睡嗎?”
憨豆兒關好了門閃身入內,怪道:“你怎知我定會來尋你?”
蕭子衿道:“夫人忽然派了兩個貼身的丫頭來伺候我梳洗,漿洗房的下人們哪個不奇怪?你能不好奇?能憋着一肚子的問題安安生生的睡覺,就不是你憨豆兒了。”
憨豆兒拍腿大笑:“難怪我爹總說我不如你聰明,果然呵。那,二丫,夫人為何忽然對你好了?”
為何呢?
若不是有事想托,那高高在上的蕭夫人,豈肯正眼看她一眼?連蕭子衿出現在她面前,她都已經記不清,這也是蕭家的骨血。但這些,蕭子衿又豈能和憨豆兒明言呢?
“可能是有些事吧,不過具體的夫人也沒有透露,想來要等明天才知道吧。”輕描淡寫地帶過一句,蕭子衿揚手一指:“諾,那桌上食盒裏是夫人送來的吃食,你餓不餓?我們一起吃。”
一聽吃的,憨豆兒哪還會想別的,立馬歡呼一聲就湊上前去,頓時兩眼放光:“呀,有核桃,還有酥餅。咦,這個和這個是什麼,我都沒見過。”
“聽小青說,這個是杏仁,這個是果脯,我還沒償過呢,看着應該好吃。”
她話還未說完,憨豆兒已經塞了幾片果脯到嘴裏,含糊不清地道:“酸酸甜甜的,真,真好吃。二丫,我能給,給我爹帶些嗎?”
“我先前已經偷偷包了一包留給薛叔,你等會走時帶上。這盒裏的,你隨意吃。”
兩人嘴裏皆都塞得滿滿的,品嘗着從未吃過的美味,心滿意足地笑着。
這時,僅僅只是些許零食便能叫他們心滿意足。蕭子衿或許從未料想到,多年後,當天下珍饈能讓她隨意品嘗的時候,她卻再也吃不出如今的快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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