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未婚妻
“嗯,我知道了。”裴璋不得不苦笑出聲。古話說的好,知子莫若母,葉婉真的是把裴璋方方面面的想法都摸透了。她平時極少插手裴璋的私事,但一旦下了決定,裴璋是沒有權利反抗的。
而唯一成功的一次,是和庄澤陽離家出走。
在表面上,生日會舉辦得十分成功。兩個長年累月彼此不見面的夫妻,表現得像是一秒鐘也不能忍受分離的情侶。裴璋盯着眼角已經長出細紋的父親,忍不住猜測,他背後和那些女人鬼混的樣子。
原來,他對於身邊的人,哪怕是最親密的父母,依然完全不了解。
王雨筠坐在裴璋身邊,她飯量小,倒是雪碧喝了兩三杯。生日會結束,裴璋知趣地提出要送王雨筠下樓。
王雨筠打了一個嗝,點點頭,同意了。
裴璋牽着她的手,慢慢地走着。王雨筠的手涼冰冰的,小巧玲瓏,非常柔軟。裴璋想,男人喜歡女人是有道理的,沒道理的是裴璋這個人。
葉婉是懂裴璋的。
裴璋迷惑於未來的道路,所以,葉婉幫他把道路定了下來。
裴璋這樣想着,又忍不住瞅了一眼王雨筠。小姑娘非常淡定,長長的眼睫毛在臉上落下很淡的影子,她確實非常美。不過,就算她不美,也會有無數人為了她背後代表的意義,飛蛾撲火。
裴璋其實也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家有嬌妻,事業有成。
“嘖。”王雨筠不滿地把手從裴璋手裏抽出來,她嫌棄地揉了揉手腕,“你捏疼我了。”
“抱歉。”
“算了。”王雨筠深吸一口氣,她的外貌和氣質很難讓人相信,她其實和裴璋同歲,說她是初中生,也會有人信以為真,“雖然家裏人都說好了,但我們還沒訂婚呢,只能算是男女朋友。”
“嗯。”裴璋點點頭。
“我必須在現在就和你說清楚,我有好多規矩,如果你敢犯錯的話,我一定會……”王雨筠頓了一下,顯然是想不出有什麼好的懲罰,最後她遲疑地說,“斷你一根手指?敲掉一顆牙?還是打斷腿?”
……聽起來性命堪憂啊。
裴璋哭笑不得,他也明白,王雨筠肯定受到身邊的耳濡目染,這些極端的處罰方式,大概也是黑道處理叛徒的懲罰之類。可不能真讓王雨筠當了真。裴璋接過她的話茬:“罰我哄你開心怎麼樣?”
“油嘴滑舌。”王雨筠瞪了裴璋一眼。
裴璋只得閉口不言,聽着王雨筠數落她的規定:“不準抽煙,不準喝酒,不準染頭髮,不準打鼻釘……如果身上要做紋身的話,要記得先給我看,那些太土了的就不用考慮了……”
還真是小孩子。裴璋啞然失笑,卻突然聽見王雨筠說。
“外面要包養幾個情婦隨便你,但就是不能讓我抓到,抓到的話,我讓六叔斃了她們。”
“你……”裴璋糾結了半天,也沒擠出下文。
王雨筠像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那樣,又補充了一句:“你要包男人的話,也可以。”
……這個世界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開放了。
“包男人?”
“對啊,我聽說了,你從中學就在追一個男孩,現在好像終於把他泡到手了吧,還做歌星捧他。”王雨筠聳聳肩,一點也不在意地說,“我不會歧視你的。”
“這不是歧視的問題。”裴璋猛地頭疼起來。
“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他做什麼,媽媽說,女孩子是要有氣量的……能守在家裏,幫男人舔傷口的只有女人。所以我一點也不怕。”王雨筠的口氣很篤定。
“不怕什麼?”
“不怕我會輸。”王雨筠說這句話的時候,像是驕傲得不可一世的公主,“迄今為止,我還沒有輸給任何人過。雖然我現在還不喜歡你,不過我會努力愛上你的。”
她說完,踮起腳尖,在裴璋唇上印下蜻蜓點水的一吻。隨即,她步伐輕快地跑開了,似乎還帶着惡作劇得逞的愉悅。
裴璋目送王雨筠乘坐私家車離去,他摸了摸自己的唇,一分不真實,三分微妙,六分毫無感覺。
裴璋再次確定了,他果然是個放着最簡單選項不選的抖m。
裴璋啟動自己的車,北京時間八點五十,等他到家的時候,估計要九點半了。裴璋再平靜的路上駕駛了一會兒,然後停在路邊,打開手機,給江皚打電話。
他絕不會像摔在前世的同一個坑裏,也不能接受母親的安排。
出乎裴璋的意料,過了一分鐘之後,電話里一片忙音,裴璋下意識地挑了挑眉,轉而打給徐瑞,徐瑞電話關機。
……這死小子又忙着和女人*去了。
裴璋嘆了口氣,車窗外的冷風也讓他冷靜了一些。他重啟轎車,大約三十分鐘后,裴璋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掏出鑰匙,準備開門。
一道黑影突然從綠化帶里沖了出來,死死地抱住了裴璋。
裴璋嚇了一跳,險些以為是綁架,再認真一瞧,才發現是江皚——也是,保安也不至於不靠譜到放陌生人進來。
裴璋正想吐槽江皚神出鬼沒,猛地發現對方的狀態不對:江皚的體溫高得嚇人,裴璋一摸他的手,掌心都是冷汗。
“……你怎麼了?”裴璋切切實實地吃了一驚。
“我……我不知道那裏面被放了……什麼東西。”江皚慢慢地鬆開手,神色難受地蹲在地上,他呼出的氣體變成了白霧,目光迷茫地盯着裴璋。
“你先進門吧。”裴璋嘆了口氣,江皚這個狀態他很熟,很多無良的富豪搞明星的時候,就會在他們的酒里放迷藥。只是一來,江皚不是女生,二來,他是導演不是演員,國內很少有人會對那些三四十的老頭子下手的。
而江皚剛好湊夠了長得好,沒背景兩個條件,被盯上也不是稀奇的事情——比較稀奇的是,他居然能跑出來。據裴璋所知,這種幾率還是挺小的。
門開了。江皚懵懵懂懂地盯着門檻,藥力讓他反應非常遲緩。裴璋不得不自己把他拉進來。
江皚乖乖地被裴璋牽進來,扔進浴室,把手柄打到冷水的那邊,然後打開噴頭,對着江皚就是一頓猛澆。現在是冬季,這個溫度立刻讓江皚打了幾個寒顫,有些清醒過來了。
裴璋把他關在浴室里,靠在牆壁上,開始給徐瑞打電話,果不其然,電話撥通了。
“裴小璋?”
裴璋口氣很沖:“說!咋回事?”
“嗯……你說什麼?”
“江皚被人下了葯,跑我這裏了。”
“啊……”那邊頓了半天,嘖了一聲,“裴小璋,你該不會以為是我做的吧?我發誓,真的和我沒關係,不信,你去問問江皚,他過來這件事,總不可能也是我安排的吧?”
“少給我打迷糊眼。”裴璋磨牙,如果是十八歲的他,還真有可能被徐瑞糊弄過去,“人家在異國他鄉的,熟的人除了你,除了我,還有誰?既然你能躲起來,他除了跑我這裏求救,還能去哪兒?”
“……”徐瑞那邊又是很長久的沉默,“裴璋你長大了。”
他很罕見的,沒有再在裏面,加一個小字。
“不過,這件事我也只是後來知道的,那個酒店是我家裏的產業,所以那人想把江皚鎖房間裏的時候,我讓服務員把他放出來了。所以說……哥們,我就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我能知道,你為什麼那麼討厭庄澤陽嗎?”裴璋最後忍不住把藏在心頭的東西,問了出口,“你是不是知道,我和庄澤陽有血緣關係?”
“……什麼?”這回,徐瑞是真的吃驚了。裴璋聽他的口氣不像假裝,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
這回,徐瑞說的很慢,每一個字都經過了斟酌,明顯不希望造成裴璋的誤會:“像是我們這種人,很多時候,玩人的底線,和正常人不一樣……只要有錢,很多人都能擺平。就算當事人不在乎,但總有親朋好友替他在乎。但還是有底線的,你看我這些年,玩得荒唐,但我實際上一直都牢牢地在底線里的——那就是不能殺人,無論是有意無意,都不能殺人。”
“可葉伯母已經殺了一個了,雖然法律不能判她的罪,但……我說不清,但確實是有影響的,如果庄澤陽他媽媽直接就這麼死了,還好說,但她活下來了。”
“之前的話……是江皚和你說了嗎?好吧,我知道他口風不嚴。嗯,我確實是不喜歡庄澤陽的……只能說是感覺吧。”
“……”
裴璋只覺得冷汗從背脊上竄上來,他舔了舔唇,只覺得嘴裏乾澀得厲害:“也就是說,如果有必要,你會把我媽媽沒有做完的事情,做完嗎?”
“……”又是一陣可怕的沉默,徐瑞輕聲說,“裴小璋,你成長得太快了。我以前還擔心,你沒心眼會吃虧……唉……不過,聽到你這麼想我,我還是很難過。我還是喜歡,笨一點的那個你。”
手機隨即掛了,電話里一片忙音。
裴璋覺得自己心緒都被這一片聲音塞滿了,在這個寒冷的季節里,內心突然就落滿了大雪。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雙手從背後抱住了裴璋,非常溫柔。裴璋回過頭,看見江皚頭髮上嗒嗒地落水。他注視着裴璋,眼睛如汪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