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忍無可忍
牧九歌一直在關注着那個角落,見有清潔工在外面放了“清潔中”的三角架,一下握緊了拳頭。
欺人太甚!
五分鐘后,和尚催促裏面的清潔工,清潔工嘴裏咕噥着不情不願地從裏面走出來。
和尚和釘子走進去,把貼紙貼到牧九歌的作品下面。
戴維帶着兩名警察也走了過來,重宇員工們看到戴維,裝出一副很好奇的模樣,跟着一起走向這邊。
而戴維一行人也引起了其他遊客注意,逐漸有人留意到那個角落。
戴維走進這處隱秘的角落,開始認真觀賞他們老大老婆的作品,第一眼,他臉上就露出了明顯欣賞的表情。
警察們本來在看戴維,可是當他們的目光從那幅哺乳綉圖上掃過時,卻不約而同、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那綉圖就像一幅油畫,甚至看起來比油畫更生動,母親和嬰兒那細緻入微的表情,那不同的水潤膚色幾乎看不出綉品的痕迹。
一名警察上前,似乎想要伸手摸一摸那綉圖,看到底是不是刺繡。
另一名警察趕緊拉住了他。
那警察臉紅縮手,忍不住說了句:“這繡得真好!”
“可惜這位置太糟糕了,怎麼這幾幅作品被單獨放到這裏來了?我還以為所有展品都在外面。”另一名警察道。
戴維從這個展覽角落裏走出,一邊走一邊讚不絕口地大聲道:“wonderful!perfect!好!好!好!”
兩名跟着他的警察看他翻來覆去只會說這幾個英文單詞和中文,無奈地互看一眼。
戴維的行為和言語無疑引起了更多經過的遊客的注意,現在除了重宇公司的員工,也有遊客特意走進那個角落。
而幾乎每一個走入那個角落的遊客都有種眼界大開之感,雖然不是每一個人都把貼紙貼給了九歌作品,但也佔到了十之七八。
解說員帶着市領導們走到了附近,戴維忽然回頭和警察手舞足蹈地大聲說著什麼,那聲音大得幾乎蓋住了講解員的聲音,市領導們不爽的目光紛紛向他投去。
如果戴維是中國人,他現在大概早已經被請出展覽館,可他西歐人的外貌和非英語國家的語言讓警察想請他出去都要多費許多口舌,就這,人家還一幅聽不懂、不明白的表情。
其中最大的那位領導眼睛忽然一亮,似乎看到了某位熟人。
和尚對着那邊遙遙點頭微笑。
那位大約五十不到的文氣大叔對身旁一名工作人員低聲說了什麼,那人點點頭。
領導們的遊覽路線開始不知不覺地改變,講解員發現自己似乎無法再控制大家的前進方向,有點疑惑,微微有些慌亂地看了眼陳組長。
她的講解路線都是被安排好的,如果臨時更換,遇到她不知道的內容,她該怎麼講解?
陳組長對於組裏負責安排講解內容和路線的事並不太清楚,這有專門懂行的人負責,他只負責對拿上來的方案簽字。見講解員用求助的目光看他,便暗中對她搖搖頭,要她不要慌,遇到沒有安排的隨意說說就行。
而知道此事的人在此時也有點慌了。
就她所知,牧九歌本是一個無恥的剽竊者,本應該失去參賽資格,可卻因為年輕漂亮有本錢,竟讓某位官員出面關照,幫她重新取回了參賽資格。
對於這種女人,同為女人的她自然無比鄙視。哪怕對方的作品讓她驚嘆,她也覺得這裏面肯定有問題,說不定就是別人幫她繡的,或者她做了其他什麼手腳,總之,不管牧九歌的作品有多好,她都看不順眼。
於是,在有人找到她,希望她能主持公道,不要讓剽竊者的作品進入人眼時,她答應了。為此對方還付給了她相當豐厚的一筆活動費用。
她認為她不是貪錢,想要做事肯定需要錢,對付這種上面有人關照的無恥女人,沒有足夠的活動資金怎麼行?所以這筆錢她拿得心安理得,在安排相關事宜時也帶着支持公正的正義心理。
可是沒有人告訴她幫助牧九歌恢復參賽資格的領導是哪位領導,也沒有人告訴她今天會來參觀的領導中有沒有支持牧九歌的那位。
如今看到那些領導帶着各家電視台的攝像機和大批普通遊客開始向那個擺放了牧九歌作品的角落慢慢接近,她慌了,急了,當即下達了新的命令,開始進行第二步計劃。
領導們還沒有靠近這個角落,就在遊客不斷出入的當兒,也不知從哪裏突然跑出來兩個小孩,倆小孩嬉鬧着一頭扎進缺口中,其中一名看了幾幅綉圖后,忽然舉起雙手中的雪糕和可樂就往牧九歌的作品上抹和倒。
花無意和獵人速度飛快,在小孩的手要碰到綉品之前一把抓住了他。
小孩鬆手,花無意和獵人分別穩穩接住雪糕和可樂,沒讓它們落地。
“吧嗒!”另一個小孩手裏的雪糕和可樂落地了。
花無意和獵人當即就想到:這也太巧了吧?
“你們家大人呢?”獵人溫和地問倆小孩。
後面掉了雪糕和可樂的小孩張大嘴,突然放聲乾嚎:“媽媽——!爸爸——!救命啊——!”接着就轉身跑了出去。
前面的小孩獃獃地看着花無意和獵人,似乎有點被嚇到。
獵人聳肩,指了指缺口,“你朋友似乎不太義氣,丟下你自己跑了。”
小孩擦擦鼻子,扭扭腳,忽然問:“叔叔,能把雪糕和可樂還我嗎?”
對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子,你能幹什麼?
獵人笑,花無意也默默地伸出手,小孩抓起雪糕和可樂也跑了。
和尚站在缺口處樂,“這倆小孩都是人才,將來一定有出息。”
釘子戳他,“一環接一環,這是有人存心不想讓花夫人的作品被人看到啊。”
“利用小孩子……嘖,蠢貨!”和尚搖頭,“他們大概以為小孩子的行為就算被攝像頭拍到也不會引起懷疑,最後頂多是父母被拉來教育完事。想法是好的,可惜……他們應該更早一點動手,而不是等花夫人的作品被我們找到的時候。”
“他們也不敢做得太明顯吧?畢竟攝像頭看着呢,而且今天有這麼多大人物前來,事先把花夫人的作品弄髒,反而更容易引起大人物們的注意。如果不是戴維帶着警察進來,讓他們以為有大人物注意到花夫人的作品了,他們大概也不會現在就動手。而且他們也不會想到有人特意來保護花夫人的作品。”釘子分析。
倆小孩的爸爸媽媽就在不遠處,在小孩叫出第一聲的時候,他們連找都沒找聲音方向,就往這邊飛跑了過來,顯然早有準備,而且這對父母身後還跟了好幾名老人。
比小孩父母更快的是那名清潔工,他又推着清潔車奔過來了。
和尚敲了敲衣領,“第三環和第四環陰謀接踵而來,我敢打賭,有人想要讓領導們避開這裏。”
“廢話。”釘子斜他。
清潔工一看到和尚就道:“你們還在啊?什麼作品要看這麼長時間?”
隨即又恐嚇道:“你們不會是參賽者朋友吧?那你們要小心一點,可別被抓住把柄,否則那個參賽者一定會被取消參賽資格。”
和尚無語,這人是不是以為他們不知道詳細規則?
這次和尚主動讓開道路,該清潔工進去就嚷嚷:“麻煩都出來一下,小心腳下踩到打滑。”
觀賞作品的遊客紛紛退出。
小孩父母奔來了,一來做母親的就衝上去用指甲去抓釘子的臉,一邊破口大罵:“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麼?你這麼個大人竟然欺負一個小孩子!”
釘子驚訝萬分地往後一仰,抓住了那女人的手,“搞什麼?是不是我看起來最好欺負啊?”
小孩他爸也衝上來要打釘子,釘子無語,扣住那女人的手一甩,把女人甩開的同時也撞開了撲過來的男人。
“爸爸!媽媽!”小孩尖聲哭叫。
警察們被驚動,遊客紛紛看向此處。
領導們也注意到了這裏的紛亂,向這邊靠近的行程被打斷,有助理樣的人物攔住了他們,似乎在跟他們說不適宜過來這邊之類。
四、五個老人帶着倆小孩跑到缺口處。
倆小孩其中一個衝著女人就跑過去,大哭道:“媽媽!”
那女人也在哀嚎,“打人啦!殺人啦!警察快來啊!”
其中一名老人對另一個孩子一個勁嚷嚷:“寶貝,誰欺負你了?告訴爺爺,看爺爺不扒了他的皮!”
小孩往缺口裏面指了指。
五名老人呼啦一下圍住了缺口。
和尚和釘子兩人並排,把缺口擋了個嚴嚴實實,誰也無法進去。
外面鬧成了一團,和尚越笑越慈祥,釘子則負責動手。
牧九歌再也無法忍耐,她不能只這麼看着花無意和他的同事為她努力、為她解決問題,參賽的人是她,她必須也要做些什麼。
九歌決定厚着臉皮去找相關負責人。通過好幾名工作人員,她才找到一名姓薛的主任。
“您好,薛主任。”
九歌向對方大致說了下自己參賽作品的位置和到此發生的一些情況,最後道:“我看了下整個展廳,除了那裏,應該還有不少地方可以擺放我和那位參賽者的作品,我知道要給您的工作增加一點麻煩了,但是……請看在每位參賽者都不易的份上,能不能把我們的參賽作品從那個角落裏移出來?”
薛主任用高高在上的審視的目光打量着牧九歌。
“你就是那個請某官員幫忙才恢復了參賽資格的剽竊者啊。你是怎麼勾搭上那位官員的?陪他上床了嗎?你長得好象是還不錯,倒也有賣的條件。”
牧九歌臉色一變,“薛主任,在您不知道實情到底為何之前,還請口下留德。”
薛主任撇了撇嘴,“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以前也不是沒有你這樣的人參加比賽,不過他們都不可能走到最後,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任何試圖作弊和想玩花招、想靠後台的最後都會摔得很難看。組委會能讓你繼續參加比賽,你就應該心懷感激了,還敢跑到我這裏來要一個好的展出位置?你以為你是誰?主/席女兒嗎?就算是主/席女兒也得按照規矩辦事!”
牧九歌忍怒道:“我沒有要求一個好的展出位置,我只是希望你們能盡量公平。把我的作品放在那裏,有誰能看到?那你們還不如直接不要展出。”
“你以為我們想展出你的作品?”薛主任臉上滿是不屑和嘲笑,還有一點憤世嫉俗的憤慨,“如果不是上頭逼着我們,如果不是……我不能丟掉這份工作,我早就把你的報名表摔到你臉上了!現在你怎麼還有臉跑來找我?出去!立刻給我滾出去!”
牧九歌忍怒忍到身體發抖,她握緊拳頭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忽然問:“你不怕我報復你?我既然能找到大人物幫我,想要請對方把你從電視台開除也不會很難……等等,你的表情……你知道後果?那麼你還敢這樣對我的理由就只有一個了,你找到了更厲害的靠山?”
薛主任冷下臉,手一指大門:“滾出去,馬上!否則我立刻叫人取消你的比賽資格!”
“哦。”牧九歌深吸一口氣,點點頭,轉身過去把會議室門鎖上,還特地又移了一把椅子抵住門把手。
薛主任疑惑且警惕地看她。
忍無可忍,不必再忍!
九歌轉回來,迅速走到被當作臨時辦公桌的長會議桌邊,抓起桌上的書本雜誌等物就往薛主任臉上丟。
“你幹什麼!你怎麼敢!”薛主任大吃一驚,尖叫着拚命躲閃。
“我怎麼不敢?”牧九歌笑,一把抓住電話機扯下,往薛主任的腦袋旁一砸。
“啊啊啊——!”薛主任從轉椅上摔倒,連滾帶爬地躲進了角落,一個勁地摸手機,口中還在大喊:“來人啊!來人啊!”
九歌推着轉椅把薛主任死死卡到了牆邊。
薛主任拚命掙扎。
可天天坐辦公室、一堆中年婦女病的薛主任的體能怎麼能比得上相當於半個體力勞動者的牧九歌?
九歌按住椅子,回頭看了下長會議桌,見上面有個馬克杯,且離她不遠,伸手就能拿到,就伸手過去拿起了它,見裏面水還滿着,當下滿意一笑,手一翻,把裏面的溫水澆了薛主任滿頭滿臉。
“救命啊!來人啊!”薛主任哭了,甩着頭髮瘋狂喊叫。
“你叫啊,叫得越大聲越好,我們乾脆把事情鬧大,外面不正好有一群市領導在嗎?我們就讓他們評評理好了,反正我也不可能更進一步,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還要忍着?”
“我會告你!我一定會告你!你等着坐牢吧!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薛主任哭着大喊。
“坐牢?我怎麼你了?是抓着你的頭髮揍你了,還是一刀捅了你?你看你就被我澆了一杯水而已。倒是你,信不信在我坐牢之前你會先完蛋?”
外面響起了敲門聲,“薛主任?怎麼了?是不是你在喊救命?”
薛主任一聽聲音,立刻叫得更大聲。
牧九歌任她叫,“你覺得你的靠山能保你?呵呵,你剛才說了那麼多屁話,只有一句說對了,那就是我確實比你年輕漂亮有本錢,我既然能勾搭上一個,就能勾搭上第二個,你呢?你拿什麼和我比?”
九歌說完,抓住薛主任一把頭髮,狠狠一拽。
薛主任立刻發出更刺耳的哭喊尖叫。
外面響起了撞門聲。
九歌貼着薛主任的耳朵道:“是你們逼我的,你們把我逼成了不要臉的女人,而你……同樣身為女人,你應該知道女人不要臉起來可以做到什麼事情。”
九歌抬手又狠狠給了薛主任一個耳光,接着就正反手連抽了數下,薛主任被她打懵了,捂着臉只會哭嚎和叫救命。
九歌鬆開按住椅子的手,薛主任也不知道要逃,就縮在角落裏哭。
大門被撞得越來越厲害,看看周圍,九歌用馬克杯迅速接了一杯水澆到自己頭上,接着連續拔下合計幾十根的長發扔到地上,再把會議桌推歪、椅子踢倒,隨即撕開自己的上衣,抓起筆筒里一把美工刀,推出刀尖。
薛主任看九歌拿着美工刀向她靠近,嚇得尿都流了出來。
“砰!”大門被撞開。
外面的工作人員和保安衝進屋裏,就見會議室靠牆那邊的地上坐着兩個女人。
面朝他們的薛主任瞳孔放大,嘴巴不停開合。
“薛主任!”保安沖了過來,一把分開兩人。
“唔呃……!”牧九歌痛苦地呻/吟一聲,捂着肚子緩緩倒在了地上。
衝過來的保安和工作人員看看指縫裏溢出鮮血的牧九歌,再看看手握美工刀渾身顫抖的薛主任,一時都啞巴了。
“不是我……不是……是她自己……”薛主任流着眼淚不住喃喃自語。
沒有人聽懂她在說什麼,所有人都被現場情況驚呆,不知是誰終於反應了過來,尖着嗓子直叫:“快叫救護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