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顏晗心中緊張,為什麼緊張又說不上來。看得出鍾倏和沈婧的表情有異，她卻什麼都揣摩不出來，越發焦躁。
“晗晗，現在回醫院嗎？”沈婧問道，忽而又轉口,“你從我們家搬出去的時候，把東西都搬到段忘川那裏去了吧。後天開學了,你是不是得回去整理一下？”
“我等會兒去找段叔叔，看他回不回家，要麼一起回去，要麼先在醫院待兩天,明天晚上再回去整理。”
“也好,我聽說鍾妙音心臟病又犯了,是得去看看。鍾倏，你去不？”
鍾倏搖頭：“我先去看看我爸和你爺爺談好了沒。”
“那走吧，回醫院。”沈婧扯着沉默的顏晗出咖啡廳，又順道買了兩斤水果才回醫院。
回到病房，沈博崇他們已經離開了，只有關曉坐在段向晨床邊，眼睛迷離着，似乎是困了。
鍾倏沒搭理她，打了個電話給鍾雲琅，和沈婧交待了聲就走了。
顏晗咬了咬唇，並未和關曉打招呼。這個女孩子，就是這樣靜靜地坐着，就給她帶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關曉，叫你回去好好休息，怎麼又過來了？”沈婧遞了個蘋果給她。
“我剛剛經過這邊，發現病房裏沒人守着，不放心，就坐一會兒。”關曉慢條斯理地削蘋果，一邊意味深長地盯了顏晗一眼，“你就是晗晗吧？”
漫不經心的一句話，更像是挑釁，顏晗下意識挺直了腰板，回道：“是，你就是關曉。”
“沒錯，我就是關曉。”關曉呵呵一聲，咬了口削乾淨的蘋果，“你聽誰說過我？”
顏晗想起易馨的話，那叫一個難聽，即使是真的，但當著她的面，也不便提及，便只含混地嗯哼一聲。
關曉卻嗤一下笑了：“是易馨吧？”
“你們認識。”顏晗總覺得這個女孩子看起來幼稚，實際上段數很高。儘管她有二十幾年的閱歷，也不是她的對手。所以她只能盡量地使自己看起來平靜些，慢慢走過去坐在了病床的另一邊。
關曉點頭：“嗯，我們認識，而且淵源頗深。”
“哦。”顏晗對她們之間的“淵源”產生了興趣，不過沒表現出來。
關曉輕輕扯了扯嘴角，自顧自說道：“我和她曾經是鄰居，而且很要好。可是我爸媽離婚後，我隨了我媽走，就很少見她了。我聽說，她經常在外面講我的壞話。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做，不過請你不要相信她的話。”
顏晗略震驚，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我就知道易馨跟你說我的壞話了。”關曉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我知道，你不是個壞人，所以我不會欺負你的，你不必那麼戒備。”
她心裏在想什麼，她似乎都能看得出來，顏晗一時找不到話來應對，只得默默地扭過了頭，盯着段向晨露出的唇部，乾燥得起了皮，蹙眉沉思一瞬，才接話道：“我看你臉色不大好看，沒休息好吧？向晨有我照顧，你快回去吧。”
“你這是趕我走呢？”關曉毫不留情地戳破，“這樣我就討厭你了。”
這個女孩子極其擅長洞察人心，偏偏講話不留絲毫餘地，不知掩飾，顏晗很是頭痛，按了按額角：“隨便你。”
關曉本想故意激怒她，沒想到她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把她打發了，瞬間覺得自己氣焰矮了一截，恨恨地咬了一大口蘋果，轉頭就看沈婧
沈婧沒回應，拿了個橙子遞給顏晗：“給我剝一下。”
顏晗接過去，點頭。
“你把她當傭人呢。”關曉語帶譏諷。
“我把她當家人。”沈婧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顏晗愣怔一瞬，忽見她手上包着個創口貼：“你的手怎麼受傷了？”
“哦，沒事。”
關曉卻像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一般，臉色驀地黑了下來，騰地起身：“我先走了。”
“再見。”沈婧一本正經地送她出房門，臨了臨了，還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
顏晗恰回頭，就對上了關曉黝黑無光的眼，似乎帶着一絲迎惻，沈婧和她說了什麼？
關曉走後，沈婧就難耐地伸了個懶腰，嘻嘻笑着：“我不喜歡她。”
“看得出來。”顏晗把剝好的橙子給她。
沈婧一口就吃掉了半個，繼續笑：“但是我爺爺挺喜歡她的。”
“是嗎？”顏晗想起沈博崇面對她時，忽變的態度，她簡直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明白為什麼他轉變那麼大。
“因為她救了向晨啊。”沈婧解釋道，“你沒看到，章赫勛那時候喝醉了，根本就是個瘋子，關曉敢在那種時候挺身而出，也是難得。回頭你看一下監控視頻，對她或許會有改觀。”
“我不想有什麼改觀。”
“晗晗，你吃醋了？”沈婧捏了捏她手臂，眼尾一挑。
“吃醋？”顏晗像是聽到了前所未聞的笑話般，瞪眼揚眉。
“我看着挺像的。而且我一直很好奇，章赫勛那傢伙除了長得帥，哪點好？”沈婧自問自答，“不過對於你這種小姑娘來說，帥就夠了。”
“沈姐姐，你別胡說。”她準確地戳中了她的心思，顏晗卻不能夠承認，只得無力反駁。
“我都聽說了，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不必急着否認。”
“你聽誰說的？”
“易渣渣啊。”
“今羽大哥怎麼跟你說這個？”
“哦，說起他，我突然間想起來，他那天從樓梯上滾下去，摔斷了腿，易馨回去照顧他了吧？”
“嗯，她一下飛機就聽說今羽大哥受傷了。”顏晗本還懷疑真假，但是易馨把鍾妙音送進醫院后，就有易今羽的朋友開車來接走了她，至今沒露面，想來是真的。真是沒想到，易今羽看起來很強壯的一個人，居然就那麼摔斷腿了。
“易渣渣也是自作孽。”沈婧玩着自己的手指頭，“為情所困。”她瞄了段向晨一眼，重複說道，“為情所困啊。”
顏晗無言以對，垂頭斂眸。
沈婧見她不喜歡這個話題，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忽然起身：“渣渣摔傷那天，我去看過他，答應了再去的。現在正好有空，你去不？”
顏晗搖頭：“向晨還需要人照顧，你去吧，我過幾天去看他。”
“也好。”沈婧從包里掏了兩張百元票子給她，“餓了就去買點吃的，別苦着自己，向晨不會有事的。”
“嗯。”顏晗把錢放好，送她出去，關緊房門，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房裏，又只剩她和向晨了。
儘管她心裏已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做了決定，卻還是開始迷茫了。
除了感情，她向來是個有主見的人，然而，面對從未面對，也從未想像過的狀況，她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她和段向晨之間的關係，更不知道等他醒來該怎麼跟他解釋。
他重生而來，所以，他懂得炒股，會開車，會恨章赫勛，會介意她不經意間的一個眼神。他對她的愛才會那麼濃烈，她也下意識抵觸他的情感。她雖重生，卻還是一樣的笨，他表現得不可謂不明顯，她卻過了半年之久才意識到。此刻想來，她心中更是悔恨非常。如果她早知道，好好地引導他而不是刺激他，他的病肯定不會發作得這麼快。
然而現在後悔已經沒用了，她只能今後好好彌補。但是她知道了他的秘密，他知道她的嗎？
他肯定不知道。顏晗暗嘆一聲。兩個人卻都以為對方不知道，不會察覺，互相隱瞞着，結果最後造成了這種局面。
那麼，她該和他坦白嗎？或許兩個人互相坦白，就能夠互相理解了。雖然她不愛他，但是她也不愛章赫勛了。這樣，他總能夠接受了吧。
“晗晗？”
忽然有人開門進來，顏晗聞聲回頭：“沈伯伯……”她想起他曾經的所作所為，不免難堪。
沈隨潛也尷尬，卻還是走進來坐在她身側，不自覺地搓了搓手心：“有點冷吧。”
“開了空調，不冷。”顏晗的話乾巴巴的，比起以前，生分了不少。
“晗晗，你肯定都知道了。”沈隨潛訥訥地，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以前的我就是個混賬，吃了幾十年的鹽，現在還是個老混賬。你怪我討厭我，也都是我自找的。只是曾經犯的錯，伯伯會彌補他的，你放心。”
“他恐怕不會接受吧。”
沈隨潛聞言，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什麼，張嘴欲言，最終卻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怎麼了？”顏晗詫異出聲，他這個表情，莫名地令她覺得和鍾倏、沈婧剛剛的表情很相似。不單沈博崇藏着秘密，就連他們都在隱瞞。會是什麼？關乎段向晨嗎？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晚了，不好意思~晚安~╭(╯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