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雷雨夜
夏季的氣候總是讓人覺得有點悶熱，尤其是像這樣的雷雨天氣，恐怕一時半會雨也不會停，而且此刻還是雷聲轟鳴。
夜魅很不喜歡聽到雷聲，因為那代表她又得再次一個人躲在孤單的角落——無人問津。
閃電劃過天際，留下長長的尾痕，天空也因那轉瞬即逝的光而有頃刻的光明，但是無論是再怎麼美麗的光明，都是在“黑夜”這個背景下才可以讓人看的如此清晰，再怎麼樣，那也只是黑夜中的一道很快就逝去的景象而已。就如同某些人曾經在生命中出現，然後變成記憶，只是白紙上留下的一道淺淺的墨痕。
“叩叩……”輕叩門扉的聲音在寧靜的夜裏顯得有些突兀，除了擾人清夢的雷雨聲，一切還算是美好的。
“是誰？”玉子寒才躺下來沒多久久聽到了門外的聲，雖然破廟是有夠簡陋，但是每個主子至少還是有私人的住所。
“是我……”夜魅輕聲的回答，不是怕吵醒他人，而是她有些恐懼。
“狐兒？”玉子寒有些奇怪夜魅會在這麼晚的時候來找他，因為一個時辰前他們才在火堆前分手，這麼晚了，她找他會有什麼事呢？不過他還是沒有猶豫的就立刻過去了。
夜魅就抱着一個枕頭站在外面，身上穿的還是先前的一件衣服，只是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玉子寒見到真是嚇了一跳，“狐兒，你怎麼了，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他立即就上前握住她的手，卻發現冷的跟冰似的，“狐兒？”
“我沒事啦……”夜魅聲音有些，而此時又是雷聲鳴鳴，她不由得瑟縮了一下。“玉子寒，我今天……可不可以……睡在你這裏？”她很想有個依靠，至少她不想再一個人面對恐怖的雷聲。
顯然玉子寒沒有想到夜魅會說出這樣的話，而且她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如果……但是，夜魅現在的樣子真的很讓他擔心。“先進來吧！”他不停地揉搓她的手，想要儘快的使它們熱起來，而且看到她的這個樣子，他一點也不好過。
玉子寒將夜魅安置在他的坐下，“狐兒，你是不是很冷，我去給你生火……”
“不要！”夜魅緊抓着玉子寒的手不放，“你只要坐下來跟我聊天，好不好？”她用可憐蟲的眼神看着玉子寒，乞求他。
“可是……”玉子寒有些猶豫，她的手簡直冷的……
“轟隆隆——”天空有了閃亮的雷光，然後就是刺耳的雷鳴。
夜魅討厭的扔開手中的枕頭撲進玉子寒的懷裏，玉子寒可以感覺到夜魅身體的。“狐兒，你怎麼了？”他雖然有些感覺，但是，他不確定是不是因為這個惹人厭的雷聲。
“玉子寒……今天我要睡在你這裏……你不要趕我賺好不好？”夜魅從玉子寒的懷裏鑽出腦袋，滿臉是淚水的乞求着他，人越多，她就會覺得愈加的恐懼，但是，對玉子寒，她沒有那種恐懼的感覺！
玉子寒看着這樣害怕的夜魅怎麼也不會忍心不准她住的，而且，他要保護她。
“嗯！”反正這輩子，他是要定她了。
玉子寒抱着夜魅躺在簡陋的，傾聽着屋檐上的雨聲，每一次的雷聲只會讓夜魅更加的畏懼，但是她每一次都會往玉子寒的懷裏鑽。
許久之後，雷聲漸漸平息，雖然還是有着無數的閃電，天空也幾乎是時刻的亮着，從屋頂披下的雨水的聲音也顯得更加獨特。
“玉子寒……你睡了沒有？”夜魅忽然出聲，她的聲音里還有些微的，那是雷聲遺留下的心悸。
玉子寒原本是睜着眼望着簡陋的破廟的，他以為夜魅已經睡著了，但是，看起來好像也不是這麼回事。“沒有……”
“那……你能不能跟我聊天？”夜魅將所有的事情憋在心裏好久了，她忽然很想讓玉子寒知道，不知道為什麼，她很相信玉子寒能夠讓她有安全感，所以等到她無意識中來到他這裏的時候，她也就了。
玉子寒對夜魅的邀約自然是很樂意的，她一來就已經表明他今夜無法入眠了。“狐兒想跟我說什麼？”
說什麼？她要說什麼？“我也不知道……”夜魅低語道，她是想說她的心事，但是又該從何說起？
“那狐兒，我問你可以嗎？”玉子寒想要更加的了解她，包括她的一切。
夜魅覺得或許這個意見可以考慮，總比她自己沒話說要好吧！“你想問什麼？”
玉子寒放寬身體，但是卻依然摟着夜魅。“狐兒，我覺得你跟其他的女子不一樣，無論是從言行舉止還是你的思想方面都跟我們這裏不一樣，你……究竟是什麼人？”本來他是想問她到底是不是狐狸精的，但是又怕被她糗，只好換個方法問了。
不過夜魅倒是想到了，“你怎麼不說我是狐狸精了？”她偷偷的抬起頭狐疑的看着玉子寒，哪一次他都是這麼叫她的，現在還是“狐兒、狐兒”的叫，不是么？難道他現在轉性了？
對於夜魅的這個提問嘛，玉子寒實在是想誇她很聰明就對了，因為她一下子就猜到他的心裏在想什麼了。“我相信狐兒一定不是狐狸精，狐狸精絕對沒有狐兒這樣的美貌！”要是他繼續說她是狐狸精，他的皮會給她全部扯光的。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說的……”她雖然不記得原話，但是意思她還是知了的：只有狐狸精才有像她如此的傾城面貌。算了，她現在不跟他計較，她沒有那個心情，“我是來自里你們這裏好遠好遠的地方，遠到你們這個世界的人無法想像……”她好想回家，這個什麼工具都沒有的地方，真是讓她有夠難受的。
“那又是什麼地方？”玉子寒感興趣的問，那是“愛人”的家鄉，他多少也該知道一些吧。
“和你們這裏完全不一樣的一個地方，沒有皇帝、沒有城主、沒有這種討厭的階級等級之分、也沒有這裏所謂的‘女子無才便是德’……”最後夜魅說的也是最讓她討厭的一個地方，看不起女人就註定是讓人討厭的。
“那你們那裏一定很有趣！”玉子寒不由得伸手去撩她的髮絲，那種軟軟的感覺他真的很喜歡。
“當然……”夜魅原本心情有點high了，但是想到原本的故鄉，她就有點想哭了，而且此時雷聲又再次的響起。“只是，在那裏只有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也不會有人刻意的照顧她，好清冷。
玉子寒忽然感覺到夜魅的無助，她內心最深處的孤寂。“那你的父母呢？”難道連父母也不關心嗎？為什麼她又會一個人來到這裏？
“我……沒有父母……”夜魅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開口：“在我出生之前，他已經跟別的女人跑了，這是後來我媽媽告訴我的……”她對“爸爸”這兩個字應該說是沒有任何的概念。
聽到這句話，玉子寒心底的憐惜就更加增多了，他不由得擁緊了夜魅，“那你娘呢？”
“娘？”夜魅忽然覺得古代的人喊得好奇怪，不過那也都是母親的代名詞。“我媽媽在我五歲的時候就死了……”從小她就被叫做是“不幸的孩子”，她的生父拋棄她們母女，她的母親又因為欠債而被人活活打死，所以在她的童年已經讓她感覺到了人世的可怕與悲涼。
玉子寒的心再次的震痛，“那你其他的親人呢？”沒有父愛，沒有母愛，她究竟是怎麼度過那漫長的一年又一年？
夜魅深吸一口氣，淚水無言的滑落，“我沒有親人，唯一的師父也在前兩年去世了……在這個世界上，師父應該是唯一對我好的人了，雖然只要我的功課沒有做好他就是罰我，但是現在想起來，他都是為我好……可是，在他生前……我還經常惹他生氣……嗚……”夜魅原本沒有打算說到她的這些事，但是所有的事就這樣不經大腦思考的全部經由她的嘴說了出來，而且本不想哭的她此時已經是一隻“淚貓”了。
沒有親人！師父過世！那她到底是怎麼一個人生活的，“狐兒……”他想狠狠地抱着她，讓她不要再害怕，告訴她，以後她的身邊會一直有他陪伴，但是這些話緊緊地卡在他的喉嚨，怎麼也說不出來。
“不要可憐我，玉子寒，你不準用像看待路邊流浪狗一樣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你的可憐……嗚……”夜魅害怕見到從玉子寒的臉上看到以前她身邊那些人看她的目光，那種像是對待路邊沒有人撿的流浪貓流浪狗，那種令人討厭的眼神。
玉子寒說不出任何的話，他不會同情她的遭遇，他只會更加的想要愛她。
“轟隆隆——”雷聲再次的響起，而且不同於先前的低音，這一次是完完全全的“來勢洶洶”！
“不要——”夜魅驚愕的往玉子寒的懷裏鑽，她想要一個可以避風的港灣，讓她躲過這些讓人討厭的雷鳴，那讓她的耳朵很是討厭。
“狐兒……”玉子寒心痛極了，平日裏他所看到的夜魅是一個堅強、可愛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而且她總是那麼大方的將她的笑臉展現給她看得見的人，只是又有誰知道在她的笑臉下會藏着如此一面恐懼的臉？
夜魅低泣着，“小時候，我總是一個人待在房間裏，媽媽有的時候會來看我，但是那只有少數的時間，因為她更多的時間是在賭博，心情好的時候她會看我，但是如果她的心情不好，她寧願不要看到我在她的面前出現，那樣只會是更礙她的眼。
“像這樣打雷的時候，我經常一個人躲在柜子裏，哪裏也不敢去，沒有人跟我說話……後來，媽媽死了，師父帶着我到山上，那裏的雷聲更大，師父做晚課，也沒有時間管我……
“玉子寒，你說，他們是不是都討厭我，所以他們就把我一個人丟下，爸爸不要我和媽媽，媽媽也不在乎我，師父，他只是覺得我比較有趣……”
“才不是這樣！”玉子寒出聲打斷了夜魅的話，稍稍拉開他們的距離，看着那一張佈滿淚痕的小臉，心裏很不是滋味，“沒有人討厭你，沒有人會想要丟下你……”
“但是他們真的把我扔下了啊！”夜魅截斷了玉子寒的話，有些煩躁，有些激動。
玉子寒實在不忍心看到這樣的夜魅，她是那麼痛苦，那麼無助，讓他想要將她融入到他的身體裏，他那緊緊地擁抱就已經足以證明他的心。“狐兒，不要這樣，你這樣我會難受……以後你不會事單一人了，我會陪着你，你願意讓我陪着你嗎？”
聽到玉子寒的話，夜魅全身怔了怔，她抬起頭看他，那是一雙如黑暗中閃耀的星辰的漂亮的眸子，儘管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可以讀到裏面的認真。“你不會想媽媽他們一樣不要我嗎？”
玉子寒輕輕的，“不會，只要你不說要我離開，我是一直會陪着你，絕對不會不要你！”他是向她保證，也是在向她表明他的心，從一開始見到她，他已經不可自拔的喜歡上了她，當時的她還是那麼的嫵媚。之後見到她，跟她有了更多相處，發現她的可愛，她的天真，還有現在這個害怕的她，都深深地牽動着他的心。
“如果打雷了……”夜魅的鼻頭有些酸酸的，她好像從來就沒有過這種被人從內心關愛的日子，那種感覺如果可以停止，那該有多好？
玉子寒再次將她完全的擁入懷裏，此刻他對她沒有，單純的只是想把她擁在懷裏。“狐兒，如果打雷，我會想現在一樣，把你擁在我的懷裏，讓你可以聽到我的心跳聲，可以聽見我跟你說話的聲音，沒有什麼可以讓你感到害怕……”
玉子寒的話好像講夜魅心裏某個地方的們打開了，那個一直沒有人進去過，所以裏面是怎樣的她也不知道，但是今天，那個地方打開了一道門，她讓玉子寒進去了……
夢中，夜魅見到了在天堂的媽媽與師父，他們只是奇怪的看着她，夜魅告訴他們現在她不孤單了，她也不會再那麼害怕雷聲了，她的身邊有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地抱着她，她可以聽得見他強有力的心跳，可以聽到他的呼吸，還可以感覺到他的溫暖……
夢中，夜魅和玉子寒都笑了！
*
屋檐上的水滴低落，天空已經撤去烏雲，白雲像是被洗過一般，潔凈的讓人有躺上去的感覺，而且又像是棉花糖一樣的誘人。
鳥叫聲雖吵，但是睡夢中的人卻沒有任何醒過來的跡象。
玉子寒輕輕的抽出手臂，沒有驚動夜魅，他看見她眼角噙着的淚，溫柔的用指腹替她拭去，他喜歡她睡覺的樣子，像是嬰兒一樣的毫無防備的睡顏更加的惹人憐惜，雖然她不想要別人的同情，但是他給她的只會是疼愛。
俯下身，玉子寒在夜魅的額頭烙下屬於他的吻，而後夜魅輕輕的動了一下，玉子寒也隨即離開了，他不會想要吵醒她，因為他相信她是才睡着。看見夜魅嘴角噙着的淺笑，也許她是夢到了什麼高興的事，希望她的夢裏有他！
玉子寒剛打開門，秦佐和金耀筠就一臉驚慌的出現了，“公子，夜姑娘……”秦佐焦急的開口，但是玉子寒示意他小聲一點。
金耀筠也是焦急，他索性接下秦佐的話，“子寒，夜菲不見了，我們找了所有的地方，都沒有看見她的蹤影，你……”
玉子寒又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看了一眼裏面，秦佐和金耀筠看到的人時，下巴幾乎掉到了地上。
“她……怎麼會……”金耀筠指着夜魅，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玉子寒淺淺一笑，將門關上，“她昨天很晚才睡，我們啟程的時候也不要把她吵醒……”他回答的文不對題，“我們先去準備一下，可能她醒來又要吵着騎馬了！”很輕易的，從他的語氣里就可以聽出對夜魅的寵愛。
可是，秦佐和金耀筠則是因為驚嚇過度而你合不上嘴巴了。剛剛玉子寒說了“她昨天很晚才睡……”這句話就足夠讓他們驚訝的沒有反應了。
金耀筠盯着玉子寒的背影看，一直到他消失還是沒有回過神來。“秦佐，你家公子……他會不會生病了？”他從來沒有見過玉子寒在乎一個人，而且這次還是一個女子，難道他腦筋錯亂了？
秦佐則是苦着一張臉，“公子怎麼能這麼做……他還沒有和夜姑娘成親呢！”
聽到秦佐的話，金耀筠差點昏倒，看來他們幾個人是一點也不擔心玉子寒，而且從他們的口氣里很容易就讓人聽出玉子寒和夜菲的親事已經是註定不變的了。
當玉子寒將睡在他“房裏”的且此時還是睡眠時間的夜魅抱出來的時候，跟隨的所有人除了已經吃驚過的金耀筠和秦佐以外，其他人都不上了他們的後塵，尤其是銀小茜。
“玉公子……”銀小茜直接就奔向了玉子寒，一定是夜菲引誘玉子寒，對，一定是這樣的。
“噓……”玉子寒騰出一隻手給銀小茜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銀姑娘，魅兒昨天很晚才睡着，我們現在不要吵她可以嗎？”然後將夜魅抱緊馬車裏，動作溫柔的像是對待陶瓷娃娃，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將她弄壞。
銀小茜瞬間紅了眼睛，夜菲果然是個狐狸精，而且竟然是在出了夜城之後，她的心悸到底有多深啊？
玉子寒將夜魅放在他的身爆摟着她的肩，讓她盡量靠着他，但是地上卻不是那麼好走的，顛簸還是震醒了夜魅。
夜魅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屬於白天的光，然後看到迷迷糊糊的玉子寒，“玉子寒……”聲音有些沙啞，當然了，昨天晚上她哭了挺長的時間，而且現在眼睛還有點腫腫的。“我們現在是在哪裏啊？”她頭好昏，好像繼續睡覺。
玉子寒輕柔的替她撥點擋住眼睛的髮絲，“是不是把你弄醒了？我們已經在趕去京城的路上了！餓不餓？”
京城的路上？夜魅還是昏昏沉沉的，“呵——”她不雅的打了個呵欠，眼角也被擠出一滴晶瑩的淚，“我還不餓，想再睡一下好不好？”昨天晚上她都忘了自己是怎麼睡着的了，只知道玉子寒的懷抱很溫暖，像現在，她倚在他的懷裏一樣舒服。
“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睡？”玉子寒關心的問，他就是怕她會餓着。
“嗯……不要了！”夜魅閉上眼睛繼續往玉子寒的懷裏鑽去，尋找一個合適的位置，“我現在還不想吃，玉子寒你叫他們動作小一點，剛剛震得我屁股好痛！”即使是在囈語，但是她說的也是事實。
聽到夜魅的談吐，銀小茜差點沒有吐血，她很懷疑是不是狐狸精給玉子寒下了什麼股，施了什麼妖術，這種粗魯的女子，玉子寒又怎麼會喜歡上？她不相信，一定是妖術！
玉子寒倒是對夜魅的話不以為意，反正他也聽多了，對她的說話方式也很能輕而易舉的接受。如果她沒有這種直爽的個性，也許他對她的喜愛會要減少幾分，但事實是，他從一開始就很喜歡她了，也不在乎她的言談舉止是否符合常規。她喜歡就行！
一路上，玉子寒都極力的呵護，盡量讓夜魅睡得舒服，看得一旁的另外一個人銀小茜直想借用眼神噴火殺死夜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