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祿
婚後兩家的親戚因為生活習慣不同的問題,不止一次大動干戈,幾乎鬧到了決裂的地步,在這種情況之下,女人硬是一個人兩邊跑,幫着雙方磨合,把事情給解決了。
而她的丈夫,此時就表現令人失望之極,他什麼都不管不問,頭一縮,不言不語,任憑兩家人鬧得天翻地覆,他就是一點兒都不吭聲。
有的時候,他甚至還出現了退縮的現象,和女人提出離婚的要求,要不是女人毅力堅韌,他們的小家也早就沒了。
高珊有時候總想,這麼能幹的一個女人,為什麼要束縛在這麼一個窩囊的男人身邊?她委婉地問了女人,女人端起一杯茶,看着杯中微微泛紅的茶湯,嘆了口氣。
“珊珊啊,不管怎麼說,我是一個女人。女人,總是要有個歸宿的。”
在那一刻,看着她為了公司奔波忙碌而變得蠟黃,連濃妝都蓋不住疲態的臉,高珊彷彿深深地體會到了她那種渴望成為小婦人,被人愛護被人寵着的強烈心愿。
再說在女人創業之初,是為了幫夫家還債,人總是被逼的,具體的高珊也不甚了了。只知道那時候女人跑東跑西,靠着父親一輩留下的人脈關係,加上自己不服輸的勁頭,趕着小城飛速發展的時機,開創了現在的基業。
當女人和她的企業一次次地出現在當地的報紙媒體上的時候,男人的自尊心開始作怪了,家庭矛盾開始顯現。
為了緩和,女人一步步地退居二線,將整個公司幾乎是全盤交給了丈夫,只有在需要跑鎮府機關,或者談大項目的時候,還能時而見到她嬌小而疲憊的身影。也正是因為這樣,高珊剛剛進公司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厲害的老闆娘的存在。
算是一個比較複雜的情況吧,反正,高珊就是進了這麼一家公司,而那位介紹她進公司的親戚,正是把她介紹給了已經開始向一個賢妻良母過度的女強人,於是,就有了接下來的一系列情況。
在大概明白以後,高珊有些心灰意冷了,一方面,她覺得這個公司的老闆氣量太狹隘了,就因為自己是他老婆介紹來的人,就把自己給邊緣化了,難道,在他的眼中,鬥爭真的比發展還要重要?
另一方面,初入社會就受到了挫折,她一時有些無法接受,甚至想就這麼走掉算了,可是合約已經簽了,雖然是試用期,卻也足足有半年的時間,如果自己現在走了,那就是違約,不但拿不到一分工錢,還得償付違約金,高珊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的草率了。
無奈之下,高珊只能接受了安排,每日就是睜着眼睛無聊地盯着大廳前面那兩扇自動玻璃門發獃,當有人進來時,就像機械人一樣笑着問:“您好,請問您找誰?”“請您登記下身份信息。”……
在日復一日的重複中,高珊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變成一段木頭,而明明很輕鬆的工作,卻總是讓她會有筋疲力盡的感覺,每次回到家,她就好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沒有任何形象可言,只能有氣無力地喊上一句。
“美人,飯做好了沒,我都快餓死了。”
“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叫我美人!”
回答高珊的是一個中氣十足的男子聲音,可以聽出,男子很不滿,每個字都像是從牙關里蹦出來的,聽着就那麼咬牙切齒,其中還伴隨着一陣油鍋里的熱油碰到水時發出的‘茲啦茲啦’的聲音,讓人有些脊背發涼,似乎有一座小型火山即將爆發。
高珊早就習慣了男子這種看似極有威懾力的恐嚇,絲毫不為所動,將頭下的軟枕抱得更緊了些,讓自己的整張臉都徹底淹沒在一片鬆軟中,享受着羽毛和棉花給自己帶來的舒適觸感。
過了一會,她覺得自己伸在床外的半截小腿被人用腳輕輕的踹了一下,然後是那個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喂,起來吃飯。”
那聲音里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兇悍,甚至還有些柔和的味道,正如高珊所料的一樣,說什麼隨時可能爆發的活火山,實際上,下次爆發還不知道要隔上幾千幾萬年呢。
高珊狠狠地將自己的臉往枕頭上蹭了蹭,似乎想一下子就把所有的舒適感覺全部吸收過來,然後極不情願地從床上翻身坐起,喝了口放在床頭柜上的白開水,這才稍微地打起了一點精神,深深地吸了口氣,敏捷的從床上蹦了下來。
來到客廳,依舊是那幾碗亘古不變的菜,西紅柿炒雞蛋,紅燒土豆片,還有一碗紫菜蝦皮湯,高珊有些崩潰,發起了牢騷。
“美人,你就不能換換花樣么,每天都是這幾碗,神仙都要吃膩了呀。”
男子手拿着兩碗白米飯從小廚房出來,聽了高珊的話,他翻了翻白眼。
“你也太不識好歹了吧,本大仙親自給你下廚做飯,你還挑三揀四,得,打明兒起,你就繼續啃你的方便麵吧,本大仙不伺候了!”
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碗恰如其分地往桌子上一墩,讓人能聽到碗被砸在桌上時發出的一陣悶響,卻又不至於破壞到碗的本身,那力度掌握的,可以說是妙不可言。
一聽他似乎真的生氣了,高珊自知有些過分,她撅了撅嘴,調皮的笑着吐了吐舌頭,滿臉討饒地說道:
“不要不要,(*^__^*)嘻嘻……,是我不好啦,別生氣別生氣,你要是不幫我做飯,那我可就要真的啃乾糧過日子了,那樣的日子太凄涼了,你那麼善良,就忍心看着我這麼美麗可愛的女孩子過得那麼凄慘么?是我錯了還不行么,美人!~”
聽到她竟然主動開口求饒,男子起先還是挺受用的,臉上的表情有所緩和,嘴角也微微地向上扯了起來,可是聽到後面,高珊無意中又喊出了那句讓他感到極其羞恥的‘美人’。男子的臉頓時又拉了下來,他狠狠地瞪着高珊,一副‘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的表情。
高珊小身子一顫,連忙用一雙潔白如玉的小手虛掩着嘴,一副‘我不是故意的’模樣。
“祿,對不起,(*^__^*)嘻嘻……祿,別生氣了,求你了!~”
說著,她還特意地將自己那雙本不是很大,而且還有些近視的小眼睛努力地睜了睜,讓自己看起來有那麼一點點楚楚可人的味道,一臉無辜地看着眼前這個本名叫做‘祿’,而大多數時候卻被她一口一個‘美人’給調戲着的英俊男子。
就因為他一次又一次反抗到關鍵時候的妥協,才會造就了敵人今日這種有恃無恐的囂張氣焰。祿繃著的臉實足是撐了好一會,這一次,他本想乘機徹底翻身,從根本上擺脫那個讓人聽了充滿羞恥感的稱呼,可惜,在高珊那明明看起來一點都不楚楚可憐的眼神注視下,他還是失敗了。
他頹然地嘆了口氣,將手裏還拿着的另一碗盛滿了米飯的碗往高珊面前一送,有氣無力地說道:“吃吧。”
高珊笑靨如花的臉上寫滿了‘勝利,哦也’的字樣,她連忙用雙手接過碗,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快速地說道:“謝謝美人!~^_^”
祿徹底無奈了,努力了半天的成果完全付之東流,再也鼓不起一點兒氣來,他也懶得再和高珊辯了,起身打開了客廳的電視,兩人一邊吃飯,一邊對電視裏的新聞有一搭沒一搭地發表評論,那架勢,就像是多年相濡以沫的小夫妻似的,不過,別誤會,他們可不是夫妻,甚至連情侶都不算。
高珊(畫外音)“笑話,我怎麼可能和一隻烏龜談戀愛?!”
沒錯,祿不是人,他的本體就是一隻烏龜,說得具體一些,祿就是個王八精。可是他非要說自己是神仙,為了避免傷害他那脆弱的自尊心,高珊只能勉為其難,接受了他就是傳說中的龜仙人的說法。
晚間新聞的節目裏,一如既往地放着東家長西家短的瑣事,這是地方台的新聞節目所不可避免的碎煩,一般高珊都會對這些新聞的實質內容忽略不計。
她所關注的,只有那個男主持人而已,因為他長得和一位自己特別喜歡的電視明星頗有幾分相像。
高珊是個比較特立獨行的女孩,她很少會對電視裏的明星產生什麼興趣,除了這一個。而她對自己偶像的喜愛雖然不像那些瘋狂的追星族一般*裸而不帶一絲掩飾地表現,卻同樣也別有一番風味。
她曾經在自己的空間日誌里寫道:“有一種男人看了會讓人心痛。”等等之類極其悶騷的話語,卻又從來不點明自己寫的是誰,讓自己那些朋友們一個個地暗自揣測,這傢伙,是不是又被啥刺激了?
而就在她小心地掩蓋着自己的真實目的,假作關心新聞的樣子,和祿漫不經心的談論着的時候,新聞中的一條消息,卻極為難得的引起了她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