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今天的森林卻有點不平靜,明熙他們才走了一個多小時就感覺到了地面的劇烈晃蕩。
“前面有人在鬥法!”陳源沉聲說,“我們避開,換一條路。”
換了路走了一段,打鬥的聲音卻越來越近,剛剛轉過幾塊巨石群,一群人就飄飄揚揚地落地,就是在半空中兩幫人也不停止進攻的動作,巨石被無端炸開,亂石飛竄,明熙拿出凌晗劍砍碎了幾塊,定睛看去,只見兩幫人馬,雙方都大概七八個人,正你死我活地戰在一起,好端端的森林被毀得面目全非。
“原來是流雲峰和黃松門的。”陳源認了出來,以前黃松門盛極一時,先人也出息,出過金丹真人,後來沒落了。而流雲派是黃松門沒落之後成立的,且兩派宗門極其相近。它不遵守修仙之人的規則擅自插手凡人之事,這雖然被其他門派所不齒,但是它卻是收到了實實在在的利益——名門大族,有財有勢的家族或個人紛紛拜師流雲派。各取所需,甚好甚好。
可壞的就是,它的弟子大多留戀俗世,無心全心全意修行——完全拋棄大好的身份地位財勢,他們才不幹。但無論怎麼說,即使流雲派後勁不足,可確確實實是後起之秀,可以想像,它對古板的“瘦死的駱駝”既是不屑又是嫉妒。
陳源遊歷各處的時候曾經到黃松門暫住過,跟那裏的嵩明有過交情,因此對兩派的糾葛有所了解。現在看到這番情景那還能不知道怎麼了?
這一次上古遺迹現世,流雲派怕黃松門趁機東山再起,心裏不爽快,想要傷一傷黃松門的新苗子,這種酸葡萄心理不要太好猜。
他看黃松門的弟子竟然處於劣勢,心裏還惦記着當年跟嵩明的幾分交情,不忍心黃松門的新一代弟子有所折損,因此上前去拉架。
明熙有些奇怪地看着陳源的動作,黃松門這些人他就記得黃清樂和黃清秋,他倆沒在裏面,他也就沒有認出來黃松門的人。
見黃松門有了靠山,還是築基修士,流雲峰的人就瞬間癟了,草草行了禮就匆匆退下。
陳源回來后說他打算送他們跟領隊的師叔匯合,順便見見多年不見的嵩明。
明熙知曉后,實在是不想再跟黃松門的人有交集,嵩池還是死在沈忱手裏,他手裏的的劍還是嵩池的……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明熙主動提出要暫時分開走,恰好這森林裏的物種他還沒有看夠。
陳源有點不好意思,本來他們就是搭夥的,他忽然就拉進來一大群實力有限的修士,也是他做得不對,也怪不了明熙要離隊。
靈媛笑說:“我跟雲霜姐和老陳一起去,你自己小心吧。”論親疏遠近,還是陳源這邊人多需要幫忙,她得幫襯着點。
“好。”
看到陳源他們走遠,明熙掃了掃身上的石頭碎屑對沈忱說:“反正我們也不急,再看看這林子裏的靈植靈草吧。”
沈忱自然點頭應好。
於是,明熙搖身一變變成了農學家,一連幾天都是泡在靈植靈草的發現觀察移植上了,紫丹在幻境裏面滿足地咕咕直叫,如果它有穿衣服的話,肯定會做出撩衣袖的豪邁動作嗷嗷叫着要大幹一場
明熙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紅色小花,低頭掃了一眼《百草鑒》。
“紅炎,煉丹可做止血化瘀……”,瞄到這一行他就知道這也是值得收藏的好東西,乾乾脆脆地就收了一大片。他忙着動作,未看完的那一頁分明還有一句寫在最末端:直服催情,謹記!字跡較潦草像是後來添上去的筆記。
忙活了五天,明熙的興奮感終於消褪了一點,懷揣着不少珍貴靈植靈草讓他的心情好到了極點,這才願意先離開森林前往別處探險。
沈忱聽明熙說要走了,心裏還有些捨不得,洗乾淨移栽靈植靈草的手,他從幻境裏出來,跑去收拾帳篷和被子。
這幾天兩人都是同床共枕,被子上面是兩人的混合味道,沈忱嗅了嗅,滿意地蹭了蹭,再疊好收進幻境裏。
明熙笑眯眯地低頭走進來,塞了一顆紅色果子到沈忱嘴裏,沈忱下意識咬住,舌尖微微掃過明熙的手指,他頓時就是一僵。
“好吃嗎?這是桑葚。“明熙問,自己也捻起一個丟進嘴裏。
他記得小的時候跟爺爺回老家祭祖,老家的宅子外面就有兩棵樹桑樹,結出的桑葚又大又紅,吃得他雙手、嘴唇都是紫黑紫黑的。他才是六七歲的年紀,什麼也不懂,聽父親說他這是中毒了,他一想,電視裏的大俠中毒不就是這樣一副嘴唇黑紫的樣子嗎?嚇得他摟住他媽大哭。
想到了兒時的趣事,明熙噙着笑,眉眼很柔和。
“好吃。”沈忱看了一眼明熙捻起桑葚修長白皙的手指,舔舔嘴唇,鬼使神差地說:“我還要,啊——”
明熙看他手裏還在疊衣服,便順手又往他嘴裏塞了兩個,兩人你一個我一個,很快就將一小碟的桑葚分吃完了。
“好了,我去烤肉,你弄好自己出來啊。”
帳篷一掀一闔,明熙就消失在視線里了。
沈忱摸摸嘴唇,指腹有點紫紅色的汁液。
他在想要走了,他要不要去拔一棵回來種着?
明熙往烤肉上面撒了一層薄薄的孜然,又添加了一點空間出產的羅蘇汁,烤肉嘶嘶地響着,香味一陣一陣地撲鼻而來,誘得人肚子裏的饞蟲直叫喚。
這遺迹裏頭果然什麼都是頂頂好的,就連普通的野豬肉烤起來都格外地香。
“簌簌——”
明熙警惕地看向草叢,一個人從容地站出來,笑得文文弱弱的。
“烤肉陪酒最好了。”
輕飄飄地移開視線,明熙繼續翻滾着手上的烤肉,並不多理會這個瘦弱的青年,哪怕他笑得面目慈善,純真良善。
青年的笑容一僵,也不用明熙招呼,自行坐了過來,離明熙就十步遠。
“我叫安鶴,你呢?你是打哪兒來的,師從何門?”
說了幾通話,明熙都臉色淡淡的,就當眼前沒有這個人,無聲的疏離。
沈忱丟下整理到最後關頭的衣服,急哄哄地就出來了,抬臀一坐就坐在明熙和那個青年中間,隔斷了青年的視線。
眼角微微耷拉着,嘴唇癟着,沈忱小聲說:“熙,我餓了。”活脫脫一隻落單的犬類。
明熙掃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就這幅可憐兮兮的樣子了,手指翻飛削下一塊熱乎乎的肉用竹枝串起來遞給他,隨口問:“怎麼突然餓了?”
沈忱接過,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眉梢都是饜足的笑意。
安鶴的視線移到沈忱身上,抿抿嘴。
他本來以為明熙就是一個冷漠的人,沒想到對這個傻大個倒是有幾分笑意。那就是針對他咯?他長得就惹人憐惜,門派里的師兄師姐誰不額外照顧謙讓他?昨天他自己跑出來挖靈植靈草不小心迷了路,終於在這裏遇到人,人家卻不睬他,分明就是忽視他。
怎麼會有這麼沒有禮貌的人?冷血!
他自小就沒有受過什麼挫折,這會認為自己屈尊過來打交道卻受到了懈怠,心裏的不滿地蹭蹭蹭地冒出來,可是他是慣會利用自己的外形優勢的。他的眼睛微微一紅,眼睫毛一扇一扇的,也不說話,就那麼可憐巴拉地看着沈忱。
這小少年看起來就是一個傻乎乎的,應該也容易心軟。
沒想到沈忱一丁點餘光都不給他,他的眼神都拋空了,頓時氣急,委屈得真的掉下眼淚來。
明熙斜睨了他一眼,心裏對安鶴嗤之以鼻。
安鶴是萬華宗的內門弟子,當年在h省安全區他曾經見過他,程容就是拜入他所在的師門。當年明熙也想要跟着程容拜師萬華宗,就是安鶴在場上頂着那一張小白花的臉柔柔弱弱地說:“修仙者因為靈力灌養無一不是鍾靈毓秀,這位明先生後天殘疾,就不要來降低修士的檔次了吧?”話音柔和,偏偏雙眼藏着狠毒。
他聽了這話肯定大怒,如果是自己資質不夠無法拜師是自己的問題,但是他連靈根都沒有驗就被這麼擠兌,哪裏受得了?結果就是他辱罵萬宗門,動手動腳推搡安鶴而被丟了出去。
無法磨滅的恥辱。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會被安鶴這麼羞辱?但是他對安鶴的厭惡是實實在在的。
現在又看到他這張臉他就噁心,見沈忱不理會他的演戲又覺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