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意外情況
“你不要多想,這件事情真的是一件意外。”陶延成脾氣好。他家裏的人大多強勢,偏偏陶延成卻生了一個懦弱的性子。
陶延成解釋說:“茂茂在外面露了財。有小混混想打劫他。我只是剛好路過而已。”陶延成說得很肯定,他一直認為大堂哥絕無可能傷人性命。他口中的茂茂叫做陶舟茂,是他大堂哥的寶貝兒子,雖然兩人差一輩分,但年齡相差甚至還不足月。
裴璋對他的自信嗤之以鼻:“哦……於是你躺着了,那小子呢?”
徐瑞的聲音就透過門板:“值班的護士說,沒見過有小鬼過來探望過!”
“你夠。”如果徐瑞在門內,陶延成的枕頭估計就砸他身上了,“我還在這裏躺傷,你這麼快就勾搭起漂亮護士了。”
徐瑞沒意識到這是陶延成有意在轉移話題,本能地反駁:“你怎麼能把爺長得太有魅力當做缺點……那是……”他猛地反應過來,“好小子,你膽兒肥了啊。”
“有本事你就過來揍一個傷員啊。”陶延成挑釁。
“麻煩讓一讓。”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插-入了兩人的對話。
裴璋懵了。
病房的門被推開,庄澤陽那張俊秀的臉出現在裴璋面前。他手上拎着保溫瓶,牌子裴璋還很熟——正是他別墅里用的那一款。庄澤陽擰開保溫瓶,把煲好的湯端出來,遞給陶延成。這一系列動作,兩人都熟練自然,倒把邊上做的裴璋嚇得幾乎魂魄出竅!
“喂喂,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勾搭?”陶延成似乎在品味這個詞。
倒是庄澤陽無奈地抿了抿嘴:“你忘了嗎?我媽就在這裏治療。”他的語氣比之前多了幾分親昵。
“所以……?”
“他是你的朋友,我幫忙照顧他。”庄澤陽解釋道,“入院的時候陣仗鬧的挺大,最後卻沒人願意照顧他,只是給了護士一大筆紅包……”
裴璋自己也住過醫院。有專人照顧和沒有專人照顧的差別,不是送大點的紅包能解決的問題。而庄澤陽看在裴璋的份上,照顧陶延成的事實,讓裴璋感到有些微妙。
“辛苦你了。”過了好半天,裴璋才從牙縫裏擠出這麼一句話。
“沒關係。”庄澤陽低着頭,“反正也要給媽媽做飯,多做煲一份湯也沒什麼。”
這個時候的庄澤陽,突然就和裴璋記憶中那個人重合了。裴璋和庄澤陽離家出走,嬌生慣養的裴璋挑食得厲害,最後鬧成了胃出血。庄澤陽也是這樣照顧他。
想到這裏,裴璋忍不住盯了那湯好一會兒——陶延成的運氣不錯,庄澤陽沒加補藥。當年葉婉心疼,偷偷給了庄澤陽一些中藥。庄澤陽不懂藥理,一股腦地煮進湯里。裴璋虛不受補,鼻血長流。
只是,那個時候的鼻血,也是甜得發膩的。
裴璋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就聽見陶延成說:“看,他吃醋了。”
“喂喂。”
“噗嗤。”庄澤陽忍不住笑出聲來,他這個笑是真心誠意地,質樸地,還未染上任何世俗的色彩。即使是如今懷有偏見的裴璋,也不得不承認,庄澤陽是按照他的胃口塑造出來的人,一顰一動都勾動內心。
打住,打住,裴璋,你要有點節操。
裴璋警告自己說,別再掉進庄澤陽的陷阱了。
這麼一想,庄澤陽那張臉果然就礙眼多了,但裴璋待在他身邊,依然渾身不自在。好在裴璋很快就找到了借口:“沒想到伯母也在,我去看看她。”
“嗯,好。”庄澤陽點點頭,“她這幾天醒着就咳嗽,我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了。”
庄澤陽說完,就想給他帶路。裴璋哪能真讓他跟着身邊,推辭了一下,庄澤陽也沒堅持跟着。倒是裴璋走到半路,徐瑞表情詭異地追過來了。
“小璋璋。”徐瑞把手搭在了裴璋的肩膀上,“我沒有陶陶那麼耳根軟,不會被小恩小惠收買的。”
裴璋打飛他的手:“別鬧。”
“我可是好心啊……”徐瑞打了一個寒顫,“畫風看起來太奇怪了,庄澤陽還是比較適合當他的高嶺之花。”
徐瑞沒玩沒了地嘮叨,裴璋左耳進右耳出。庄媽的重症病房在最高樓,單獨房間——這當然是裴璋交了錢才有的vip待遇,基本沒有外人來往,環境也乾淨。
就在裴璋即將到達的目的地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鬼鬼祟祟地從庄澤陽媽媽的病房裏出來了。他猛地一見裴璋和徐瑞兩人站在離他不足五步遠的地方,嚇得倒退一步,隨即奪路狂奔,向著緊急求生通道跑去。
靠,這什麼情況!?
裴璋反應慢了一拍,徐瑞已經一個箭步衝出去了。他以前學過散打,雖然學藝不精,但對付一個把後背完全暴露給自己的人,還是手到擒來的。
他捆住男人的雙手,重擊大腿窩。神秘男人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裴璋仔細打量,那是一個鬍子扎拉的中年男子,眼窩很深,面露恐懼。裴璋還沒說話,他居然就招了:“別,別舉報我!求你們了……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也是被逼無奈做這種事情的……”
這種事……裴璋臉色變得難看,糟糕的猜測如海潮般洶湧而來。徐瑞表情也不怎麼好看,他把掰起來男人的下巴:“你認識這人嗎?”
“毫無印象。”裴璋搜索了一遍記憶,搖搖頭。
“求,求你們了……我也只是受人指使。”中年男人顫巍巍地說。徐瑞在他身後翻了翻白眼,這男人還真么什麼骨氣。
“那人指使你做什麼了?”徐瑞拷問道,“敢賣小聰明的話,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當然啦,冤有頭債有主,我們知道了主使人,肯定不會再找你麻煩。”
那中年男子似乎在考慮其中的得失,最後,他像是放下了心口的一塊大石頭,開始交代——像是他自己也期待,有人能阻止他:“有人讓我把一些粉末放在那個女人的喝水的杯子裏,他是要害命的。”
裴璋很奇怪:“你怎麼能篤定是害命的?你看了裏面的東西?”
“沒有。”中年男人搖了搖頭,“……我猜的。”
“難道不是因為以前做過這種事情嗎?”徐瑞冷笑着插嘴,“讓我猜猜,你到底殺了多少人,真看不出來,居然還是個專業殺手……”
“沒有。”中年男人十分惶恐,“就……就一次而已,這次被你們抓了個正着,所以……所以不算。”
裴璋一時無言以對,他清了清喉嚨,問:“你認識裏面那個女人嗎?”
“認識。”
“她是誰?”
“她是……”中年男人頓了一下,才慢慢說,“十八年前她也是在這家醫院生產的……我收了錢,掐死了她生下來的孩子。”
什麼!?
裴璋大吃一驚,追問道:“你確定嗎?”
“確定。”中年男子倒是很鎮定,“我謊稱是她的丈夫,就站在門外等……護士把孩子抱出來,告訴我是個很健康的女嬰……那嬰兒沒有呼吸了之後,我才走了。”
“等等。”徐瑞抓住了關鍵字,“女嬰?你確定嗎?”
中年男子回憶了好一會兒,才肯定道:“不會有錯的。”
裴璋和徐瑞面面相覷,隱約發覺了自己接觸到了一個隱藏了很久的秘密。
“你知道雇傭你的那人是誰嗎?”
“我只知道手機號,事成之後,發短訊給他,他會把錢打到賬戶上。”
“號碼給我。”
大概是已經交代的差不多了,中年男人痛痛快快地交代了出來。徐瑞還不放心,搜了他的全身,居然還找到了對方的身份證——他這才徹底地相信,對方真不是“熟手”。
那男人交代的話,可信度一下子提高了許多。
儘管如此,徐瑞還是從身上找了幾張卡,取了對方身上的指紋,又給他播放了一段手機的錄音,表示憑殺害女嬰的口供,就能讓他償命。保命的法子只有一個,隱瞞兩人的存在,向主使人謊報成功。
男人看徐瑞的表情就像是惡魔,雙腿發軟地走了。
“你倒是很熟練的樣子。”裴璋忍不住打趣道。
徐瑞對他翻了翻白眼:“你要是被綁架那麼兩三次,也會知道該怎麼做……我特偉大吧?”
“去你的!少去點不三不四的地方,就不會遭這些罪了。”
裴璋隨口打發徐瑞的自吹自擂,那手機號竟然給他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要試着撥打一下嗎?”徐瑞唯恐天下不亂地建議道。
理論上,不打草驚蛇,去電信公司調查比較科學合理。但裴璋越看越覺得眼熟,他甚至覺得電話的主人,應該是自己認識的人。在這種感覺的驅使下,他同意了。
裴璋開了免提,讓兩人都能聽到裏面的聲音:“嘟嘟嘟……”
很快,電話接通了,那是一個優雅的女聲:“喂。”
徐瑞的表情瞬間就裂了。而裴璋的震驚比他只多不少,他甚至無法剋制地喊出聲來:“媽媽?!”
“……小璋?”葉婉也有點驚訝,“你怎麼了?”
“沒怎麼。”裴璋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擠出那些話的:“老媽你的生日快到了,有想要的禮物嗎?”